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试图打破两个人冰点一般的气氛,“我知道我以前……”她没有说拒绝两个字,怕刺激他,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我以前让你挺不愉快的,你要是想撒气,可以撒,解决完了,咱们再说婚姻的事。”她抬头,目光看着他,眼神尽可能的真诚客观。
她不想和他生气。
沈林欢觉得自己一板一眼的样子,特别幼稚,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的能力有限,从来都有限,不然也不至于事情到如今这么糟糕的地步。
陆尧脸色阴晴难辨,他就那样靠在床头,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总之脸色很差。
过了很久,他才吐了两个字,“九次。”
沈林欢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拒绝过他九次,他应该是说这个。不知道怎么,她心慌了一下,想说什么,梗在喉咙说不出来。其实这个九次沈林欢压根儿没有算过,还是陆尧非提醒她。
第一次她拒绝他,只是拒绝了他的早餐,第二次拒绝了他好意的帮助,第三次拒绝了和他同桌,第四次拒绝了乘坐他的车,第五六七次沈林欢拒绝了什么,她都忘记了,总之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第八次的时候她被一群“名媛贵女”羞辱,陆尧正好在旁边,半开玩笑着说:“不如你做我女朋友吧!我做你的靠山。”沈林欢记得自己还冲他礼貌笑了下,摇摇头:“谢谢,不用。”
第九次的时候,他的语气认真了很多,算是正式的表白,并且对上一次的唐突难得说了抱歉,他以为她是觉得他不真诚才拒绝他的,沈林欢那会儿内心很复杂,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于是心急之下说了句:“我有男朋友了。”
她当然没有男朋友,陆尧想知道很容易知道,连拒绝的托词都这么不走心,后来沈林欢从别处那里听说,陆尧很生气,倒不是生气她拒绝,而是生气她每次都拒绝得非常不走心,仿佛他是一个垃圾一样需要敬而远之似的。
沈林欢那时也想过解释一下,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唯一一次碰面,他众星拱月地呆在人群,她过去只会扫他的兴。但那次她和他还是碰了个头,他身边人还在调侃他,“十一,听说你又被拒绝啦?两次了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魅力了。”
他觑了她一眼,冷声嗤了声,纠正道:“九次。”倒是丝毫不觉得丢人,非常坦然地自揭伤疤。
那些人看沈林欢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能连着拒绝陆尧九次,也不是一般人。
只沈林欢苦笑,她其实压根儿没有觉得自己拒绝过他很多次,他说了句九次,她才慢慢去回想到一些。
后知后觉的,有些愧疚。
……
很多年后的陆尧和那时的陆尧重叠在一起,他依旧是高高在上,自己依旧是木呆呆的。
他抬头瞧着她,神色莫辨,“行,解决,你陪我九天,哪儿也不许去,就在这儿。做夫妻做的事,然后之前的事我就跟你勾销。”他静静看着他,眼神直白得近乎羞辱,“怎么样?”
但沈林欢并没有特别难堪的感受。她只想能快点儿解决掉两个人之间的问题,然后让生活步入正轨。
况且,她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置气。
于是她“嗯”了声,很认真地点了下头。
陆尧又是沉默好久,似乎不确定她听没听懂,“上/床,懂吗?”
这句话太过刺耳,沈林欢皱了皱眉,旋即又点了下头,坦然道:“懂,但我没……什么经验。别扫你的兴就好。”
她没有丝毫反抗,没有他料想的愤怒震惊亦或者难以置信,她就好像一汪水,平静地容纳所有的涟漪,好像无论他提多过分的要求,她都能平静接纳并严格实施一样。他原本没打算刁难她,只是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场面诡异,沈林欢顿时尴尬得头皮发麻,心想明明合法夫妻,怎么硬生生整出了诡异的感觉。领证的时候,他就是这幅表情,脸色深沉,看不出任何喜悦,以至于工作人员甚至问了句,是否自愿。
陆尧听完她说的话,似乎是嗤了声,又似乎没有。他靠在床头抽了半根烟,倒也没有强迫她立马和他亲热,而是问了句,“喝酒吗?”
酒壮怂人胆?沈林欢觉得还行,于是点点头。
然后陆尧就去酒柜拿了瓶香槟,各倒了一杯,沈林欢一口一口啜掉,然后两个人沉默地并排坐在沙发上,没多久她就觉得热了,然后把空调调低了两度。
陆尧开了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许是交代工作,毕竟九天什么的,应该是他临时起意。也不知道就公司那情况,他怎么走得开的。
不过倒给了她缓冲的时间,她再次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陆尧冲她招了招手,没有多余的话,她靠近的时候,他已经揽住了她的腰,唇贴在她耳后,细细啮噬着。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又或者是他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关掉了顶灯,倒也没有想象的那样别扭。
那晚他们做了两次,或者三次。她记不清了,只记得全程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话,除了前面疼了点,后面体验不差。
而且起初不仅她疼,他好像也疼,差点儿进行不下去,她才知道他也是第一次,还礼貌地鼓励了他一下,“慢慢来。”她忍着疼和不适都没吭声,反而先去安慰了他。
结果他脸更黑了,凉凉地告诉她:你放心,有的是时间慢慢琢磨。
大约是太了解他,对他这种不说人话,一开口就呛人的态度,非常能明显地感受到,是对她的专有态度,
毕竟虽然他从小就性格强势霸道了点儿,但其实大多时候带着几分“四目之下皆傻叉”以及“不和傻叉说话”的冷淡。很多时候他都懒得理人。
这会儿呛她,更多还是出于报复心吧!
她没什么好说,任他撒气,忍着就是了。
第二次她就不吭声了,不过也没什么值得吭声的了,因为发觉他似乎在这方面还挺天赋异禀的。
结束了的时候,他没尽兴,但因为她神经太过紧绷以至于后面有些撑不住,他便作罢了。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陆尧看得烦躁,于是逼问她:“有那么难受?”
他是问心理上的,虽然面上不显,但他就能感觉到。
他太了解她了,小时候那会儿就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忍耐力,永远一副淡淡的样子,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能引起她波澜似的,永远在理智思考,被欺负了也很少愤怒跳脚,也从不哭哭啼啼,她是一条不咬人的狗,永远冷眼旁观着所有的暗潮汹涌,你要是觉得她没用,她绝对能不经意狠狠咬你一口。
冷血动物!
沈林欢听到他说话,侧头看了看他,摇了摇头,很冷静地说:“没有,我只是在反思,不应该太紧绷,对不起,我知道你没太好受。”
陆尧冷笑了声,“你做数学题呢!还带总结反思的?”
真特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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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婚后第二天早上,沈林欢起床去做的饭,冰箱里一大早就已经是满满当当的食物,她厨艺还行,做了中式的早餐。
半开放的厨房,他就靠在台子那里看她,也不说话,视线却有如实质一般钉在她身上每一寸,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因为他那眼神,跟昨晚意犹未尽的眼神,太像了。
她很努力也没能憋出一个笑,只是很别扭地问了句,“有不吃的食物吗?”
她知道他的饮食习惯,他不怎么挑食,只是吃不了太辣,也不喜欢菌类。
——如果这两年他没有习惯突变的话。
更知道这些食物都是他昨晚才临时叫人准备的,他的家政,总不会准备他不喜欢的。所以这就是一句废话。
废话促进交流嘛!不然干着也太尴尬了。
陆尧显然并不想为了这个努力,他才不管气氛僵不僵,他略带审视地问了句,“什么时候学会了做饭?”
陆尧不会说废话,所以他问她什么时候学会了做饭,更像是一种审问,沈林欢脑子飞速运转,唯一得出来的结论是,他以为她为了别的男人学的做饭。
——她和前男友分手没多久,虽然也是家里安排的对象,并没什么感情,但确实是交往过几天的。并且因为要和陆家联姻才断的来往。
沈林欢小时候还挺娇气的,沈家虽然落魄了,她在经济上也没受过苦。别说做饭了,她连厨房都没进过。
前男友云朝是个教授,传统的学院派,胃不大好,云母每天都会专门做养胃餐送去学校,因为一些缘故,沈林欢也去送过一次。
她摇头,“我奶奶生病的时候,她不喜欢医院食堂的饭。”
她奶奶,去世有半年多了。
陆尧没再说话,不知道对这个回答是否还满意。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也沉默。面对面坐着,筷子碰碗盘的声音清晰得让人心惊。
吃完她要去洗碗,他抓住了她的手腕,“会有人来收拾。”
说着,他便抱起了她,把她搁在旁边小桌子上……
沈林欢有些没办法接受,皱着眉看他,意思是,能不能换个地方。你以后还要不要在这儿吃饭了!
陆尧便嗤了声,“后悔了?”
这不是偷换概念吗?可惜她反应慢了些,还没找到合适反驳的话,他已经侵了上来。
她虽然有些抗拒,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于是很快坦然接受了。
之后的几天……大抵也是如此。
她就像个橡皮人,任他捏扁揉圆,毫无反抗。
家里的各个地方,两个人都待过,没什么话,只有身体接触。他还把两个人的手机收了,没事干就让她干坐着,吃饱喝足闲着没事,没有电子产品,就只剩下某项双人运动这种原始的娱乐方式。
也并没有最初以为的那么频繁,他更多时候只是搂着她抱着她,看看书看看电影什么的,偶尔还带着她去打游戏,她不会,从没玩过,握着游戏柄的手僵硬得像是脚,人物就一直死、一直死。
他似乎是太无聊了吧!毕竟也不能真的九天九夜全在床上过。他虽然也不恼,但也不顾她尴尬,就一局一局让她陪着玩。
人物死的时候,屏幕会弹出来“Game over”,然后那字就以几秒钟为间隔不停地弹出来,毫无游戏体验,也不知道他的乐趣在哪里。
大概乐趣就是折磨她?看她不会玩硬玩。
但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略,未免太过幼稚了点儿。
好几次沈林欢都想摔游戏柄。
可理智告诉她,摔完可能要和他吵架,吵架了说不定以自己容易心软自我反省的性格还会主动去哄他,哄了他说不定还要被他嘲讽,嘲讽完说不定她更生气了……
这么一想,她就不想发脾气了。
……
总之日子并没有想象那么难捱,八天倏忽就过去了。
沈林欢在第九天的早上,吃完饭待在沙发上陪他处理文件,只有两个想法。
1.想剪指甲。
2.想开窗看看下雨。
她憋了半个小时,终于在他旁边待不住了,然后轻手轻脚下了沙发,摸到指甲钳包,推开落地窗,去小露台的躺椅那里,坐在那里剪指甲。
陆尧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他站在那里静静看了她会儿,她穿着暗红的绸质睡衣,衬得皮肤雪一样白,低着头,很安静在剪指甲,那双手如她身上每一处,纤秾合度,抓在他身上的时候也是真的疼。
昨晚他很多次可以提醒她,只是看她情动迷离,便不愿开口,只是结束了,才淡声说了句,“指甲该剪了。”
她总是很少话,但该记的话,做的事,分毫不差记在心里。
这种性格,也不知道怎么养成了。
他对沈家,莫名又多了几分憎恶。
陆尧抬步往她那边走去,挤在她那张椅子上,一副起床气浓郁的样子。
沈林欢默默给他腾出来点位置,对于他奇奇怪怪的行为早就免疫了,也知道不能问为什么,因为他大概率不会回答,说不定还会嘲讽她几句,一副老子想干嘛就干嘛你管不着的拽屁样子。她不会上赶着招没趣。
他瞧她不理她,又不爽了,把手伸过去,“给我也剪剪。”
沈林欢:……
“哦,那我坐旁边,不然不顺手。”她想从椅子上下去。
陆尧双手扶在她腰上,一用力,她就掉转个身子,坐进了他怀里。
“剪吧!”
-
最后一天过得很快,晚上他就消失了。
偃湖公馆一号紧闭了九天的正门,终于开了。
秘书来接他的时候,是晚上七点,他要去见开源的张董,原本张董想约四天前,可惜那会儿陆尧不在公司,总裁办那里只能硬着头皮公事公办:“抱歉,我们陆总在度蜜月,暂时工作由秦总接管。”
张董捏着架子,觉得秦时恩不配和他谈项目,也就是那个时候,负责对接的秘书不得不联系了总助程凛,程凛“如丧考妣”地来了趟家里,陆尧终于开了手机,给张董通了个电话,另约了时间。
沈林欢觉得他有毛病,在家闲得看她几秒钟一死地打游戏,都不去干正事。
甚至疑心他接手集团事务,会不会让陆家崩盘。
不过沈林欢没有想太多,跟她也没有关系,婚前财产分割的明明白白,离婚的话,他的钱她也分不到一毛,他的债务她也分不到一毛。
她终于打开了手机,消息一层一层地往上叠跳,未接电话也有很多,大多是沈家打来的,不用想都知道是问她和陆尧怎么样,叮嘱她和陆尧好好相处,不要惹他生气。
沈林欢皱了皱眉,静静地把这些消息清空。
只回了周芙的微信:【挺好的,我没事,算是……蜜月了吧!】
周芙敏感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什么叫算是吧?陆尧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报复你了?他怎么一点气度修养都没有,还总裁呢!心眼比针尖还小。哪天见他,我肯定偷偷踩他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