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侍妾不干了——川岛傲娇
时间:2020-11-28 10:33:27

  留给人间的,是一片暴雨冲刷后的狼藉。
  江南几郡皆受波及, 灾后的重建,灾民的安置, 都成了首要任务。
  更何况,还有伴随水灾而来的疫症, 虽然暂时被控制起来, 可是民心仍旧不稳, 所有人都在忧心。
  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是大事, 一个处理不好,裴承翊这次江南之行, 就成了吃力不讨好。
  阿谣原本还对此有些忧心,可是自从雨停了之后,数日以来, 光是她一双眼睛看着, 便瞧见扬州城一日日好起来。
  破败的房舍被修整、重建, 道路被清扫, 河堤被加固, 涌进城的灾民被安置……
  所有的难题, 到了裴承翊手上,好像都迎刃而解, 这一摊子事,竟是被他处理得井井有条。
  甚至繁忙之余,这一日,还能来与她一道给灾民施粥。
  粥棚在一条空旷的街上。
  灾民俱是来自周围的州郡,他们衣衫褴褛, 瘦骨嶙峋,或是七旬老妪,或是带着三岁小儿,光是瞧着,就凄苦万分。
  阿谣每回施粥之前,都会令厨房尽量多多煮粥,馒头小菜也要多做一些。扬州城的灾后重建最是好,不少流民都赶往这边。总不能她开棚施粥,半路却没了吃食。
  可是,不曾想,今日不知为何来的灾民比往日的多了一倍,阿谣准备的吃食很快就见了底。
  她与裴承翊并肩而立,他盛粥,她负责递馒头,一整个上晌,两个人话没说上两句,配合的却是十分默契。
  这边筐里的馒头见底之后,阿谣当即便转身冲身后的宝菱说:
  “宝菱,这筐没有了,再从后头拿一筐来。”
  她准备的馒头数量巨多,是分装在数个大箩筐中的。
  此时她又分发完一筐,便自然而然地像往常一样招呼宝菱。
  却不曾想,片刻后,听见宝菱为难的声音:
  “姑娘,后头也没有馒头了。”
  “什么?”
  宝菱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尽数被那些饿得头昏眼花,亟待投喂的灾民们听见。
  裴承翊也向着阿谣投来目光,他摇摇头:
  “粥也没有了。”
  灾民们为着一口饭怀着期待而来,陡然知道这里没有了吃的,都是挨了饿受了苦的可怜人,登时便响起一片哭求声——
  “求求太子殿下救救我们吧!”
  “给我的孩儿一口饭吃吧,他才三岁有两日没吃过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要饿死了呀!”
  “求求贵人们!求求贵人们救救命!”
  “……”
  耳边霎时响起一片哀声,阿谣原本想到来施粥就是为了让吃不饱饭的灾民们有一口饱饭吃,此时看着这情形,哪里受得了。她秀眉紧蹙,当即便扬了声,开口道:
  “各位,各位父老乡亲——”
  听见施粥的贵人发话,灾民们倒是停止了哭求,齐齐看向了阿谣。
  只是可怜之态,却叫人半点儿拒绝不了。
  一旁的裴承翊不知道阿谣要做什么,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听着,没有打断她。
  阿谣见众人等着她说话,极力安抚:
  “各位放心,今日既是施粥,断不会让各位挨饿。请各位稍等一等,我这就命人再去做。”
  她的话说完,才突然想起来她们是从扬州府衙的厨房煮的食物。为了施粥方便,便将粥棚架在此处,也就是扬州府的城门口。
  此处距离扬州府衙甚远,这么一来一回,再算上煮粥的时间,等食物做好了再送过来,恐怕黄花菜都凉了,这些灾民哪里还等得及呢?
  思及此,阿谣并未多想便当机立断,一把将手上的带着的玉镯子摘下来,招来宝菱。
  宝菱不解:
  “姑娘这是?”
  阿谣没答,只是继续将耳饰并头上几样素净却价值不菲的钗环拔下来,尽数搁到宝菱手里。
  她一向喜素净,平日里打扮的并不华贵,此时从身上摘下来的首饰便不多,不过她的东西样样都好,拿出去也是价值百两。
  她叮嘱道:
  “现在回去扬州府衙来不及,你拿着这些,在附近找人换了银子,在到对面那几家酒楼,叫他们多做些吃食送来,一定要尽快。”
  阿谣的话声音虽不大,可周围的灾民们都等着阿谣给口饭吃,俱是聚精会神听她说话,此时便听得格外清晰。
  灾民们看着这位貌美端庄的姑娘,只觉得她生了一颗菩萨般的心肠,有人实在饿得狠了,听着这些话激动地“噗通”跪在地上。
  裴承翊瞧见阿谣要将自己的首饰都典当了,忙伸出手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腕:
  “等等。”
  他稍扬声,冲后头唤道:
  “周誉。”
  “属下在。”
  “你带人去,就按姜二姑娘说的办,不过所用银两,皆从孤的私库中出。”
  “是,属下这就去办。”
  周誉说完,转身便要走。
  阿谣也不敢耽误周誉去办正事,只是她既然已经拿出了东西来,就断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于是便只能对身畔的男人说道:
  “殿下出钱是殿下尽自己的心,可臣女也要进臣女的心,既然殿下出了钱,那这些东西,便交给殿下,就当我也出了一份。”
  她的这些首饰,今日所需的那些吃食,用这些首饰足够买上十倍二十倍的。裴承翊本想拒绝,可是看着阿谣坚定的眼神,终是只在那几样中,拿了她的红玉耳坠,说道:
  “那孤先替你保管。”
  下头的灾民们看着这两人,一个清俊矜贵,冷傲自持;另一个秀色娇美,持重大方。两个人,俱是顶顶好的皮囊。今日又是商量好了似的各自穿了一件黛色衣裳,站在一起举止交流,眉目含情,乃是顶般配的一对璧人。
  恐怕这世上,再找不出一对比这更般配惹眼的鸳鸯。
  先前有人跪下感激,此时见着这副情景灾民们唰拉拉跪下去一大片,先前还是零星地感慨——
  “太子殿下仁德,大燕未来有望!天佑我大燕!”
  “太子妃娘娘菩萨心肠!”
  ……
  他们并不清楚阿谣的身份,也并不大清楚太子有没有娶妻。只是见两个人站在一起委实般配,行止交流之间,又不自觉饱含爱意,便觉得想必太子殿下身边的这位就是太子妃娘娘。
  后来,就演变成了灾民们乌泱泱跪了一大片,叩头齐呼:
  “太子殿下仁德!太子妃娘娘贤德!天佑大燕!——”
  一声又一声。
  字字句句,饱含真意。
  阿谣似乎没有想到这些灾民会以为她是太子妃,一时间怔在原地,下意识转头去看身边的太子爷本人。
  然后又倏然想起她本不是什么太子妃,根本受不起这些重礼,急忙后退半步,站到裴承翊身后侧。
  可是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她却看见他眼里的期待,和肯定。
  那种眼神,仿佛,她真的已经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娘娘。
  他把她当成他的妻。
  意识到这个微妙的点以后,阿谣下意识想退。
  可是还没等她退,身边的人更快一步握住她的手,指尖相触的那一刻,她甚至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栗。
  两手交握勾缠,她被牢牢禁锢在他身边。
  而他们并肩而立,足以睥睨天下。
  这一刻,男人的眸光深沉如潭水,定定看着她。
  满腔话语几乎要溢出来。
  她与他终于可以并肩而立。
  而他愿意,将他拥有的一切,都双手奉到她面前。
  ……
  -
  扬州城的灾后重建被裴承翊雷霆手段治理的差不多了之后,他又率领手下一道将江南其余几郡巡查一遍,自此,江南水患留下的后续,便已经处理得差不多。
  一连数日,各地传来的俱是好消息,情形一片大好。
  可是裴承翊的身体却出了些问题。
  一是因为他的手臂渐渐有了知觉,不过始终不能恢复从前那般气力,张太医决定下一剂猛药,彻底将裴承翊的手臂治好。毕竟他们太子爷虽然表面不说,可每每看向自己手臂时那种颓然、消沉的目光,让他们这些辅佐数年的下属委实看不下去。
  可是不曾想,这一剂猛药下下去,太子的手臂没见好,人倒是当晚就发起了高热,怎么也不退。
  二是正当这个时候,洛阳城皇宫里却传来一道急诏。
  这乃是皇帝诏令,目的是诏裴承翊回京。可若只是诏他回京也就罢了,偏偏这诏令花了大篇幅辞藻责骂,大意是太子能力不堪,江南水患的事情原本处理起来很简单,可是裴承翊却硬生生拖了这么久,还叫江南起了疫症,病死众多。
  ……
  可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太子爷果敢强硬,做事当机立断,又爱民如子,筑堤时甚至亲力亲为……这治理水患,江南几郡无人不赞太子少年英才,可堪大任。
  大约就是这等高功,惹了圣上恼妒忌惮。
  皇帝原本倒不是昏聩之君,只是近来大燕不太平,先后又是这江南水患、疫症,又是西北月氏频频骚扰,现下还有与其他几国勾结来犯之势。皇帝急火攻心,已经卧病在床一月有余,日日汤药吊着,连头脑也有些不清醒。
  裴承翊人虽不在朝中,却也有羽翼在朝。自然能探知贤妃桓王母子两个时不时在圣上面前给裴承翊上上眼药,偏皇后又与圣上疏离,在这时候吹不了枕边风,一来二去,太子原本是替皇帝分忧到江南治水,现在反而叫皇帝忌惮上了。
  看到这诏书的时候,裴承翊一口血吐出来,人当即便气得昏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白日也没醒。
  江南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阿谣原本是收拾了行装准备这两日离开的。
  可是眼下裴承翊昏迷不醒,她哪里走得了?便就干脆衣不解带在他床前守着,整整一夜一天,寸步不离。
  作者有话要说:  吐血是好事!!
  前方高甜
  小岛在码了不必等,明天来看!!
 
 
第71章 
  一天一夜这样寸步不离地守着, 饶是铁人也熬不住。
  可是阿谣却熬住了。
  她原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可是这一回,却是就这么不错眼地盯着榻上的男人, 似乎她这么一直看着他,他就能醒的更快些似的。
  可是, 即便她那张娇媚昳丽的容颜染上疲态,眼下的青黑明显, 一双潋滟的小狐狸眼更是显出不少红色血丝。
  眼睛那样红, 倒显得更像小狐狸了。
  裴承翊昏过去的第二日傍晚时分, 月心来给阿谣送吃食的时候, 终是没忍住问了一声:
  “小姐,咱们还不启程吗?公爷和夫人还在洛阳等着……”
  她们原本计划好了昨日便要出发, 可是不曾想裴承翊的情形突然急转直下,阿谣这才耽搁了下来,如今已经是一天一夜过去。阿谣的行程原本是计划好的, 因为她这一趟是领了宫里差事来的, 回去自然是要去复命。
  已经耽误了一天一夜, 如此以来, 竟是再不能继续耽搁下去。
  她看了一眼仍旧昏迷不醒, 甚至连醒来迹象也没有的裴承翊, 目光在他冷白的面容上停顿了许久,半晌, 才艰难地移开目光,看向站在一旁一脸为难的月心。
  月心见到阿谣这神情,依稀觉得是有松动的迹象,便又继续劝道:
  “小姐,太子爷回京也会提上日程, 都在洛阳城,抬头不见低头见,您想见太子爷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可是回京复命却耽误不得。”
  月心说的没有错。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
  真的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可是月心不知道的是,阿谣与裴承翊二人心照不宣,早已定好了一旦回京之后,便是见面不识,从此以后,只做两个陌路人。
  到那个时候,恐怕就只有日日思君不见君了。
  可是也真的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榻上的男人仍旧昏迷不醒。所以,阿谣自嘲地笑笑,大约他们是真的没有缘分,竟然连最好说几句话的机会也没有了。
  她顿了顿,终是应了月心的话,只说:
  “告诉庞将军,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回京。”
  “奴婢知晓了,这就去知会庞将军。”
  “嗯。”
  “小姐已经守了一天一夜了,不如回去休息吧?左右太子殿下这里还有陈总管,小姐的身子可不能这般熬着。”
  这一回,阿谣却没有应,反而说:
  “我无妨。你待会知会外头一声,无事不要来打扰。”
  “是。”
  ……
  月心领命出门,屋子里终于又剩下阿谣和裴承翊两个人。
  或者说,又剩下阿谣。
  因为只有她一个人醒着。
  阿谣看着榻上一动不动的男子,许久许久,才极低地嗫嚅着:
  “哥哥……”
  声音很小。
  恐怕只有她自己听得清。
  顿了顿以后,她又唤了一声:
  “哥哥。”
  这是他们两个之间最亲昵的称呼,她许久不叫,一开口,都觉得生疏了许多。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来,当年初入东宫后园,情浓之时,他也曾抱她在膝头,工笔描眉,言笑晏晏。
  怎么不过一两载的光景,全变了呢?
  事到如今,前尘种种,呃不过化作阿谣一声低叹。
  和一句略显无力的祝词。
  “祝愿哥哥,前程似锦,一片荣光。”
  那时她不管在世上哪一个角落,也会,与有荣焉。
  目光全然放在年轻男人的面上,阿谣并未注意到,男人袖下半掩着的手轻轻动了动。
  不过好似,还未全然苏醒。
  阿谣只瞧见他昏迷着,只知道,不管她说多少话,他都听不见。
  更回不了。
  再开口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字斟句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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