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祷告声越来越大，西里尔身上的光芒越盛，暗黑色的魔火从他脚下生起，抖动的火苗从他的腿部攀附而上，最终布满了整个身躯，漆黑的火舌舔舐着他的面庞。
而西里尔本人双目紧闭，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被火焰烧灼的蚀骨疼痛，任凭自己被火焰吞噬，被烧化的身体化为点点金光，一连串的飞向了帘幕深处。
当男子彻底在火焰中消逝时，魔火已经变得一人高有余，金光也已经连成了一道接通法阵与光幕的桥梁。
“进！”塞西莉亚高声朗道。
肃立的队伍开始动了，站在首列的三名长老率先走进了火焰里，与西里尔不同，他们转瞬之间就化为了金桥的一部分，随后又有神职补充了进去。
这是极度压抑和可怖的一幕，祭司和骑士们一个接一个走进法阵，没有人犹豫，没有人惨叫，他们面容平静的迎接着灭亡，连祈祷的声音都不曾有一丝颤抖。
渐渐的祈祷声越来越最后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原本人满为患的宫殿里只剩下了塞西莉亚一人，她站在火焰边缘，，明明暗暗的火光模糊了她的表情。
她转过头，眼睛正对着我和西里尔的方向，沉静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万年光阴的阻隔与我对视，我屏息静视，她却展颜一笑，走进了火焰之中。
随着塞西莉亚的身影被魔火吞噬，帘幕深处的咆哮声停止了，淡黄色的光膜被撑大近乎透明，没有维持多久便像过度吹气的气球般四分五裂。
令人窒息的威压从深处传来，一双穿着靴子的脚踩上了金桥的另一端。
黑暗神冲破封印出来了！他们成功了！
我在心底大喊，下一秒就感到威压如水般褪去，眼前的画面定格褪色，最后像镜面一样布满了裂纹，化成千千万万的碎片。
仿佛有人将蒙眼布从我眼前抽开，万年前的回忆化成的镜像世界破碎，我发现自己还站在神殿的入口处，只是没有了白茫茫的迷雾，仅仅留下帐然若失的感受。
路德维希站在我身边，表情严肃的直视着前方，我连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颗人头漂浮在五米开外的空中，乍眼一看称得上惊悚。
那是一颗属于男人的人头，等我看清楚男人的面目，心陡然如坠冰窟。
虽然只是在最后一刻惊鸿一瞥，但我依然能认出，这是黑暗神的头颅。
是啊，他们成功了，他们也失败了。
黑暗神通过血祭确实脱困了，可即便脱困了也没有扭转叛乱失败的命运。
话又说回来，黑暗神确实是所有神祇里最强的那一个，但从蕴含的魔力强度来说，他的头颅远胜战神右手和死神左腿，比起光明神的躯体还要略胜一筹。
这么危险的一个东西肯定不能随意让我上手拿，路德维希走上前，用银色的光芒隔空包裹住这颗头颅，方才十分谨慎的伸出手，将它摘了下来。
“我有件事想不通，”我凑上前仔细端详路德维希手上的头颅，“战神被砍断了右手，死神则是左腿，光明神更惨，直接被削成了人棍，可他们三个都没有保留下首级，我本来以为这是混沌神用来表达背叛者无面目见人的意思，然而黑暗神偏偏保留了头颅？”
多年的厮杀经验告诉我，每个人的杀人方式和习惯都能显现出其人的性格和作风，难道混沌神就可以例外？还是说他干脆把每个神都分尸了，我们能找到哪个算哪个？
“那是因为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他的脸啊。”
回答我的并不是路德维希，我转身看向突兀声音的来源，却看到一个老熟人正倚在黑暗神殿的门框上，而我们俩竟然无一察觉！
“好久不见啊，剑圣大人，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啊。”
露出爽朗笑容的大男孩这么说着对目瞪口呆的我挥了挥手。
“联盟的军队已经团团围住了这里，干脆束手就擒怎么样？”
“杰瑞？！”
我震惊的喊出了对方的名字，换来了对方更加开心的挥手。
“联盟的军队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到达，你是怎么做到的？”路德维希冷静的问道。
“我想让他们在这里，他们自然就会在这里。”杰瑞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明明是阳光的外表，这动作却硬生生的让他多出了一分媚意。
“因为这个世界，都是我的呀。”
第92章 逆袭88薇薇安与混沌神
“你这家伙不是杰瑞，”我看着他头顶缠绕的红线稍稍冷静了下来“你是谁？”
“我当然不是杰瑞实际上，杰瑞这个人物就从来没有存在过，”男孩爽快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至于我嘛，我是从无到有的衍化是风霜，是雨露，是天空，是大地是光明，是黑暗，是生命的起源，是力量的开端你觉得我是谁呢？”
我心里逐渐有了一个猜测但是不敢宣之于口。
“是混沌。”路德维希代替我给出了答案。
“宾果！”杰瑞打了个响指。
一股荒谬感袭上了我的心头。
万年前的创世神就站在我面前？太过不可思议反而失去了真实感。
杰瑞就是混沌神的话那么他一直都隐藏在这个世界里？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任凭游戏公司操控这个世界？
无数的疑问在脑子迸发我瞬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果然如此，”给出反应的依然是路德维希，面对当初驱逐他们的仇人，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他们成功了啊。”
什么？
我迷惑的看向他，比我反应还激烈的则是自称混沌神的杰瑞。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胡话啊？”大男孩的脸上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相比之下，路德维希的表现则镇定的多：“难道不是吗？”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能不能亲切的给可怜的薇薇安解释一下？”
“动动脑子，薇薇安，”路德维希对我提出了一项好过分的要求，“假如混沌神赢得了那场战场，神明时代就不会结束，为了不重蹈覆辙，他会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宗教，一个只崇拜他自己的宗教，就像生命女神曾经想做的那样。”
我恍然大悟，没错，路德维希说的没错，若是混沌神大获全胜，他怎么可能会终结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可现实是神代已经结束了近万年，世界还被一股外来势力操控！
“或许是我从那次反叛中汲取了教训，决定不再干涉人世了呢？”
杰瑞露出了恶意的笑容，只是弧度还没有完全展开，就凝结了在了脸上。
“这个教训不仅教会了你将自己的东西拱手相让，还教会了你依靠别人的科技出入自己创造的世界？”路德维希反唇相讥。
杰瑞脸色难看的沉默了。
“让我来猜猜发生了什么吧，”路德维希乘胜追击，“当初的战争你确实胜利了，但是也没赢，你杀掉了所有的叛徒，却也被他们联手赶了出去，被放逐到其他世界里，而这个世界恰好就是绘梦貘公司所在的科技世界，对吗？”
“低魔的科技世界极度压制了你实力的发挥，为了能够回来，你在潜伏多年后，故意让对方发觉这个世界的存在，诱导他们探索这里，用尽手段侵占这里，然后利用他们技术占据了杰瑞的身体，”说到这里，路德维希挑了挑眉，语调挑衅又富有攻击力，“回到老家的感觉怎么样啊，我的创世神大人？想必是热泪盈眶的吧？”
杰瑞的表情又冷了几分，我紧张的灵魂之火都快要开抖了，路德维希表面上游刃有余，却在对方的死角冲我打了好几个手势，这些手势只有一个意思准备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杰瑞的脸色难看到极处反而转为了笑容，他拍手笑着道，“真是精彩，我从很早以前就很喜欢聪明的人，他们总是能凭借着一点线索就把事情推测的**不离十，这项本领很是令人羡慕啊。”
“我这个人吧，脑子总是不太够用，跟兄弟姐妹相处起来，也总是遭受嘲笑，我只好让他们永远闭上了嘴巴，可是一个人未免太过寂寞了，我就想到了干脆自己来创造一个游乐园吧。”
他轻轻说道，笑容里带着一股子扭曲的味道。
“于是我就创造了这里，投入了所有精力进去，我创造了神族，赋予他们权柄，许诺他们地位，毫不吝惜恩宠，而他们呢，起头也曾感激涕零，而人性这个东西，就是如此贪婪，没有力量的时候祈求力量，没有权力的时候祈求权力，而当你全部都满足了他们，他们又开始要求自由了。”
“恬不知耻！”他的面容随着咬牙切齿而变形，“祈求我垂怜的是他们，为了自由背叛我的也是他们，这是何等厚颜无耻！”
难以评价，这件事真的难以评价。
站在混沌神的角度，这个世界是他为自己创造的梦想乡，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着生杀予夺之权，就像你养了一只可爱的小狗，当它温顺乖巧的时候自然觉得百般可爱，可当它扭头狠狠咬你一口的时候，曾经越宠爱，被咬后就越愤恨，更别说众神当时是想着彻底埋葬他了。
而对于混沌神的创物而言呢，他们小心翼翼的讨好着这位无上的神祇，压制着自我，牺牲着尊严，在无尽的岁月中萌生反意，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二者皆对，也二者皆错。
就像现在，混沌神想要重新掌控他所创造的世界，而我呢，为了活命势必要与他为敌。
“连本体都没有的你又能做什么呢？”路德维希打断了杰瑞的话语。
“没有本体又怎么样呢？”混沌神的笑容变得讥讽，“在这个世界里，我的意志就是一切。我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我所能做的远远超乎你们的想象。”
“真的是这样吗？”路德维希耸了耸肩，“我看未必。”
随着他的话在空气里飘散，脚下的地面开始了微微震动，路德维希把手放到了身边的立柱上，看不见的气流在神殿内纵横交错。
“你看，这座神殿一直在拒绝你呢。”
绚烂的光影随着气流在空间里飘荡，随着折射扭曲着身形，最终汇聚成人的形状，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形的光影便遍布了整个大堂，在路德维希力量的注入下渐渐变得凝实，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正是我曾经在回忆里看到的黑暗神殿众人。
“游荡在这座神殿里的英灵们可是一直在我耳边咆哮呢，”过度的力量输出让投影的左臂整个消失，可路德维希毫不在乎，“咆哮着要杀死你。”
“因为实在太吵了，我就满足他们吧。”
“哎呀呀，费尽心思的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这个吗？仅凭你这个投影和这些失败者就想杀我？”杰瑞笑的非常妖媚，配上他的外形简直不搭到极点，“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呢，脑子坏掉了吗？”
路德维希也笑了：“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站在人群里的塞西莉亚开始念动咒语，无数炳漆黑的长枪从另一个次元探出身来，一只苍白的手握住了其中一支，将它整个抽了出来，是魔王西里尔。
西里尔将长枪在手里挽了个花样，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杰瑞，随着他的进攻，所有光影都行动了起来，数之不尽的随着他投掷而出，祭司开始了吟唱，骑士拔剑而上。
我穿过了光影缭乱的战场来到了路德维希身边，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黑暗神头颅，他此刻半个身子已经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