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听越好奇, 目前为止能有这个待遇的, 想破脑袋都没想起几个。
这次去邻市出差本来没什么进展, 所以也没什么可汇报的, 好奇心忽然滋生,随手拿上一个文件,往办公室去。
敲敲门, 探了个头。
李修岳瞧过来一眼, 直接问:“什么事?”
刘志匀职场经验丰富,就连撒谎都是有鼻子有眼,游刃有余的,“有几个不懂得地方,想跟李总确认一下。”
他进来,顺手把房门带上。
只见李修岳对面还真坐着一位背影窈窕的细瘦姑娘, 那姑娘一声不吭的,进来之前,不知道跟李修岳在说什么。
藏青色的托盘上,秘书几分钟前送进来的两杯咖啡已经凉了,好端端的放在桌子上,谁都没动。
看这个情况,气氛有些凝重,刘志匀警觉,好奇心立即打消,站了站,摸摸头:“李总在会客啊,那我先出去,等会儿问也行。”
他说罢转脚就走,李修岳却叫住他:“先别走。”
他抬手拿起座机电话,点了个号码,对着里面说:“刘助理现在下去帮我送个人,你把车提出来。”
刘志匀只好退回来,往前走两步,坐在座椅上的姑娘此时往这边侧脸,刘志匀这才看清是哪位。
没什么好惊讶,只是八卦的心暂时得到满足。
李修岳打完电话,回到办公椅上坐定,他重复刚才的姿势,双手交扣,看了一眼刘志匀,又拿眼睛看赵水安,忽然微欠身子,端
起凉了的咖啡,送到嘴边轻抿一口。
又苦又香的味道在嘴里慢慢散开。
他对赵水安说:“赵小姐你先出去,我有些事需要嘱咐刘助理。三分钟以后刘助理开车送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赵水安拿包站起来,对李修岳道了谢,扭身出去。
等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关上,房间只剩下李修岳的时候。
他像换了个人,面无表情抿几口咖啡,沉吟片刻冷冰冰问:“那笔钱,划到她账户上了?”
“她?谁?”
“云初。”
李修岳不提刘志匀差点忘记,他这几天差点忙晕,还真给忘记了,以为云初来问,李修岳嫌他办事不力才不高兴的,赶紧说:“我马上去办。”
想起还要送赵水安,改口说:“送完赵小姐回来我马上去办。”
谁知,李修岳却说:“那就先等等。”
刘志匀愣了,没听太明白,“啊?”
李修岳拧眉,不耐烦的重复:“我说先等等。”
他把咖啡放下,拿起一枚小铲子给桌子上一盆文竹松土,松完土放下铲子,取小喷壶,细致的极具耐心的给叶子喷水,原本这些护理花草盆景的工作,每天都是秘书部的几个秘书轮着来做,刘志匀偶尔有雅兴,也会做。
都一年了,还是第一次见李修岳亲自动手。
“我觉得她也不缺钱,就先欠着吧。”
刘志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动作稍顿,抬头盯他几秒。
李修岳视弯着腰,轻轻揪下一片枯黄叶子,说话的时候视线依旧盯着文竹,用上不了台面的,无耻商人惯用的逃避债务的法子叮嘱他:“能拖多久拖多久,什么时候围追堵截,骚扰电话打的烦了,就零星着给点儿。”
刘志匀对李修岳这番言论很惊讶,瞪大眼睛,张了张嘴。
李修岳和云初到底什么情况,刘志匀也算知根知底的,从工作以后,什么大风大浪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见过,凭心而言,真的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钱赖账的。
李修岳看出刘志匀有话说,“想说什么就说。”
刘志匀欲说还休,欲说还休,最后也只是道:“李总,再浇水就真的烂根了。”
李修岳动作停滞,看看他,扔掉水壶。
“烂根就烂根,赖的
账正好拿来买文竹。”
刘志匀:“……”
*
兰丁朝晖生怕云初反悔似的,一大早工人就把四五箱面膜送来了,拿着pos机等云初划账,云初看着一千盒面膜,豪情壮志之后,还真有一丝丝后悔。
那么多,煮着吃一时半会儿还真吃不完。
她马上作了难,甚至找不到地方归置,最后在周妙拒绝的眼神暗示下,指挥工人搬到客厅里,周妙放瑜伽垫练瑜伽的地方。
买了那么多面膜,兰丁朝晖也不说打折,说一万七就是一万七。不过他穷途末路,也实在情有可原。
接下来三天,云初晚上睡觉都会和兰丁朝晖连麦,美其名曰哄睡,实际却越哄越难以入睡,连续三天晚起,急匆匆起床刷牙洗脸,早饭都来不及吃。
周妙看在眼里,很是无语,终于还是多管闲事:“到底有多少话题,能天天彻夜长谈?”
云初抬起眼,走近她拍拍她的肩膀,“错了吧,不是有话题才能彻夜长谈,能彻夜长谈是因为对未知的神秘和神秘产生的新鲜感。”
“新鲜感这东西,”云初摇摇头,说的很离谱,“只会长久存在两种关系中,一种是婚前,一种是婚外恋。”
“……”
周妙。
在兰丁朝晖负债累累,云初还跟他频繁联系这件事上,云初很拎得清,兰丁朝晖不过是暂时让她有了探索的欲望,如果他不懂得技巧,让神秘感长久保持下去,云初觉得自己迟早要去探索别人。
她在电话里提点人家:“兰先生,你听过《一千零一夜》这个故事吗?”
兰丁朝晖说没听过,让她讲一讲。
云初说:“故事大概是一个国王惨无人道,每晚都娶一个新娘做王后,第二天早晨觉得没劲儿再杀掉,故事女主人公不想被杀,于是每晚都给国王讲故事,天亮的时候故意把故事结尾留下悬念,第二晚揭晓,国王为了听到下个故事的结尾,就一直留着女主人公没杀。日久天长,培养出感情,就爱上了这个姑娘……”
兰丁朝晖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人在外面,他刚从台球馆打台球回来,站在马路牙子上抽烟,评价说:“这姑娘还挺有心机。”
“那当然了,”云初打开电脑,端起保温杯里的热水
喝一口,“所以你有什么感悟吗?”
兰丁朝晖笑说:“我要有什么感悟?姐姐你再提点一下?”
云初叹口气,顿时兴致缺缺,好像那句“姐姐我超甜的”也仅能给她三天的新鲜感。
两人显然不在一个段位上。
这个时候云初难免情不自禁的把李修岳搬出来比较一番。
别的不提,认识李修岳三四天的时候,李修岳都已经给她买限量款的包包了。
虽然李修岳不香,但李修岳的钱香啊。
云初虽然对兰丁朝晖没有一开始上头,但还不至于突然就断开不联系。
晚上两人一起出去吃饭,云初许久没吃牛排,在南港市价格最浮夸的一家店订了位子,云初点了一个红酒牛排,兰丁朝晖随着她点了一个同款。
不多时红酒牛排端上,牛排在黑色容器中还在滋滋冒烟,服务员打开盖子,示意云初往后躲一躲,倒上红酒,拿盖子遮住,打火机“啪嗒”一声,牛排上的红酒“噗”的一声被点燃,淡黄色的火苗泛着幽蓝,阵阵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许久火苗才逐渐熄灭,牛排外娇里嫩,不论从色泽还是味道,都是顶级水准。
只吃牛排没情调,云初又叫了一瓶中价位的红酒,以她一个月的薪水,自然不敢随随便便请人过来吃饭,但前段时间有李修岳包/养,云初在他身上卖力得来的额外报酬,花起来没什么心理负担。
所以格外大手大脚了一些。
这顿饭本来是兰丁朝晖要请,经过几天交谈,云初觉得他有才是真有才,有想法也是真的有想法,既然已经捉襟见肘,就没有再宰人家的道理。
云初借口去卫生间,提前出来刷卡买单,前几天自己这月的薪水已经见底,不过她跟李修岳之间,还有一笔丰厚尾款没结。
从第一次,李修岳都是把钱打到他自己账户名下的银行卡,再把卡交给云初,云初拿他的卡进行消费。
收银台算好账,递上刷卡机,恭恭敬敬的说:“女士这边。”
云初今天出门只带了一张卡,递给她。
抽回手,看一眼仪容镜,低头整理自己的仪容,“滴滴”两声,在她不解中,女服务员尴尬的笑,“我再试一下,麻烦您重新输入密码……”
云初点头按键。
为了避免顾客尴尬,还很善意的解释:“有时候机子就会出问……”
“题”字还没说完,又是“滴滴”两声,提示余额不足,扣款失败。
云初:“……”
对方:“……”
气氛一时尴尬住,一股不好的预感,顺着脊椎骨慢慢往上,让云初的头皮渐渐开始发麻。
李修岳之前说月底会让刘志匀打过来,眼看着都已经月初了……
第34章
云初从小也是娇生惯养,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还真没因为一顿饭,遇到这样的尴尬情况过。
她只能先用信用卡买单, 刷卡的时候,祸不单行,因为平常消费自制力太差, 所以前段时间把自己预支金额往下调了,只要每月超过一定的限额, 就会限制消费。而这月已经超过限额了。
后面三两个人等着买单,云初这边还要去掌上银行修改限额。
正在燃眉之际, 兰丁朝晖不知怎么跟过来,发现她的意图,好说歹说都要跟她抢着付钱。
云初自然没抢过他。
这个插曲以后, 两人回到桌自己用餐。
后半程云初咬着叉子心不在焉, 就没什么意趣了。
兰丁朝晖是个很会洞察女人的人, 能够看出来云初的不对劲。
他什么也没说, 用过餐, 两人都碰了红酒,只能预约代驾。
服务员把没有喝完的红酒打包,装进棕紫色的红酒袋内, 送到云初手里。
兰丁朝晖提上袋子随云初一前一后上车, 半道儿,他才问了想问的事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看起来不太开心?”
云初望着男人英俊的脸庞,抿了抿唇。
这让她怎么说?
说她上个月被一个有钱男人包/养了,那男人现在出尔反尔,不想认帐?她出神儿是在思考, 到底怎么才能把钱要回来?
不妥不妥,这样说实在太挑战三观。
她沉默许久,强打着精神岔开话题,“兰先生,”她打量着他,不管从皮相还是从身材,他无疑都算出众的,“你有没有想过卖屁股?”
兰丁朝晖看手机,闻言愣了半天,“你说什么?”
云初笑笑不说话。
他问:“啊?”
云初反问:“啊?”
他继续问:“你刚才说什么?”
云初继续装蒜:“我说什么了?”
两人都坐在他那辆SUV的后面一排,地方很宽敞,两人仅有半米之隔,气氛恰到好处,兰丁朝晖靠近,试探着凑近她,想要亲吻。
云初盯着男人单薄的嘴唇,忽然失去兴趣,她抬指抵在男人浅色的嘴唇上,温热传达到她的指尖,云初指尖微凉,男人的体温高于她。
“做什么?”
“我想……”
“你想的事多着呢。”
兰丁朝晖顿时在状况外,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两人这几天聊天,明明都还很愉快。
他时不时说撩人的话,她不接也不拒绝,在他看来就是默许。
于是问:“你怎么想的?”
“想什么?”
他沉默了下,选择用最直白的方式表白,“我喜欢你。”
云初嫣然一笑,“喜欢我?”
男人笑了,笑容中还有一丝腼腆,郑重点头,“嗯。”
云初转了转眼珠子,认真想了一下措辞,“喜欢我的人从这里排到法国,你可以买张机票,现在就去法国排队。”
*
兰丁朝晖不同于安旭,他是个有些傲气的男人,尽管生意失败,但曾经也是被许多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围绕过的男人,所以在女人这块,他还保留着有钱有身份时候的傲骨。
在这几天的聊天中,他一直说自己是个有毒的男人,让云初小心点儿,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在异性相处中,他有多么自信。
云初每次听他说这句话,心里都会冷笑。
很想替那些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女孩子,虐一虐他。
不过她现在显然没什么兴致。
回到住处,云初在梳妆台前愣愣的坐了会儿,想到什么,拉开抽屉把前几天陆陆续续寄过来的□□数了数。
云初在南港市里没有房产,但在老家县里有,她爷爷在县城有个老院子,被拆迁了,云初名下现在有六套房子。
所以她基本可以说是生活无忧。
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云初总不至于为了还这些账单,打电话给老家那边的中介,卖一套房子做资金周转?
回来的路上,云初好几次差点按耐不住,让兰丁朝晖把自己买面膜的钱还给他。
甚至连说辞都想好了:你看,你多赚一万七是破产,少赚一万七也是破产,但这一万七对我来说,显然就不一样了,我有了它,这个月都会宽裕很多。
不过看见兰丁朝晖英俊的脸庞,云初有些不忍心。况且害她真的惨的人,是李修岳。
就是因为知道他给的一笔钱马上到账,云初受不了诱惑,提前购物大肆消费了一番,现在消费账单都寄到家里了,他却赖起账了。
云初又想,对她来说算钱,但对李
修岳来说不算钱,可能,也许,大概,单纯是他忘了呢?
想到这,这几天来,她终于主动给李修岳去了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