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初中生八只手，三下五除二，就塞满了林爸爸车的后备箱。
林安长得跟他爸有五六分相似，但更俊秀些。由此可见，林爸爸是个相貌堂堂的美男子。虽然人到中年，姚明都免不了发福，林爸爸也有微微的小肚腩，但整体来说，还是相当拿得出手的。
见到了儿子的朋友，他倒没有显出好学生不跟成绩差的小孩一块儿玩的家长嘴脸，反而笑着跟许晨阳打招呼：“那我们就去你奶奶家蹭饭了啊。”
舒方圆见到林安他爸先是脸红，等瞧见后备箱里还放了牛奶跟茶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空着手。
小姑娘跺脚：“哎呀，我妈本来给我准备了核桃的。我外婆家收的，我妈说上了年纪的人吃核桃好。”
可她以为去不了许晨阳奶奶家了，就没带过来。
老阿姨脸皮厚，完全无所畏惧：“好啦！我们过去多帮爷爷奶奶干活，就算是补偿了。”
林安他爸笑道：“小许一下子带这么多朋友回去，爷爷奶奶高兴还来不及呢。走吧，咱们早点过去，也能帮帮忙。”
他也想去钓鱼。
第26章 阴魂真不散
现在街上的车流量跟二十年后完全不能比，虽然道路不算宽敞，街上的人也多，但塞车还真谈不上严重。
林爸爸开车水平不错，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城郊。等上了县道没差不多再开半个小时就能到许晨阳爷爷家。
前头提示火车过道时，宋楠楠猛然想起来件事：“哎，你刚才打电话给你爷爷了吗？”
正扭头跟林安唾沫横飞地说NBA的篮球少年呆滞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宋楠楠：“你没打？”
宋楠楠当场疯掉：“我上哪儿打去，你爷爷奶奶知道我哪号吗？”
“怎么可能不认识？”许晨阳也要跳脚，“我奶奶多喜欢你啊。他就是缺孙女儿。”
宋楠楠撒谎毫无心理压力：“我天天要背那么多书，脑袋都不够用了，我哪知道电话号码？”
还是林爸爸出面调停：“没事，咱们早点过去。这么早还没烧饭，不差我们一口吃的。”
舒方圆立刻兴奋起来，积极举手：“我会做西红柿炒蛋了，中午我要烧菜。”
宋楠楠在旁积极鼓动：“好，我给你烧锅。”
所谓的烧锅就是烧柴火土灶。大概每个在城里长大的孩子都有颗对土灶充满热情的好奇心。
宋楠楠工作后跟同事一块儿去农场搞农家乐，为了霸占后灶烧锅的位置，一群衣冠楚楚的国家干部居然石头剪刀布。
林安立刻帮腔：“那我给你们打下手吧。”
林爸爸闻声哈哈大笑：“真不错，一下子多了好几个小长工。”
火车呜呜地开过来，又慢腾腾地停下。现在没有动车更没有高铁，绿皮火车瞧着就想年代剧，带有种说不清的温暖与亲切。
宋楠楠眼睛盯着车，越看越欢喜。等她看清楚靠窗坐的男人的脸时，她简直要欢欣鼓舞了。
舒方圆好奇：“你乐什么啊？火车有什么好看的。”
“车里头的人好看啊。”宋楠楠眉飞色舞，“你看，那个不就是那个什么风嘛。哎，好像还带着个姑娘哎。你最好给我刮到天边去，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许晨阳立刻摇下车窗看，篮球少年的眼神也很不错：“是哎，他还真带着姑娘走了。哎，你妈跟你奶奶都得疯，一个气疯了，一个乐疯了。估计这姑娘家里头得急疯了，怎么跟这种人缠一起。哎，这姐姐长得挺好看的啊，像那个台湾的那个唱什么天使的谁。”
宋楠楠也起了好奇心，的确蛮漂亮的小姐姐。隐约瞧着有点儿眼熟。
林安本来没参与他们的话题，这会儿跟着瞧过去，霎时就变了脸色。少年郎声音都颤抖了：“爸，你看，那是不是我表姐？”
火车上的女孩座位不临窗，她不再伸头，坐在小轿车上的人就看不清她的模样了。
然而林爸爸也变了脸色，赶紧下车到火车道边上看情况。
林安跟着他爸跑，剩下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赶紧下车盯着。
这回真刺激了，难不成林安他表姐跟这个什么风私奔了？我嘞个去，事情大条了。
林爸爸已经摸出手机拨了妻子的号码：“啊什么啊？人都跑了，还一个个赖在家里当祖宗啊。能干点什么正经事噻！”
他怒气冲冲挂了电话，赶紧跑去找铁路上的人。结果他还没走几步路，火车居然又开动了。
人的腿怎么可能跑得过车轮子？林爸开着轿车走了没多远，前头就没公路了，气得他差点儿摔了手机。
“什么倒头亲戚噻！”
宋楠楠看他青红交加的脸，小心翼翼主动告退：“那叔叔，您忙您的事情。我们先不打扰了。”
林爸十分不好意思：“那我先走一步啊。实在是，蠢成猪，胆子还死大。这么跟人跑出去，到时候连尸首恐怕都找不到。”
现在坐火车不要求实名制，买票也不需要身份证。人上了火车，到什么地方下的，真是神仙也搞不清楚。人潮如海，昏头昏脑扎进去的傻姑娘，还真是很可能骨头渣子都不剩一块。
林爸丢下车子走了，追火车只能坐火车。
剩下车上四个孩子面面相觑。
舒方圆叹气：“你表姐是不是顶替了人家的名额上的大学啊，她怎么这样没脑子？”
“哎哎哎，别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大学也不能屏蔽傻子。”宋楠楠一本正经，“什么地方都免不了脑袋瓜子不好使。叶利钦指望美国帮他振兴俄罗斯经济呢，孙中山觉得洋人会实现他铁路修遍全国的梦想呢。”
这往小里头说，她穿越前的同事有人原先是辅警，说过经手的一个案子。一小学都没毕业的农民组织传.销，里头的骨干全是名校大学生，真是美女如云。结果他们所谓的成功学训练是啥，就是不要脸。
当着一教室学员的面，年纪轻轻的大姑娘啊，直接脱得一丝不挂。说是用这种方法突破成功的最后障碍。
结果呢，被人白玩。
用前辅警同志三观不正的话来说，色.情直播的主播都比她们讲究性价比。
许晨阳就犯愁：“那咱们怎么办？就坐在这儿晒车啊。”
宋楠楠直接点林安的名：“快点打电话给你妈，把车开回去啊。”
现在房价便宜车价贵，别瞧这车不起眼，那就是栋一栋的名校学区房。
林安忧心忡忡，摇头道：“我妈不会开车。”
宋楠楠立刻笑了：“你妈有打麻将的时间，就不能学点儿能用得上的技能吗？”
现实点儿，年轻人，爱情真有保鲜期。人生路上，赶不上趟还能被伴侣拖着走的是少数中的少数。中年男人的成功学是升官发财死老婆。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林安，真诚地给出建议：“我跟你说。回家以后，你私底下劝劝你妈，这事儿一定要在你爸面前放低姿态。是她娘家人在给你们家找事。”
舒方圆反应不过来：“那也不是他妈的责任啊。摊上这样的亲戚，多闹心啊。”
“可他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这些人说白了，跟他爸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是他们夫妻的婚姻作为纽带，将两边联系到一起的。”宋楠楠掰开了揉碎了跟小孩子分析，“老话说，门当户对就是这个道理。夫妻双方要么势均力敌，就跟许晨阳他爸妈一样。少了谁，这卤菜生意摊子都摆不下去。要么就感情深厚，所以即便一方弱势，也能在情感上给对方心灵慰藉。要是两不靠，请问占据优势地位的那方图个什么？自己非得给自己添堵吗？清醒点，社会对成功男人任何行为的包容度都高的吓人。你看谁换老婆会被追着骂？”
舒方圆倒吸口凉气，严肃地看着林安：“那可真得跟你妈好好说说，都闹得你爸连家都不愿意待了，那问题真大了。”
林安一张漂亮的脸都纠成团，每个毛孔都写满了苦恼：“我也不愿意待，可我要出去，我妈就说我没良心。”
“歇歇，这话以后都不许提。”宋楠楠满脸严肃，“我告诉你，我最讨厌我奶奶的就是她天天念叨她跟我妈为了付出了多少，要我讲良心。明白的告诉你，所谓的良心不过是弱势群体自我意淫的产物。谁跟你讲良心？讲的是利益。要么物质要么精神，祥林嫂没任何人同情。”
林安下定了决心：“那我跟我妈说说。我觉得自从我舅舅一家过来以后，我妈有些走火入魔了。”
“正常的，人到中年的惶恐。”宋楠楠自觉完全可以理解，“夫妻嘛，左手握右手。你舅舅再一洗脑，你妈越觉得娘家是自家人。所以必须得帮着娘家，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许晨阳奇怪：“你开车门干嘛？咱们就丢了车不管了？”
“傻不傻，当然得把车开回去了。不然咱们坐公交车的话，后车厢那么多东西，不得拎死了。”
车上三个货真价实的小孩集体震惊了：“你会开车？”
“废……咳咳，当然是找人开车了。”
舒方圆奇怪：“找谁开啊，我爸妈不会开车的。”
“打电话回去问问呗。”
许晨阳脸色古怪：“不用问，她妈会。”
“啊？”这下连宋楠楠都惊讶了，“我妈会开车？”
天啦！宋晴开车上路，不是明摆着马路杀手嘛。
许晨阳奇怪：“你妈不是要去美国，听说那边人都开车，她特地学的嘛。前两个月才拿的驾照，你都忘了？”
宋楠楠只能硬着头皮编瞎话：“我以为她花钱买的假证。”
许晨阳笑了起来：“那你可真冤枉她了。我舅朋友就在驾校当教练，说你妈聪明的很，学什么都一点就透。”
舒方圆在旁边叹气：“遗传啊，基因决定智商。你奶奶那么聪明，难怪你成绩也这么好。”
宋楠楠直接朝天空翻白眼，聪明也许有，人生智慧她还这没从那对母女身上发现。
她催促林安：“快点打电话吧，不然太阳升高了，后面的卤菜会馊掉。”
宋晴动作很快，电话打了半个小时，她就坐公交车兴冲冲地跑过来了。
瞧见一道下车的老太太，宋楠楠头大如斗：“您老跑来干嘛？”
宋奶奶皱眉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我怎么能让你妈一个人开车呢？”
“那你说一辆小轿车连司机在内就五个座位，要怎么坐？”
这下老太太哑火了。
宋楠楠毫不客气地送了她个大白眼，还聪明呢，脑袋瓜子简直形同摆设。
“我跟你坐公交车回去吧。”林安主动下车，笑着走到宋楠楠身旁。
宋楠楠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向宋奶奶。
老人莫名其妙：“要什么啊？”
“钱啊，没钱我怎么坐公交车。”
林安立刻强调：“没事，我有公交卡，我刷卡就好。”
“不要。”宋楠楠直接抢过老太太的钱包，“自己的开销自己拿。”
第27章 别当冤大头
两人上了公交车，林安还有些郁卒，颇为怨念的模样：“就是坐车而已。你是不是以后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拿我的东西了。”
“谁说的，我家要是吃不上饭了，我肯定想方设法蹭你的饭。”
少年高兴起来，笑出口漂亮的白牙。
宋楠楠拍拍车椅后背：“坐吧。唉，我本来都想好了要怎么烧小龙虾了。”
结果到嘴的虾子又飞了。
“下次我跟你一块去吧。”林安鼓足了勇气，“我爸爸的朋友承包了很多亩地，里头还养了梅花鹿跟孔雀呢。什么钓鱼之类的都有。”
宋楠楠看着面皮泛粉的少年，到底没管住嘴巴，直接给人泼凉水：“你确定？你觉得你表姐的事情现在能了？”
可怜的男孩子崩溃了。为什么计划生育不再早几十年执行呢？那他不就没表姐了吗？
宋楠楠诚心实意地劝慰倒霉孩子：“要你妈那代就已经一对夫妻一个孩，那更大的可能性是你妈跟你都不存在。算了吧，我真心实意觉得你妈还不如现在生个小二子呢。这样她也就没精力再去管你舅舅家的闲事。”
林安吓了一跳，相当三好学生标本：“计划生育是我国的基本国策。”
“你自己好好看看资料，政治课上都说了，人口老年化问题已经显现。”宋楠楠耸耸肩，“等着吧，现在不开放，再过十年，你想让人家生人家都不想生。”
是游戏不好玩还是剧不好刷，非得养只神兽折寿吗？
林安犹犹豫豫：“那会……罚款的。”
他本来想说被厂里开除，后面又反应过来他爸妈都不在厂里干了。听说罚款特别厉害，许晨阳说他爷爷村上有人连房都被扒了。
宋楠楠倒不以为然：“嗐，你爸还怕罚那点儿钱嘛。友情建议哦，虽然卑鄙，但多个孩子很大程度上有利于家庭关系的亲密跟稳定。”
世事苍凉，爱情如流沙。多少夫妻全靠合伙养娃才没散伙走人的。
林安叫她说得不上不下，几次看她想问话，不知道是怕失礼还是什么的，到底没开口。
宋楠楠却看不下去，老阿姨好为人师：“好，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没错，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我已经是崭新的我。我跟你说这些很讨嫌，清官难断家务事嘛，但是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你是我朋友，我总希望你家庭幸福生活美满的。能够当无忧无虑的小孩是一种幸运，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这样的好运气。”
林安脸刷的红了，少年简直气急败坏：“我又不是小孩。”
宋楠楠哈哈大笑，她初中时觉得小学生是萌萌哒小豆芽，高中时看到初中部的小学弟学妹也也荡漾着姨母笑。等到工作多年，瞧见单位招收的新人，她也是一颗老阿姨心欢欣鼓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