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中饭,杨华林就和纪希他们告别了,他的那个娱乐公司每天都有文件需要他亲自批改,也不能把公司的事丢到一边不管,杨华林还是很有事业心和上进心的,不甘心做个纨绔。
车上,景寒侧身帮纪希扣上安全带,状若随意地问道:“你还不打算告诉杨华林你的病情吗?”出了包间,景寒又帮纪希披上了她的披风,免得她受凉甘冒。
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哪怕只是一些小病也会加重她的负担和痛楚,所以在这些方面景寒格外在意重视,将纪希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尽力护住她不让她被病痛侵扰。
沉默了片刻,纪希才哑声说道:“再等等吧,至少等到我父母下葬以后。”
景寒沉默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发动轿车回转纪家别墅。
昨天他们入住别墅,确实缺了一些东西,不过景寒在出门前就和附近的商城预定了送货服务,想来那些缺少的日常用品已经送到,不必再带着纪希去商场转悠。
驾车平稳地驶在路上,景寒突而想到在药膳老店碰到的陆菲羽,有些犹豫要不要把霍铮和陆菲羽的事情告诉纪希,沉吟片刻后,他转念一想,觉得还是不说了。
纪希从来没有喜欢过霍铮,从没有给过他错误的讯号,也从头到尾没有发现他喜欢她,她只把霍铮当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
既然如此,何必拿这些烦心事去打扰纪希,让她搅合进这摊烂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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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早逝的白月光14
市郊,永安墓园。
墓园深处那块空置的宽阔墓地此时已经大变了墓园,两座墓碑在几天之内兴建了起来,紧密挨在一处,占去了这片墓园三分之二的面积,而右边三分之一的墓地仍旧空置着,还未动土。
一身黑衣的纪希和景寒并肩站在紧挨在一处的墓碑前,两人手中各自捧着一个骨灰盒,下一步就是要将这两个骨灰盒放进墓碑中,下葬纪父纪母,让他们于此地长眠。
在纪希二人身后,静默地站着寥寥几个赶来送别纪父纪母的亲朋,他们也都穿着一身黑衣,以示对亡者的尊重,面色肃然沉静,隐带叹息和悲伤,无声地送别故人长眠。
纪希并不希望父母下葬时有觊觎纪家财产的恶人前来闹事,所以这一次下葬没有大办,更没有邀请太多人,除了杨华林,前来的只有霍铮及其父母,纪父以往十分信任的律师,纪母学国画时的师兄。
这几人都是纪父纪母关系亲近的朋友,对纪家的财产并无觊觎之心,反而很是怜惜被留下来孤身一人的纪希,对她充满善意,是以才会通过景寒的筛选,知晓今天是纪父纪母下葬之日。
——霍铮与纪希自小并不亲密没错,但是纪父和霍父却是相交甚笃的知交好友,当年纪父能那么快处理掉纪家在国内的产业搬去国外,就少不了霍父的帮助和支持。
这其实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就像杨华林,他从小就护着纪希,把她当妹妹疼,可是杨父和纪父关系却并不亲密,只是泛泛之交罢了。可见,父辈的关系未必会影响到后辈的交往。
“纪希。”景寒轻声唤了一声,他没有侧头去看她,只低垂眼睑,目光落在手中纪父的骨灰盒上,声音淡而轻缓地提醒道,“开始吧,该把他们的骨灰盒放进墓碑里了。”
托着骨灰盒的手微僵,搭在瓷盒侧面的指尖因太过用力而有些发白,不见一分血色,纪希低着头,目光落在刻有母亲名讳的骨灰盒上,泪盈于睫,满心都是酸苦、悲伤和被独身留下的孤寂。
纪希鼻尖发酸,眼眶早已不知不觉地红了,她不想哭,可是最后终是忍不住,眼泪从睫羽上滚落,一滴滴落在瓷白的骨灰盒上,晕开了一朵朵的花。
到这一刻为止,纪希一直都在幻想着、希冀着,希望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场噩梦,爸爸妈妈还好好的活着,没有离她而去,没有丢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他们一家人还在一起。
可是到了此刻,站在父母的墓前,捧着他们的骨灰,纪希不得不认清这事实:一直以来护着她,疼宠着她的父母已经离开了,他们走在了她的前面,而她再也没有承欢他们膝下的机会。
泪水一滴滴的落下来,纪希哭得安静无声,除了泪珠低落在瓷盒表面上的滴答声以外再无其他动静。而在她身边,景寒没有再出言催促,只静默地等待着纪希做完最后的告别。
片刻后,哭过一场、泪痕未干的纪希吸了吸鼻子,忍下还未落完的泪水,不管她心里有多难过,都不能在此时停滞不动了,她早该让父母入土为安,不能再继续拖下去。
纪希屈膝跪在纪母的墓碑前,动作轻缓而郑重地将骨灰盒放了进去。紧接着她又站起,从景寒手中接过纪父的骨灰,如出一辙地将其放到了应该放置的地方。
跪在父母的墓碑前,纪希缓缓俯身,将头重重扣了下去,父母生养之恩,这些年对她如珠如宝的疼宠,明知她病情沉重也从不放弃的坚持,直到死前仍在为她奔波的情义,这些她都在记在心中,永不敢忘。
这些恩情,这些情义,今生她已经无法回报父母,如果真的有来世,而她又有幸再次成为父母的孩子,她一定会连带着这一世的份,好好孝顺父母,偿还他们的恩情,全心回报他们对她付出的爱。
纪希身后,前来送纪父纪母下葬的几人跟着她鞠了一躬,半低着头默哀,默默地送别纪父纪母,用这样的方式送别他们最后一程。
只有景寒一人默然立在墓旁,既没有跟着纪希跪下、鞠躬,也没有沉痛默哀以示悲痛,他的目光落在两座并列的墓碑上,幽深眼眸深底掠过一抹玄色奇光,似是看到了什么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薄唇微微翕动了两下,景寒注视着空无一人的地方,不知对着什么对象无声说了一句:“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再等等吧,你们很快就能团聚。”
呼……
幽沉宁静的墓园中,突然刮起了一阵长风,这缕春风拂过绿叶鲜花,最终吹到纪希身旁,缱绻又温柔地绕着她盘旋了两圈,最后才念念不舍地散去,吹向远方,融入到夹杂着青草香的清风中去。
景寒默立于原地,在刚才那阵风吹过之时,他仿佛看到了并肩站在纪希身前的纪父纪母安心却又悲戚的笑容:他们安心于女儿不会被人伤害欺骗,却也悲戚于纪希始终难逃她的命运。
正式将纪父纪母下葬后,纪希的情绪十分消沉,在景寒扶着她往永安墓园外走去时,她眼眶红肿,满面泪痕却面无表情,眼神空洞茫然,短时间地沉进了自己的思绪当中,封闭了所有的感官。
“小纪希没事吧?”总觉得纪希的情况有些怪,始终提着一颗心的杨华林蹭到了景寒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地问道,“她也太瘦了,是因为之前大病过一场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景寒没有转头,搀扶着纪希、支撑着她一步步朝外走去,只道:“她只是太伤心了,所以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过些日子就好了。不用去医院,我会照顾好她的。”
动了动唇,杨华林还想再说什么,但见景寒神色坚定不容置喙,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转而问道:“那块墓地怎么还空着一块地方?这是谁设计的方案,好像有些奇怪。”
说到此处,目视前方的景寒突而侧头看了杨华林一眼,哪怕他的目光平淡疏离,并不带多少情绪,却也令杨华林不自觉地心头一凛,情不自禁地消声了,再不敢继续这个话题。
淡淡看了杨华林一眼,景寒转回头去,扶着暂时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的纪希低声道:“有关这个问题的答案,你等纪希亲口回答你吧。”
第15章 早逝的白月光15
出了永安墓园后,景寒代纪希向前来送别纪父纪母的来客致谢后,便带着神情沉郁悲伤的纪希率先离开了,她的情况不太好,景寒不放心让她继续沉浸于悲伤中,所以打算带她离开墓园。
霍铮没有选择和霍父霍母一同离开,反而面色沉郁地走到杨华林身边,神情消沉又疲惫地朝他苦笑了一下,揉了揉头,声音低哑疲惫地说道:“华林,陪我去喝一杯吧。”
杨华林被吓了一跳,霍铮从来都是天之骄子,精明强干、睿智深沉的霍铮永远都是运筹帷幄、理智冷静的,何曾有过如此消沉晦涩的时候,杨华林认识他这么多年,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
心头暗暗啧了一声,杨华林一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霍铮去喝一杯的邀请,一边心中打着鼓,有些不安和无奈:霍铮也不是刚知道纪希对他没意思,怎么这次纪希回来对他的打击有这么大吗?
虽然对霍铮已经接纳了陆菲羽做他女朋友,却仍旧对纪希念念不忘、试图向她献殷勤的渣男行为有所微词,但人心本来就长得不正,看着霍铮这幅大受打击的消极模样,哪怕知道他是个渣男活该如此,杨华林也没法不为他的兄弟担心。
只是,担心归担心,杨华林还是希望霍铮早日醒悟,别在为了五年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暗恋把自己现在的生活折腾得乱七八糟,既给纪希添麻烦,也伤了一直喜欢他的陆菲羽的心。
说到陆菲羽,杨华林心里忍不住冒出了酸水:多好的姑娘啊,长得好、性格好、人也好,家世也不差,自己也有能力,出门打着灯笼都难找到这么一个好姑娘,怎么就喜欢上霍铮这个渣男了呢。
大抵这世上没有谁是十全十美的,陆菲羽哪里都好,所以眼神才不太好,偏偏喜欢上了霍铮这个情商低且心里还记挂着白月光的渣男,对他情深不悔,倒追他三年不改心意。
霍铮可不知道杨华林心里在腹诽他什么,他心里堆积了满满的苦涩、酸胀、羞愧、自惭和自我厌弃,这些浓郁而黑沉的感情,除了杨华林这个对他的事情很了解的好兄弟,他不知道还能跟谁倾诉。
杨华林二人没有去酒吧、会所,反倒驱车去了杨华林在市中心给自己置办的独居公寓,倒也不是因为现在不是酒吧会所的营业时间才不去,只是霍铮明显是想借酒消愁,不是想买醉玩乐,何必去那些混乱地方呢。
“我可先说好,你在我这喝酒,想喝多少都没问题,但你可别发酒疯砸了我这个窝。”杨华林开了酒柜,将酒柜里自己收集的好酒一瓶瓶拿了出来,半点不心疼地摆在了霍铮面前。
霍铮靠躺在沙发上,俊美冷峭的面容上满是消沉和郁然,他揉了把头,把头发揉成一团鸡窝,随便抓了一瓶酒开盖给自己倒了一杯,直接灌了下去一口闷,才哑声道:“我突然觉得,我这个人很糟糕。”
在霍铮侧面的单人沙发上,杨华林翘着腿坐着,他摆着骚包又装逼的姿势,手里擎着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醇香馥郁的红酒,才故作讶异地笑看着霍铮说道:“你终于发现这个事实了!”
霍铮:…………还是不是兄弟了,我跟你诉苦你跟我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但大抵是因为霍铮现在的心情非常低落沉郁,所以他对杨华林这般讨打的话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侧头看了他一眼,就带着几分自厌地继续说道:“我突然醒悟过来……我其实从没有为纪希做过什么。”
“咦?”杨华林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白了霍铮一眼,他颓废消沉,怎么又和纪希扯上了?纪希又没搭理他,为什么老在这背锅啊,果然刚才对霍铮的担心都该丢进垃圾桶去,这家伙不值得人关心!
将酒杯放回茶几,霍铮往后靠去,以手遮面,笑得苦涩又嘲讽:“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就是纪希,喜欢了她很久很久,我一直觉得我对她很好,为她付出了很多,所以当她对我的喜欢毫无反应时,我心里很难过、很受伤,甚至觉得自己委屈。”
杨华林撇了撇嘴,憋住了没把心底的吐槽说出来:你可真是自我感觉良好,你对纪希好个屁,你就在一个劲地给她添麻烦,往她身上扣锅!
“可是……”勾了勾唇,霍铮笑得有些自嘲,眼底都是打破自我欺骗后的狼狈和自我厌弃,“我现在才发现,其实我从来没为纪希做过什么,在她需要人陪伴、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我也从来不在她身边。”
骨节分明的右手遮住脸,杨华林看不清霍铮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苦闷却又自厌的低声呢喃:“这样糟糕的我,这样从来没有真的为纪希付出过什么的我,有什么资格说喜欢纪希,有什么底气说对她很好?又有什么脸期待纪希对我的喜欢给予回报”
“五年前,我喜欢上纪希的时候,我的骄傲和自负让我放不下身份去追求纪希,向她表达好感,用各种追求的手段去赢得她的喜欢,反而故意疏远她、冷落她,希望她能反过来亲近我。”
“后来,纪希突然在高考前出国,我不敢置信、我惶然无措,也因她的不告而别而愤怒,可是……在纪希离开之后,我从来没有想过去调查她离开的原因,从来没有想过去找她。”
“五年后,纪希回来,我为她身边有了旁人守护嫉妒不甘,却从来没有真的去关心过纪希,了解她的需求,更没有帮她做什么,一直陪在她身边,帮她处理各种事情的人,都是景寒,不是我,我什么也没为她做,却还在嫉妒为她做好了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