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暴君饲养指南——黑糖话梅
时间:2020-11-28 10:34:45

  洛明蓁呼吸一促,握在小腹上的手收紧。眼泪似珠帘断开,她睁大了眼,脑子却在这一瞬间清醒。她将手往两旁侧开,嘶哑地喊了一声:“慢着!”
  几乎是瞬间,十三眼神一动,手下暗暗用力,将刀停在她的脖子前。
  看着离脖子不过寸余的断刀,洛明蓁张大嘴,贪婪地呼吸着。鬓角的碎发全被汗水浸湿,冷汗顺着纤长的脖颈滴下,落到锁骨上,冷得她手臂都抖了起来。
  萧承宴挑了挑眉,睨眼看着地上的洛明蓁:“皇后娘娘是还有什么临终遗言么?”
  洛明蓁撑在地上的手都在发抖,胸膛起伏,却还是逼着自己抬起头,和萧承宴对视。
  “你不能杀我。”
  “哦?”萧承宴靠近她,仿佛在看着砧板上待宰的鱼肉,嗤笑一声,“皇后娘娘凭什么觉得臣会放过你?”
  洛明蓁毫不退缩地迎着他的目光,喉头微动,手指紧紧抓着地,一字一句地道:“凭我肚子里的孩子。”
  萧承宴笑了起来,等他笑够了,才怜悯地看向洛明蓁,还真是个女人,天真得可怜。不过他还是对她这份天真产生些许兴趣:“说说看,若是你能说出一个足够说服本王的理由,本王倒是可以考虑放过你。”
  洛明蓁听出了他话里的嘲弄,她也没有半分犹豫。顺着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我知道,你想要皇位,陛下也落在了你手里,你是不是想要逼他退位给你?”她的声音顿了顿,“且不说陛下会不会答应你,就算他应了。你也别忘了,除了你,能继承大统的还有一个人。”
  她虽是疑问,语气却是笃定。
  萧承宴来了兴趣,漫不经心地道:“继续。”
  洛明蓁扶着门框站起来,将身子靠在木门上,双腿虽还虚弱无力,却勉强能站稳。
  “世人皆知,陛下无子。而禹王殿下乃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弟弟,是先帝与太后所生。论起来,他可比你更有资格继承帝位。况且他背后还有太后支持,你觉得你有多少胜算?陛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就拿一纸诏书去,你觉得有多少人会服你?”
  萧承宴眯了眯眼,目光也终于落在了洛明蓁身上。
  他不说话,洛明蓁反而放松了些。她握紧门框,声音也更加有了底气:“可我肚子里的孩子不一样,我是陛下亲封的皇后,也是他唯一的妃子。我的孩子就是未来的太子,他为储君,没人敢有异议。待你彻底掌控局势,我自会代他禅位与你。现在就看你想怎么选,是要和禹王、太后还有朝中那些不服你的人斗个头破血流,还是选择耐心等些时日,高枕无忧地坐上皇位。”
  萧承宴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却是嘲讽地笑了一声:“你怎么确定这就是男婴?”
  “我说是,他就必须是。”洛明蓁眯了眯眼,声音也凌厉下来。
  萧承宴没再说话,反而是带了些探究地看着她。半晌,眉眼中兴趣渐浓:“本王倒是小看你了,女人狠下心来,倒是让人另眼相看。”
  他将目光下移,盯着洛明蓁的小腹,唇畔噙笑:“打打杀杀太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本王也也乐见其成。不过你可要好好祈祷,你肚子里的最好是个男婴,否则,本王也就是费些心力寻个合适的婴孩,皇后娘娘到时候怕是要肝肠寸断了。”
  洛明蓁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单薄的身子轻轻颤抖着。却仍旧靠在门框上站着,只是别过眼避开他的目光。
  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分别,不过是能多活一阵儿罢了。不管怎么说,起码现在还能有机会活下去。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
  萧承宴转过身,对着身旁的十三吩咐:“皇后娘娘有了身孕,不容闪失,就由你送她回宫罢。”他偏过头对着洛明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此番回去,娘娘可要安心养胎。”
  不知为何,看着他的笑,洛明蓁没来由心里一紧,好像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可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深想,衣衫都被冷汗打湿,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怀有身孕本就容易累,她现在更觉浑身脱力,若不是扶着门框,几乎就快要倒在地上。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十三行至她身旁,抬手要去扶她。
  洛明蓁看着他扶过来的手,眉尖紧蹙,硬生生提着一口气,越过他,拔腿往外走。
  十三见状,指尖僵硬了一瞬。却也没有再靠近她,只是紧随其后。
  待他们都走了,大堂里只剩下萧承宴和梨月白。
  萧承宴阔步回了堂上坐定,瞧了一眼茶壶,水快要煮干,只在壶底粘着几片茶叶。他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一旁的梨月白欲替他换一壶茶水。
  萧承宴却抬手止住他:“不必了,快要入夜,这茶水喝多了,易浅眠。”他垂下眼睑,唇角带着淡淡的笑,“越到这个时候,越要清醒。”
  梨月白颔首,立在他身侧。
  片刻后,萧承宴又道:“水牢里的那个如何了?”
  梨月白轻轻摇了摇头:“该用的刑都用了,还是一个字都不说。”
  萧承宴了然地笑了几声,将手搭在膝盖上:“到底是萧寒一手教出来的,是块硬骨头。水牢里的那点刑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梨月白抿了抿唇:“王爷,若是他一直不肯开口,该如何是好?”
  萧承宴往后靠了靠身子,侧过脸,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向阴沉沉的天空。
  “再硬的骨头,也有弱点。他不在意自己的死活,还能不在意妻儿?”
  他笑了起来,唇上的胡须跟着他的动作抖了抖。
  梨月白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站在他身旁。
  天色慢慢暗下来,聚拢的阴云转瞬落下雨点,让整个宅院都模糊不清。
  雨水顺着顶上的墙壁不断滴下,融入幽深的寒潭。狭窄的暗室里,扑面而来的只有刺骨的冷气。像是要钻进人的骨子里,化成万千蚂蚁啃噬血肉。
  水面上暗影浮动,两条带着倒刺的铁链从墙壁垂下,蟒蛇一般缠在抬起的手臂上。大红喜服垂在水面上,随波逐流,像翻涌的鲜血。
  那人低着头,满头墨发披散在身上,遮住了他的面容。轻轻一动,铁链上的倒刺就会再一次割开他的皮肉。脖子以下都浸泡在冰冷的潭水中,肌肤已经泡得苍白。肩头的血肉翻开,已经有些腐烂。
  水牢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幽深不见底的潭水和被锁在水中的男人。
  渗落进来的雨水滴在他的眉骨,冲淡了鲜血。良久,他抬起头,暗红色花纹遍布在脖颈和脸上,唯有眼神,冷得像结了一层寒霜。
  墙壁上响起细微的声音,他的唇瓣一张一合,像是在念着数。直到头顶的声音结束,他微张的唇也停住。
  他如释重负地垂下手,铁链哐当响了几声,鲜血流出来。他却将眼皮微微合上,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她没事就好。
 
 
第100章 刺杀
  入夜, 九华宫。
  太后卧在榻上,单手撑在脸侧,大红长袍逶迤地。她撩了撩眼皮, 声线慵懒:“这么说来,那个女人有了萧则的孩子?”
  立在一旁的福禄应声:“昨儿由摄政王派人送回来的, 已经请太医看诊过了,确实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太后垂眸, 生了几分兴致:“萧承宴送回来的?他会这么好心, 放过那个孽种的孩子?”
  福禄不知该如何作答, 沉默着。
  太后似乎也没想过他回答, 自顾地道:“看来他们是达成了什么协议,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怕是也留不得了。”
  现在萧则生死不明,左右她还有一个萧渝,洛明蓁肚子里的孩子, 要不要, 她都不在意。
  可福禄却抬起头, 迟疑地道:“娘娘, 这可是陛下唯一的骨肉, 也是您的孙儿, 您当真要……”
  “又不是你的孩子,你替他急什么?”太后眼珠一转, 上下打量着他,饶有趣味地笑了起来,“还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福禄脸色又红又白,脊背弓得更低, 在她嘲讽的眼神中,弯出一个难堪的姿势。半晌,他低下头,没再说什么。
  榻上的太后将手懒洋洋地搭在身侧,香炉里烟雾缭绕,她闻着倒是有些乏了。她半合着眼,似乎快要睡过去,门外却响起一阵敲门声,宫人在外头通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太后倏然睁开眼,一旁的福禄也抬起头。
  大殿门口,灯笼摇曳,一个单薄的身影立在那儿。夜里风大,将她的发丝都吹散,可腰身却挺直着。
  太后眉眼渐弯,慵懒地撑起身子,薄唇轻启:“找死。”
  门口的人影慢慢往前,一步一步走到光亮处,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皇后深夜来此,所为何事?”太后端坐在榻上,目光轻飘飘地掠过洛明蓁的脸,复又停在她的小腹上,眸色渐深。
  台阶下的洛明蓁闭了闭眼,跪在团蒲上:“请母后救我一命。”
  “哦?”太后被她这句话逗笑了,“这是宫里,你贵为皇后,谁敢伤你?又何来让我救命一说?”
  洛明蓁抬起头,恳切地看着她:“摄政王要杀我,要杀我的孩子。”
  太后挑了挑眉:“皇后何出此言?”
  洛明蓁攥着手,眼底染上悲色:“因为他要当皇帝,是他抓了陛下,他还威胁我,让我利用我肚子里的孩子,帮他登上皇位。”
  太后身子往前倾,打量着洛明蓁。心下疑惑,她这是真蠢,还是另有所图?
  洛明蓁无视她的探究,抬起头,直直地望着她:“求母后救命。”
  太后见着她这副认真的模样,没忍住笑了起来,直笑得眼尾眯成一条缝。她抬手点了点面颊,语态轻松地道:“皇后,为什么觉得我会救你。”她弯着唇,半真半假地道,“若是,我也想杀你呢?”
  洛明蓁摇了摇头:“您不会杀我的。”
  太后脸上的笑意止住,往后靠着,手指在榻上一起一落:“为何?”
  洛明蓁看了看左右,目光停在福禄的身上。太后抬起手指:“无妨。”
  听她这样说,洛明蓁才安心了些,仰起头,平静地道:“我知道,不管是在摄政王,还是在您这儿,我都没活路了。不过陛下在临走之前,曾给我留了一个保命的法子。他说,你听了,不仅会救我,还会杀了摄政王。”
  太后的眼神冷了下来,洛明蓁握紧手,却逼着自己不露出怯色。脑海里却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萧则的声音:“一定要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一定要记住。
  她眼睫微动,面上已经没有畏惧。只要是萧则说的,她就相信。
  太后凤眼微眯,点在榻沿的手指顿住,余光扫向洛明蓁。刚刚生起的杀意却被她的话给压下去。她单手托腮,声音却沉了沉:“我给你一次机会,若是说的话,我不感兴趣,那你可要小心了。”她眯了眯眼,“我不喜欢别人浪费我的时间。”
  外头起了风,将木窗拍打得吱呀作响。浓浓夜色裹挟而来,屋檐上垂挂的灯笼模糊了视线。
  “啪”的一声,油灯上的芯子炸开了烛花。
  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白色的衣摆落进来。站在窗户旁,看着大雨的萧承宴淡淡地开口:“如何?”
  梨月白行至他身后,颔首:“十三已经潜入抚远将军府,若无意外,今夜便可得手。”
  雨越下越大,几乎快要将他的声音淹没。
  萧承宴点头,复又转了个话头:“水牢里的还活着么?”
  梨月白“嗯”了一声:“已经三日了,他始终不吃不喝,也一句话都不说。之前肩上的肉烂了,我依着您的吩咐,为他治了伤。但水牢太冷,寒气入了体,若是再这样下去,就算是他,怕是也撑不了多久。”
  萧承宴冷冷地道:“不用管,留着一口气就行。只要十三杀了裴世安……”
  他的话还未说完,大门被风推开,浓郁的血腥味混着雨水的味道飘进来。地上湿漉漉的一片,血泊往屋内流。
  萧承宴面色平淡地往前看过去,梨月白却微睁了眼,急忙过去扶住门口的人。
  浑身是血的十三推开他的手,断刀无力地垂在一旁,尖端不停往下滴血。他身上的斗篷已经破开好几道口子,被风吹开,伤口深可见骨。他微喘着,身形摇摇欲坠。
  “人头呢?”萧承宴冷眼看着他,似是有些不悦。
  能回来就说明他得手了,可没有拿回那个人的头,不管那人有没有死,都是失败。而萧承宴不需要一把失败的刀。
  十三扯开斗篷,将背上的包裹扔在地上,滚了几转,鲜血洒出一条长长的线。
  他直直地看着萧承宴:“我们两清了。”
  梨月白已经去探查包裹,而后冲萧承宴点了点头。后者的脸色在此时缓和,看着十三,勾了勾唇:“这次的任务你完成得很好,这么多年,你也为飞花阁办了许多事,本王并非无情之人,答应你的是自然不会反悔。从今日起,你自由了。”
  十三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漠然地转过身,慢慢消失在大雨中。
  萧承宴看着他的背影,颇有几分怀念地道:“我建立飞花阁二十年,十三是我最好的一把刀。可刀就是刀,到了哪儿,也是能伤人的利器。”
  梨月白眼睑微动,却始终低着头,没有作答。
  萧承宴转过身,面上露出和蔼的笑意:“月白,你比十三更早进飞花阁。当初,你和你弟弟差点葬身狼口,是我救了你,只是可惜,没能救你弟弟。我知道,你一直将十三当作你的弟弟,你们俩的感情一向是最深的。”
  梨月白脸色一僵,萧承宴却温柔地看着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唇畔笑意加深:“所以,就由你动手吧。”
  天空炸响惊雷,照亮了梨月白僵硬的身影。雨越下越大,透过窗户的冷风吹动他的衣摆,连带着披散在身侧的发丝也纠缠在一起。
  窗台上的木槿花谢了,良久,屋内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嗯。”
  斜雨泼洒,风将木窗撞开,吹灭了微弱的烛光,整个屋子又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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