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今天掉马了吗——应见月
时间:2020-11-29 11:05:06

  北顾很是意外,“你在等我?”
  云羲侧头看了看茶室内的无念道长,轻声道:“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山崖边,云羲仍是欲言又止。这边偷听的焰离先急了,“有什么话能这样磨磨蹭蹭的,莫非是要表明心迹了?”
  北顾轻笑,“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必拘着。”
  云羲却先问了句:“师兄这些年来,可曾为自己算过卦?”
  “不曾。”北顾这些年来的想法从未变过,“命在我,不在天。”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云羲紧盯着北顾的眼睛,眉头紧蹙,“有些事……你哪怕得了机会,也不要查。”
  北顾的眼神变了变,“你知道了什么?”
  “你这一去,命数将有大变。或许你所拥有的,都会失去。”云羲轻声道,“再多的,我便不能说了。”
  “我终究是要查的。”北顾道。
  “若不查,师兄尚能清静逍遥,一世喜乐。”云羲句句恳切,“我梦中所见之象皆一一应验,还望师兄三思。”
  北顾看着地上摇晃的光影,沉吟许久,最终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
  目送云羲走远了,北顾才对着香炉道:“不是表明心迹,你这下可放心了。”
  焰离挠着头从香炉后面绕出来,“这你都能听到?”
  “她说的你也听到了,你怎么看?”
  焰离不假思索,“依你的性子是非去不可了,我还能怎么看。只是她说的话那样准,左右我是怕了,也就你还不信邪。”
  “我不过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焰离深深看了北顾半晌,岔开道:“你说云羲对你,究竟有没有那个意思?”
  “你想多了。”北顾答得果断。
  “怎就想多了。你是师门中最得宠的,又与我们这些人想得不同,姑娘家最好你这口。”焰离说着说着便有些丧气。
  北顾点了他一句,“你说的这个姑娘家,对你可与对别人不同。”
  焰离叹口气,“那也是烦了我了。”
  北顾一时无语,脸上仿佛写着“对牛弹琴”四个字。
  “那我要怎么才能知道她……”焰离话说一半又止住了,“罢了,我要知道个什么。”
  北顾被他这副样子逗得笑出声,“她那样的人,不会说出来让谁知道。”
  “那她还会写出来不成?”焰离习惯地顶嘴,却猛然醒悟,“诶,会写出来?那我是不是可以去……这样不大好吧,你惯会给我出馊主意的。”
  就像当年他问北顾,别人都是怎么吸引姑娘的。尚不知风月为何物的北顾沉吟良久,道了句:“闲书上写的是,先生授课时,你可以在她后边扯她辫子。”
  焰离照做,结果被云羲追着打下半山腰不说,还又被师父罚抄了一百遍经书。
  北顾沉默片刻,“这样是不好,我也没让你去翻她的东西,你可别什么锅都扣我头上。”
  但巧的是,隔日焰离便撞上了搬着个大木箱的云羲。问她干什么去,她说收拾了儿时的旧物,准备一把火烧了。
  本着师父那句同门之间多多相助的教导,焰离便要帮她搬,谁知她死活不让。拉扯时箱子中的一本薄册掉到地上,正好翻在某页。
  焰离弯下腰去捡,瞥见纸上歪歪扭扭的“焰离”二字,心中窃喜,正想着一出青梅竹马两无猜的戏码,才想了个开头,再往下看——
  “是狗。”
  落款是他拽云羲辫子的那一天。
 
 
第71章 番外 焰离X云羲
  北顾回来后,焰离跟着下了山,在凌苍城中当了二国师,与云羲见得就少了。而在他心里,云羲对北顾与他所想的也是八九不离十。
  即便如此,他也还会在北顾没空理他的时候回上清峰看看。虽说不常见,但他和云羲斗起来仍互不留脸面。
  这样的情况有所好转是在北顾头一次跟南望出征的那个冬日。
  无念道长知道自己这两个徒弟都别扭,更知道焰离隔三差五打着探望他的旗号跑回来究竟图的是什么,便支了焰离去帮云羲做苦力。
  焰离寻到后院,刚好见云羲正一手撑着伞,一手拖着满竹筐的朱砂。他赶忙上前,“我来。”
  云羲也不推辞,将伞朝焰离那边倾,跟着他把朱砂搬回库房。
  后院种的梅花在雪地里开得正盛。焰离擦了把额上冒出的细汗,正要感叹一句,抬眼看见伞面上绘的画,见正是这几株梅花,语气便有些复杂,“这伞……怎么是那幅画?”
  是观里忙无边道长后事那几天,焰离看云羲哭得伤心,又从师兄口中听说她喜欢红梅,他自己也不好受,却竟能强撑着画了这幅画来哄她。
  “啊?”云羲愣了一下,不自在地挠挠头,“……那时觉着你画得好,便留着了,后来才托九师兄做的伞。”
  她想想又补道:“九师兄手艺好,一把伞罢了,我也懒得换来换去。”
  焰离没再就这把伞说些什么,垂眼看见云羲的手冻得通红,蹙眉道:“你还是一入冬就生冻疮?我托人带回来的冻疮膏你没用?”
  “我……”云羲刚开口,撑伞的那只手就被焰离的双手捂住了,焰离的手心很暖,暖到让她觉得脸上也有些烫,“……忘记用了。”
  焰离把她另一只手也拽过来捂着,“你记得住什么?是不是北顾给的你才记得用?”语气听着似乎是有些生气。
  “你又胡说些什么?”云羲瞪着焰离,双手使劲想挣脱出来,力气却没他那么大,“你放开!真是气人。我一直没想通,我怎么会同你这人……”
  话说到一半,她猛地刹住了。
  “同我什么?”焰离莫名其妙。
  云羲不想理他,双手仍在挣着。
  “好好好,我不胡说了。”焰离服软道,“我先带你去煮锅姜水泡泡手,然后再给你涂冻疮膏。”
  “我不去。”
  “你是想要我扛着你去?”焰离这话一出,果然又吃了云羲一记白眼。
  “就算不去,我们也别在这里呆着了。天气冷,要是把你冻坏了师父可要抽我了。”焰离说着就拉起云羲朝院门走去。
  云羲甩了几下,焰离的手却抓得紧,甩不脱。她竟也肯罢了,但只闷头走着,不说话。
  焰离回头,见她的脸憋得通红,便觉好笑,想想又开口唤:“云羲。”
  “干什么?”云羲没好气道。
  “你方才说的那话……”焰离犹豫着,似不敢问,又酝酿许久,才道:“你是不是在梦里……”
  “没有。”云羲答得干脆。
  焰离撇撇嘴,有些挫败。
  她正在气头上,不肯告诉焰离。等到焰离一走,这事也就同没提过似的。
  不久之后见了南望,两人也算投缘,聊天时南望说了句:“你懂得的事情似乎不少。”
  “不过是上天硬要我懂得,才强加在我梦中罢了。”云羲一声叹,“这样反而不好。我分明知道事情会如何,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总不能都是不好的。你和焰离……”南望想想便罢了,“是我冒昧。”
  “同师姐倒不是不能说。”云羲托着腮,“我和焰离……就那样了。”说着挫败地捂着脸,“怎的偏就是他……”
  南望被云羲逗笑了,拍拍她的肩,她又叹一声,似乎愁得很。
  “既然你同我说了,我就再多问一句。”南望道,“你这么愿意和他这般闹,是信了天命,知道逃不脱便不费劲了,还是……”
  云羲这回倒没有迟疑,“我想过了,和我认不认命无关。反而,”她不自觉地笑笑,“我是挺庆幸有了那个梦,它叫我放心了。”
  得了她这些话,南望难免会去敲打敲打焰离那不开窍的榆木脑袋。这两人能更快地再进一步,说起来也是南望的功劳。
  焰离听了以后还夸,说到底是南望可靠,哪像北顾,成天就知道给月老添麻烦。
  祸从口出,焰离那天没能进国师府的门。
  他再回到清徽观时,正撞见无念道长端着药罐出来倒药渣。他赶紧上去接过药罐,关切道:“师父怎么又病了?”
  “老毛病,不碍事。”无念道长见焰离回来,也习惯了,“云羲在学堂里给师弟们授课呢,这时候该快散学了,你去到那边应该刚好。”
  “师父。”焰离无奈,“我是回来看您的。”
  “得了,你那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我还能不知道?”无念道长拂尘一甩,“快去快去,别在我跟前晃悠,我头晕。”
  焰离走到后山那间宽敞的竹屋旁,却不急着进去,而是靠在窗边看着。屋里坐着二十来个师弟,正摇头晃脑地念着经文。
  云羲站在他们面前,眼带笑意听他们念完,才开口纠正那些念错的地方,又给他们解释寓意,耐心的模样与平时和焰离相处时完全不同。
  焰离在外边看着,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靠窗的师弟发现了焰离,忙举手道:“师姐师姐,凌渊师兄在外面。”
  云羲顺着道童指的方向看去,就见焰离靠在窗边跟她招手。
  云羲怔了怔,低头看着书页,想继续把剩下的讲完,却听见打报告的那个师弟问:“师姐,你的脸怎么红了?”
  云羲瞪了师弟一眼,“再多话,当心师姐罚你抄经文。”
  师弟吐吐舌头,憨憨的样子把云羲逗笑了。她也并不真打算跟孩子计较,“好了,你们先去吃饭,明日记得早些过来。若再迟到,我可真要罚你们了。”
  师弟们欢呼着跑出去,路过焰离身边时还不忘说句“师兄再见”。
  云羲把桌上的书收拾好才走出去,焰离还在那里等着她,眼中是藏不住的温柔笑意。
  云羲却有些不敢看焰离,而是盯着窗户上的剪纸,好像在同剪纸说话,“怎么又回来了?”
  “北顾去江南了,我在府里无聊,就回来看看师父。”焰离一边说一边观察云羲的表情。
  “这样啊。”云羲平静道,“那你不去陪着师父,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还真是不好骗。”焰离笑道,“怎么,非要我说是想见你才回来的?”
  云羲的嘴角分明上扬了,却仍白了他一眼,“两三个月不见,你说话倒是愈发酸了,都同谁学的?”
  “哪要学,见到你就会了。”焰离一脸正经,“且在你看来只是两三个月没见,在我这儿……”他掰着指头算了算,“可都像过了七八十年了。”
  云羲也不傻,“你是不是听云隐师姐说了什么?”
  “她知道什么了?”焰离反问,“分明是我们心有灵犀。我不是早猜到了,你偏不承认,如今打脸了吧?”
  云羲把手里的书拍到焰离胸前,“懒得跟你废话,回去了。今日是九师兄掌勺,去晚了他可是要拿锅铲敲人的。”
  焰离拿了书,朝云羲伸出手,却被她凶:“又干什么?”
  “山路滑,我怕你摔着了。”焰离说着又晃了晃他的爪子,“快点,不是怕被九师兄敲脑袋?”
  云羲迟疑片刻,终是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后来她在长安街上,在全凌苍百姓的欢呼声里,在仰慕焰离的那些姑娘羡艳的目光中,也是这么被他牵着跨进了国师府的大门。
  铺天盖地洒下的花瓣,满是喜气的朱红锦缎,还有身旁的那个人。
  都与她做过的那场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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