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宸安倒是也不好直接跟静宜侍君说今日之事都是萧敬之跟她说的,索性等到静宜侍君回来之后先行问了他今日去到凤后宫中所谓何事。
静宜侍君回答之言果然和萧敬之所说一般无二。
谢宸安借此机会说道:“可见连清平贵君宫中都有这种吃里扒外之人,我们还是应该当心些才好,依儿臣所见不如我们也将宫中的人手过一遍,如此也可防患于未然。”
静宜侍君倒是没想到谢宸安能够说出这番话来,顿时大为欣慰。
夜,清平贵君垂首坐在椅子上,出了今日之事他和家中便是不方便再有私下往来了,皇上此次虽然并未对他有多重的惩罚,但到底也是对此有些不悦了。
他想到母亲之前派人带过来的话,顿时心中又是低叹,扶持远儿登上太女之位又哪里那么容易?
况且将远儿推上那个位置真的是对的么?可是若不如此他又能如何?
静宜侍君做事倒是还颇有效率,不过两日他便将每个人都摸了一遍底。
说起来静宜侍君这些年又何尝不知道有人往他宫中插人,但是他本就是想要通过他们来告诉所有人他和谢宸安对皇储没有威胁,是以才一直装作不知没有动那些人。
上次谢宸安落水之事后他发觉又有人想要对她动手之后便已经有所注意的将不能信任之人都从她身边调离了,只是此时谢宸安今时不同往日,仅仅这样已经变得不够。
谢宸安大概问了几句,随后注意到了一个名叫絮语的宫侍。
这絮语正是她被狗追那日陪伴在她身侧的宫侍,听闻出了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便直接从二等宫侍降为三等宫侍,不能进殿服侍了。
静宜侍君入宫的时候自己带了两名陪嫁,而后百泉和德音等人都是从刚一入宫便被送来宜和宫的,较为让人放心,而絮语等人则是从其他宫调配来的,各个宫的宫侍有人群流动本也属于正常,但是这样的人便让谢宸安觉得应该有所提防。
按理来说陪伴在谢宸安身侧的不应该是这么一个人,她略有些迟疑的对着百泉问道:“那日你怎么没陪我一同去上书房?”
百泉听言愧疚道:“本来应该是我陪着主子去上书房的,但那日我闹肚子,德音又去取利银,絮语就顶了我的班,却不想出了此事,都是我的错。”
谢宸安见他十分愧疚的样子,当即对他摆了摆手。
当日落水之事谢宸安原本也没太放在心上,但现在想来出了她落水这样大的事情之后,那人却并未诚惶诚恐的到她面前道歉,甚至在那之后都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就算这是静宜侍君的吩咐,那他本人就没有半分的愧疚么?
她当即让德音去把这个人叫了过来,准备当面问问他。
谢宸安将人叫过来之后静静的看着他,絮语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此时看着谢宸安的眼神之中带着十足的惶恐。
谢宸安还未问话他的一双眼睛已经湿了。
谢宸安当即有些无奈,温声说道:“我只是想问你几句话,你不必这样。”
她先后问了他们当时是如何到了那个地方的,为何她会被狗扑入水里,而那时他在做什么等问题,他都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从他回答的情况之中谢宸安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她总觉得他给人的感觉有几分别扭。
谢宸安心知此事急不得,需要慢慢留心观察才是。
静宜侍君明显是跟她有一样的打算,是以宜和宫上下一片风平浪静,没有人察觉到什么。
次日清晨德音再次将药给端了上来,“主子当心,小心别被烫着。”
谢宸安无奈的瞥了那药碗一眼,说道:“先放在桌上吧,我一会喝。”
德音仍旧有些不放心,说道:“主子别一会忘了。”
谢宸安顿时有些无奈,她虽然不喜欢喝药但也不可能把它倒了不是,顶多放一会便喝了,德音这不放心的态度是要闹哪样?
德音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将碗放在了桌子上,自己起身离开了。
谢宸安在床上坐了片刻,随后听到窗边传来轻微的声响,她抬头正见那只肥猫从窗子外跳进来,此时正跳到桌子上。
谢宸安倒是有几日不曾见它了,这个时候见它似乎比之前见的时候又胖了一圈不由有些好笑,按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想来它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个球了。
胖猫走了几步随即发现了立在桌边的碗,它凑上前闻了闻。
谢宸安虽然觉得它肯定是不会喜欢喝药的,但还是上前了一步准备将碗拿开,而这时它却喵了一声,赶在谢宸安前面直接将碗给一爪子拨到了地上。
那碗掉到地上转了个圈倒是意外的没有碎,不过这汤药却是撒了一地。
她刚想起自己刚刚还想着她不会将药倒了,顿时……
胖猫又叫了一声便从桌上跳到了地上,然后晃晃悠悠的转了一圈之后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睡了。
谢宸安对着碗看了片刻,觉得这事吧……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可见今天是不适合喝药的,于是她将碗放回到了桌子上,这个时辰已经不早了,也是到了该去上书房的时候了,总不可能等着再熬一副药吃完了再去。
谢宸安心道就这样放着吧,若是没人发现就当她已经喝了,若是有人发现她晚上再补喝一副也就罢了。
谢宸安到达上书房的时候杜恒仍旧是和往日一般已经先她一步到了,谢宸安坐下与她聊了几句待范永熙进来之后便止住了话头。
然而没有想到放才过了一个时辰谢宸安就忽然觉得胃部传来了阵阵疼痛之感,她一日三餐都没落下过,她回想了一下今日早晨吃的东西和往日也没有什么不同,若说有的话那也就只是她今日没喝药。
那药当真是如此管用?而她就是上次吃了两份刨冰而已,总不可能只一日贪凉就将胃给吃出毛病了吧?
杜恒发现了谢宸安的异样之后顿时起身到她身边。
范永熙看到杜恒这般动作原想斥责她的,但等她看到了谢宸安的情况之后,匆忙叫人去请了太医过来。
太医急匆匆赶到后为谢宸安把脉,随即皱起眉头露出些古怪神色。
谢宸安按着腹部问道:“我这是怎么了?太医不妨直说。”
太医犹豫了片刻才道:“殿下这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了毒……”
谢宸安额头已经开始往下流冷汗,她之前便觉得此事不对,她这胃病来的也太突然了,顿时问道:“可是我平日里服的药出了问题?”
太医犹豫道:“臣尚未查看过药方和药渣,尚且不敢做出论断。”
众人将谢宸安送回了宜和宫,接下来着实是一番兵荒马乱。
静宜侍君在安顿好谢宸安之后得知了她服的药没问题而是另外有人下毒后盛怒之下将整个宜和宫给封了起来,让人挨个搜查每个人的房间。
而正在这时有宫侍来报说絮语自尽了,在他的房间中搜到了一包粉末,太医查验过之后确定了这的确就是害谢宸安的东西。
太医仔细查过之后说道:“这东西可说是慢性药,若是一般情况下每日少量服用很难让人察觉,等到被发现之时怕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这次七皇女也是幸运,她近来服用的那补药起到了一定的缓解作用,而这回也是用药之人出了差池用多了,这才导致七皇女有了如此大的反应继而被发现。
如今七皇女身体虚弱,之前的药方药效过强也不当用了,不如臣给开个药膳方子,如此也好慢慢滋补。”
谢宸安服了太医的药这会儿身体感觉好多了,在听说不用吃汤药吃药膳就行的时候顿时松了口气。
送走了太医之后静宜侍君拉过谢宸安的手,眼中是说不出的心疼,“都是爹没用……”
谢宸安反握住静宜侍君,这本也不单是静宜侍君的错。
只是如今絮语已经死了,这究竟是谁想要谋害她八成查不出了。
事情如同谢宸安所料,在太医院将此事上报给女皇之后虽然也下令彻查此事了,然而一番彻查下来却也是不了了之了。
不过这事的发生倒是让原本便想要动一动宫中人的谢宸安和静宜侍君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宫里上下一番彻查,调出宜和宫不少人,如今整个宜和宫中的人虽然是比之前少了,却变得更让人能够放心了。
谢宸安在此事之后特意去跟萧敬之道了谢。
转眼两个月时间过去,已经到了秋天。
谢宸锦此前已经解了禁足,眼下谢宸远不在宫中正是她抓紧时间上下走动的时候,因而她近来倒是忙的和陀螺一般。
清平贵君此前一直担心谢宸远的安危,如今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衍州的事情已经平息,如今她上书表示即日便返程回京。
与此同时女皇的大寿也即将到来,宫中上下一片热闹。
第31章
谢宸远从衍州一路急行, 最后赶在女皇大寿前两日到达了京城。
此时衍州的水患已经解除,瘟疫也已被控制住,同时工部也拟定好了方案, 开始在衍州修建水渠, 衍州刺史、长史、司马都受到了惩罚,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平定。
女皇对此次前去衍州的御史台、太医院和工部等人都予以了奖赏,谢宸远自然也不例外。
之前女皇暴怒的时候说让谢宸远去自己封地的事情此时也变得不了了之起来。
谢宸远经此一遭算是摆脱了危机,不过女皇对她的态度仍有些隔阂, 不似之前一般亲密, 不过即使如此清平贵君也跟着松了口气。
然而此事却让谢宸锦如梗在喉。
凤后原本也盼着谢宸远能够就此远离京城去往自己的封地,从此退出皇储之争, 不过他原本也预料到了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毕竟他和清平贵君斗了这么多年,若是事情当真这般容易又哪里会一直拖到现在还未分出胜负。
是以眼下的情况对他来说倒也属于意料之中, 因而此时他比谢宸锦表现的要冷静的多, 甚至安慰谢宸锦,让她稍安勿躁。
谢宸远也知道上次的事情的确是将母皇给惹怒了,所以她打算趁着这次送寿礼时好好表现一番。
她这段时间一直惦记着寿礼的事情, 从衍州回来的路上在途径锵州之时她听闻有人发现了一株一米余高的红珊瑚之后特意亲自去看过,而后斥巨资将其买下。
红珊瑚生长极为缓慢,能长至一米高实乃是珍贵异常,而且红珊瑚一直以来便象征着富贵祥瑞, 此等的东西用做寿礼当真是再好不过。
她一路小心翼翼的让人从锵州将那红珊瑚运送回来, 只等着在寿宴上力压众人博得女皇青睐。
谢宸锦听闻谢宸远此次备下的贺礼不凡之后便也示意手下在民间寻找珍禽异宝,在花了大功夫广撒网之后还真让她给找到了一大块上好的和田玉, 她找来顶尖的雕刻师,让人把这玉石雕成玉枕的样子, 并在这玉枕的四周都镂空刻上精致的雕花。
谢宸锦心中大石落定,只等着在寿宴上跟谢宸远一较高下。
女皇的寿宴自然是后宫众人都要参与的,每个宫中都会呈上自己准备的寿礼以表心意。
眼看女皇大寿即将到来,静宜侍君也开始思索寿礼一事。
他每月的月利银子并不算多,又没有本家做添补,太贵重的东西他自然是置办不了的,是以他每年都是花些心思做一些精致的东西聊表心意罢了。
今年他本也思量着不行就再挑些上好的料子给皇上亲手做套衣服,只要绣工精致一些,花样出挑写,倒也让人也挑不出什么错处,虽然多耗费些功夫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谢宸安知道做衣服是件极为麻烦的事情,短时间之内很难完成,尤其是绣工十分耗人精力,女皇待他们父女一贯不怎么好,也犯不上为此而花费如此大的心力。
于是谢宸安出主意道:“不如我们就送上五谷当寿礼吧?五谷丰登既有丰收的好兆头又可表明母皇治理有方,天下富足。母皇明了其中含义之后,想来定然会觉得高兴的。”
说起来这还是谢宸安从某部电视剧里边看来的,现在想来倒也是个办法。
静宜侍君听言倒也觉得不错,于是也就答应了下来。
谢宸安心中明白人靠衣裳马靠鞍,就算是只送五谷,那也得有个不错的包装才好,这才能让人看出是花费了心思的。
在谢宸安的建议下静宜侍君去让人寻了上好的木匠来将盒子的四面和盒盖上都雕了农人劳作时的场景,又在盒子内分了五栏分别放置五谷。如此一来原本朴素的木盒也显得精致起来。
女皇大寿当日整个宫中上下一片热闹喧嚣。
谢宸安在去寿宴的路上盘算了一下,女皇如今方才三十三岁,这个年龄放在现代没结婚的也不少,而大皇女谢宸远今年却已经十八岁了,这么算谢宸远出生时女皇才十五岁,而再往前推,女皇当是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将清平贵君娶进门了,不得不说这古代人结婚还真是早。
谢宸安跟着静宜侍君到达寿宴的时候现场已经热闹非凡,多半的人都已经到了。
静宜侍君的位份不算高,是以他和白华侍君、灵汐侍君的位置都比较靠后,而在他们位份之下的那些没有生下皇子皇女的人则只能坐在外围不显眼的地方,几乎可以算是被当作了空气。
众人陆续落座,凤后与皇上携手到达寿宴,众人起身行礼后方才再次落座。
晚宴开始后众人争相说着道贺的话,谢宸安此时方才将后宫众人逐一辨认清楚。
凤后自然是不必说的,她此前已经见过,此时凤后穿了一身大红滚金边长袍,看着十分贵气,他说话时语气淡淡的,眉眼中却带着几分凌厉,让人不敢小觑。
谢宸安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凤后怎么会生出了谢宸意这样的人,谢宸意跟她这位父亲一比当真是高下立见。
清平贵君坐在凤后下首,他气质温和高雅,自有一股出尘之感,可见清平贵君这么多年荣宠不断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方德君能言善道,像是个解语花一般,在寿宴上频频将众人逗乐,似乎有他在就不会让人觉得冷场一样。
紫玄君的长相本就带着一股子异域风情和旁人不同,今日他又穿了一身紫色衣衫,越发惹人眼球,只是他眉目间略有几分倨傲之色,不太理会旁人,只简短的道贺了两句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白华侍君温婉,脸上总是带着笑。谢宸轩因为年纪小此时并未和谢宸安几人一样单独落座,此时正坐在白华侍君身侧好奇的左看右看。
静宜侍君存在感很弱,总是安静着,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身上有一种静谧的气息,无论他在眼前做什么都不会让人感觉到被打扰和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