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失格——乔虞
时间:2020-11-28 10:28:29

  她知道这双手不像他性子一样,冷漠疏离。
  它很温暖,拉着她走过好几个春夏。
  “情情…”江白见她走神,出声叫她。
  钟情回了神,嗓音偏哑:“她抢我男朋友,又骂我,就打了一架。”
  “……”
  江白捏紧手中签字笔,骨节用力,微微泛白。
  良久,他嗯一声。
  又问了几个其他问题,结束了笔录。
  江白合上笔记本,签字笔。规整放好。
  钟情看他动作,扯了扯唇角,还和以前一样,忍受不了一点儿不整洁。
  江白瞧着眼前女孩儿,钟情真的很漂亮。
  从她初二那年被他父亲带来江家时,他就知道她长得很好看,典型的水乡女孩儿娇颜,弯眸笑时,眼底有光。
  只是那会儿的小姑娘五官还略带稚气,鹅蛋脸亦有婴儿肥。
  还只是个小女孩儿。
  这几年的时间沉淀,钟情的脸蛋儿愈发精致。
  柳眉弯弯,化着精致眼妆,大地色眼影加深眼部轮廓,黑色眼线上扬,眼波盈盈。
  左眼尾的棕色小痣,勾心摄魂。
  两人沉默很久。
  江白话哽在喉,半天,只有一句:“这些年,过得如何?”
  钟情盯他几秒,扯唇,淡嘲:“很好。”
  钟情嗓音偏嘶哑,没江白记忆里的软甜。
  他起先没注意钟情声音变化,光顾着去在意小姑娘性格突变了。
  等他想问时:“你……”
  敲门声响起,起先叫他来帮着做笔录的小李探头进来说来领钟情走的人来了。
  江白嗯一声,合十的双手拇指扣紧。
  小李关上了门,走了两步,后知后觉打个颤。他怎么觉得江队刚那眼神那么冷呢。
  钟情起身,往外走。
  江白叫她:“情情…”
  钟情脚步一顿,回头看他:“还有事吗?”
  江白迈腿走到她身边,脱了身上的风衣,递给她。
  钟情瞟男人递来的风衣一眼,拒绝:“谢谢,我不需要。”
  她拉开门,转身离开。
  审讯室门大开,室内灯光与走廊光线交融,钟情娇小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江白视野。
  他捏紧手中风衣,眼底阴色一片。
  -
  钟情跟着经纪人沈枳从警局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
  鹿城临海,夜风拂过,只穿了件毛衣的钟情身子抖了下。
  沈枳瞟她一眼:“你外套呢?”
  钟情眼睫垂下:“包厢,忘拿了。”
  沈枳:“……”
  那边,华依等人已经被各自的经纪人领走。
  路过钟情两人身边时,华依狠瞪一眼钟情,低声放狠话:“你等着。”
  “……”钟情连眼皮都没掀。
  等着华依和她经纪人离开后,钟情跟着沈枳上了停在对街的黑色SUV。
  车内一片温暖,轰走了身上的寒意。
  沈枳递了保温杯给钟情:“喝点热水。”
  “嗯,谢谢。”
  钟情接过,打开杯子喝了一口热水。
  沈枳瞧她一眼,语气无奈:“你好好的,和华依置什么气?还打架,闹到警局来,你知不知道,你十二月就要出道了?”
  钟情捧着粉色的保温杯,长而卷翘的睫毛垂下,出声:“她骂我——骚.货。”
  女孩儿声音平静到极点,像在阐述无关紧要事实。
  沈枳语塞,想起那些事儿,叹息一声,跟认命似的劝钟情:“你以后离华依远点儿。”
  良久,车厢里响起小小的一声嗯。
  沈枳悬在嗓子眼的心才落了下去。
  过会儿,沈枳想到什么,问钟情:“今天给你做笔录那个警察,你认识?”
  钟情偏头看向窗外:“不认识。”
  沈枳嗯一声,发动汽车。
  黑色SUV车前灯如利剑劈开前方夜色,一溜烟的功夫,消失在路口转弯处。
  “还瞧着呢?人都走了。”许途上来勾住江白的肩,望了一眼车影消失方向。
  江白没说话,指间夹着根烟,火星在夜里忽明忽暗。
  两人正站在路灯下,头顶昏黄的路灯光束打下,拉长江白身影。
  黑风衣衣摆随风扬,宽肩窄腰,身高腿长。
  许途这边念叨开来:“那真是钟小情?刚她从审讯室出来,我硬没认出来她。”
  许途和江白是高中同学,大学又一起考的警校。
  大学毕业后,江白奋战在一线。
  许途则是家里托关系,让他回了鹿城,在如今北区分局讨了个职位混个铁饭碗吃。
  他和江白认识也有七八年的时间了,高二那年,江白突然多了个小仙女似的便宜妹妹钟情。
  钟情性子活泼,长得又好看,逢人便说讨喜的话。甜甜一笑时,一双鹿儿眼弯成月牙。
  转来鹿城二中不久,就成了大伙儿私下公认的校花。
  许途回忆起刚才见着的钟情,依旧模样漂亮,只是昔年那双笑成月牙的鹿儿眼,空洞得让人心疼。
  许途回忆起来,啧啧两声,感叹道:“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我瞧着钟小情啊——真是变了个人一样。”
  江白吸了最后一口烟,吐出烟圈,捻灭烟蒂,丢进垃圾桶。
  转身往警局走。
  许途立马儿跟上:“我说钟小情变了,你咋不配合我下呢?”
  江白停下脚步,他比许途高半个脑袋,垂眼看他,淡声:“她没变。”
  许途愣了几秒,然后用肩撞江白:“是是是,没变,没变。在你心里,钟小情永远——”
  “你话很多?”江白把他手甩开,冷淡看他。
  许途对上江白淡漠目光,悻悻的摸了摸鼻尖:“不说了,我们说说今晚大清扫的事儿,有没有关于那人下落的线索?”
  江白神色缓了缓,摇头:“没有。”
  许途:“要真这么容易有,也不会把你调来鹿城。”
  -
  【十一月六日/周三/鹿城多云转阴
  哥哥,在我最不需要你时,你回来了】
  钟情合上笔记本,丢进抽屉,又上了锁,才关上灯上床睡觉。
  她躺在床上,耳边是室友们绵长呼吸声,一片安静,可她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全是今晚和江白重逢的画面。
  江白问她过得如何。
  她说很好。
  是谎话。
  不过是想时隔四年后,在江白面前维持一点儿所谓的自尊。
  要他知道,离了他,她依然可以过得很好。
  甚至更好。
  可是…她过得一点儿也不好。
  钟情住的是公司安排的宿舍,她作为即将出道的女团成员之一,宿舍也是同组合的成员。
  两室一厅,四个女孩儿,两人一间。
  钟情床位靠窗,窗帘拉开,她偏头,看见躲在乌云后的一轮弯月。周边散落几颗光芒淡弱的星辰。
  今晚这夜,有点儿像她随江父从南城小镇来鹿城那晚。
  月光温柔,繁星璀璨。
  -
  钟情父亲是名缉毒警察,在她出生不久,死于一场毒枭清剿任务中。
  她的母亲在她父亲死后不久,就借着下海赚钱的借口,和人跑了。
  留下年幼的钟情和奶奶相依为命。
  钟奶奶经营着一家老字号裁缝店,就靠着一手好绝活,给人做衣服,缝缝补补,把钟情养成了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初二那年,钟情放学回家,家里来了个陌生叔叔。
  奶奶告诉她,这是她父亲的战友——江维江叔叔。
  钟情乖乖的叫了人,然后又被奶奶指使着进了房间做作业。
  她听着奶奶和江叔叔说:“小江,我知道这几年你一直暗中帮着我们孤儿寡母的,我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指不定那天就进了棺材。小情那妈不是个东西,我只能把小情拜托给你,你就看在小情爹的面儿上,把她照顾到成年就行…”
  江叔叔立马儿应承下来:“钟姨,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情的。”
  钟情拉开房间的门,冲出来抱住奶奶,咬着唇哭:“奶奶,我不要离开你——”
  钟奶奶拍她背哄她,给她讲道理:“小情,你要知道,人有生离死别,奶奶是半截黄土埋上身的人,迟早会死,你知道吗?”
  她吸了吸鼻尖,抬起哭红的双眼,应了一声:“我知道。”
  那晚过后两个月,钟奶奶因病去世,钟情在江维的帮助下,给奶奶料理了后事,把裁缝店和住的房子给卖了换钱。
  江维问她:“为什么要卖掉?”
  钟情眼一圈红,像只兔子。她软声回答:“奶奶说人要向前看,而且我不能在江叔叔家白吃白喝,卖了房子和裁缝店,我就有钱生活。”
  江维沉默一会儿,摸了摸她脑袋:“乖孩子。”
  当晚,钟情坐上江维的车,离开了生活十三年的小镇。
  她趴在车窗上,望着窗外,石桥水船,满墙的绿色爬山虎,都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还会回来的。
  后来多年,她一次都没回来。
  -
  江维把车停在了楼下,钟情跟着下车,江维帮钟情拿了行李箱下来,要给她提上楼。
  小姑娘哒哒的跑过来,摇头笑道:“不用麻烦叔叔,我自己来。”
  江维拗不过她,只能由着钟情自己来。
  江家是老式楼房,六层高的小楼,江家住在四楼。
  钟情提着快到她胸的行李箱,大汗淋漓的上楼。
  江维递了纸巾给她擦汗,钟情道谢接过,擦了擦汗,又理了理水绿色的连衣裙裙摆。
  来时,她听江叔叔说他家有个比她大三岁的哥哥,叫江白,今年高二。
  想着要见新哥哥,钟情就穿上了奶奶给她做的那条水绿色棉布连衣裙,还用同色系的发带,学着发廊上贴的那些海报明星,梳了两个马尾。
  江维开了门,招呼着钟情进来。
  钟情轻嗯一声,提着行李箱走了进去。才进门,她就看见坐在餐桌前的少年。
  八月的鹿城,天气燥热。
  少年穿了件白色纯T,深灰色长裤。坐得笔直。修长的手指握着黑色竹筷,慢条斯理的吃饭。
  一举一动,都像是她看得那些少女漫里的男主一样。
  真好看。
  江白似注意到有人回来了,放下手中碗筷,没有温度的目光扫了钟情一眼,没有停留。
  他看向江维:“人接回来了?”
  很冷的声音,不像父子对话。
  江维嗯一声,对钟情招了招手:“小情来——这是你哥哥江白,打个招呼吧,叔叔还有事先走了。”
  江白的视线才施舍落在钟情身上。
  只那一瞬,他眸光闪了闪。
  女孩儿生得极其娇俏,瓷白肌,鹅蛋脸,唇红齿白。水绿色的棉衣连衣裙掐出发育中的姣好身材。
  钟情有点儿拘谨,但还露出甜甜的笑,一双鹿儿眼弯成月牙:“哥哥好,我叫钟情,一见钟情的钟情。”
  典型的吴侬软语,娇软得可人。
  江白喉结微滚,嗯一声,算作打招呼。然后起身往房间走,走了两步,转头叫钟情:“钟…钟情……”
  少年嗓音正在变声期,清冷中透着沙哑的磁性。
  钟情正在行李箱翻找给江白的礼物,咋一听江白叫她,捧着糖盒,笑弯了一双眼:“哥哥,怎么了?”
  女孩儿的笑太甜。
  江白视线飘移,指了指左手边的房间:“你房间。”
  “谢谢哥哥,我知道了。”钟情小跑到江白面前,献宝似的递上糖盒:“哥哥,送你的见面礼,我最喜欢的糖果。”
  江白垂眼,看着女孩儿嫩白掌心捧着的糖盒,嗯一声接过:“谢了。”
  十六七岁的男孩儿早就懂得了春心萌动是何情境。
  那晚,江白做了个梦,梦的女主是才见面的便宜妹妹。
  黎明才亮,他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写下一句话——
  我对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一见钟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人都觉得她变了,可在他心里,她还是那个笑起来鹿眼弯弯的小姑娘
  这章依旧发红包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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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钟情从光怪陆离的梦境醒来,拉开的窗帘,被风吹起。
  她偏头怔怔的瞧着窗外。
  外边下起了零星小雨,哗啦啦的。
  又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天。
  她很久没有梦见过江白了,这些年多数的梦,都是离了鹿城去南城后的事儿。
  在床上待了会儿,钟情看一眼一边室友的床,被褥叠得整齐,两人床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杯冒着白雾的豆浆。
  台灯上贴着一张天蓝色的便签。
  钟情倾身,揭过那张便签。上面写着——“小情,我们先去训练室啦。我给你从桃桃嘴里抢下来的豆浆,记得喝哦。MUA~爱你的姒姒”
  钟情弯了弯唇,把便签贴回去。
  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拖鞋进了洗手间洗漱。
  今天要去训练室练习出道舞台,钟情没打算化妆,直接将长发扎了个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发际线生得好,像是修出来的一样。
  从洗漱间出来,钟情换了件白T和条黑色运动裤,脚上是双纯白运动鞋。
  她端起柜子上的豆浆,指腹接触玻璃杯,感觉到一阵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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