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神童他妈——锦橙
时间:2020-11-22 10:49:55

  他绷紧嘴唇。
  记得是几个月前, 或者是更久, 每次安想路过蛋糕店都会停下脚步, 即使她不说,安子墨也能看出她眼底的艳羡。
  [我也好想过生日呀。]
  [要是可以许一个生日愿望就好了。]
  那时的安想是这样想的。
  安子墨始终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羡慕。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生日,过与不过又如何?时至今日,安子墨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安想站在蛋糕店前的心情,比谁都要感动深受她的孤单难过。
  窗外是苍茫雪夜,窗里暖阳春色。
  烛火摇曳,光点在她脸庞上浅浅跳跃,安想抿着唇,心尖处盛开一朵暖花,让整个冬天变得如此温暖。
  ”好,我许愿。”
  她虔诚闭眼,双手合十,认真许下愿望。
  [希望墨墨平安顺遂,长大后成为最温柔的男子汉。]
  圆桌很小,她的愿望透过心声清晰传达到安子墨耳边。
  不知为何,安子墨心底突然泛起一起酸意,涨涨的很不舒服。
  安想吹灭蜡烛,灯光重新亮起。
  裴宸早就等不及了,把提前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递过去,脸上掐笑:“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安子墨假装没听懂讽刺,从容接过礼物。
  接下来是裴诺和裴言,两人一个送了粉色包装的礼物盒;一个简单粗暴连包装都没有,而且还是被拆开过的。
  安子墨不嫌弃,统统接受。
  “生日快乐。”裴以舟更加简单粗暴,直接送过去一份公司股份,还有两张房产证和一张没有限额的黑卡,一看就是爷爷奶奶的手笔。
  这份礼物过于贵重,安想眼皮子直跳,“我觉得这个送孩子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先替他保管吧。”裴以舟不在乎这点东西,他就这一个儿子,送什么都合适。
  “还是你替他保管吧,等他成年再给他。”
  这话裴以舟听着舒心,顺从把东西放回包里。
  现在就剩下安想还没有给礼物,被数双视线锁定下的安想不好意思笑了笑,腼腆挠挠头:“……我的礼物可能不是太好。”
  “没事,我不会嫌弃。”
  听儿子这样说,安想放下心来,把自己早就包装好的生日礼物送到他面前。
  里面是一部崭新的手机,的确不是太新奇的东西。
  安子墨打开手机随意看了看,发现相册里保存很多张安想的照片,还有好几百个vlog,微信还多出一个私人小程序,像是私人开发的东西。
  安子墨点开程序,发现是一个聊天界面,上面显示妈妈,他试着发送信息。
  [安子墨:。]
  叮。
  对面很快回复过一条语音,安子墨点开,那是安想的声音。
  [墨墨有好好吃饭吗?]
  安子墨又随便发送几条,全部都是安想的语音消息,或问候,或关心,或给他讲睡前故事。
  “好了,你听十年都听不完所有内容。”裴以舟眼里带着笑意,“这是你妈妈特意让我找程序员为你研发的软件,你要是想念妈妈可以随时听到她的声音。”
  安想兴匆匆道:“我们还可以用手机拍一张合照当屏保,相机也行,妈妈还没和墨墨合照过呢……”
  正专心研究新手机的安子墨听到这话时眉头皱起,缓缓抬头:“为什么说的你马上要死掉一样。”
  安想愣住,“墨墨……”
  “我不稀罕这个。”他冷着脸,毫不犹豫把手机摔到桌上,手机滚动两圈,啪嗒身坠落地面。
  不久前还欢愉的氛围随着跌落的手机刹那陷入死寂。
  安子墨面容沉默,没准备去捡那个玩意,语气生冷:“你送我这个,是怕我等你死了会想你?那么你想的还真够周到。”
  儿子言语犀利,安想双手垂放在膝上,手指头不安搅动在一起。
  “墨墨,我没这个意思……”她很心虚,语气无力。
  安子墨嘲讽一笑:“你就是这个意思,你觉得你活不下去,所以录了这么多东西宽慰我日后的人生。”
  安想放慢呼吸,儿子锐利的眼神令人不敢直视。
  她低头,纤长睫毛在眼皮下方投落出一小片扇形剪影。
  她的沉默让安子墨心生气恼。
  他不喜欢安想预设的死期,也不喜欢她早早交代后事,这一切都让他感到烦躁不安。
  生日宴会就此打断,双胞胎瑟缩在哥哥身旁一句话都不敢说。
  安想也不说话,别过头偷偷擦着眼泪。
  “别说你没死,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看。”
  “墨墨……”
  安子墨跳下椅子,摘去头顶那可笑的生日帽,语气不带丝毫感情:“如果你认为你死后我看着你生前的东西会开心,那么你错了。我不喜欢活在回忆里,更讨厌缅怀,如果你真想让我开心,那么你现在回医院好好治疗,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交代后事上。”
  说完这段话,安子墨专心准备上楼。
  安想叫住他:“那你……不和妈妈合照吗?”
  “不了,我不喜欢拍照。”
  他冷漠说完,小小的身体眨眼消失在拐角,安想凝视他离开的方向许久,最后弯腰捡起手机检查。
  没坏是没坏,却也没了任何意义。
  她睫毛低颤,攥着手机的手指紧缩在一起。
  胸口很疼,安想闭眼咳嗽几声,脸色瞬间苍白。
  “想想……”裴以舟搀扶起她,“待会儿我会去说他的。”
  “不用说。”安想有气无力道,“他说的倒也没错……”
  安子墨缺失的不单单是情感,还有安全感。
  她用了那么长时间才在他的心上开了一扇门,如今她要从门里出来,他一定认为她又一次抛弃了他。
  想到这儿,心底满是挫败。
  “……明天我还是回医院吧。”
  安想本来还想和儿子一起过圣诞节,如此来看来是没有可能了。
  她不禁叹息,难免颓废起来。
  生日宴会草草收场,安想睡下后,裴以舟特意来到安子墨房间。
  他果然没睡,兀自蜷缩在飘窗上对着窗外雪色发呆。
  平安夜的这场雪下的很大,城市银装素裹,闪烁的霓虹是明灭在雪地里的月亮。
  裴以舟把门带上,手机送给他,“你妈妈录了一个月,你确定不要?”
  安子墨冷哼,不说话。
  “你让她伤心了。”
  “胡说,她伤的明明是肺。”
  裴以舟抽去抱枕坐在他对面,言语平和:“明天你妈妈就要回医院继续治疗,医生说……下个疗程可能不会这么顺利。”
  安子墨眸光闪烁。
  裴以舟拍了拍安子墨的肩膀,“安想比任何人一个人都要想活下去,但也不会恐惧死亡。”
  安子墨看向手机,拿着手里依旧沉默。
  裴以舟起身离开,把思考空间留给他一个人。
  走廊空空荡荡,裴以舟松了松领口,脑海中再次回响起主治医生的话——
  “安想小姐的情况不容乐观,你还是要做好准备。”
  “细胞早已开始扩散,我们必须要加大疗程。”
  “对安小姐来说,手术已不是最好的治疗手段……”
  “……”
  空气突然变得沉闷。
  裴以舟正犹豫着去找安想时,电话铃声突兀响起,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时,裴以舟微微夹紧眉心。
  沉神片刻,裴以舟最终接通:“喂。”
  “裴以舟,要做个交易吗?”
  裴以舟眯了眯眼,身影被灯光拉长。
  他挂断电话,按照安彦泽的要求来到就近的一家地下酒吧。
  酒吧禁止人类进入,又恰逢节日,客人一只手都数的清。
  裴以舟一眼看见安彦泽,眸光沉沉,踱步过去。
  “平安夜快乐,裴总。”安彦泽举起酒杯,笑容淡如冷月。
  他眉目疏远:“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过节日。”
  安彦泽低低一笑:“你的小妻子恐怕时日无多。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做这笔交易,我帮你给你妻子续命,你帮我坐上安家主位,这笔买卖稳赚不亏。”
  “你要背叛养育你的叔叔?”
  “从未信任,何来背叛。”安彦泽的脸上难见先前温和,“你知道我的能力,救人一命轻而易举,而我要的只有安氏企业。你也清楚安禾源所在的位置岌岌可危,只要你联合旗下企业将之打压,把他拉下马轻而易举,你我联手,里应外合,最后得到的不只是安氏。”
  裴以舟嗤笑:“安总口气倒是大,不过我凭什么信你?”
  “凭你想救你妻子的命。”
  “我是想救我妻子的命。”裴以舟眼神凉薄,“但是你真的会不顾能力反噬,与我公平交易?抱歉,我不信任你。”
  安彦泽生来便可以夺取生命力,哪怕是在血族,这样的能力也极为罕见。
  这样的天赋同时伴随着致命反噬。
  若夺取他人一分钟生命,自己也会折损一分钟生命;夺取一年生命,自身损失十个月生命;若夺取四百年,自身将损失四十年或者更多,并且还要承受巨大的反噬痛苦。
  所以安彦泽生来便很少使用。
  直到某天,安彦泽心血来潮把从血仆那里夺取来的一天生命放在将死的小鸟身上,那只小鸟竟然真的多活了一天。
  安禾源看到这一幕后,开始强迫他利用能力为自己续命,每一次使用能力,安彦泽都要受尽磨难。
  的确,他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人而让自己痛苦。
  裴以舟嘲弄的看着他骤然阴戾的脸,“或者,安先生可以先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诚意?
  安彦泽表情紧绷,他怎么可能真的会救安想的命。若安想不死,那么灵魂永远不会归回本体,她永远不会属于他。
  安彦泽本来以为裴以舟会毫不犹豫接受交易,如今看来,是高看了他对安想的感情。
  男人低笑,笑容满含嘲讽:“安彦泽,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安彦泽抬头。
  他居高临下睥睨这,“你的灵魂是灰色的。”
  灰色代表着——欺骗与阴谋。
  他收敛目光,走两步又顿住:“不过你放心,安家我会除掉,不过不是为你。”
 
 
第86章 086
  圣诞过后, 安想病情加剧,癌细胞迅速扩散到胃,化疗已无法遏制病情, 最终医院下了病危通知, 这一系列经过谁也难以预料。
  尽管安想很努力地活下去, 可是日复一日增剧的疼痛终于将满身活力吞噬殆尽, 身体已疼到麻木, 她似缺水的花儿般迅速枯萎,安想多数时间是睡着的, 清醒时透过窗外会看到被乌云遮蔽起的天空与苍茫白雪。
  比起森寒冬日, 安想更爱草长莺飞的春天。
  安想闭目咳出几缕血丝, 尽管她有意压抑, 不过还是引起身旁男人的注意。
  “想想, 不舒服吗?”他已很久没睡, 眼皮下布着厚重的青紫, 双眼满是血丝,嘴唇下的胡茬都没来得及清理。
  安想冲他笑了下,慢慢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她连续一月都躺在床上未动, 加上病魔摧残,按理说四肢是没什么力气的,可是不知为何, 安想感觉力量源源不断涌进胸腔, 满遍全身上下。
  裴以舟匆忙搀扶住她的手。
  当看到她那只手时,难免心中酸涩。
  安想已瘦得不见人形,手腕纤细像是一捏就断, 指尖冰冷, 手背满是针孔。
  “我想出去走走。”
  裴以舟看了眼窗外白雪, 陡然意识到什么,眸光沉了沉,没有拒绝:“好。”
  他推过轮椅,把安想里里外外包严实后带着下楼,顺便拿手机联系助理,让他们把孩子都带来。
  现在已是凌晨,又是大雪天,楼底空无一人。
  皑皑白雪覆盖枝丫,树枝不堪重负,雪扑簌簌向下坠。
  轮椅在雪地里滚动,两人谁都没说话,除了走路发出的咯吱声再没有其他动静。
  雪花洋洋洒洒向她肩头飘落,六芒雪瓣点缀在她发间,围巾,卷翘的睫毛。
  地上是影子,只有他们俩个人的影子。
  “就这儿吧。”安想声音轻轻的,柔软无力。
  轮椅在人工湖前停下。
  安想看着冰面,慢慢抬手抓住裴以舟搭在肩膀上冰冷的手指,“裴以舟。”
  “嗯。”
  “裴以舟。”
  “嗯。”
  她叫了一遍又一遍,他也应了一遍又一遍。
  “我可能要死了。”面对即将到来的死期,安想比任何人都要平和。她从容的,接受所要面临的离去。
  裴以舟咽喉梗住,喉结滚动,溢出声,“嗯。”
  “……你能帮我照顾墨墨么?”
  “好。”
  “我死后,不用特意告知外界。”安想揉去凝结在睫毛上的水珠,语调缓缓,“骨灰盒要水晶的。”她活着睡不上水晶棺材,死了怎么着也要奢侈一次,毕竟死的日子可长着呢。
  “对了,要用我自己的钱。”安想对这件事很执意,“剩下的留给墨墨一部分,再把一部分捐出去。”
  钱财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裴以舟肯定不会亏待儿子,以儿子的智商一定会有大作为,也不需要太多钱,与其留着不如捐给需要的人。
  “裴以舟,你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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