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了,无论顾初瑶有多么难以接受大殷倾颓败落的现状,可这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七年的征战不休,七年的内患不断,早已经让这个原本国泰民安、繁荣富强的国家变得四分五裂、一片狼藉,再也看不到以前那个太平盛世。
许久之后,顾初瑶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来,从怔怔出神的状态中醒神过来。
顾初瑶抬头一看,眼中瞳眸不由狠狠一缩,赫然看见坐在她对面的景寒右手松散握着,随意搁在矮桌上,与此同时,不断有泛着金光、细沙一般的东西从他食指的指尖流泻出来。
那些细碎如沙子一般、颜色暗金橙黄的颗粒从不知名的地方运送过来,轻飘飘地落在矮桌上,如今已经在桌面上堆成了一个占据桌面大半面积的小小沙丘。
见流泻出来的暗金色颗粒已经不少,景寒也觉得差不多了,他便抬起右手笼进袖子里,紧接着便不再有沙子一样的暗金颗粒从不知名的地方流泻出来落到矮桌上。
“呼……”
随着景寒朝矮桌上堆聚的沙丘轻轻吹了一口气,那些沙粒一样的暗金颗粒就无风自动,自发地从细碎的砂砾凝成了一块块金块。
从金沙变成金块,肉眼可见地体积减少了许多,但金块却比金沙更富有光泽,更加亮丽,明显少了很多杂质,竟然是在短短片刻间被冶炼提纯了。
紧接着,一块块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的金块就像是泥巴一样,在一股不知名力量的操控下不停变换形状,不一会儿就被塑造成了金元宝的模样。
最后,马车内的矮桌上一共摆着五个成人拳头大小的金元宝,每一个瞧着都金光闪闪,显然是成色极好的黄金,而且元宝的大小和大殷流通的最大号的金元宝一模一样。
看着眼前这堪称奇幻的一幕,顾初瑶登时瞪大了眼睛,五官清丽肤色暗淡粗糙的面容上爬满了惊愕和讶异:!!!
这是什么手段?无中生有?点石成金?
察觉到顾初瑶懵逼惊愕的目光,景寒抬起头来,神情如常地冲她淡淡笑了笑:“我打算多买一些粮食,所以要多准备一些金银——这些金子是我从金矿里刚挖出来的。”
“金矿?”眨了眨眼睛,不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幻场景,但仍是忍不住心中愕然惊奇的顾初瑶鹦鹉学舌地反问。
景寒神情平淡,用一种这很寻常的语气点头说道:“我找到了一个无主、没人发现的金矿,这些金子都是我刚从金矿中开采出来,凝成元宝的。”
“能买到大量粮食,招揽车队里的这几百人,都是靠的从金矿中开采出来的金子。那座金矿不小,以后不用担心没有足够的金银。”
顾初瑶很是缓慢地吸了两口气,这才终于将心头的惊愕平息下去,并在心头自己说服自己:找到金矿,开采出金子是很好理解的事情,就跟银矿、铜矿没什么区别,所以没必要为此惊愕太多。
……虽然说,景寒采矿、冶炼的方式非常硬核,居然隔着不知道多远的距离直接采矿,甚至直接提纯金沙、顺便还捏出金元宝的形状来,实在让人瞠目结舌。
扫了眼矮桌上新鲜出炉的五个最大号金元宝,顾初瑶侧了侧头,略带几分不解地问他:“购买粮食用得着这么多金子吗,还是说你还想再招揽一些人?”
“其实没必要带那么多人去京城,也没必要继续招揽更多的人手。”
微微抬起眼帘,景寒默默地看了顾初瑶一眼,淡声说道:“有人帮忙处理杂务琐事,这有哪里不好?”
“你不可能亲自照顾你收下的那些学徒的日常起居,你应该也不想为了琐碎之事浪费自己的时间吧?所以数量足够的下人是必需的,可以为我们省却很多麻烦。”
“最重要的是,”景寒唇角微扬,微微一笑,“如今大殷战乱不断,各地纷乱不休,车队人数多一点,可以免去很多麻烦,不会轻易被人盯上,被人找麻烦。”
虽然说,没有这些侍卫婢女,只有景寒和顾初瑶两个人,景寒也不会让他的许愿人遭遇麻烦,被人伤害,有足够的自信保全顾初瑶的安全。
但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上路,中途再收几个学徒一起在这乱世中行走,终究是显得太过弱势,容易遭遇旁人的恶意,碰上各种虽然不致死但却要花费时间处理的麻烦。
如果是在现代世界,那确实没必要招收这么多人到麾下。因为现代的生活比较方便,就算景寒要照看许愿人,也用不着太多人帮忙,更别提找人照顾许愿人。
可是在古代世界,那还是有下人服侍、照料日常起居比较方便。
反正,在古代,这些都是符合社会背景的事情,为了更方便、更快捷地完成接引任务,也让许愿人得到最好的对待,有时候借助原住民的力量也是一条被允许取走的捷径。
顾初瑶想到刚刚招收的十四个学徒,顿时心下一凛囧,重重摇头,连连道:“不不不,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们确实没必要把时间花费在无足轻重的事情上。”
光是为这些学徒开蒙,教导他们读书认字,学习医术常识,就已经耗费顾初瑶不少的时间和力气,而且这还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生效、就能够做到的事情。
顾初瑶细细一品,简直不敢去想,如果景寒不是带着一批人,只有他们两个,该怎么照顾这些学徒,又要花费多少力气才能带着他们顺利赶到京城,拿回她的医书。
除非说,顾初瑶只招收一个学徒,而这个学徒刚好就是一个医术天赋极高的天才,是一个拥有医者仁心的好苗子,这样才能免除大部分的麻烦。
但想也知道,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这么轻易的事情?
司徒寒够有医术天赋了吧,当初被顾初瑶的外公逐出门下,依旧可以靠着自学获得医仙的美称。
可是,就算是司徒寒这样的天才,依旧有着他的缺陷,他医术高超,却没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医者仁心,他会医术,却并不是一个救助病人的医者。
顾初瑶正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收到一个尽善尽美、十全十美的弟子,她只想代外公多收几个天赋不错、心地也很好的弟子。
这样,等这些弟子一个个出师,日后无论定居何地,身为同门,好歹还能守望相助,团结互助。
她代外公多收一个徒弟,就多一份希望。
日后,那么多的弟子出师,总能有一个将白家医术传承下去,不会叫外公的遗愿落空。
景寒和顾初瑶一路朝京城赶去,这一路上,景寒一边赶路一边大肆采购粮食,一边沿途收拢有一技之长的人,将这些想混一块饭吃的人收拢到手下。
而顾初瑶,在赶路途中,她并未招收第二批的学徒,而是把时间花费在了给十四位学徒开蒙上面,悉心地教导他们读书习字。
一个月后,景寒、顾初瑶他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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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15
京城郊外的官道上, 有一队人数不少,由驾马侍卫、马车和数辆木板车组成的车队从远方徐徐驶来,朝大殷的国都京城而去, 显然目的地就是京城。
这支长度绵延有近百米的车队, 被护在最中间的是一辆外表不甚华丽, 但体积颇为庞大的马车,在这辆行驶得格外平稳的马车里,只坐着景寒和顾初瑶两个人。
“京城应该没有之前路过的几个郡城好进吧?”顾初瑶放下撩开车帘的手, 神情若有所思地开口说道,“想要进城只怕没那么容易,城门口的关卡应该不小。”
时隔七年再次回到京城, 顾初瑶刚才看马车外的风景,却没有半分熟悉感,只觉得陌生无比, 对这座巍峨古老的城池没有半分归属感,反而无比地想要远离。
离开田庄已有一段时间,虽然这些时日一直忙着赶路, 但是日子却比在田庄里好了许多, 不仅好吃好睡, 好好修养,而且不会再被逼着在正午时分下田劳作。
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 顾初瑶的精神状态恢复了许多, 面色不再如之前在田庄时枯黄憔悴, 五官清丽的脸庞上总算多了些光泽, 恢复了一些原本的风采。
景寒正手里捧着一本不知著作者是谁的游记翻看, 闻言头也不抬地随口说道:“没事, 有钱能使鬼推磨。”
“钱给得够, 要进城还是可以做到的,那些守门的将士总不会拒绝赚外快,城门的关卡主要拦截的是身无长物的难民、流民,不会花大力气阻拦我们。”
进城的问题解决了,但顾初瑶心底的忧虑并没有完全解决,她微微皱起眉来:“盛家到底是世代将门,你说我们上门去真的能顺利拿回我的嫁妆、取到和离书吗?”
“我们上门去讨要我的东西,盛家会不会派人将我们赶出来?”
盛家也是有养着家丁、护卫的,而且盛家在军队里势力不小,可以派人请来京城的守军、衙卫将上门闹事的人赶走,甚至将他们抓走下大狱。
纵然在顾初瑶和盛家之间,占着理、被欺负的人都是顾初瑶,可在这个世道,并不是占着理的那方一定就能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一定能沉冤昭雪。
大多数时候,拥有权势的人会利用手中的权势,将与他们有仇、意图报复他们的人给反手害得更惨,因为他们手中掌握着力量,所以能肆意欺辱、践踏无权无势的人。
对于顾初瑶的担忧,景寒却是满不在乎,他哂笑一声,语气略带不屑:“平民百姓不敢得罪权贵,是因为那些权贵手中掌握着权势,拥有着平民百姓无法反抗的力量。”
“可如今,整个大殷已经到了大势倾颓、风雨飘摇的地步,那些权贵早没有足够的底气趾高气扬,京城里的守军,现在不是那些权贵想请就能请到的。”
“更不要说,盛家的顶门柱盛嘉远早已经跟着花甜甜一起退隐山林。”
提及盛嘉远时,景寒眼底不屑之色更重:“盛嘉远辞去大将军的官位后,盛家在大殷的地位就大不如前,说是一落千丈也不为过。”
“如今,就是往日盛家瞧不起、肆意践踏的小家族也敢跟他们正面硬刚,因为盛家在没了盛嘉远以后,早就败落下去了。”
顾初瑶微微一怔,倒是没想到盛嘉远一走,整个盛家就此就败落下去了,可见盛家除了盛嘉远还几分真材实料以外,其他人都不过是些一文不值的酒囊饭袋。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如果不是因为整个盛家就只有盛嘉远一人还算有些真材实料,那些盛家之人也不会为了巴结盛嘉远处处都听他的、让着他,对于加诸在她身上的磋磨完全视若无睹。
景寒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语气轻慢地说道:“我们没必要跟盛家讲道理,直接带着人上去叫门,冲进盛家抢回你的嫁妆、拿到和离书就完事了。”
本来就是盛家对不起顾初瑶,办事办得不地道,怎么还不让人报复回去了?盛家要是真有本事,那就也报复回来啊,如果没本事,那就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了。
就像曾经的顾初瑶一样,不正是因为她弱,所以盛家那些人才敢于肆意去践踏她、欺辱她的吗,辱人者恒被辱之,这个道理如果不知道,那么现实总有一天会帮人学会。
听完景寒简单粗暴的计划后,顾初瑶稍稍怔忪,紧接着就不由抿唇轻笑了起来,她眼帘低垂下去,低声呢喃了一句:“你说得对,确实没必要和盛家讲道理。”
“相反,若是盛家人想要和我讲道理,我也是不会去理会他们的。”
她也没有那个心情、那份大度去和盛家讲道理,之前顾初瑶不曾提出要报复盛家,并不是因为她不怨恨盛家,又或者原谅了他们,她只是不想为盛家浪费太多时间。
可是如今她已经来到了京城,即将要去盛家,那她再报复盛家就算不上浪费时间了,既然是顺路而为的事情,她为什么要因此错过呢?
看出顾初瑶有报复盛家的意思,景寒不仅没有为此心生厌恶烦躁,反而十分赞同,他侧了侧头,兴致勃勃地主动问道:“去过盛家后,要不要顺路去顾家一趟?”
如远山一般的长眉微微挑起,景寒面上露出几分饶有深意的神色,笑吟吟地说道:“现在的顾家可是热闹得很,想来会很欢迎你这个出嫁女回门。”
顾初瑶轻咦一声:“顺路去一趟顾家?”
面上露出恍然的神色来,顾初瑶竟然是在景寒的提醒下,才记起来顾家这个存在,才记起来顾家其实也在京城。
只从顾初瑶的反应就可以知道,她和顾家的感情有多淡薄,她对顾家又有多么陌生。
不客气的说,如果不是顾初瑶外公留给她的医书落在了盛家,被景寒从田庄接出来后,顾初瑶甚至懒得来京城,懒得找盛家、顾家,懒得报复他们。
如今的顾初瑶心中唯一的执念,只是帮外公传承医术而已,她只打算一心扑在这件事情上,其余的琐碎小事,她根本不想花费时间去做,她只觉得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