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把我抛下,我真的会恨你。”
“好。”他回她,“对不起,把你扔下。”
可庆幸的是,他遇上的是她,一个天真又勇敢的小人儿。
对不起,就用我的余生,来守护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这篇文是全体角色都遇见温暖的故事
主角是勇敢的她和温柔的他
第78章 大结局
李渭和长留去接从姑苏来的挚友一家。
嘉言骑马在前, 见着两人,大笑呼喊:“李叔,长留!”
“嘉言。”长留微笑着跑上前, 迎接好友的握手。
嘉言抖开自己风帽,揪揪妹妹的小辫子:“小樱桃, 叫哥哥。”
怀中颤颤巍巍探出个小脑袋, 是个粉妆玉琢、白肤栗发的小女童, 有些羞涩,奶声奶气的跟长留说话:“哥哥。”
长留开怀浅笑,从衣袖中递给她一颗蜜果儿。
小樱桃见到李渭面容带笑, 一双漆黑的眼笑意满满的盯着她, 捂着双眼,小小的身体一扭,躲入嘉言怀内。
马车缓缓近前, 赫连广搀扶着挺着大肚子的妻子,撩开车帘, 两人见到李渭, 俱是笑颜:“李渭,许久不见。”
陆明月已孕六月, 腰身丰腴,脸颊微丰, 眉眼间却舒展娇艳,想是近年生活如意, 夫妻恩爱。
她扶着腰问旧日好友:“春天呢?”
李渭摸摸鼻子, 笑道,“婚期快到了,这几日她出不了门, 只得托付我好生招待你们。”
“恭喜。”夫妻两人齐齐笑道,”紧赶慢走,总算赶上了你们大婚。“
婚期就在这年的秋天,李渭不想再等了。
”不容易吧。“赫连广同情的拍拍李渭的肩膀。
求娶的过程的确不易,薛夫人虽对两人情缘无奈点头,但也颇怨他白白折腾了春天三年,加之高处那位的不悦和阻扰,他时时碰壁,很是吃了一些苦头。
春天心头对他还有气,有时候也乐于见他吃亏,有时候也心疼他的无助,半真半假的对他说:“要么,我们私奔去甘州吧。”
他摸摸她的头:“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好。”
他总是做的多,说的少,她用一分真心对他,他认定后,也要十分的还在她身上。
后来他往太子府去了数趟,几经波折后得见太子真容,说了一席话,亲事才最终尘埃落定。
长安居不易,李渭算是倾其所有,买了一座精巧宅子迎新妇,这几日已布置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薛夫人嫁女,也近乎倾囊而出,靖王为了讨她欢心,也搭出靖王府不少私产,送来的陪嫁单子豪华令人咂舌,春天看完后转给李渭,李渭看完又还给她,淡声道:“等岁官大些,再还给他吧。”
两人的亲事没有太过操办,只请一些熟识亲友,长留也邀了些同窗,但有靖王府的排场在,还有段瑾珂和婆娑的仔细打点,当日来的宾客险些踏破了家中门槛。
太子未至,但太子府的人当着众宾客的面送来了礼单,惹得一时喧哗。
宾客更是对李渭身份琢磨不透。
岁官性子养的娇纵,满屋乱窜,见长留带着一粉妆玉琢的女孩儿在院里玩耍,“咦”了一声,问道,“长留哥哥,这是哪儿来的小妹妹。”
小樱桃见岁官手中抱着个佛手瓜,奶声奶气的指着:“小樱桃,要!”
“是赫连叔叔家的小妹妹。"长留道,“你要不要带着小樱桃一起玩耍?”
岁官蹲下来,抚摸着她豆腐般的小脸蛋,笑嘻嘻道:“小樱桃,你长得真好看。“
新婚之夜,银烛高烧,牡丹沉醉。
李渭几年滴酒未沾,陪着宾客喝过几轮后,两颊泛红,醉意迷蒙,被众人哄笑着送入新房,闹过半日后,屋里人才陆续散去,最后喜娘阖门:“郎君、新妇,歇了吧。”
春天端坐在床沿,垂首把玩着手中的鸳鸯团扇,两鬓璎珞垂落,半遮生烫的脸颊。
待到屋内寂静,宾客喧闹声逐渐远去,她抬起头来,只见李渭穿着一身鲜红喜服,眼眸清亮无比,站在门前着盯着她,唇角带笑。
她目光躲开,四下乱瞟,心头纷乱。
脚步走近,她闻到酒气,而后是他的气息和身影,就定定的在她面前。
他俯下身来,在她满头珠翠的头顶寻了趁手处,揉了揉她的发,问她:“累不累?”
“头...沉死了。”她皱皱鼻子,“脖子酸。”
他轻笑,低头吻了吻她的发:“我把花冠拆下来。”
两人都在铜镜前,她坐着,他站在身后,低头探索她头上的钗环。
他也是第一次接触女子这些琳琅首饰,慢慢抽出她头上的花钿,而后是花冠,簪钗,步摇,然后是项间的璎珞,真珠玉链,而后是耳上的明珠珰。
满头青丝全都披泻下来,绸子似的滑厚,长及腰际,他掂在手中,忆起昔年旧景,心头想,他那时候怎么会舍得,亲眼看她削去这头长发。
千斤负重卸下,她慢慢舒口气,扭扭自己的脖颈。
而后有手温柔的捏在她肩膀颈项,替她捏去酸痛。
她仰头去看他,他亦低头,两人挨的很近,他的鼻尖摩挲着她的鼻,嗓音低沉呢喃:“春天..."
炽热的吻落下来,颤抖着落在她的额头、鼻梁、最后是她红润的唇,香滑的舌,她无助承受他凌乱的呼吸,伸手牵住了他的袖子。
深吻之后,李渭停下动作,春天早已软在他怀中,目光迷离,红唇微肿。
他深深吸气,半晌平静,扶着她的肩膀,苦笑道:“是不是饿了,吃点东西吧。”
枕衾间散落着花生、红枣,桂圆,瓜子,石榴等果子,李渭和春天挨着坐在床沿,他剥,她吃,夜这么静,红烛旺旺的烧着,窸窸窣窣,咯吱咯吱,是她咬果仁的声音。
他手中举着剥好的松仁,含笑看着她,肩膀微微倚在床栏上:“夜半小鼠觅食来。”
她塞了满嘴的吃食,快乐的挑挑眉:“全赖主家投喂勤。”
嘴里的吃食都咽下去,她的脸颊还鼓囊囊的,李渭伸手去捏,“噗”的一声把她腮帮子捏扁,她的唇便嘟的高高的。
他再偷得一吻,见她双眸亮晶晶的,心头柔软,捏捏她的脸颊:“睡吧。”
此时夜已过半,更漏声长,两人都累了一日,漱口脱衣歇去。
他伸手去撩挂帐的金钩,叮的一声轻响,红榴花销金帐落下来,将烛光俱挡在了帐外。
两人都规规矩矩的平躺着。
春天心内没由来有些慌张。
她翻身,面对着他,去扯他的袖子。
他也翻身向她,伸手将她搂紧怀中:“好好睡一觉,今天你太累了。”
她在他怀中闭上眼,深深的嗅着他身上气息,只觉心神安定,四肢疲累,小声说:“我今天算是得偿所愿。”
他指尖抚过她的秀眉。
良久,她小声嘟囔:”李渭,伊吾那夜,是真的。“
“我知道。”他回她,“绿珠告诉过我。”
“有时候我想,如果那夜,我一直呆在你怀里,等你醒来...我们会不会不一样...”
“我不会在甘州放开你。”他叹息,“为什么要瞒着我。”
“是啊...为什么要瞒着你。”她的柔荑抚上他的脸颊,“我怕醒来是那种难堪场面,你心中悔恨,我心中愧疚,那时候还有李娘子...”
“无论是梦境还是真实,我都不该。”他低叹,“我把你留在那种境地...”
她用唇堵住他的话语,伸手揽住他,探出香馥馥的舌去追逐他。
好似有风拂过,金钩叮咚叮咚作响,罗帐轻微晃动,在烛光中投下一片密密濛濛的剪影。
鲜艳的喜服搭在床边,随着罗帐的轻晃滑落于地,绛红青绿的外裳,描金镶玉的腰带,素纱雪白中单,胡乱堆叠着。最上头是一件银红蝉翼纱的小衣,两枝并蒂莲,枝叶纠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烛光忽的一跳,发出哔啵声,溅出几点火星,灯芯焦长,却无人来剪。
玉瓶里插着娇滴滴的牡丹花,半开不开的花骨朵儿,被风轻撩慢滑,花叶颤颤,花蕊滴露,脉脉含情。
分不清是喘还是哼,风急了些,折坠了一瓣花瓣,飘飘摇摇跌在满地衣裳上,染了轻红。
他抱着她,手指拭去她止不住的泪,心疼又懊恼:“疼吗?”
她点点头。
他眉尖蹙起,神色慌张:“我揉揉?”
“我不是因为疼才哭的。”她抽抽鼻子,“我再也不要离开你。”
她还委屈他曾经的放手。
“你放心,再也不会离开了。”他心头极痛,缠绵吻她,“永远也不会,以后我就是你的影子,一直都在。”
李渭购置的房舍原是一江南富商的产业,不算奢华阔气,胜在小而精巧,闹中取静,邻里多是些富足无事的商妇人,无事时常坐一起闲话,也常说起新搬来的这家新邻。
两人成亲那日,香车宝马堵塞了整个巷子,听说有心人第二日清早捡到了好几个花钿,拿去典当行换了不少银钱。
第二日上午,这家主人遣一个机灵的小婢女往邻家送来糕点喜果,又连连道歉这几日的纷扰吵闹,礼数做的十分周全,四邻对此番做派皆是满意,只是不知是何方人士,暗想寻机结交一番。
后来众人瞧见主人家,男子青年沉稳,衣裳朴实,姿势利落,看起来像个行路的商贾之流,可叹的是主母青春少艾,姿容清艳,气度华贵,两人同进同出,恩爱异常,对四邻和和气气,知节懂礼。
后来常见一十四五岁的少年,叫那男子爹爹,众人揣度:“这娶的续弦。”
又常见华贵马车载着个绝色妇人,观其容貌似是主母的母亲,听闻是靖王府里的夫人,是尊贵人。
想这家主母容貌万中挑一,四邻皆叹男子的好运,时下续弦能娶尊娶贵,极其罕见。
这年年节刚过,春来之际,夫妇两人忽然搬走,把宅子留给了长子。
薛夫人心头难舍难分,万万没想到,她当年将女儿从河西接回来,此番又要送女儿去河西。
山长水远,此次别后,还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春天看着薛夫人:“娘亲保重身体。”又抱抱岁官,“乖乖岁官,姐姐以后再回来看你。”
陆明月已在长安产下一子,夫妻两人要跟着李渭一道回河西去,长留和嘉言都留在了长安,阿黄老了,就把它留在了长安安稳过日。
小樱桃抱着哥哥的腿大哭不已,岁官心里酸涩,也跟着一起大哭。
宽慰的是,此一别,仍有相见之日。
路程虽然遥远,但薛夫人安排的妥帖,阔车高马,随从如云,行路还算舒适,春天带着小樱桃,陆明月照顾几个月大的赫连勒邬,一同踏上了回河西的路。
勒邬是羌语,是白鹰的意思,陆明月生产那月,常梦到有鹰隼在高空翱翔。
李渭此次回河西,要再回墨离军去。
和春天成婚之前,太子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绊子,李渭直接找到了太子。
太子对他的过往了如指掌,坐在书案后睥睨他许久,和他聊起了墨离军。
"如今墨离军陈英将军已老,几番上书求病退,河西经营,玉门多赖墨离军,慕容保保虽然骁勇,但毕竟是吐谷浑人,他一人独掌墨离军,孤甚是忧心。”
”你也行过商,走南闯北,对西北诸胡,西域各国都很了解,也入过行伍,上阵杀过敌,你有将才,却甘当贩夫走卒,随性过日,孤甚是钦羡你的洒脱,你有热血,如今大敌在前,你却安于度日,只想着男女之情,孤亦是失望之至。”
李渭脸色淡然。
太子摩挲着手上扳指,淡然说:“若不是你,如今她也许就是一世荣华,显赫之至,你一介凡夫俗子,何德何能。”
李渭低头,半晌道:“草民请殿下恩准,再入墨离军。”
“你当年在军中,按战功本应擢升副尉,如今孤仍把这个副尉头衔还给你,你回墨离军去,往上走,让我看看你几分能耐。”
赫连广和陆明月仍回了甘州,春天跟着李渭去了墨离军。
“墨离川生活清苦。”他再三和她说道,“害你吃苦头了。”
他的确不舍把她留在长安、留在甘州,只能自己随身带着,养着,疼着。
她又如何肯离了他,两人骑在马上,她坐在他怀里,仰着一张明艳的脸庞,兴致勃勃的道:“我一直想来墨离川看看,这下如愿以偿了。”
墨离川,早就准备了他们两人的新居,两人带着鄯鄯,从甘州出发,最后来到山坳中的墨离川。
这是一年中生机勃勃的夏,她和他共骑追雷,路过绿草迷蒙的河西牧场,趟过雪山融化的潺潺溪流,摘过酷热沙碛里芬芳撩人的沙枣花,走过野草漫至天际的荒野,最后看见村头的一片如云绿林,下马。
墨离川有一条赖以生存的河流,正从绿林中潺潺绕出,日光和绿意,都洒在河面之上,点点碎金,片片圆绿。
还有左右两条自雪山化出的溪流,跳跃着穿梭在绿林之间,三水交汇的浅滩,绿草蒙茸可爱,鲜花娇嫩芬芳,有浣衣的妇人,头簪金花,三三两两,挽袖光足,一边说话一边玩笑,顽皮孩童在凫水,猛的从水中窜出个光溜溜的小脑袋。
妇孺看见外人来,停住动作,眼里满是好奇。
春天这一刻终于知道,她的人生,将和河西的这一片土地息息相关,她不是过客,是归人。
李渭和她相视一笑,被他牵着手,带上前说话。
墨离川有她人生中另一段极度纯净的岁月,那时候还没有孩子,只有他们两个人,新婚燕尔,耳鬓厮磨,朝夕相处,他再重新带她看过朝阳和晚霞,星辰和月色,春夏秋冬,一年四季。
墨离川依附墨离军而生,居住甚多,大半为吐谷浑人,也有食肆、酒铺,每逢月初还有很热闹的集市,附近的牧民都会赶来,兜售自家的物产,还有货郎不辞辛苦,挑着香粉首饰前来,每每都被爱俏的吐谷浑的妇人们团团围住,顷刻所带的货物兜售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