她微微点头。
男人冰冷的脸一抽,一丝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黑……黑雾……没看……到,但是……我要找你……”
“找我?”拾欢指指自己。
男人点头。
另一边白家家仆找遍了整个府里也没有看到这么长的梯子,白明看到姬无双白着一张脸过来都快哭了。
“你家孩子都吃什么长大的,一翻就过去了!我家连个能用的梯子都没有!”白明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自己这张绝世美颜糟蹋的不成样。
他伸手去拉姬无双的手,却被人躲开,白明一愣。
姬无双似是没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对,纤细鸦黑的睫毛轻动,声音有些颤:“欢欢,在这里面?”
他身子一僵,背在身后藏在袖子里的手不住颤抖,手背青色的血管变得乌黑,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指甲漆黑细长,两只手掌至手腕处蒙上一层浓浓的黑雾。
而这黑雾,还在不断顺着胳膊往上延伸。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是个修仙文,白黎的出现不会开启修仙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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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骨香(8)
诡异的黑气蔓延而上, 遂将他整只手臂围绕起来,一点点渗进皮下,顺着血液流淌。
“对啊!”说起这个白明又想咧嘴落泪, “她一翻就上去了, 我都来不及拉她,你瞅瞅把我家管家吓得!”
刘管家瘫在地上, 被他压着的小厮拼命从他沉重的身躯下爬出来,一张脸被压的通红。
姬无双没看,冰蓝色的眼睛望向高墙, 微眯,勃然退后一步, 轻轻一跃落在围墙上,瞬间消失在墙的另一边。
卧槽卧槽卧槽!
白明眼睁睁看着这俩人翻过去, 心里有一万句卧槽想送出去。
这俩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属鸟的?!
小院里,拾欢和白黎出来,一眼便看到墙角下笼罩在黑衣里的姬无双。
他容貌如天山雪莲洁白无瑕,看见她出来,似是想要忍不住凑过来, 但触及她冰冷的眼顿时打消了心里那点念头,站在原地未动,阳光下的唇色白的几乎透明。
白黎眼神落在他脸上, 冷冽的脸难得皱了皱, 当看到他冰蓝色的眼时, 心里的那点厌恶几乎化为实质,低头问拾欢:“他……他是……谁?”
“现任国师。”
拾欢眼神扫过站在墙下的姬无双未做停留,抬头看着白黎,“你出去后要把所有的事情讲明白。”
白黎黑沉沉的眼闪过一丝迷茫, “我……刚刚……都说……了。”
“你说的不完整,既没说你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也没说为什么自愿被锁在这里。出去以后所有的事情你都要讲明白。”
“好……”白黎点点头,看向姬无双,黑色的眼里寒意逼人,“那……我不……和他……一起。”
这个人身上一股令他很不舒服的味道,像他当年被师父赶回来的时候在师妹身上闻到过的一样,靠近一点点就让人头晕眼花,忍不住想生气。
“好。”拾欢不懂他对姬无双突如其来的反感,但她不打算再和这个师弟有什么纠葛,白黎也不会有太多机会和和他见面。
两人一同从高墙上翻过去,姬无双抬头只看到围墙上翩飞的衣角。
他结白的牙齿咬住惨白的唇,冰蓝色的眼里黯然受伤,垂在一侧的手掌紧紧攥成拳头。
明明不在乎,可为什么他心里闷得喘不过气,像有人将他整颗心紧紧掐住一样。她身边有其他人的情景真……碍眼!
清冷的气息一阵波动,如同一滴水掉进了油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黑雾蚕食鲸吞,瞬间爬满他整个手臂,还在不断网四周扩散。
姬无双不动声色垂眼看了下自己的手臂,冷冷一挥袖转身翻出围墙。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拾欢已经带着人离开了白府,顺带带走了被关了五六年的白黎。
白明急哄哄跟自家老爹报备,连姬无双离开都没注意到。
路回到家,姬无双面色阴沉,府里除了他的贴身小厮没人敢往上凑。
“准备朱砂和清水过来。”
姬无双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屋子里,连他的贴身小厮也只是送了他需要的两样东西便退了出来。
屋里光线昏暗,姬无双小心翼翼掀起自己的袖子,黑雾缭绕间隐隐可以看见黑雾青白色的皮肤。
他眉间轻蹙,身边摆着血红的朱砂,将师父留下的书翻来覆去看了个遍也没看到有关于这个东西的记载,这东西好像附骨之疽,他强它便弱,他弱它便强,紧紧附在骨头上除不下来。
姬无双疼的脑袋突突响,洁白的额头冷汗密布,倏然脑袋一沉重重磕在桌子上,脑子里拾欢的相貌如走马观花般闪过。
会儿是儿时她递给他冰糖葫芦的情景,一会儿是她握着长剑下山,削瘦的肩背孤傲,一会儿又是她倚在枯树上对他笑,最后定格在她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声息全无。
姬无双被惊得大口喘气,抬头看向被敲响的门,手擦擦头上的汗,哑声问道:“怎么了?”
门外人听他声音不对,敲门声一顿,半晌道:“主子,白家小姐来了。”
小荷?
姬无双蹙眉,将桌子上的东西如数收起来,“请她进来吧。”
白荷笑意盈盈,臂弯挎着一只食盒,看见他便笑道:“听说你去了我家,我大哥也回来了。正好我做了些吃的打算给他送去,路过这里,便给你也送些来。”
她从食盒里拿出几盘精致的小点心,在桌子上一一摆好,期待的看着姬无双。
姬无双笑笑,眼中的寒霜化了大半,拿起一个小小的红豆糕咬了一口,点头道:“好吃,你的手艺有进步了。”
“对吧,我也这么觉得。”白荷唇边两个小酒窝,看起来天真无暇,“我还打算给欢欢送过点去。她一个小孩子没了娘亲,一个人孤零零待在宫里,我看着都心疼。你有时间也去陪陪她,上一辈的恩怨跟孩子没关系。”
这话儿若是放在以前,姬无双即使知道欢欢恢复记忆,也会为白荷的善良感觉到心软。可这会儿再听,便觉得连嘴里甜软的红豆糕都是苦的。
他勉强扯出一丝笑,“嗯,我知道了。有时间……我去看看她。”
如果她愿意见他的话。
“嗯,好。”白荷甜甜的笑笑,酒窝一汪春水。
半晌,她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几次嘴动了动,都没有说出口。
看她似乎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姬无双善解人意地笑笑,道:“小荷,你有话可以直说,这里没有外人。”
“这个……”白荷抿抿嘴,“我想问问你,欢欢……她是不是真的把我哥……嗯,我是说府里的一个男人……给带走了?”
说起拾欢,姬无双眼神愣了愣,想到对面的人是白荷,又笑道:“是,你很担心他?”
“不是,我没有。”白荷脸一红,“只是那个人身份有些特殊……我有些担心欢欢……”
“担心欢欢?”姬无双笑意一顿,攥着白荷手腕皱眉道:“那个人身份怎么了,他会伤害到欢欢不成?”
“嘶——”白荷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双水汪汪的杏眼中含上几滴泪,挣扎着甩开他的手,“无双……你弄疼我了……”
她甩开姬无双的手,雪白手腕一圈红痕触目惊心。
“对……对不起。”姬无双看到她雪白手腕上的一圈红痕,瞳孔一缩,看看自己的手掌,不敢相信竟然是自己做的。
白荷眼中含泪,轻轻吹吹手腕上的伤痕,嗔怒看他一眼,“算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欢欢,也不是故意的。但是那个人的身份不一般,我听我姨娘说,那个人从小被人带上山修仙,染了心魔在山上杀了好多同门弟子才被人丢下来的。我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只是觉得……让他待在欢欢身边恐怕有危险。”
“修仙?”姬无双一时忍不住抬脚就要往宫里去,后知后觉白荷也在,这才反应过来从刚刚开始一直忽略了白荷。
“对,修仙。你从小在山上修道,应该也听过修仙的是吧。”
姬无双点头。
修仙与修道只有一字之差,实际上从某个方面来说,天差地别。
修仙和修道的目的都是为了修炼成仙。而修仙讲究自身的能力提升,修道讲究天下大和牺牲小我,修仙者动辄数百岁,而修道者虽然容颜不老,却大多都是短命鬼,长寿之人寥寥无几。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修仙者修道者自成一派,都觉得自己的道最好,自视甚高,几百年前打过一次,后面各自安好,也都慢慢淡出世俗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除师父以外的人口中听到修仙二字。
白荷叹了一声,“他本是我父亲第一个儿子,后来除了这档子事,我爹就不愿意认他了。又怕他出去伤人,便把他落在院落不许他出去,慢慢的府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只剩下我们这些人还记得了。”
她如花似玉的小脸满是落寞,姬无双却没有心情安慰她。
他猛然想起自己手臂上的黑雾,这明显不属于修道者的东西,会不会就是白荷说的心魔?
可心魔不应该依附于修仙者存在嘛,怎么会到他身上?可若是不是,那又该怎么解释这个东西是什么?
这一边发生的事情拾欢无从知晓,一路带着白黎来到揽月宫,正好碰上一直在宫里等着她的萧半青。
萧半青三域之主,拾欢去祈安尚书家,他这个异域君王总不能跟着去,就去了别处商量扳倒凤天轻几人的计划,如今眼看计划已经开始落实,拾欢却没有半点想走的意思,他本来想过来跟她聊聊,谁知等了一个时辰就见她领着一个男人回来。
关键是这个人,怎么跟司池那个家伙这么像!
不是说他俩长得有多像,而是说他们两人的神态动作,乍一看上去他以为司池诈尸了!
萧半青一路小跑过来在白黎跟前站定。盯着他的脸瞅了半天,蹙眉道:“你是谁?来揽月宫干嘛?”
他离得太近,白黎忍不住退后一步,看了眼拾欢,“他……他是……谁?”
“你管我是谁!”萧半青把拾欢挡在身后,瞅着白黎这张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你谁啊,这宫里都是女人,还有不是男人的男人,你一个大男人来做什么?想加入他们哪边啊?”
他说的太快,白黎反应不过来,但直觉他说的不是好听的话。
“我……是……”
“是什么是啊,你连话都说不清!”萧半青一手拎住他的衣领,对拾欢讨好得笑笑,“欢欢,让他住我那里吧,我把他舌头捋直了再把人给你送过来。”
说着,拽着他就要走,结果拽了半天没拽动。白黎低头看他的手,“你……放开。”
“不放。”萧半青过来扯他,堪堪把他扯动一点点,“你吃木头长大的?不能自己动动腿吗?!”
“不……不动。”白黎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转身对着拾欢冷声道:“我……要跟着……你。”
“你不能跟着她!”萧半青不信邪扯他,“你说话大舌头还结巴,你凭什么跟着她!”老子大老远跑来都没这殊荣。
眼看白黎已经在发怒的边缘,萧半青也快崩溃,拾欢忍不住扶额。
对着白黎道:“这位是萧半青,三域之主。我们过两天要去三域,到时候跟着他。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着他先休息两晚。如果不愿意,你也可以呆在这里。不过你也看到了,我这里确实像萧半青说的一样,只有女人和太监,你过来住恐怕有些不方便。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我也不会说什么。”
白黎向四周看了一眼,皱眉。
萧半青催他,“别看了,跟我走吧。我那里都是男人,晚上还能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你在这里让人家姑娘们都不方便!”
这次白黎没说什么,看了萧半青一眼转身出去。
萧半青想说的话也因为这个小插曲没说,哥俩好的揽着白黎的肩出去。
明玉关得漆黑的房间里,窗户推开一条缝,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待拾欢转身回来又悄无声息的关上。
拾欢步子一顿,随着刚刚的视线抬头望去,正好看见明玉屋子里紧闭的窗户。她皱了皱眉,问身边的明香:“明玉已经在屋子里躺了好几天了,她身子可好点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明香摇摇头。说来也怪,平日里把大人看得紧唯恐别人伤到大人的明玉竟然两三天都没来看大人,一直躲在屋子里也不让人看,平日里用饭也是送到门口,等人走了再来拿。仔细算起来,她竟然从进宫那天就没再见过她。
拾欢蹙了蹙眉,担忧的目光望过去,停顿了一下,道:“今天晚上我帮小六小七把魂魄从木头人里取出来,你去看看明玉,她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
明香点头,“知道了,大人。”
明玉站在窗前静静听她们把话说完,右手把耳朵里冒出的血擦干净,笑了笑,转身在牌位前上了一炷香。
股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烟火气飘满整个屋子,落在她脚下那个诡异猩红的法阵上。
明玉跪在蒲团上,苍白的脸颊瘦的不成人形,干涩的唇轻启。
“皇天在上,祖师爷保佑我家大人,自此顺风顺水,一生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