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原想送一人去兴王府,可惜没成功,兴王妃脾气暴躁,说了兴王府上一个侧妃都不许有。”
王氏叹了口气,道:“那下头……”
“九王爷稍稍笨了些,祖父不看好他,再往下的王爷年纪未过十六,现在谋划还太早了些了,不过我听姑姑说,祖父还在亲自教养几个妹妹,想必他还有后手。”
王氏忽然又想起那个梦来,她想了想,试探道:“兴王爷……祖父看好兴王爷,可怎么给他府上送人呢?”
王侧妃笑了笑,道:“兴王爷成婚已经三年了,王妃一无所出,倒是有两个有孕的妾,被王妃折磨得小产了,两人关系也不如以前亲密,我料想再这么下去,陛下就要出手了。”
“兴王妃嚣张跋扈,那这个时候给兴王爷不管是择妾还是选侧妃,必定要选一个家室好,能压得住兴王妃的,除了王家还有谁能胜任?”
王氏点了点头,又道:“这下我就放心了。那太子呢?我进来的时候听人说太子彬彬有礼,待人接物极其诚恳,又饱读诗书,是可造之材。”
王侧妃摇了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陛下叫太子修书,若不是皇后娘娘背后用劲儿,太子怕是跟陛下连表面的父慈子孝都维持不下来了。”
“那……其他几个王爷继位的可能性增加了?”
王侧妃想了想,道:“不到最后,谁也没法知道,陛下成年的皇子加上太子一共八个,有三位的后院都有咱们的人,再加一个兴王也,祖父贯通古今,那皇位一定是这四个人里头的。”
王氏不知怎么就想起姐姐方才说的,祖父还在培养妹妹。
王侧妃忽然拉住她的手,道:“我有一句话要嘱咐你。”
王氏神情严肃地看着她,“姐姐请说。”
“今天陛下封了刘妃做良妃,这是一个信号,你可明白?”
王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王侧妃道:“刘妃年过四十,早就无宠,九公主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陛下为什么要升她?”
王氏的心咚咚跳了两声,小声道:“只能是因为孟王爷。”
“没错!”王侧妃的声音一瞬间提高了,“贤良淑德,虽然这四个封号在月例上是一样的,可为什么要叫贤良淑德,不叫德贤淑良呢?”
“贤妃上五人,傅贵妃已经死了,如今后宫除了皇后,良妃就是第一人!”
“那孟王爷就是除了太子之外的第一人!”
“陛下要提拔孟王爷,陛下要给孟王爷加码!”
“这是一个信号!”王侧妃掷地有声,“陛下在警告太子,他有的是人选,比方孟王爷。”
王氏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姐姐!姐姐!”
王侧妃拉着她的手,“不过还有第二种可能,陛下是在利用孟王爷,那孟王爷就是个弃子了。”
王氏的心紧一阵慢一阵的跳,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王侧妃等她稍稍平静一会儿,这才又道:“你放心,京城里咱们王家的人不少,都会帮你的。可是我要让你知道,你从这一刻不能再荒废下去了。”
“事在人为,哪怕是去给王妃当丫鬟,你也不能再如此默默无闻了,你要先生个孩子,不然站不稳脚跟。”
王氏郑重其事地点头,“姐姐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王侧妃拍拍她的手背,“若陛下真的要立孟王爷,那连太子府上的王良媛都会帮你的,可若是陛下选了别人——”
王氏道:“我也会传递消息的!我是王家的人!”
姐妹两个的手握在了一起,可王氏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还是那个梦。
另一处院子里,胡氏也带着她堂妹进了屋子。
卧室不想叫她进,胡氏带着她到了平日里坐卧的屋子,可是一进去胡氏就后悔了,这里头放着绣架,上头撑着她给娘娘做的帐子呢。
已经绣了整整一面了,胡氏一看见这个,就很是有成就感。
“姐姐,原来当妾,还要自己绣帐子的吗?你没丫鬟的吗?”胡洁云一脸关切,却又十分夸张的做出了担心的表情。
行吧,胡氏闭了闭眼睛,你说别的我也就算了,可你说的这是什么!
“是啊。”胡氏叹道:“你会绣花吗?我听说你小时候该学绣花的时候学的是种地,该识字了学缝衣服,该学管家了学的是喂猪?”
她拉着胡洁云的手,“瞧瞧你这手,比我这当过宫女的都要粗了。唉……咱们姐妹两个都是苦命的人那。”
谁苦命了!
胡洁云咬牙切齿的想,她这个姐姐,就是家里的耻辱!
好好的名门闺秀,当了宫女又给人当妾,叫他们一家子人都抬不起头来!
她临出来的时候,祖父还曾说:“好好去看看,看看妾都过得什么日子!你们就知道当年留在京城享福是个什么结果了!”
当然胡洁云想的更多,比方她从小是被当成村姑养大的,她姐姐虽然是当宫女,却是锦衣玉食的长大。
到现在给王爷做妾,可……王爷和全王妃的娘家侄子相比,肯定还是王府的生活好。
她能比过姐姐的,只有一条:她是给人当正室娘子的,她能坐着大红花轿进去!
“是啊。”她用力的握住胡氏的手,“好在现在苦尽甘来了,姐姐给王爷当妾,我也能嫁去给人当正室娘子了。”
正室两个字重读了,胡氏冷笑,面上却是:“你说的不错。”她又捏了捏堂妹的手。
“你这手不行,进去比丫鬟还要粗,你相公怕是不喜欢。”她站起身来,转身拿了个香脂盒子,“你试试这个,宫里带出来的好东西。”
胡洁云接了东西,打开盖子闻了闻,“挺香的。”说着又把头一低,叫胡氏立即想起唐思然说的:她是装的娇羞。
胡氏翘了翘嘴角,听见堂妹疑惑地道:“姐姐出宫也有好几年了吧,这东西……还管用吗?”
胡氏想扇她巴掌,面上却是微笑,“这是我们娘娘才发下来的,宫里良妃娘娘给她的,王妃娘娘说她一双手能用多少?就都给我们了。”
胡氏伸了手出来,虽不及王妃那样纤细柔软,可跟她堂妹一比,就是云泥之别了。
“我手上原来有个疤,这才两个月,就淡了不少。”
疤自然是没疤的,她前头有个太嫔护着,后头又到了刘妃宫里,谁也不敢叫她身上流血啊。
不过是叫她表妹嫉妒罢了。
胡洁云果然上钩,虽然知道这是好东西,不过也恨不得把这盒子往自己堂姐脸上扔!
“对了,我还有个东西给你。”胡氏见她面色不好,心中越发的高兴,站起身来去了后头屋子。
只是等她进来,就见胡洁云抓着她的帐子,还在摸上头的刺绣,“姐姐你这绣工也不怎么样啊,怎么还在绣如此简答的东西?”
你知道什么!胡氏仿佛干柴上浇油,立即炸了。
你说别的都行!你说我拿来讨好娘娘的东西,我不能忍!
“放开!”胡氏抓着她的手,拉了过来道:“你手上茧子太多,这用的是最细的绣线,你别给我蹭得起毛边了。”
胡洁云气得眼珠子发胀,她这是侮辱谁呢!
“姐姐,我觉得你该给祖父道个歉,毕竟是祖父,也不能就这么断了联系,虽然你当了妾,可好好的说一说,都是一家人,祖父一定会原谅你的。”
胡氏冷笑,若是当着别人,她兴许要反问一句,当年是我愿意的吗?当年我能做决定吗?
还不是嫌她生病不好上路,又怕她死在半路被人诟病,她祖父那个人,面子比命都大!
“咳,我一个给人当妾的,轻易也出不了门。”她这么一说,果然看见她堂妹得意的一笑。
找茬谁不会?
“倒是你的名字。”胡氏抿嘴一笑。
“你叫洁云,你弟弟叫清风?想必祖父在家里没少说陛下吧?想必还说了不少君侧有奸臣的话?你劝劝祖父别那么实心眼了……唉,幸亏你快要出嫁了。出嫁了就不会被牵连了。”
胡洁云面色一变,她们在岭南,一家人住一个院子,每天都能听见祖父骂人,回来京城……屋子也不宽敞,原本就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依旧能听见。
“唉……到底是不如给王爷当妾,姐姐一个人就住了这么大的院子,王爷的妾是真的不一样,比我们一家人都要好。”
胡氏脸上也满是笑意,“要我说你得少吃一点了,全王妃就身材纤细,侄儿跟姑妈像,应该也是个纤细的身材,你这——”她伸手往她腰上一围,“有二尺了吧?虽然不缺布,可你看王爷那些妾,就是生了孩子,也没这么粗的腰。”
“你别连你相公屋里的通房都比不过。”
胡洁云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胡氏还好好坐着,“怎么了?可是饿了?要不要点心?或者吃个蒸蛋羹什么?我们娘娘喜欢吃蛤蜊蒸蛋羹,对了,你知道什么是蛤蜊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十二点更新!希望能持久。】
王氏姐妹:我们用过时而且错误的信息,和诡异的逻辑,推断出了正确的结论!
胡氏姐妹总结一下,就是:
你给人当妾,你手上有茧
你给人当妾,你膀大腰圆
你给人当妾,你嫉妒我
第41章 王爷最喜欢的是我!
胡洁云一双眼睛像是要喷火, 胡氏却还不紧不慢地说,“我觉得你应该不知道。”
“岭南那边有什么?这东西又是长在海里的。要带着海水,放在冰里运回来, 就是京城, 能吃上鲜活蛤蜊的人家也不过十来家。”
“原先我觉得这东西腥气,可原来跟蛋蒸在一起如此鲜美。咳,你站起来做什么, 好好坐着。回头你出嫁了, 我去求娘娘给你送一筐子蛤蜊,也好长长脸面。”
“姐姐, 你是给人当妾的,又何苦强撑着脸面去求孟王妃呢?咱们都是姓胡的,你若是心里难受, 直接说就是了。”胡洁云阴沉着脸,一字一字的说。
胡氏得了唐思然的嘱咐, 心里不慌,听见妹妹这样说, 也不难受, 毕竟只有自家人才知道娘娘有多好。
这事儿又怎么好跟外人说?叫她也动了进来当妾的念头吗?
“你这就受不了了?”胡氏变了个面孔, “你以为我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你为了叫你明白, 如今不是岭南了, 祖父早已经退下去, 虽然挂着一个太子太傅的名号,可连太子都见不到!”
“胡家一个敢劝诫的好名声, 什么都没有!”
胡氏叹了口气,“你是我妹妹,从我这儿知道这些, 总比从别人哪儿知道的好。”
胡洁云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京里自然有京里的生活方式。”胡氏忽然道:“你洗手洗几次?”
胡洁云没反应过来,“一次?”她下意识反问道,只是说出来,也觉得这答案肯定不对。
“王府里洗手洗五盆水。”
“头一盆温水只在里头沾一沾,洗去尘垢。”
“第二盆是热水,上胰子,好洗得干净。”
“第三盆也是温水,冲洗胰子。”
“第四盆洒了花瓣,叫手上留有余香。”
“第五盆温水,洗去香气。”
胡洁云一下子就糊涂了,“那还要花瓣做什么?”
胡氏嘴角一翘,冷笑道:“过犹不及,若有似无的余香是最好的,叫人一下子就能闻出来,太过刻意。”
胡洁云长舒了一口气,胡氏心中暗笑,这堂妹也太好骗了,谁一天到晚这么些功夫折腾这个?
还要给娘娘绣帐子呢。
“你在岭南的经历,也要瞒得好好的,别叫人知道了。”胡氏语重心长的嘱咐。
胡洁云眉头一皱,道:“可祖父说……叫我不用隐瞒,谁都知道我们过的什么日子。”
胡氏一声冷笑,“全王妃娘家是什么人?平常交际的又是什么人,若是叫你相公知道你这双手摸过猪,哼——”
胡洁云不算太白的脸顿时通红。
“你过得什么日子,别人都是猜的,可你若是实打实的说出来,以后就是养猪娘子喽。”
说到最后太兴奋,她又重复了一遍,“养猪娘子。”
这下子胡洁云听出来了,除了脸,眼圈都红了。
“你是故意的!你捉弄我!”
胡氏笑了两声,歉意道:“诶呀,你别在意,我也是叫你知道京城里的人多闲。你又不像我,我一个当妾的,若不是娘娘带着,我轻易都出不了门,你可是要出去交际的,现在听听,总比将来当着人哭出来的好。”
这话带着五分俏皮,有点打发人的嫌疑,胡洁云气得眼泪都挂了半滴,“你就是个一辈子当妾的命!”
那可不一定。
“我劝你还是好好收拾收拾自己,明年开春就成亲了,拜堂的时候还有盖头,原本就显得宽大,别叫人从后头看,你比新郎还魁梧。”
“你——”胡洁云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转头就要走。
“你想清楚了!”胡氏厉声道:“你要是这么出去,明儿传出去就是你嫉妒我过得比你好!”
胡洁云站在那儿左右为难,胡氏上前拉着她的手,又柔声劝道:“你前头在岭南种地养猪,想必也不知道京城里的人是怎么吵架的,先习惯习惯,别总掉眼泪了,要回嘴的呀。我也是为了你好,现在想想,你该怎么反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