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萱摆手, “我已经被你们虐得麻木了, 能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我们还是挺低调的吧。”池栀语想了想, “平常也没做什么事。”
“喔,确实低调。”吴萱朝手机抬了抬下巴,“都低调到全网皆知了。
“......”
被提到这儿, 池栀语咳了一声,默默转身继续收拾东西。
......
半小时后,池栀语拉着行李箱跟着吴萱一起和关灵灵宜君道别。
几人一边说着有时间再见,一边流着眼泪。
最先哭的还是吴萱,一直哭到了上车还在哭。
池栀语在一旁安慰她,莫名觉得这场景和当初高中毕业的时候有点像,她轻笑了一声。
吴萱立即抬头看她,拖着哭腔说:“池栀语,你还有没有人性呢,我哭你还笑。”
“抱歉抱歉。”池栀语笑着给她擦眼泪,“以后又不是不见面了,你这伤感太久了啊。”
吴萱吸了下鼻子,拿过纸巾看她,“你为什么都不哭?”
池栀语眨眼,“我又不是你。”
“......”
吴萱气愤的把纸巾扔在她身上,池栀语笑出声,“你脏不脏?”
吴萱不管,但伤感的情绪也渐渐平复,她重新抽了张纸继续擦着,语调里有鼻音,“不过我还真从来没看过你哭,你为什么都不哭?”
“没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哭?”池栀语觉得好笑。
“就,”吴萱想了下,“像这样的时候,还有委屈伤心的时候,你都没有哭啊。”
闻言,池栀语也想起自己为数不多的的哭,都被谢野看到了。
她垂眸笑了下,“我会哭的。”
“嗯?”吴萱说:“什么时候?我怎么没见过?”
池栀语看着她,挑了下眉,“如果你见过还能问我为什么不哭?”
吴萱一噎,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噢了声,“是谢野吧。”
“嗯?”池栀语问:“他什么?”
吴萱慢悠悠地看她,“你只会在谢野面前哭是不是?”
闻言,池栀语勾了下唇,用某人的话回复道:“你挺聪明。”
“......”
吴萱觉得自己又被强行塞了一口狗粮。
-
两人坐车回了阳城小巷,吴萱和她挥手先下了车,随后车辆沿着道路继续行驶,停在了池家门前。
司机下车帮她把行李箱拿下,池栀语接过对司机道了声谢后,转身走到池家的大门,解锁打开。
屋内有些安静,她换好鞋拉着行李箱往里走,厨房的人似是听到了动静。
王姨出来瞧见她愣了下后,连忙走来接过她手里的箱子,笑着道:“回来了怎么不先说一声,今晚的菜都快做好了。”
池栀语摇头,“没事,我中午也刚吃完不久,不饿的。”
“那好,你先休息一下,我和你倒杯水喝。”
“好,谢谢王姨。”
池栀语转身走到客厅坐下,王姨端着柠檬水走来,问了句行李箱要不要理出来。
“不用,都是寝室些零碎的东西,我等会儿拿到楼上就好。”池栀语解释完,看了眼时间,“我妈还没睡醒?”
王姨说:“今天中午睡得比较晚,可能快了。”
池栀语点头,“那我先上去理一下东西,您继续准备晚饭吧。”
王姨应下,池栀语提着行李箱上楼,刚打开房间,就听到了白黎房内那边传开的一声巨响。
池栀语顿了下,转身快步走去开门,“怎么了?”
白黎身形消瘦的坐在床边,她盯着倒在了地上的衣架,似是有些失神,眼眸内无焦距。
听到声音,白黎才抬起头,等看清门前站着的池栀语时,稍稍有些迟钝,几秒后惊喜一笑,“阿语,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池栀语走进屋弯腰把衣架扶起,垂眸看她,“您睡醒了吗?”
白黎起身摸了下她的头,柔声说,“对不起,妈妈睡太久了,都忘记要接你放学回家了。”
被她接触,池栀语身子僵了下,扯唇笑道:“没事,我自己可以回来。”
白黎牵过她,笑着点头,“是,我们阿语长大了,可以自己回家了。”
池栀语没答这话,淡淡道:“我们先下楼吧。”
“好。”白黎牵着她出了房间下楼。
池栀语见王姨准备上楼,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而白黎看见王姨,先开口说了句,“阿语回来了,你怎么不叫我起来呢。”
王姨道歉,“是,怪我忘记了,下次我记得。”
白黎嗯了一声,随后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似是呢喃的说了声,“老公应该快回来了。”
说完,她转头看向池栀语,柔声道:“阿语,等一会儿爸爸回来,你记得把今天在学校里学的舞跳给爸爸看,他会很开心的。”
闻言,池栀语抬眸看着她的神情,淡淡嗯了声,“好。”
“阿语真乖。”白黎摸了摸她的头,眼眸有些空,“爸爸妈妈都很喜欢你的。”
池栀语闭了下眼,侧头问王姨,“晚饭可以吃了吗?”
王姨点头,“可以了。”
“那先吃饭。”
池栀语带着白黎往餐厅走,让她坐在位置上,王姨上前把塑料制成的碗垫端上来。
白黎盯着面前的菜肴,皱了下眉,“阿语,爸爸还没回来,我们怎么能先吃呢?”
池栀语重复着话,“他今天公司有事,让我们先吃。”
白黎闻言,眼神忽而有些疑惑,“是吗?”
“是。”池栀语拿起木筷子放在她手里,平静说:“我刚刚接到他的电话了。”
白黎拿着筷子,停了两秒后,抬头看她轻声问:“可是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池栀语面色平静,“他忙。”
闻言,白黎似是释然的笑了一声,“是,你爸爸公司那边最近好像有项目要做,回来的时候你都睡了。”
池栀语随意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夹了点菜吃了一口,唤了声:“妈。”
白黎抬头看她,“嗯,怎么了?”
池栀语看着她,淡淡问:“你想见池宴吗?”
“......”白黎顿了一下,皱起眉指责,“阿语,你在说什么?怎么能叫爸爸的名字,这么没有礼貌,等会儿你爸爸回——”
池栀语出声打断,“他不会回来了。”
这话仿佛打碎愣她的梦。
下一刻,白黎猛地把桌前的餐盘一挥,眼眸紧紧盯着她,“你闭嘴!”
食物被尽数扫落地,塑料制的餐盘轻轻在地上转动盘旋了一会儿,最后倒地。
王姨立即赶了过来,看着一幕忽而停住没有动。
池栀语坐在对面,平静的看着白黎,淡淡问:“清醒了吗?”
“......”
没等她回答,池栀语继续说:“你该醒醒了,池宴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我,他谁也不喜欢,这些——”
池栀语盯着她,轻声问:“你不都知道吗?”
闻言,白黎一顿,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落地,立即伸手捂着耳朵,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嘴里一直呢喃似是催眠着道:“不是的不是的,他爱我,爱我的,他娶了我的,是我爱的,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的!”
话音忽而一停,白黎仿佛清醒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她,眼眸有些狠绝,“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没有好好练舞...没有让他满意是不是!是不是!”
池栀语看着她这幅样子,忽而扯唇笑了下。
而这似是嘲讽的笑,仿佛刺激到了白黎,她猛地站起身,一旁的王姨连忙伸手拦住她,轻声安抚她。
白黎却在撕心裂肺的叫着,红着眼睛,就像是陷入了一场噩梦,但是她就是不想醒。
从那次除夕后,池宴就很少再回来,池栀语也离开了她。
独自在这儿的白黎,症状也渐渐变得越来越明显。
一开始王姨还是能控制住她,但随着时间更迭,渐渐必须依靠药物才能让她平静。
王姨也不只一次向池栀语提过去医院,然而每次的结果都是失败。
最后到了现在,终究是白黎一个人在苦苦的挣扎着。
当初那个骄傲的女人,已经被打碎了脊梁,只剩下卑微和渴望。
想让那个冷酷的男人回来,回来哪怕,只是看她一眼。
池栀语对白黎没有什么恨意,只是不想让她继续像这样做着无谓的挣扎,反正是没有意义。
因为池宴不会回来。
永远不会。
打了镇定剂后,王姨带着白黎回了房间。
池栀语把餐厅的残局大致收拾了一下,王姨下来连忙想接手。
“不用了,已经快好了。”池栀语垂眸扫着地面,忽而出声喊了句,“王姨。”
王姨点头,“嗯,你说。”
池栀语轻声说:“过几天,我会让医院的人来接我妈。”
“......”
王姨稍稍一愣,回神后也点头,叹了口气,“这样也好。”
“嗯。”池栀语垂眸,“以后您也不用这么辛苦,那边会有护士和护工在的。”
“我没什么。”王姨说:“只是先生那儿......”
池栀语扫完地,随意道:“他那边我来处理。”
王姨应了下声,看着她的神情,拍了下她的手,“没事的,你也别太伤心。”
池栀语嘴角轻哂一声,“没有。”
早就麻木了。
王姨闻言也不多说什么,池栀语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重新把行李箱里的东西理出来,顺便拿了些必要的东西放进箱子里。
大致理好的时候,谢野的电话打了进来。
池栀语看了眼屏幕接起,“嗯?怎么了?”
谢野直接问:“人呢?”
闻言,池栀语想起来自己说过要去找他的,笑了声,“我在池家拿一些东西,忘了和你说了。”
谢野皱了下眉,“池家?”
池栀语嗯了声,“以后没什么事我也不会来了,所以拿一些东西搬走。”
问完,她悠悠问:“你不会一直在等我吧?”
谢野:“不然?”
“噢。”池栀语弯着唇,“不是叫你好好训练吗?”
谢野也学她语气,“不是叫你快点来?”
池栀语被逗笑,把行李箱关上,“知道了,我等会儿就过来,你怎么这么闲?”
“我一直很闲。”
“骗谁呢。”池栀语起身拉着行李箱往外走,“我看其他人都很忙,你是不是偷懒了?”
谢野轻嗤了声,“我需要偷懒?”
言下之意就是。
我乃强者,何须如此。
“......”
池栀语差点被噎住,“行,你不需要。”
她看了眼楼梯开口:“好了,我等会儿就过来,先挂了。”
谢野嗯了声,让她先挂。
池栀语利落的挂断,收起手机,提着行李箱下楼,简单和王姨打了招呼后,从池家出来的时候,叫的车刚好也到了。
池栀语放了行李后,打开车门坐入。
车辆开始行驶。
池栀语靠在座椅内,侧头看着窗外的熟悉的街景,莫名有些恍惚。
常说离开多年熟悉的的地方,总会有伤感与不舍。
可有点奇怪。
她一点都没有。
反倒......如释重负。
脑海里浮现出了以前的事,如走马观灯,回过来再到刚刚疯狂的白黎。
她回神从包内拿出手机,解锁打开通讯录,翻到了池宴的电话后,点开拨了出去。
话筒内传了了几声长嘟,过了一会儿后,才被对方接通。
“喂。”
“我是池栀语。”
没等他回答,池栀语开门见山道:“过几天我会送白黎去医院,和你说一声。”
池宴确实没想到池栀语会说这个事,扬了下眉,“什么时候?”
“过几天。”池栀语说:“我不会拦着你去看她,您随意。”
来也可以,不来最好。
话音落下,池栀语便挂断了电话,垂眸看了几秒手机,而后转头盯着窗外已经渐渐远去的小巷。
没有说话。
-
车子行过街区,最终停在了目的地。
池栀语下车拉着行李箱往俱乐部方向走,随手拿出手机正打算给谢野发信息,示意自己到了。
她抬起头,忽而看见了前边俱乐部的门前,那道熟悉的人影正懒散的站着,似是在等候着谁。
池栀语脚步顿了下,对面的谢野看见她,迈步先朝她走来。
他的身影由远及近,两人的距离也在一点点的缩短。
池栀语盯着他的身影,突然也想起来。
自己的回忆里,可能更多的是谢野。
是从小到大,不同时期的他。
所以,也不只是只有痛苦。
因为有她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