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淑妍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吃什么面条披萨，必胜客家的新品，她现在都吃不出来味道。
“宋楠楠，我问你，你们上次参加的那个宋年杯竞赛的卷子你还有吗？”
宋楠楠愣了下，点头回答：“有啊，你等会儿，我找给你。”
她将试卷塞给何淑妍，开了句玩笑，怎么你又改主意了，准备重新投入奥数的怀抱吗？欢迎你，小姑娘。”
何淑妍一拿到试卷就迫不及待地看。
看到后面，她的眼睛越来越红，跺着脚抱怨：“还说呢，我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我怎么就没参加这个比赛？这卷子比起夏令营那会儿根本就不算难。”
要是她初三上学期没放弃继续坚持数学竞赛的辅导的话，那这张卷子考到80分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宋楠楠看她快要哭的模样，不由得奇怪：“你怎么了，这竞赛也没什么大不了啊，拿不拿奖不重要。”
他们奥数辅导班上的同学都是当成练手才参加比赛的。
“谁说的？”何淑妍一副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发全都揪光了的模样，“这个比赛拿到二等奖以上就可以参加外国语学校普宁分校的特招。提前签合同，中考达到普高线，就不能上他们学校。”
宋楠楠挑高了眉毛：“还有这事儿？我还是第1次听说呢。”
她本来以为这比赛没啥含金量，以前也没学校把这个比赛成绩跟升学挂钩啊。难怪高小英那天突然间提到让她复试好好准备，原来里头还有这个门门道道。
“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听，我之前竞赛辅导班上的老师说的。”何淑妍眼睛红得厉害，嘴唇都干裂起口子了，“我昨晚一夜没睡，越想越后悔。要是我当初跟高小英一块儿和你去上课，我现在也不至于这样啊。我真是要疯了，我怎么就拒绝了她呢？”
何淑妍一屁股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就要趴下来嚎啕大哭。她怎么老是做这种蠢事？人生转折点，她就没选择正确过。明明之前已经花了那么多精力在数学竞赛上。她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候放弃了。
宋楠楠听着她的懊悔崩溃，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行了，这对你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何淑妍抬起了头，眼睛跟兔子似的：“这还好啊，我本来可以直接签外国语学校的分校的。”
“嗐，这学校也没多好。”宋楠楠一本正经，“你要是真签了合同，完了以后你中考考上了一中或者实验，那你怎么办？你不去的话就是违约，不说赔钱的事，档案都有可能被卡着拿不走。”
当年她高中同学就有类似的情况，不过是被软磨硬泡，近乎于强硬逼着的。学校本身有高中部，就强迫年级排名前30的同学都签约，好像尖子生都刮拉到自己的高中部里。考得好的同学当然不乐意。结果档案被卡着，最后只能在他们高中借读，白白花了好几万块钱。
何淑妍声音哽咽：“可我现在连个兜底的都没有啊，我告诉你我压力大的要死。我天天都担心自己考不上重点高中，那我以后怎么办？原本我可以多一个选择的。”
宋楠楠拿面纸给她擦眼泪：“选择太多未必是好事，左右为难，反而是折磨。你的情况跟高小英又不一样，她成绩就是中上等，考高中应该还可以。但是一中之类的，我估计她根本就没考虑过。这种机会对她来说才叫天赐良机，对你而言就是鸡肋，根本没必要惋惜。
你看我还拿了这比赛的一等奖呢，我会签那个分校吗？我为什么要白白丧失上更好学校的机会？这个分校都比不上你们县里头排名前三的学校。你辛辛苦苦一遭，为的就是让自己选择更差的一条路吗？”
何淑妍抬起了脑袋，显示出少女的茫然：“真的吗？他们说老师都是从外国语学校本校过来的。”
“哎，你听他们吹呀。学校好与坏，一个看师资，一个就是看生源。现在他们卯足了劲从别的学校挖老师，师资力量建设起码得好几年时间。为什么连这个比赛都有资格参加特招，其实就是在忽悠尖子生。你看一般不参加竞赛的学生压根就不知道这个比赛。门槛都已经抬的这么高了，那么招进去的学生就是综合成绩差一些，那也可以让他们拼竞赛，将来走保送的路子。
可外国语学校本校都不是以五大科奥赛著称的，这样学生招进去除了放养还能怎样？我说实在的，真是尖子生被招了，到时候说不定得后悔的哭。”
何淑妍被他这么掰开来揉碎了的分析，倒是提高小英担忧了：“那她进了这学校会不会吃亏呀？咱们要不要劝劝她？她都坚持参加竞赛了，说不定就是想拿奖，进一中的竞赛班。”
宋楠楠摇摇头：“算了，真参加数联赛拿奖可没这么简单。再说她的综合各科成绩想短时间提高也不现实。普宁分校对她来讲，也许反而是最合适的选择。”
何淑妍钻进了牛角尖：“那她进去干嘛？普宁分校有什么好的？”
“好歹也挂着外国语学校的招牌。”宋楠楠半开玩笑半认真，“你别忘了外国语学校以什么著称，当然是出国留学了。说不定没几年，高小英就要去太平洋的另一端上学了。”
她又是哄又是劝，可算让何淑妍踏实下来，还安安稳稳地坐在桌旁吃起了面条披萨。
宋楠楠靠在门边，手里头抓着奥数题，心中叹了口气。
如果她推测没错的话，高小英家里头应该提前就知道了这个比赛的意义，所以才坚持让女儿在繁忙的初三时还坚持参加奥赛辅导。为了进这个班，他们甚至不惜走后门托关系。
大概所有的深情厚意，后面都由利益作为支撑吧。
过了年，奥数辅导班要开课的时候，宋楠楠提前给高小英打了个电话，约她一块儿去上课。
不出意料，高小英直接回绝：“算了，我感觉自己在竞赛方面没什么天赋。我爸妈让我下学期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点的高中。”
宋楠楠恶趣味上身，故意逗她：“真不去吗？我告诉你向天会过来的哦，说不定到时候他天天都给你辅导，你确定放弃？”
没想到高小英没抓狂，反而悠悠叹了口气：“宋楠楠，你判断的没错，我想了又想，发现我可能真的喜欢向天。”
宋楠楠吓坏了，差点儿打翻豆浆：“喂喂喂，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你这会儿要早练的话，你爸妈会杀了我的。”
高小英的叹气声更大了，语气却坚定的很：“可是我知道我们之间没有结果。上次那个竞赛我不是拿了二等奖吗？我打算签外国语学校的普宁分校了。我姑姑在法国，我爸妈计划让我将来也去法国留学。我觉得那句话很有道理，一天一封 EMAIL，也比不上一个怀抱的温暖。我们不在一起不会有结果的，所以我还是现在放弃比较好。”
宋楠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高小英的话，主要是她没想到平常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甚至有些二的高小英居然能想的这么通透。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应该恋爱大过天吗？
好吧，作为母胎单身solo老阿姨，她没资格做任何评价。
高小英缅怀了一把自己还没成型就已经夭折的爱情，开始关心朋友：“哎，你要不要也签普宁中学？我听说国内的数学水平比起国际差远了。真正想在数学方面有所造诣的人都得出国留学。哎，算了吧，我估计你也不可能签分校啦。你就是想上，也肯定能考上他们本校。我就是多句嘴。”
宋楠楠笑了，真情实感地道谢：“谢谢你，高小英，祝你好运！”
她的父母肯定让她死死保守秘密，千万不要跟任何人提这次数学竞赛的奥秘。可是即便不敢直说，她还是拐弯抹角的，想拉着朋友一块儿。
不管是先前主动邀请何淑妍参加奥数辅导班，还是后来隐晦地提醒她好好准备复赛，这都是她的热心肠与善意。
即便自己不需要这次机会，宋楠楠仍然感激。
她挂了电话收拾书包，准备出发去辅导班。既然放弃了这次机会她就得更加努力啊，尤其是那道折磨了他一天，还是没有任何思路的题目，她得问问向天，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
啊啊啊，又要参加数学竞赛，又得备战中考的人真的好悲催。她实名羡慕那些已经提前上岸的大佬。
人实在不应该有理想啊，为了上清华，她这个老阿姨可真是豁出去了。
宋楠楠没想到，过了不多久，她也成了被全校初三学生实名羡慕的大佬。因为竞赛获奖，所以她提前获得了免试保送一中的资格。
Miss 高在讲台上宣布这个好消息时，宋楠楠惊呆了。
对，她是拿了英语竞赛初三年级的全国一等奖。可这比赛就初赛跟决赛两个阶段，而且都是在本地考的，压根就没有那种全国考生聚集在一起，共同争夺一等奖的气氛。
她上个学期就知道得奖的事，当时忙着准备期末考试，她压根就没顾上多想什么。后面又是上奥赛辅导课，又是中考的模拟考试，她整个人忙成陀螺。焦头烂额的时候，谁哪里还顾得上再想有的没的。
结果没想到，这个在她看来好像水分有点儿足的英语竞赛奖居然是颗金鸡蛋啊，实在是天降横财，惊喜来的有点快。
Miss高在讲台上强调：“我一直跟你们说，学好英语的意义绝不逊色于数理化，你们始终不相信。现在看到宋楠楠同学，你们能够理解了吧？就算深入高中五大学科竞赛里头不包含英语，但是英语也有国际竞赛，夏令营冬令营，到时候代表国家出去为国争光，是多么光彩的事。”
宋楠楠可想不到那么多，她的英语水平她心里头有数，最多就是跟人交流的时候勉强OK。估计这个全国一等奖数目还挺多的吧，大概有重在参与的意思。
她倒是没想到一中居然如此慷慨大方，直接看着奖项就招人，他本来还以为要进行保送生考试什么的呢。
比起她的淡定，初三2班的同学可真是要疯了。其中情绪最激动的是班长，下课铃声一响，他就冲到了宋楠楠的桌前，大声道：“祝贺你，宋楠楠，实在太好了。”
他真的太高兴了，他终于不再是大家关注的唯一对象，也不用始终承受别人的指指点点。只这一项就可以让他如释重负。
就连刚才上课的时候，旁边有人阴阳怪气，说他都已经一只脚踏进了一中门，一门心思的搞英语竞赛，照样就拿了个没什么意义的省三等奖；班长都不生气。
真的，初三是离别的时节。有些人不必怀念，分开就好。
宋楠楠看班长激动的话都要说不出来的样子，笑着朝他点头：“谢谢！”
陈思源在旁边呲牙咧嘴，满脸严肃：“宋楠楠，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是在上奥数课还是英语辅导？还有上次决赛的时候，你还说你没准备口语项目，你骗人的吧？你这成绩比人家外国语学校的学生都强了。”
宋楠楠想了想：“大概因为我话唠吧，什么话题我都能跟你唠唠嗑。这用中文话唠跟用英文话唠也没什么区别，比起这项，一般人还真不太是我的对手。”
陈思源顿时郁卒得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许晨阳勾着他的脖子，一副要勒死他的模样：“你这不是活该吗？你也不想想，就嘴上功夫，宋楠楠输过谁。”
顾晶晶在旁边微微皱着眉毛，认真地提醒宋楠楠：“你要不要问问杜老师？我怕Miss高刚才情绪太过激动，说错了。一般情况下保送生不是应该有个保送考试吗？要是有的话，你可得好好准备。”
周伟在旁边笑：“ Miss高能不激动吗？英语竞赛是师生同奖，宋楠楠压根一天都没上过英语竞赛辅导课。 Miss高这个奖简直就是白捡的。”
大家都赞同地点头，没错，要真是论起谁运气好，无人能出Miss高其右。
顾晶晶还在催促宋楠楠：“你还是快点去问吧，别到时候忘了这事。我看杜老师现在也挺忙的，到时候大家都忘了这茬，等通知你明天去考试才要命呢。”
班长立刻摆手，信心十足：“没事，现在让宋楠楠去考都没问题。”
他回头看林安，有点儿惋惜，“可惜你那天感冒了，嗓子哑的厉害，不然的话我觉得你不止是二等奖。”
这方面，林安的运气可真不怎么样，居然在关键时刻送了流感的阴招。听说他妈后悔死了，一直强调应该早点儿打流感疫苗。
可他们班就没人打，偏偏光林安一个人中招了，明明他平常身体挺好的。除了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须要先折磨人之外，班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是多烧几度高香吧。
林安倒是对此没什么感觉，他同样没有好好准备英语竞赛，所以谈不上多遗憾。这会儿他只替宋楠楠分析：“我想可能真的是免试。不是说我们学校有名额，年级第一可以直接保送的吗？宋楠楠这三年都是第一，按照规定也应该直接保送她。”
周围的人这才信服地点头，没错，这样就说的过去了。不然向班长都已经拿到了市优秀学生干部，人家还要求中考过重点高中的分数线呢。
舒方圆突然间感叹了一句：“啊，我居然跟宋楠楠坐了这么长时间，我居然有这样的同桌，太神奇，太可怕了。”
旁边的同学们笑得厉害，陈思源还一本正经地指出：“你现在才发现啊，我们都是麻瓜，宋楠楠是霍格沃茨的巫师。”
旁边的声音更热烈了，不少人点着头表示赞同。反正宋楠楠就不是普通人呗，从一开始就跟他们不一样。
“喂喂喂。”
故事的中心人员久久没有发话，顾晶晶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拍她的肩膀，“你已经够大佬了，不用再装深沉，好歹说句话噻。搞得我们跟那个什么什么似的。”
宋楠楠抬起头，一本正经：“我怀疑我走错路了。”
众人惊悚，开什么玩笑，你还有做错的时候？
宋楠楠脸上的表情愈发严肃：“我怀疑我是英语世界里头的沧海遗珠，我其实是个英语天才。”
想想啊，上辈子她压根不知道什么英语学习方法，就连单词都背得一塌糊涂。可120分的中考英语，她可是拿了119分，全校第一呀。
这辈子，她根本就没有准备英语竞赛，不过是充当凑数人员上场进行了初赛跟决赛，居然也能拿全国一等奖。
除了说明她是英语天才之外，还能证明什么？
哎哟喂，看来她真是走错路了。如果上辈子她就在英语方面发展，说不定不用等穿越，她就已经上了清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