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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也许是你沉默的时间较往常而言格外漫长, 侦探居然破天荒地主动看了你一眼。
以前你都是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 从未对他的安排有些什么异议。
现在你长时间的沉默令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策略出了问题。你的反应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 又好像不是。
托你的福, 他的易感期快过去了。
又不知怎的，心头骤然升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你们俩各自都心里有事。和他不同, 你在思考系统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一直以来你都被系统推着走，先是被ta哄骗着接受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也是走投无路, 你无处可去），所有重要角色不是爱你就是想抱着爱之名搞死你。现在突然间又出现了这种标配游戏任务系统，那个奖项[重返原世界]确实很令人心动不已，可……你还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系统像是早已等不及了，直接启动了任务的计时倒数。
『你说我不做任务就会死？』你开始用脑波跟无实物系统对话。
【是的。】
『那我要死了你去哪找下一个宿主？你不会让我死的，如果我没猜错，万人迷系统的精髓是：没有万人迷处于中心，这个混乱世界就会崩坏。你作为系统肯定会遭受严重打击后果。』
回应你的是系统长久的沉默，ta甚至停止了倒数, 似乎是在考虑该怎样回答你尖锐的问题。
【看来你倒不算太笨。】系统说，【你不做任务, 世界进度条就会停止。任务有周期性。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这我没骗你。做不做在你，反正我也没有真实的生命。我的存在仅仅是一种数字形式。】
『我可以做。但你得保证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尤其是明天跟查尔斯见面的时刻, 不能弹出任务。』你迅速捕捉到了“周期性”这个词语。
那么就是说起初没有任务，只是时候未到？或者说是意图让宿主适应这里的生活，用心去感受这里的每一个灵魂, 从心底里相信他们都是真实的。
系统又沉默了一下，最终同意了。
……以后你才有的后悔。
你如同一位在迷雾笼罩的海面上航行的海员，目光所及之处均是朦胧灰暗的一片，无论是眼前还是身后的景象你都看不清楚。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撞上冰山而沉没。
现在就不一样了。你有了点眉目。
你咬唇，余光瞥见夏洛克的黑色围巾还搭在单人沙发的把手上。你连忙跑过去把它拿起来，三步做两步地到了名侦探面前。迎着对方淡然的眸光，踮起脚尖给他围上了围巾，一如你们第一次见面时披床单一样。
在做出上述动作时，指尖无意间擦过对方苍白的脖颈。
你的这个任务就勉强完成了。至少阴魂不散的系统没有再跟你讲话，提示你任务失败了。
而夏洛克也没有因为你的贸然靠近，做出什么很特别的反应。他表情平淡地好像你给他围围巾这事理所当然。不过只要仔细观察一番，就会发现他那冷淡自持的面具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开了道细小的裂缝——他很少笑，而就算是笑，也总是带着骄傲与讥诮，跟在冬日里永远化不开的坚冰一样尖锐。而此刻，薄唇不可抑制上扬，给人的感觉称得上柔和。
你自然也不敢多看对方脸上的表情，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那走吧？”
你就走在了他前头。
这样的时刻还真是少见。
你感到自己突然摆脱了之前一直被牵着鼻子走的状态，跳出了这个怪圈，开始真正朝着自己想要的东西跑去了。
今天的这个案件在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生命中，并未显得有多么出类拔萃（指犯罪手法）。他见过比这更好的案件，他并不是因为想要去证明一个无所谓的事实才出门的，更是想和你走在一条道路上，即使是相顾无言。
让他看着你的背影走路着实太不福尔摩斯了。你又想了想，想到去哥谭那件事也应该跟他说一说，就放慢了脚步等待着他的上前。
又走了两步，干脆直接停下来了。
于是夏洛克就看见你仰头望了望天，像是在确认是否已经开始下雨了。
天阴了。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见他走近了，你才眨了一下眼睛——刚才有雨丝飘进你眼睛里了。
“夏洛克，过段时间我去哥谭一趟。”你说了一句，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你看着对方，一时间也无话可说，就索性继续走路了。
布兰登男友的家离221b并不算太远，你们俩一起并肩走了二十分钟就到了。
他居住在一所单身公寓里，在一水儿租金便宜的房子里，这里除了隔音不好和漏水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明显的缺点了——倒和他拮据的经济状况对上了。
夏洛克带着你到了六楼，站在走廊尽头的那个拐角房间门前，他没有一点犹豫就敲响门扉：“物业，先生！你在家吗？”
你站在门的右侧，侧着，这样的话如果里面有人，从猫眼看也是看不见你的。况且对方如果打开门，你的身影也会被门自动遮盖住。夏洛克则示意你安静，不要发出一点声音，自己也侧身对着门，在此种安静到怪异的气氛下试图捕捉到房间内的任何声响。
跟夏洛克一起行动，你简直像是拿了刑侦剧剧本。
过了半晌，没有人应门。饶是夏洛克也没有发现有任何的脚步声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布兰登表示自己已经和对方分手了。
起初夏洛克还对此半信半疑，现在看来倒有了几分真实性。
他从口袋里摸出黑色曲别针，插进锁眼里，曲别针不断变换角度，似乎是在寻找强行开锁的最佳着力点。
这种手法你以前上网也看见过，你甚至也曾经这么做过，不过……用途仅仅局限于开一下你的衣柜锁。
总之，现在只要有人路过这层楼，就会发现大名鼎鼎的咨询侦探正在旁若无人地开锁。
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你多看了几眼上下楼梯处。有种不祥的感觉如同幽灵那样笼罩在你的心头，你却说不出究竟是为什么。
“别出神，伊日。”夏洛克察觉到你的魂不守舍，出声道。
你啊了一声，说了句抱歉。
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所映入视线的第一件东西，是一扇很大的窗户。
从室内陈设简洁而井井有条来看，布兰登的男友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窗明几净。
他出门的时候没有拉窗帘，分明没有安装防盗网，但也没有关窗，只是任由它敞开，外面的冷风就无止境地灌进来，让本就不温暖的室内变得更冷起来。
显而易见这间房子在他们来之前被刻意打扫过。夏洛克去搜查物件了，而你百无聊赖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
你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着你一起来，明明他什么都不让你做。
在这方面他根本就不需要你。
唉。
街道上行人稀疏，但你就是觉得哪里有点怪。
你又不信邪地仔细看了外面几眼，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查尔斯居然站在了这栋公寓楼下，此刻正仰起头，眸光搜索着什么，一下子就看见了你。
你：？
和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你没来由地有些心虚，别开眼，甚至一点点缩到了窗帘的后面，企图遮住自己的身影。
你忽略了一件事——这窗帘不是遮光窗帘，半tou明根本挡不住你的身影。
你怎么就这么多此一举呢？你还没想好自己要说点什么借口搪塞他啊！
你并不是个撒谎成性的人。你一般也不会朝别人发出什么邀约。
所以现在实在是太棘手了……你感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某个不可言说的深渊。
夏洛克还在这里，你感觉你也不能很不给面子地贸然离开，万一他的数值产生问题了怎么办？这后果你也不太能担待得起。
可是查尔斯……你也不能无缘无故地把他晾在一边，除非……
你突然有了个主意。
你就装作没看见呗。
就算四目相对，你也可以装作是越过他看其他人。这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就是不知道小教授查尔斯心里会怎么想。
万一他也生气了怎么办？毕竟他也没有做什么让你进退两难的事情。反倒是你，先拉住了他，说着“有点事情想跟查尔斯你说”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让他被你给影响了。
这么想着，无论是从哪种角度来看你都很不占理啊……
哼，都怪系统！
况且他为什么会碰巧出现在这里呢？
你实在是很想不通。
你侧过身，掀开了窗帘一角，却发现楼下的查尔斯还是一直站在原地，目光直挺挺地看向你。
但那双蓝眼睛里却尚未露出任何类似于不开心的负面神色。
你仍在考虑自己到底该怎么做。自从你把系统摆了一道之后，ta就没出现了。现在都没有什么友情提示了——你之前一直觉得系统小题大做很烦人来着。
只见他对着你说了一句什么话。
你通过查尔斯的嘴型看出，他说的是——
“我可以上来吗？”
你无语凝噎，只见他走近了点，一下子就消失在你的视线范围内了。
你突然焦虑起来，杵在原地什么都不敢做。
设想查尔斯真的上来并且完美地找到了你所处的这个房间，那么你就要面临进退两男的局面。
设想他没有，那就更可怕了！你得考虑会不会在跟夏洛克下楼的时候和他狭路相逢，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啊？
你默默走到了门口。
刚才夏洛克破门而入的时候你并没有关紧门扉，现在你悄悄透过门的缝隙往外看了看，试图在查尔斯发现你之前先发现他。
你想赶紧跑路。
同时思考究竟是避开查尔斯，还是从名侦探这里跑路更加具有可行性。
你站在门前看了半天，迟迟没有发现意料之中的查尔斯的身影，心想也许是他不知道你到底在哪个房间。
甚至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可以为自己多争取（？）一点时间。
左不过是眨一下眼睛的时间，你突然看见某人所穿着的灰色毛呢大衣遮住了你面前的视野。
再抬了一下眼睛，便看见查尔斯的脸。
也许是你想太多，你总觉得今天的查尔斯较于往常有些不同，虽然他嘴角还是噙着淡淡笑意。
“我能进来么？”
你听见他说了这么一句，顿时焦急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慌慌张张地回答道：“麻烦等一下！”
然后哐当一声关上了门，整个人都抵在门后，冷汗直出。
与此同时，夏洛克的声音从卧室内传来：“帮我把手机拿过来。还有，你在干什么？”
你好像再犹豫一下，夏洛克就会从那个房间内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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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你欲哭无泪, 又怕被你关在门外的查尔斯更生气, 就迅速回了一句：“没, 就是不小心把门关上了。”
你嗓子都有些干涩：“你手机在哪？”
“桌上。”名侦探并未对你语气生硬的措辞产生更深入的了解。
看来事情还不算……太糟？
你把门反锁了, 反正你都已经很不礼貌地把对方关在外面了，不怕再粗暴一点。
呜呜呜呜呜呜其实你也不想这样的。
你连忙把一直静置在桌上的手机给名侦探拿去, 没想到他却自己走出来了，正朝着你的方向过来。
你心头一紧, 小跑到他面前，毕恭毕敬地把手机递给他，不敢看他的眼睛。
夏洛克狐疑地看了你一眼，并未接过手机，只是说道：“给雷斯垂德打个电话。”
“我……”你感觉此刻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相当艰难，“我现在不方便。你自己打吧。”
你居然拒绝了他。
但是你如果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你会同时惹怒两个人。
你不想要故事走向太超过可控范围。
“我不想打电话。”夏洛克语气平淡。
“那就请我们的名侦探发短信！”你强行把手机塞到他手里，一张小脸泫然欲泣。
你得编一个不会被他不花费一丁点多余时间就揭穿的理由。
说自己学校有事？不不不你似乎上次就这么说的。
说自己突然不舒服？好像有点假……
情急之下，你只好说了句：“我、我大姨妈来了。我得去超市一趟然后赶紧回去！”
夏洛克闻言, 扫了你一眼。女性来月经这件事倒是很正常……
对方沉默的时间越长，你就越焦灼。
幸好, 他说了句行。他会自己留下来等着雷斯垂德。
随后边走边发短信又进了那个卧室。
你见状，连忙打开门溜出去，再迅速关上。
你真的累了。
这种蹩脚的借口只有你才想得出。
查尔斯在吃了个闭门羹之后, 倒不在门口了，而是站在离门不远处，背对着你没有说话。
你想了想, 还是觉得无论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都得离开这里比较好。
你的直觉告诉你，夏洛克才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搪塞过去——
你的演技着实算不上好，他现在放过你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