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芃君语气低沉而危险,“哦,这么说,你和那个同样担心我劳累的侍女关系很好咯?”
“……”白逍悔之晚矣,恨不能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他平时这么会说话,怎么总是在韩芃君这个女人面前出错呢。
白逍无可奈何地看着韩芃君,“你知道我没有。”
“哼,下次再敢偷偷翻我神殿,打断你的腿。”韩芃君转念又想,那个私下透露神殿结界禁咒的侍女,也要重重地惩罚,得将她赶出去才行。
这种行为在她眼里就等同于叛主,绝不能容忍。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快坐下来吧!”白逍拉着韩芃君坐下,两人凑在案头上喝从白月厨殿‘偷来’的珍珠银耳粥。
韩芃君喝了几口,忽然将勺子一放,拍手道,“我想到了!”
白逍:“想到什么啊?”
“想到重新封印东皇钟的办法了。”韩芃君丢下粥碗,起身重新投入了研究。
无论白逍在她旁边说什么,她都充耳不闻。
“唉……都说认真的女人最有魅力,可是我好无聊啊啊啊啊。”白逍双手支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在埋头伏案做事的韩芃君。
“不过,这女人专注起来的样子还真是好看啊。”白逍看着看着,呆住了。
不知不觉,就陪着韩芃君熬过了一晚上,等到天方大亮时,晨间的第一束光照进大殿,韩芃君才从图纸中抬起头,见到趴在对面睡着的白逍,不由一愣。
盯着他看了几眼,起身脱下身上外衫,披到了白逍身上。
“这个男人,睡着时看起来没有那么令人讨厌嘛。”韩芃君后退一步,抄着手打量他。
白逍白月兄妹俩长相相似,白逍五官精致好看,却不显女气,是另一种俊逸洒脱的男性美。
韩芃君支着下颌,盯着男人的脸,看着看着,不由出了神。
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手指爬上了他的脸颊,在他眉宇间轻抚。
白逍睡眼朦胧地睁开眼,与韩芃君怔愣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韩芃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白逍却俯身凑了过来,伸手将她捉扯进怀里,低头亲了下去。
韩芃君面色微红,双手揪住白逍的衣襟,被他挥开杂物给压在了案桌上,腰肢几乎弯成了一个柳条的形状。
初阳的光晕从窗棂一角照透进来。
两个人缠绵的影子被晨光拉得细长透软。
……
那日结束后,玉香一直沿着螭吻离去的方向狂追。
她一定要找到螭吻,和孩子。
螭吻走得太决绝了,一去不回。
他带着孩子回到了曾经修炼的洞府凌碧河滩,这里山清水秀灵力充沛,且远离三界喧嚣,螭吻打算在这里将孩子养大成人。
螭吻不打算告诉孩子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因为他就是孩子唯一的父亲。
他会告诉孩子,他是凌碧河滩捡到的他,然后将他抚养长大。
从此以后,他们父子俩就会相依为命,过着世外隐居的生活。
远离龙族的野心,也远离天界的管辖,更远离轩辕霆和玉香的那些破事。
螭吻用山羊奶喂给孩子吃,用鲛鱼纱给孩子做成衣裳,看着孩子的脸色一日比一日红润健康,心里也明朗起来。
可是这一天,玉香找到了凌碧河来。
她找遍了所有的地方,想到了曾经她和螭吻初次相遇的地方,就是在这里。
抱着试试的念头,玉香来到凌碧河,果然在河滩深处的溶洞,看到了螭吻。
她激动地淌着河水跑过去,河水漫过了她的衣裙,她捧着双手朝河对岸大喊,“螭吻!我可算找到你了。”
“你别过来。”螭吻不假辞色,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初被玉香迷得神魂颠倒的那个螭吻了,“再过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螭吻抽出腰间软剑,冷冷道。
玉香站在河中,看着那把指着她的剑,顿了顿,“让我看看孩子吧,好吗,就算你不原谅我,也让我再看一眼孩子好吗?他是从未身体里分离出来的骨肉啊,你忍心让我们母子分离吗?螭吻,你不会这么残忍的,对吗。”
螭吻再也不会被玉香的柔情密语欺骗了,她这一套他已经不吃了。
“你走吧,和离书我已写好。”螭吻从衣襟前掏出一封信书扔过去,面色冷漠,“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此生不复相见。”
玉香看着扔到面前的和离书,泪如雨下,“螭吻,你我夫妻一场,你当真对我如此绝情吗?”
“玩吗曾经有过那么多幸福快乐的时光,难道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螭吻神情漠然,再懒得与她废话,转身走进溶洞,挥手屏住结界,将玉香隔绝在外。
孩子听到熟悉的螭吻脚步声,发出咿咿呀呀的奶声,挥动着胖乎乎的小手。
螭吻上前,抱起孩子,看着他纯真的小脸蛋,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旭儿乖,阿爹会照顾好你的。”
玉香的哭喊忏悔声在溶洞外一直响了很久,螭吻无动于衷地抱着旭儿在洞中打坐,喂他喝奶。
傍晚时分,日落降临凌碧河滩,玉香的声音消失了。
螭吻转头看向洞外,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说什么忏悔,也不过能坚持半日功夫罢了。
果然,当初那个心软被那女人花言巧语蒙骗的自己真是太愚蠢了。
只要多点时间,他就能看清她的虚伪和自私。
旭儿,但愿你长大后不愿怪阿爹。
螭吻心酸地想。
第86章 架空
螭吻以为是玉香哭求得不到他的回应便自顾离开, 好一番寒心。
实际上,玉香也没打算那么快就放弃螭吻,她想着, 以螭吻的心软程度, 她在溶洞外跪求个一天一夜他总会犹豫的。
可没想到,她被两个突然出现的天界神兵带走了。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玉香挣扎, “快放开我!”
两个神兵不为所动, 冷酷地押着玉香便离开。
“你们是白月派来的?”看着两名铁面神兵, 玉香突然恍然大悟,尖锐地怒道, “她把我害得还不够惨吗, 那个贱人, 她还想怎么样!”
神兵封住玉香骂个不停的嘴巴, 将她打晕, 打开通天结界,押着玉香回到了天界。
兰芝正在通界前等着她,接过神兵手里昏迷未醒的玉香,径直将她关进了所魂天牢。
半晌,玉香终于幽幽转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打量着四周黑漆漆的环境, 感到自己的头非常疼, 伸手揉着脑袋,“这是哪儿啊, 你们究竟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看到玉香总算醒过来,兰芝笑吟吟道, “香儿姑娘, 别来无恙啊。”
黑暗的锁魂地牢中, 玉香看不见那人长相,但她凭借着微弱光亮看清说话之人一身黑色斗篷,忽然想到什么,“你……你是?”
“香儿姑娘不记得我了?”兰芝从阴影角落里走出来,面容清晰暴露在玉香眼前。
“你是白月的侍女!”玉香惊呼。
“记性还是不错嘛。”兰芝撇嘴,“当初由我亲自把你送走,现在也由我亲手把你关回来,娘娘说过,做事情要有始有终方得圆满。你啊,就乖乖在这锁魂牢里待着吧。我呢也算了了一桩任务。”
兰芝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再也懒得看玉香一眼,转身便走。
“你等等!”玉香急忙爬过去抓住兰芝的脚踝,“白月呢,轩辕霆呢!他们知不知道我被关在这里了?白月那个贱人到底想干什么!轩辕霆被她抢走了,我的孩子也被她夺走了,就连螭吻也都听信了她的话不要我了!如今我身无一物,你们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玉香歇斯底里的大喊,她真的累了,无力了,体无完肤身心俱疲,再也争抢不动了。
这两年,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变得心神惊惶、战战兢兢。
她不敢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男人。
她也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做的那些事真的有必要吗?
可是没人给她机会忏悔反省,不管是师父轩辕霆,还是螭吻,所有的人都头也不回抛弃她。
可凭什么,同样的是不择手段,白月就能得到他们的拥戴和爱护?
白月那个贱人凭什么?!
玉香不服,她至死也不服。
兰芝转身,不以为然地撇着玉香,讥讽道,“你,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偷了我家娘娘容貌才得到轩辕霆注意的卑劣小偷。那些东西原本就不属于你,你却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一切。世上不管任何事情,要想得到,都是需要用同等的代价去换取的。曾经你借着我们娘娘的模样享受的那些荣光优待,现在也自然该连本带利还回来了。”
“可我没有偷!那是我救了狐妖,用救命之恩换来的,这也是公平的!”玉香愤愤大喊。
兰芝眸色冷下来,“狐妖用救命之恩给你换脸,那是她的仁善,可你用这张脸野心勃勃去勾引天君,妄图抢走属于娘娘的东西,就是你的不对了。”
“乖乖待着吧,兴许我们娘娘一高兴,会赏你自由之身也不一定呢。”兰芝说完,扭着腰走了。
留下玉香一人趴在锁魂牢冰冷刺骨的地上,受尽锁魂之苦。
轩辕霆猜得没错,从一开始白月就没打算放走玉香。
所以,即便回到天宫之后,白月又秘密让封泽派了两名亲信神兵去将玉香捉拿回天,重新关押进锁魂牢,等待着她的是什么下场,就端看轩辕霆接下来怎么表现了。
天庭里,如雪花般传回的战事奏报送去了月宫。
自从轩辕霆回来后,白月就将自己理政的地点搬回了月宫。
现在的天宫,是白月在哪里,朝殿核心就在哪里。
凌霄殿已经成了一个形式上摆设,轩辕霆也已经几乎被架空了。
稍微有些眼力见的神官,即便之前还在两边犹豫,打算做个中立派,但自从知道天君轩辕霆修为全失后,也都纷纷倒投,靠向天后娘娘这边。
抱紧天后娘娘大腿才是正事!
最近北冥死海异像频出,不用猜也知道是刑天那老东西按奈不住要亲自出来了。
北冥海水漫涨,很快淹没了北冥周围的地界,凡所过之处,皆被死海吞没。
仿佛有一股源源不断的巨大水源从北冥海底冒出来,滔天的巨浪昼夜不停。
北冥海域变广,刑天的法力就会越强。
“不能再让刑天继续吞并下去了。”
“北冥连通妖界和凡界,若是海域漫延,恐怕到时人妖两界都是不复存在。”
“必须立即镇压妖龙刑天,将他囚在深海,否则三界必将大乱。”
众臣君围着战报沙盘,忧心忡忡地讨论道。
这不是杞人忧天,因为刑天的野心绝不止如此。
要想阻止刑天用死海淹没三界的计划,首先便是要找到北冥深海那源源不断的水从何处来,再将海水引流至他处。
对于施水布雨一事,最擅长的当属风师雨师。
可现在,风师陨落,雨师颓靡。
风雨殿几乎无人可堪用。
白月已经给过宋雨娘一次机会,若她再这样放任自流下去,那白月也没必要白费功夫。
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
“去风雨殿,告诉雨师,若是明日辰时的朝殿本宫还不能在凌霄殿见到她出现,雨师的位置就准备换人吧。”白月对朝殿掌司道。
她不怒自威,语气也是淡淡的,但就是这样的神情,却让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天后娘娘的不悦。
朝殿掌司领命前去风雨殿传达凤令。
宋雨娘听完掌司传的话,一言未发,仍旧枯坐。
掌司看了会儿,默默回去向娘娘复命了。
他实在摸不准这雨师大人究竟什么态度。
翌日朝殿,群臣齐聚商讨镇压龙王刑天一事。
轩辕霆在上回朝殿出了丑,这回决心要找回场子。
这几天,他私下了解了许多关于龙王刑天的事,尤其是九个龙子。他就不信了,刑天那老东西就没有一点顾暇不及的地方,那个螭吻就是个突破口。
想到此,他有些后悔,当时不该那么果断让螭吻带着孩子离开。
虽然东皇钟从孩子体内取出,但若是拷下螭吻用作人质,杜绝消息走漏,对刑天声称已经找到可以镇压他的神器,那老贼想必就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他能唬住刑天,天庭那些神官也就不敢再轻视他这个修为全无的天君了。
唉,轩辕霆觉得自己现在好惨啊。
一把好牌被他打得稀烂。
曾经的心腹亲信都背叛他了,曾经单纯可爱的徒弟也变心了,曾经相敬如宾的发妻也远离他了。
现在的他,一无所有,众叛亲离!
看着琉璃镜中那个形容消瘦面颊深陷的男人,轩辕霆都快认不出自己了,这还是他吗?
“天君,天后娘娘派人来请您上朝殿了。”
轩辕霆可笑地问,“什么时候孤上朝殿要轮到她白月派人来请了?”
侍从低着头不敢出声。
到了凌霄殿上,群臣早已候立。
白天一身红黑相间的繁复朝服端坐上首,八大仙君齐齐站立下方。
轩辕霆站在凌霄殿殿外,逆着光晕看过去,竟然在白月身上看到了一种令人不自觉臣服的王者气场。
“哟,天君来了,你在那儿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坐啊。”白月对着轩辕霆遥遥一笑。
她就像一个在自家招呼客人的女主人,而轩辕霆反而成了那个客人。
百官随着白月的话转身往大殿门口看去,道道视线齐刷刷落在轩辕霆身上,那眼神复杂难辨,几乎让轩辕霆难堪得抬不起头来。
忽然一声轻笑在殿中响起。
那笑声讥诮而不屑。
大家寂静片刻,又寻着笑声齐齐扭头,默默停在发出笑声的黑袍男人身上,众人眼神交汇,有什么东西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