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神童他妈——锦橙
时间:2020-11-22 10:49:55

  安子墨结束课程后被安想强拉着去看秋阳。
  老实说秋阳的情况并不乐观,他年纪小,化疗已不能有效遏制癌细胞扩散,才两天的功夫又瘦了不少。见安子墨过来看望他,低迷的眼睛亮起光。
  “子墨弟弟,你来啦。”
  安子墨走到他床边,安想没打扰,离开病房把空间留给了两个小孩子。
  月色在窗外蔓延。
  秋阳起不来身,因为鼻饲管的原因,呼吸声中夹杂着几丝沉闷。
  “医生叔叔说我明天下午四点做手术。”
  “嗯。”
  “等我手术成功,就能出院找你玩儿了,到时候我们去足球场踢足球。”他向往着外面的世界,眼神中满是憧憬。
  安子墨可不像大人般虚伪又爱说谎话,他面无表情,语气冰冷地戳穿秋阳那不可实际的幻想,“你得的是癌症,八成好不了。”
  果真,这句话让秋阳神色里的喜悦黯淡下去。
  安子墨没什么感情,毫不愧疚,他只是告诉秋阳事实,不算是伤害。
  “我知道。”他突然开口,语气低落又难过。
  安子墨微微皱起眉。
  “可是爷爷奶奶还有医院的医生叔叔都相信我,为我打气。”秋阳一口气说了很多,笑容灿烂,“所以我也要相信自己。”
  “相信又没有什么用。”
  秋阳不怪罪安子墨的冷漠,他费力地拉住他的手。
  安子墨不喜欢与人接触,正要拒绝触碰时,却看到秋阳瘦骨嶙峋,不管是手背还是手腕全部都是青紫的针口。这幅皮囊没有一丝活力,死气沉沉只剩被病痛折磨后的干扁。
  安子墨不禁抿唇,掀起长睫。
  秋阳正遭受着痛苦,内心却没有任何抱怨不甘,阳光开朗到不可思议。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秋阳笑着:“我明天要是手术成功,那就是我赢了,你就叫我哥哥。”
  有点好笑。
  安子墨轻嗤:“输了呢?”
  秋阳想了想:“那我就是你弟弟。”叫一个三岁小孩为弟弟,这是秋阳最大的让步了。
  “好。”
  “那我们拉钩。”秋阳很有仪式感地伸出小拇指。
  “幼稚……”安子墨嘟囔一声,但还是把手指头送过去勾了勾。
  探病时间已到,安子墨跳下椅子走出病房,离开时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灯光昏暗的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秋阳对他挥手笑着,直到房门合拢,那抹笑就那么被格挡在里面。
  安子墨回家后一直想着这个赌约,不管是上学还是吃饭都心不在焉。
  总算坚持到放学,他牵着安想迫不及待往医院赶。
  今天的病院不知怎的显得格外空落,安想顺着走廊来到秋阳病房,发现那张床空了,护士正在换新的床单被罩。
  她觉得奇怪,更多的是不好的预感。
  “护士小姐,不好意思问一下。”安想走进去,“这床名叫秋阳的小男孩呢?”
  “昨天晚上因肝性脑病去世了。”
  护士头也不抬,似在谈论吃饭喝水那般平常。
  医院里每天都有人死去,多大年纪的都有,并不是什么奇怪事。
  安想后退几步,不由自主地看向身后。
  他站在门口尚未挪动半步,眼里无喜无悲,直直注视着那张空掉的床,没有说话,亦没有眨眼。
  回去时安子墨变得很沉默。
  他坐在棺材里一直盯着小本子发呆。
  笔记本的第一页就是秋阳的笔记。
  [等我好了,去找子墨弟弟玩。]
  下面是一幅画,两个小男孩手牵手,笑着在阳光下踢球。
  安子墨紧紧捏着本子不出神,直到安想走过来坐到他旁边。
  “墨墨,秋阳的奶奶邀请我们去参加葬礼,你愿意去吗?”
  安子墨睫毛颤动,仰起头,平铺直述:“他输了。”
  安想神色一窒,心头涌出难以言喻的酸涩,她无法安慰,弯腰紧紧把儿子抱在怀里。
  ***
  秋阳死的时候只有六岁零四个月,治疗费还没来得及用,秋阳奶奶用那笔钱为孩子办了一个体面的葬礼。老人家顾念孩子年纪小,没大办,除了安想就只邀请了几位熟人。
  秋阳病了三年,他的父母支撑不起昂贵的医疗费用,离去后早就不知所终。两位老人把他一手拉扯大,哪怕孩子病得再厉害也是他们的念想,如今念想没了,他们在墓前哭得死去活来。
  天阴,空气很闷。
  旁边人都在哭,安子墨哭不出来,沉默地看着墓碑上秋阳的照片。
  他还记着那个赌约,也记着那个还未泯灭的笑。
  生命值得哭泣吗?
  安子墨不知道,只是觉得墓碑上的照片扎眼。
  宾客们都献了花,安想也献了一朵,花朵里面夹着一张亲手写的小卡片。
  [你是人间秋阳;不见冬日寒霜。]
  他死在最明媚的阳光里,此后风雪再不能将灵魂肆虐。
  “墨墨,我们走了。”
  安想拉紧安子墨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墓园。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墓碑上秋阳在笑,遥遥凝视着他远去,笑容一如当夜。
  他收敛目光,没有回头。
 
 
第67章 067
  葬礼过后, 安想得知两位老人马上要搬回老家,她毫不犹豫匿名捐了一笔小钱,之后重新投入到生活里。
  秋阳的离去没有为安子墨的生活带来任何变化, 上学,放学,用平板刷题,过得平淡又死寂沉沉。
  这天一如往常。
  双胞胎被裴景林接回主宅参加活动,所以跟着助理回家的只有他一个人。
  小径幽静, 阳光懒懒窝在树影子里。
  他漫不经心挥别助理, 走进小区, 快到家时突然听到一声弱生生的猫叫。安子墨步伐停顿, 准确捕捉到声音来的方向。
  他扯着书包带,缓缓走了过去。
  草丛后面丢着个黑色垃圾袋,里面有一团东西在蠕动, 同时还有虚弱的叫声。安子墨随地捡起根树枝挑起袋子, 看清了猫咪全貌。
  很小,估计刚满月。
  橘色, 白爪, 又瘦又小,阳光将那团猫渲染成枫叶一般的颜色。
  按道理来说这么小的猫是活不了的。
  安子墨一直蹲在旁边观察着小猫咪, 解脱束缚的奶猫边叫边向安子墨的方向拱,他穿着短裤, 那团毛一个劲在他裸/露的小腿上蹭, 费力又拼命地汲取着人类身上的温暖。
  “喵……”
  安子墨一如既往地无动于衷,最后重新抓起猫放到塑料袋里, 起身向小区门口走去。
  “你好。”
  他站在柜台前, 因为个子小, 不得已仰头看人。
  收银员是个温和的小姐姐,见安子墨眼熟又漂亮,立马想起他是不久前上过热搜的小男孩,态度顿时好下去,“你好,你想买点什么?”
  “羊奶粉有吗?”
  “有的,在婴幼儿货架那边。”
  安子墨点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买了奶粉,思忖片刻又买了奶壶。
  他抱着东西来到柜台前,“方便帮我用热水冲一下吗?”
  “可以。”
  收银员没嫌麻烦,帮忙把羊奶粉冲泡递给他。安子墨用电话手表刷了款,抱着奶瓶正要离开,停住脚步回头说:“谢谢。”
  收银员怔了怔,笑了:“没关系。”
  安子墨抱着奶瓶回到小猫咪所在的位置,它不叫唤了,估计是没有力气。安子墨笨拙又小心地抱起猫咪,把小奶嘴往它嘴边送。
  奶猫嗅到食物的香气,凭借着求生本能用力吮.吸着奶嘴、安子墨趁机观察着奶猫的身体情况,除了营养不良外并没有发现伤口。他又试着读心,结果只读到无数句喵喵喵。
  听不懂。
  奶猫很可爱,尾巴尖因为满足不住晃动,小肉垫耷在安子墨手背,他睫毛扇动,不由自主碰了碰那软软的垫子。
  “喵?”奶猫突然抬头,猫眼干净漂亮,紧接着用吃过羊奶的舌尖舔了舔他的手背,像是在表达感谢一样。
  舔舐是动物间常见的举动,常常用来表达喜欢与热情。
  安子墨没养育过动物,也排斥与任何生物接触,可是此时此刻,看着那只吃饱喝足开始咬自己尾巴的猫咪,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就像是春芽在心尖儿挠着痒痒,无端温柔。
  他把猫放下,看着那条小生命在阳光下打滚,舒展腰身。
  太阳过于温暖,安子墨摸了摸猫咪的肚皮。
  “你要名字吗?”
  “喵。”
  “叫你阳阳。”安子墨紧绷着嘴唇,似是想到什么,眼睑抖了一下,“随便起的。”
  “喵。”猫又蹭了过来。
  时间流逝,安子墨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久了。他从垃圾桶旁边捡来一个别人不要的快递箱子,把自己的外衣垫在箱子里面,又把小猫咪放进去,最后抱着箱子转移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做完这一切才慢吞吞回家。
  他今天回来得有些晚,安想正准备出去找他,就在门口与安子墨撞了个正着。
  安想上下打量着儿子,“墨墨,你的外套呢?”这俩天都有雨,安想怕儿子着凉,于是每天都给他拿外套,他也很老实地每次穿出去带回来。
  安子墨绕过安想进屋,随意把书包摘下,顺口扯谎:“落在学校了。”
  “喔。”安想没有怀疑,转身去厨房榨了一杯果汁给儿子补充维C,接着开始思考今天的晚餐。
  救了奶猫后,安子墨变得心不在焉。
  他不在和双胞胎一起回家,总要找借口偷偷溜走,每次安想让他穿出去的外套就没有穿回来过。
  安子墨的反常行为很快引起双胞胎注意,两个孩子人小鬼大,一番侦查跟踪便发现了他的秘密。
  “爷爷,你偷偷养猫!!”
  裴诺声音很大,安子墨眼皮一跳,把两个不省心的拉进草丛。
  “哇,它好可爱!!”
  裴诺的注意力瞬间被奶猫吸引。
  橘猫的生长速度很快,短短几天时间就被安子墨养大许多。纸箱里有水,有衣服,甚至还有一颗看起来很眼熟的玩具球。裴言定睛一看,可不眼熟,那球就是他的!!
  “安子墨你偷我球!”
  裴言还奇怪呢,他好好带去学校的球怎么就离奇失踪,原来被他拿来逗了猫!
  安子墨用小树枝逗着猫,懒得掀起眼皮,“紧急避险不算偷。”
  裴言小脸懵逼,迷茫地咬住手指头:“紧急避险是什么意思?”
  安子墨扯了扯嘴唇,没那精力和破小孩扯皮。
  裴言见猫咪可爱也没有计较,开开心心地和裴诺一起逗猫。
  “哥哥,我们可不可以抱回家养呀?”
  裴言摇头:“大哥动物毛过敏。”说完看向安子墨,“你要不要抱回家养,太奶奶肯定答应。”
  面对着二人饱含期待的视线,安子墨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今天的看猫时间已过,安子墨重新把猫咪放回到箱子,起身向家里头走。双胞胎对视一眼,一左一右跟在他身侧。
  双胞胎既然得知了秘密,安子墨每天看猫的时候也没再刻意避开他们。尤其裴言还能从裴宸那里拿钱,拿来的钱能多给阳阳买猫粮,安子墨乐意极了。
  周六日的时候安子墨要和安想去奶茶店,照顾阳阳的责任就落在双胞胎身上。
  安子墨在店里也没什么事,安想做奶茶,他就在旁边用平板学习,或者看外语电影,一天过得倒也快。等结束完工作回家,安子墨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家,马不停蹄向阳阳所在的地方跑。
  没有。
  草丛空着。
  那个快递箱已被踩扁,猫粮奶粉打翻在地上。安子墨扒开草丛,仔细看草叶上还沾着几滴新鲜的血迹。他嘴唇紧绷,眼底淬上寒冰,拽着绿草的手指死死收紧。
  安子墨平静起身,吸血鬼的基因令他有着不同常人的嗅觉,他顺着血液的味道穿过人工湖,绿化地,最后在假山后面找到惨兮兮的双胞胎。
  他们蜷缩成一团,衣服褶皱,发丝凌乱,凡是露出的地方满是伤痕。裴言看起来还好,就是嘴角青了一块,看起来没受什么大伤。裴诺比较惨,精心打理的漂亮辫子被人恶意剪短,手背红肿,落在上面的鞋印都没有来得及擦。
  安子墨抿唇,视线下滑。
  裴诺怀里的阳阳气若游丝,一只耳朵被剪开,血染红了那身漂亮的毛。猫的左腿诡异朝后扭曲,明显是被恶意中伤造成的腿骨骨折。
  “谁干的。”
  他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双胞胎身子一抖,齐齐看了过来。
  安子墨脸上挂着他们从未见过的神情,不是愤怒,不是悲伤,甚至连淡漠都谈不上,无悲无喜 ,似机器,又比机器冷冽。
  裴诺睫毛眨动,眼泪开始掉。
  “泪水不会告诉我答案。我在问你们是谁做的。”安子墨的态度比刚才还要强势,瞬间让裴诺暂时停下哭声。
  “是……是住在隔壁栋的大孩子。”裴诺一边哽咽一边说,她很怕,但还是一五一十地把真相告知给安子墨。
  今天中午下了一场晴天雨,裴诺担心猫咪,于是趁哥哥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带毯子来看猫,结果就发现猫咪被几个小学生带走。
  她追过去,眼前的画面让她胆战心惊。
  他们踢它,打它,用剪刀剪它耳朵,裴诺想保护猫,结果猫没保护成,头发也被剪了。这时候裴言也找了过来,同样被几个人打了一顿。
  两个孩子从没有遭遇过这种情况,他们不知道怎么办,甚至都不敢回家告诉大人情况。
  他们怕哥哥和太爷爷知道后骂他们,也怕安子墨怪罪他们没有照顾好猫咪,最后像掐死麻雀那样掐死猫猫,说不定还会掐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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