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能改变的事太多, 想要好好说道说道，却就只是这么干坐着, 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
“还要吃什么吗？舅舅带你去买。”捏了一把糖豆的小脸蛋, 禹郑楠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这房间里的气氛太怪异了, 禹郑楠已经忍不住想带着自己的干外甥逃走了。在警局里, 只有审讯室最适合谈一些私密的话题, 但这毕竟是审讯室, 正常人坐在里面肯定会觉得不习惯。
顾笙杰看了禹郑楠一眼, 多年当警察的经验一眼就识破他的意图，赶紧也从座椅上站起来，“对对对，今天咱们第一次见，我这个当叔叔可得好好关照我侄子一下！”
手背装作不经意地碰了一下林琛的肩膀，这暗示算是足够明显了吧。
这么多年没见，总该有些话属于他们两个人谈，周围多一个人都不合适。
听说要出去吃好吃的，糖豆恨不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但看了一眼身边的妈妈，他还是压抑着心里的喜悦，试探性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妈妈，我可以去跟舅舅和叔叔出去吃东西吗？”妈妈一直跟他说要少吃零食，糖豆最听话了，要是妈妈不同意的话，就绝对不会去。
楚明遥勉强勾起嘴角，“去吧，跟紧舅舅和叔叔，别乱跑。”
“yeah！”
得到了妈妈的许可，糖豆立刻从座椅上跳了下来。牵起舅舅的手，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尝一尝华国的各种零食。
再看一眼隔着那张桌子的爸爸，脸上的笑容倏地僵硬了一下。
如果自己跟舅舅和叔叔出去买东西吃，房间里就只剩下妈妈和这个人贩子爸爸了，他会不会把妈妈给拐走？
前两次的经历实在是太尴尬了，虽然舅舅和叔叔都说他是自己的爸爸，在这件事情上妈妈也没有否认，但是糖豆自己还是接受不了。
糖豆把手里吃完的竹签拍在桌子上，装作生气的样子恐吓他道：“不许把我妈妈拐走，否则我回来一定、一定……”想了想自己肯定打不过他，糖豆这才改口说，“一定让舅舅打你！”
“好了好了，咱们出去吧。”把糖豆从地上拎起来，禹郑楠像拎着小鸡仔一样把糖豆给提了出去。
当爸妈的要说话，小孩子就不要跟着乱插嘴了。
一前一后地从警局里出来，逃离那个压抑的氛围，走廊里的空气简直比里面清新了好几倍。
睨了眼身边的顾笙杰，五年前在华国发生的那些事情到现在都还能记得清清楚楚。别看顾笙杰现在已经晋升成了局长，当初自己欺负他的事情，顾笙杰可一点都没忘。
算起来，他们也算是几天的仇人，之间也没有什么话题。
糖豆的出现好像缓和了不少，绕着小孩子，总能有不少的话可以说。
“林睿今年多大了？”
“四岁半，你可以叫他糖豆，我们都这么叫他。”
“好，那糖豆现在上学了吗？”
“还没到上学的年龄。”
“那些入境人的资料，是你发给我的吧？”
一人拉着糖豆的一只手，开始的几个问题都不痛不痒的说着，顾笙杰突然问出的一个问题倒是把禹郑楠惊住了。
都当警察这么多年了，怎么这直脾气一点都没改？
禹郑楠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歪了一下脖子，颈椎处骨骼摩擦的声音发出一声响。
“知道就好。”
趁热打铁，既然禹郑楠这么直接，顾笙杰也不再顾忌，索性把心里的疑问全都问出来，“都是楚明遥的意思吧。”
“除了她，难不成你以为我们的干爹会这么做吗？”禹郑楠冷笑了一声，嘲讽道。
关敖手底下只要有人靠近华国，甚至踏进华国的边境，禹郑楠就会立刻把这个人的资料和位置发送给顾笙杰，让顾笙杰把他们给抓出来。
每一次邮件都是不同的IP地址，顾笙杰根本查不出来源。
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一定和楚明遥有关系，因为只有她才会做这样的事情。
糖豆横在两个人中间蹦蹦跳跳，虽然听不懂他们两个大人在说什么，但是一点没有耽误他拉着他们的手做各种高难度的动作。
这五年，利用职务的便利顾笙杰抓了不少的人，一跃成为了警局的局长。一直希望找个机会能够联系楚明遥他们，问一问他们的近况，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楚明遥的身边似乎罩着一圈透明的屏障，试图想要联系都会被这一层屏障给挡回来。
这是她故意的，她不能够跟华国的人有任何联系，不能给关敖任何发难的机会……
“林琛这几年一直惦记着她们母子俩，嘴上不说，但是我心里知道。”顾笙杰小声地说道。
林琛这个人啊，别人不知道但是顾笙杰是了解他的，他从来不会跟别人袒露自己的内心，对带谁都是一样的冷冰冰，但是他的心里却是火一般的炙热，尤其是对楚明遥。
不提，不代表不想，这一点顾笙杰可以打包票。
禹郑楠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这个问题。
扭过头看一眼身边的干外甥，他的答案其实和顾笙杰差不多，只是这件事由他开口不是那么合适。
为了保护林琛，楚明遥把所有靠近华国的威胁全都清除掉。
想当年，也是为了保住林琛的命才跟干爹离开华国。
甚至于没有告诉糖豆一丁点林琛的事，也是不希望被关敖知道。
这种无声的保护已经是楚明遥能做的最大极限了。
至于为了什么？这件事只有楚明遥自己心里知道。
另一边，审讯室里只剩下楚明遥和林琛两个人，中间横着一张一米半宽的桌子，距离不远可谁都没有主动接近谁，两个人的手谁都没有主动靠近一点。
气氛太压抑了，就算糖豆他们都离开，就楚明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都让林琛觉得足够地冷淡。
“你这五年过得怎么样？”憋得难受，林琛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嗯。”
楚明遥还低着头，只是轻哼了一声。
杯子里的咖啡几乎已经凉透了，还在用手里的咖啡匙搅动，她丝毫没有要动口喝的意思。
回答的语气跟她脸上的表情一样冷，将头低得更低了，她不想被林琛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在感情这件事情上，楚明遥没有一丁点的经验，准确的说，是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一个人的关心和在乎。
五年的时间，林琛做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想要联系上自己，借着各种人、各种生意想跟自己搭上线，都被楚明遥回避了。
要不是这一次为了接糖豆不得不跟他见面，她已经准备这一辈子都不见他。
见他，能怎么样呢？有关敖在的一天，只要楚明遥接近他，林琛就会有危险，华国的人也会有危险。
只有这么远离他，才是楚明遥最好的选择。
积攒了五年的情绪，林琛已经彻底忍不下去了，从座椅上站起来，林琛一把抓住了她拿着咖啡匙的手腕，“楚明遥，你就不能多跟我说几句话吗？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换做是别人，楚明遥早就抓住他的手腕一个过肩摔把他丢在地上。
但是这个人是林琛，不是别人，面对他的大声质问，楚明遥下不了手，甚至整个人都僵住了，只是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讨厌？她怎么会讨厌他，要是讨厌他，就不会这么千方百计地想办法保护他，就不会这么安静地坐着听他说话。
不止是不喜欢，对他的感觉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微妙。
楚明遥这五年接触的人不少，也有不少的人想要接近她，但每每看到那些男人，楚明遥的脑海里闪过的都是林琛的脸，都是那张“舔天舔地”的脸。
所以说嘛，人都是贱的，在身边的时候不想要珍惜，只有疏远了，才会记得对方的好。
林琛，就是楚明遥念念不忘的好。
“我不讨厌你，但是我也不能接近你。”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楚明遥才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关敖，能够威胁她的人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关敖了。
虽然他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但是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上，就相当于抓住了楚明遥的把柄，只要他想，他就能摧毁了楚明遥。
这一点，楚明遥心里清楚。
“我们能怎么办？”楚明遥苦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我也想试着接近你，但是真的不能，我必须支撑起干爹的生意，否则你就会死。”
听到了楚明遥的心里话，林琛的心里是真的高兴。
抓住她的手微微颤抖，真希望现在就能把楚明遥欠自己的那个吻给讨回来。林琛知道，楚明遥一定不会拒绝的，但是……
这些年楚明遥做的事情林琛都知道，也知道了关敖做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生意。
钱，关敖当然比不上林琛那么多，但是如果想要杀了林琛，对关敖而言真的是易如反掌。
关敖是横在他们中间最大的障碍，只有关敖的消失，才能彻底让楚明遥解脱，彻底结束现在紧张的局势。
把手抽回来，楚明遥无奈地笑笑。
抬起头，她终于敢直视林琛的眼睛。
“儿子送你的熊猫眼真好看。”
“儿子的力气大，随你。”
“但是不对称，要不我再送你一个吧？”
“……”
“叮叮叮~”就在这个时候，楚明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开了一半的玩笑，再次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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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写不动了，尽量快点完结吧！
第61章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吵得楚明遥一阵耳鸣。
应该是在公路上, 来往的车辆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车笛声搀和在一块, 周围人说话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声音大。
“喂，喂？是楚明遥吗？”一个熟悉的男声惊慌失措道, “老板他，他……”
是陪在关敖身边的保镖。
一起来华国的时候，他们的手机里已经换上了特地准备的手机卡, 意外来的太快, 保镖不得不借用警察的手机联系上楚明遥。
男人回头再看一眼已经变形到无法辨认的车，呼吸的时候嗓子还在疼，“他死在车祸上了。”
“什么？！”楚明遥惊讶地叫出声，喊得嗓子都破音了。
车祸，这听起来简直就跟天方夜谭一样。一个多小时前才刚在机场跟干爹告别, 这才一个小时的功夫, 他怎么会遭遇车祸？
“关先生，过世了……”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索性没了动静。
车祸发生在机场外的高速路上。
关敖和身边的保镖带的太多的行李，走到哪里都特别引人注目。
寻找糖豆的时候, 关敖身后的男人一直推着几只箱子, 按例, 警察是要进行抽查的, 但还没走近, 关敖就开始想办法离开。
华国对他而言是个不祥的地方, 每次来这里, 他就像断了翅膀一样，总是遇到不好的事情。
手下的人不少都在这里被抓、想要杀的林琛怎么都杀不掉，甚至带着的箱子，在入境的时候还要经历抽查。
借着掩护，在警察没有发现那两小管东西之前，关敖偷偷地溜出了机场。
机场周围有不少的出租车，同时还有掺杂在其中的黑车。而出事的原因，正是因为关敖走上了一辆连驾驶证都是买来的黑车上……
关敖当时就没了气息。
出事时，坐在后排的他没有系安全带，整张脸都撞在了副驾驶座上，碎玻璃扎进了颈动脉，血液像喷泉一样涌出来。
紧紧地抓住车里的靠垫，临死时，关敖的眼睛睁得老大。这辈子，他的野心还没有实现，还没有赚到足够多的钱，甚至还没有亲眼看到糖豆长大。
太多的愿望没有实现，以至于当他死去的时候，都没能闭上眼睛。
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他才意识到，原来华国真的是个能要来他命的地方。
这个消息像是晴天霹雳一样，吓得楚明遥大脑一片空白。
僵直地坐在那里，之前对关敖所有的恐惧、担心全都化成灰烬。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关敖在自己离开机场前说的话。
“路上小心，酒店见。”替她把手里的行李推给保镖，她只拎着一件手提包就够了。
关敖还是很疼爱自己的，哪怕这五年来，楚明遥没办法按照他的想法把生意越做越大，也经常会被关敖质问原因，却从来都没有严厉地责怪过她。
楚明遥的喉咙里像堵着一团东西，过了半分钟，才哽咽地说出一句话：“你们在、在哪，我马上过去。”
——
关敖死了，按照他生前的遗嘱，所有的财产全都由楚明遥合法地继承。
数十亿的资产全都进了楚明遥的口袋，一夜之间她就成为了亿万富翁，同时也站在了曾经关敖的位置上，被世界上不少杀手组织仰望着。
但是在第二天，楚明遥就变成了穷人，浑身上下只有一千二百六十八块三的穷人。
几十页的合同是公司里的人连夜拟定出来的，这可是花了六七十个人的心血，但楚明遥看都没看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有两处空白，指着后面的那一处，楚明遥问道：“我是签在这里对吧？”
僵硬地点了点头，楚明遥的豪爽让他一时没有办法接受。
经理人曾经接待过不少要给各种慈善机构捐款的人，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把所有的身家都贡献出来的。
十位数的家产，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还催着经理人快一点把手续办了。
盯着楚明遥飘逸的签字，经理人咽了咽口水，“楚小姐，一旦确认捐款，那我们是不会把钱退出来的，意思就是，您名下所有的财产，都不再属于您了。”
防止楚明遥返回，也是出于职业道德，男人再三地向她确认道。
全球的二十六套房产、百余辆跑车，还有五架私人飞机，楚明遥是一件不留，就连里面的家具都全捐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