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婻听到那边有人和霍景言说话,似乎是在说下场会议的视频电话已经打了过来。她没听得太清,但听到霍景言继续道:“早点睡,我先挂了?”
“哦……”林婻眨眨眼,有些失落。
霍景言敏锐地察觉到林婻语气中的不对劲。平时的她语气总是盛气凌人的,可今天恹恹的样子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禁蹙起眉,耐心问道:“林林,怎么了?”
林婻咬着唇,默了默:“没什么大事。家里好像断电了,等你回来再说吧。”
霍景言微怔,兀地心中一揪,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停电了?别害怕,我马上回来。”他抬手看眼手表,“从公司赶回去最快要四十分钟,你乖乖在原地等我。只是四十分钟,别怕。”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从衣架上拿起大衣,全然不顾一旁的助理提醒他下场会议马上开始。
“别怕,我马上回来。”他又匆匆对林婻说了一遍。
林婻从小就怕黑,生理上的害怕,他知道。
所以他知道虽然林婻嘴上说得轻轻巧巧,但此时一定是躲在哪个角落里,怕得要命。
夜色如墨,远处的公路被黑暗吞噬。霍景言驱车疾驰。明明路上空旷平坦,可他还是觉得开得不够快似的,心急如焚。
好在林婻和他一直挂着电话,情绪似乎稳定了些,偶尔还会和他开两个无关紧要的玩笑。
到家时整栋别墅都是漆黑的。
因为当初安装智能设备,家里的电路系统和其他家不太一样。
霍景言有些懊恼当初逞一时之趣味将家里改造,结果造成这种不必要的麻烦。
他也来不及查看停电的原因,用备用钥匙打开大门。
“林林,在哪儿?”
话筒中回应他的是细碎的呼吸声。
大抵是和他聊了一路,心中多少安心了些,林婻下巴顶着膝盖,有些恹恹欲睡。
她缓缓神,嗓音夹着未睡醒的腔调,温软诱人:“……在影音室。”
霍景言很少去别墅负层,也不知道林婻平时在那里做什么。
林婻很注重隐私,他便不多问。
结果就是他到了影音室,刚推门进去,在黑暗中裤脚便蹭到什么——
紧接着,哗啦啦的声音相继响起。
霍景言:“……”
借着微弱的光,霍景言能看到影音室的地上堆满了书籍,很有林婻一惯的行事风格。
林婻揉着眼睛,下意识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比说好的时间还早了一分钟。
她嗓音中带着些慵懒的困倦,调侃他:“是不是超速行驶了?小心警-察叔叔罚你。”
霍景言见她还有心思和自己开玩笑,一颗悬着的心踏实下来。
他没有理会她的玩笑话,上前将她抱起:“回楼上睡,一会儿我找人看看怎么回事。”
林婻确实是困了,任由他的动作,顺势环住他的脖子,将脑袋靠在他的怀里。
楼道依旧漆黑,一条长长的走廊被黑暗截断。一点苍白的光映着走廊中的影影绰绰。林婻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似乎没那么害怕了,原本无尽可怖的长廊也变得静阒幽长。
霍景言抱着林婻,透着轻薄的衣料,他能感受到她冰凉的肌肤,鼻尖还有股沁凉的玫瑰花香。
林婻很少乖乖地让他这么抱着。
她总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从不向任何一个人示弱。
他喜欢她的骄傲,可有时,也希望她在害怕无助时,自己能够保护。
就像现在这样。
“林林,你害怕吗?”
幽静的走廊中只有霍景言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他的嗓音低沉如水,轻轻唤着林婻。
林婻默了默,轻轻“嗯”了一声。
“别怕,等工人来修好了就不黑了。”
林婻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般搂着霍景言的脖子。
听他轻声安抚自己,林婻嘴角不禁挑起一抹浅笑,点点头。
毛绒绒的发丝蹭着霍景言的胸口,痒痒的。
霍景言清了清嗓子,将林婻抱得更紧了些。
顿了顿,他道:“路还很长,要不我给你讲个关于地下室的恐怖传说吧。”
林婻:“……?”
原本那丝感动荡然无存。林婻瞪着眼,死死勒着霍景言的脖子:“你敢讲……我掐-死你!”
看林婻恢复往日的生龙活虎,霍景言但笑不语。
.
把林婻带回卧室,霍景言特意给她开了一盏充电的小夜灯,怕她害怕。
林婻是真的困了,拽着霍景言的手,很快便睡着了。
睡梦中,她感受到身边的动静,似乎手中的暖源想要脱离。她拧着眉,不满地抱进怀里,喃喃一句:“别走。”
那暖源便不再动了。
很快,她再次沉沉地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林婻被动静惊醒。她做了个梦,梦里是小时候的她和霍景言。霍景言非要拉着
她讲什么地下室的恐怖传说,结果讲着讲着,传说里的那些故事全部发生了。
她想拉着霍景言逃,可他一动不动,就在那里微笑着,静静看着她。
最后他们一起被黑暗吞噬。
真是个坏东西。
林婻吓得一身冷汗。
睁开眼,屋中是暗暖的灯光。楼下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有工人来修理电路系统了。
林婻眨眨眼,这才发现霍景言还在自己身边,整条胳膊被她死死抱在怀里。
他就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坐在她旁边,借着微弱的灯光,静静地翻着一本她随意放在床头的书籍。
很快,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霍总,已经没事了。”周俨压低嗓音,一板一眼地朝霍景言汇报,“他们在最后排查原因,过几分钟就可以通电了。”
霍景言放下书,抬眼望他:“好。让他们不要把这屋的灯带亮,林林在睡觉。”
周俨点点头,目光落在霍景言身旁的林婻身上。
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霍景言的声音打断他:“今天谢谢你,我抽不开身,只能麻烦你过来帮忙看着楼下的事。”
周俨收回思绪:“应该做的。”
他顿了顿,继续问道:“Jay刚刚打电话过来,问您会议还要不要继续进行。”
“不了,跟他说改天吧。”
周俨没多说什么,按指令行事。
关门前,他再次看了眼屋中的两人,默默叹了口气。
这就叫红颜祸水?
他在美国跟了霍景言那么久,从他还未毕业就接手修景时被那些所谓的精英高管架空,仅用一年,便用实力令所有人俯首称臣,而后到他创办MUTech,周俨太了解他了。
除了事业,他的眼中无他,更别提女人了。
在美国时,多少女人自愿送上门来,可他看都不看。
他还记得当时公司里有个相貌可人的高管千金故意引-诱,可就因为那女人把他堵在办公室耽误了五分钟的会议,霍景言直接把人家的爹给开了。
那叫一个毫不留情干净利落。
可现在呢?
为了个女人把最重要的项目会议给推了。
周俨摇摇头。
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
第24章 叫二十四声
熹微的晨光洒在偌大的卧室内。
林婻醒来时, 发现自己整个人贴在霍景言的身侧,右手还像昨晚那样死死握着他的左手。
他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让她握着自己的手, 甚至连衣服都没换,就这样穿着衬衫和西裤, 在她旁边睡着了。
林婻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昨天好像很忙的样子, 自己把他叫回来修电表,还任性地留下他陪自己。
他也挺夸张, 居然任由她这么一直拽着自己一整晚。
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情绪。林婻还未抓住,就见霍景言醒了。
霍景言揉揉眉心,似乎还未睡醒, 一双眼中带着些许倦意望向林婻:“醒了?”
林婻望着他, 怔怔地点点头, 后意识到什么, 迅速松开他的手。
霍景言坐起身,活动活动胳膊。突然发现一晚上没有变换姿势,整条胳膊动不了了。
林婻见他僵在那里,有些疑惑地眨眨眼。
霍景言哭笑不得:“胳膊……麻了。”
林婻:“……”
本着歉意, 林婻帮他揉了揉胳膊。力气之大,让霍景言恍惚觉得自己娶了她就像为民除害。大概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忍受她的“野蛮”。
但他莫名的。
还是有些享受的。
大概本质有受虐倾向吧。
林婻揉了大概也就那么几十秒, 胳膊就酸了。刚刚那股歉意也随着体力的消耗而消失殆尽。
她停下手上动作, 瘫在床上:“不揉了不揉了, 你自生自灭吧。”
霍景言活动活动胳膊,好多了。他也不想麻烦林婻,起身去换衣服。
林婻躺在床上,看着他的动作, 随意问了下昨天晚上的事。
霍景言将昨天工人反馈的停电原因告诉林婻,又想起昨天周俨汇报给他的情况。
“对了,昨天他们顺便帮你清理了下影音室。”
林婻一个机灵,快速做起身,紧张地问他:“他们……没看到什么吧?!”
霍景言斜睨她一眼:“当然看到了。”
林婻脸上莫名燥热起来,想要狡辩,却听霍景言继续道:“林林,明明怕鬼,就不要看那些恐怖电影了。”
昨天通了电,影音室的屏幕也自然随着恢复。正巧最血腥的那幕被周俨看到并汇报给了霍景言。霍景言这才知道,黑暗中自己碰倒的是一摞恐怖悬疑类书籍。合着影音室成了林婻的“鬼屋”。
明明怕这些怕得要死,居然还看得津津有味。
“啊……”林婻支吾一声。原来霍景言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她本来想着不然就全盘托出,此时反倒不好把话题转过去了,只得顺着他的话,“就是喜欢看嘛。”
霍景言叹了口气。
他也没觉得自己能管得了她。
……
把霍景言送出门,林婻去了趟健身房。
她平时不太喜欢运动,只有郑皎皎约她的时候才会陪她一起去一趟。
但大多时候,郑皎皎都是去看帅哥的。
果不其然,她换好运动服去找郑皎皎时,她已经在跑步机上慢悠悠地走了半个小时。见到林婻,她眉飞色舞给她指:“1点钟方向那个撸铁的帅哥,感觉怎么样?”
林婻不喜欢那种肌肉过于健硕的男人,无奈地白了她一眼。
郑皎皎不以为意,开始寻觅起其他男人来。
寻了一圈,也没见到个长相让自己满意的,哀怨地叹了口气:“哎,这里的男人怎么质量下降严重。”
见林婻戴着耳机认真跑步,丝毫没有陪她看帅哥的意愿,郑皎皎憋憋嘴:“不是吧,林婻同学你能不能专心点?我叫你难道是来运动的?”
林婻没有理她,专心跑步。
郑皎皎兴致索然,已然没了看帅哥的心思,打开跑步机继续慢悠悠走着。
林婻却突然停了下来。
运动使她白皙的肌肤染上健康的红晕,细密的汗水顺着她的脸颊弧度流下,在阳光的折射下,映着她娇艳的脸蛋晶莹透亮。
她细眉微蹙,疑惑打量郑皎皎一眼:“你最近是不是……”林婻纠结了下措辞,“恋爱……了?”
如果郑皎皎正在喝水,大概会一口水喷林婻脸上:“什……什么啊?”
“十一点钟方向那个男教练,无论从长相还是身型都是你喜欢的类型。你刚刚只瞟了一眼就没再看。如果是平时,早就怂恿我去要联系方式了。这不是心里有其他人了,那是什么?”
郑皎皎平时就是个嘴炮型选手,一边夸人家帅,一边又不去勾搭。每次都怂恿身边的姐妹去。靠她这不着调的性格,竟然还撮合成过几对儿。
郑皎皎往那边瞟了两眼,确实是她喜欢的类型。可此时帅哥都不香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别的类型的了呗。”
“哦——”林婻长长地扬起声调,“现在喜欢那种冷冰冰找不到女朋友的类型?”
“……”听林婻这么说,郑皎皎瞬时红了脸颊,“什、什么啊!我哪儿喜欢他啦!?”
林婻找了个宽敞的地方做拉伸。
“郑皎皎同学,我们认识这么久,从没见你对哪个男性关注这——么久。你已经在我耳边絮絮叨叨了好几个月了,还不是喜欢?”
“哪有好几个月,一月份才认识的。这刚几月。”郑皎皎小声嗫嚅了一句。
林婻露出一丝坏笑:“你看,你反驳的点竟然不是‘喜欢’,而是时间。”
“……”郑皎皎竟无言以对。
她喜欢裴珵?怎么可能啊,那男人冷冰冰的,还一副看不起她的模样。怎么可能喜欢!
可不喜欢,她天天盯着他干嘛?还跑去人家课上捣乱。
就算是觉得好玩,想看看他情绪变化的模样,可这好奇心也坚持太久了吧?
她可从来没对哪个人这么好奇过。
所以是喜欢嘛?
郑皎皎也说不准。
林婻见郑皎皎一副不开窍的模样,恨铁不成钢:“你想想和他接吻是什么感觉。”
“嘶……好像有点恶心啊。”郑皎皎抖了下,觉得可怕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