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绡顺着剑气传来的地方看去,瞧见了那蓝衣少年后, 皱了皱眉。
“风祉,你这是什么毛病, 二话不说就攻击过来?是不是我昨日说你音律差你记恨上了?”
“没,哪儿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记恨在心呢?我刚才正练剑呢 ,我觉察到有动静还以为是我师父又来突击检查我,条件反射下意识就一剑过去了。”
“不过好在是竹剑,不然要是真伤到红师姑了的话我真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办了才好。”
少年嘴上这么解释着,面上倒是一直笑眯眯的,根本看不出是真不小心的还是故意的。
红绡和风祉也不过才认识几天,风祉资质出众,可就是这乐理学的一塌糊涂。
别的弟子稍微讲一遍就能凝灵力成弦,看着谱子,就算弹奏的不怎么流利也能听出个曲调来。
可再怎么简单的曲子,只要到了风祉这里全部都是魔音入耳。
红绡对风祉没什么意见,可但凡是个老手教出了这么个学生,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头疼烦闷的。
尤其是红绡,她一看到风祉好像耳朵边又传来了他的琴声。
她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忍住没说什么。毕竟这个时候又不是在学府,而是万剑峰。
风祉在这里练剑也是应当的,是她自己过来这才不小心误伤的,怨不得旁人。
“你下次注意点,这一次是我倒好,我自然是能够避开的。要是之后是峰中其他弟子,你要是将他们伤了你也不好交代。”
风祉弯着眉眼笑着应了声好,然后手腕一动,将手中的竹剑给收了回去。
“不知师姑来万剑峰所为何事?”
“要是找什么人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
明月阁的乐修很少来万剑峰。
红绡也是,万剑峰这么大,只有常年居住在这里的人才熟知其中阵法路径。
“不用,我这次来万剑峰不是为了找什么人。而是来打听一件事。”
“我记得之前时候万剑峰周遭都是寒气,最近怎么变得这般暖和,好似回了春一般。”
“你们宗主不是常说剑修修行重苦寒吗?怎么反倒自己先带头破了这规矩?”
风祉一愣,他不过一个尚未筑基的弟子,和金丹修为的红绡不同。
他这几日也因为周遭的环境变化而觉得奇怪,可他却感知不出来这是因为谢伏危的剑气所造成的。
现在听红绡这么一说,他也恍然明白。
“你说这峰中的寒气是宗主自行散去的?”
红绡原本是想要来万剑峰找个弟子问问情况的,结果就找了一个,还是个不知情的。
这说明其他的弟子应该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盯着风祉看了好一会儿,见他的神情是当真茫然。
“……那你师父呢?你师父没有与你提起过什么吗?比如谢……宗主近日干了什么,或者遇上什么心情颇好的事情?”
少年抬起手摩挲了下下巴,长长的睫羽颤了下。
“我师父每日除了找我喂剑之外一般都不怎么和我说话的,更别说提起宗主什么事情了。”
“不过宗主最近怎么了我是不知道,但是你可以去找林姝,也就是宗主首徒问问。他们两人成天形影不离的……”
说到这里风祉觉得自己这个形容词有点儿不对劲,可细想之下好像也没比这个词更贴切的了。
“反正就是他们师徒经常在一起,宗主有什么事情林姝肯定知道。你可以去问问她。”
林姝?
这个名字红绡听着又陌生又熟悉。
除了宗主首徒之外,其他新入门的弟子都会去学府的。
怪不得红绡对她没什么印象。
“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这个时候了她可能还没醒,你要是实在着急可以直接去她住的地方看看。”
“一般林姝都是这个时辰左右起床的,你过去时候她也差不多醒了。”
风祉说这话漫不经心极了,可落在红绡的耳朵里着实把她给惊讶到了。
万剑峰的弟子修行苦寒严苛,从来都是晨钟响,或者有的还是晨钟未响之前便起来修行了。
如今已经算得上日上三竿了,林姝竟然还没起来。
这不是最让人惊讶的,更让人难以置信的,作为林姝的师父。
谢伏危平日里对待峰内弟子素来严格,却纵容她睡到现在。
大约是瞧见红绡恍惚的神情,风祉也猜到她在疑惑什么了。
少年勾唇笑了笑,俊美的面容如沐春风一般,分外柔和。
“红绡师姑有所不知,林姝身子骨不大好,她要是没吃饱没睡好的话就算早起修行也只会事倍功半。”
“我想宗主应该也是考虑到这个情况,便这么妥协了。”
“……那更匪夷所思了。”
红绡皱着眉嘟囔着,显然不觉得谢伏危那种人能够这般宽容温柔。
“据我所知,谢宗主的字典里可没有怜香惜玉这四个字。”
尽管疑惑,红绡还是听了风祉的话,在弯弯绕绕了好一会儿这才找到了苏灵的房间。
红绡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她和林姝又没见过面,这么过来就为了问这个一个事情实在太贸然了。
可如今这都已经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吧。
能不能回去给琳琅回话是一回事,主要是她现在比起这万剑峰回暖的事情,对谢伏危这个徒弟林姝更加好奇了起来。
谢伏危收了个徒弟,还是个女徒弟本身就是一件很让人惊讶的事情了。
而这个徒弟入了宗门,这待遇哪里是来修行的,简直是来度假的。
还是万剑仙宗作为规矩最为繁琐严苛的万剑峰,这着实让红绡好奇得紧。
想到这里,红绡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准备敲几下门看看里面的人醒了没。
在稍微整理好了情绪后,红绡的手还没有来得及碰触到门上。
里面有人像是早就觉察到了似的,先一步“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红绡一愣,原以为是苏灵睡醒了感知到了外面有人,这才起身推门出来。
结果她感到一阵寒气逼人,一片阴影从她头顶笼罩了下来。
红绡身子一僵,怔然了一瞬抬起头看了过去。
在看清楚眼前人的面容时她瞳孔一缩,吓得倒退了几步差点儿尖叫出声。
然而她刚一张开嘴,发现别说是尖叫了,就连出声都困难。
谢伏危对她施了禁言术,她暂时说不了话。
青年眼眸沉了沉,淡淡扫了红绡一眼,而后回头看了下正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少女。
红绡下意识想要往里面看看,看看床上少女的模样。
但是谢伏危先一步走出来,将门轻轻带上了。
她心下一动,谢伏危刚才这个动作很细微。
一般人可能看不出什么来,可红绡是个女子,心思比起男子更为细腻敏感。
哪怕谢伏危做得再克制再自然,可红绡也能够从他轻声带门,刻意遮掩她视线的动作看出。
他对里面那人的珍视和强烈的占有欲。
“你来这儿做什么?”
谢伏危声音放得很低,生怕吵醒里面因为警惕一夜好不容易睡着的人。
红绡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发现自己发不了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他薄唇微抿,指尖一动便将刚才的禁言术给撤掉了。
红绡见能说话了,这才咽了咽口水,也调整到他刚才说话时候的音量开了口。
“回宗主的话,就是近日万剑峰回了暖,我心下好奇想来瞧瞧发生了何事?是一直都如此了,还是只是这几日回暖。”
“明月阁的乐修大多都是女修,她们身子骨弱,要是气候时冷时热的可能会受不住。”
谢伏危皱了皱眉,他都不用说话红绡也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来“就这?”
红绡也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当时琳琅让她过来问的时候她只是瞧着她咳出了血,便慌乱着答应了。
等回过味来的时候也觉得莫名其妙。
只是她当时已经来万剑峰了,想着既然来了便问了再回去。
可不想竟然撞见了这么一个画面,实在让她心惊胆战极了。
这不是林姝的房间吗?这林姝不是谢伏危新收的徒弟吗?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还是师徒,这是不是也太狂野了点儿?
谢伏危不是喜欢苏灵吗?怎么这才短短几天就跟他徒弟搞上了?
不对,谢伏危不是这样的人,要是他真这样贪图美色的话琳琅师姐早就上位当了宗主夫人了……
一时之间各种想法在红绡脑子里都转了个遍,她看着眼前姿容无双的青年,张了张嘴想要再问些什么。
却发现一个字也问不出。
问什么?总不能问你和你徒弟是不是好上了?
这种场面被撞上了已经很难堪了,再问这不是往人木仓口上撞吗?她今日来这里只是问事的,不是来寻死的。
红绡心下再如何好奇,最后也还是将那些疑惑咽了回去。
可不想她识趣了当做没看见不问了。
眼前人却格外坦然,风轻云淡地回了过来,毫不避嫌。
“峰中的寒气是我用剑气驱散。”
“她怕冷,夜里手脚都是冰凉的,怎么捂都捂不热。”
红绡被对方这坦然的回答给噎住了。
她看着眼前人微皱着眉,眉眼却有化不开的柔情,觉得陌生极了。
这样的神情她从未瞧见过,哪怕琳琅在的时候。
之前时候红绡以为像谢伏危这样的人,就算真的喜欢在意一个人也会很克制,不会表现得很明显。
现在瞧着原是她想错了。
剑修若是真喜欢上了一个人,连带他的剑刃都是对着自己。
偏爱至极。
第九十二章 (认了)
谢伏危没有打算避嫌, 也没有打算隐瞒什么。从始至终他顾忌的从来都只是苏灵的感受,旁人什么看法他浑然不在意。
百年之前九重塔的时候他修为不够, 道心不稳,哪怕是站在苏灵那边也没办法保护她全全身而退。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谢伏危已至化神,就算是沉晦出关与他对上了他也不会惧怕分毫。
更别提昆仑的那个老匹夫,他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过。
正是因为他如今足够强大,他才没有丝毫顾忌。此时就算没什么人知道林姝就是苏灵,在外人看来他移情别恋喜欢上了自己的徒弟,做了这般离经叛道的事情也不会有人敢真正站在他的面前指责他半句。
这世上没有什么绝对的是非对错,只要你足够强, 所有的质疑都会湮灭殆尽。
这个道理从九重塔时候谢伏危便明白了。
这百年来他一直努力修行着,只为了在苏灵醒过来的时候能够坚定地站在她的前面。
成为她手中剑, 为她抵挡住一切。
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不会再受到任何拘束。
青年眼眸闪了闪,垂眸看着眼前人惊愕的神情,他扯了扯嘴角, 那弧度满是嘲讽。
“红绡, 你一向不关注万剑峰的事情, 是琳琅让你过来问的吧?”
红绡听后一顿, 这不是什么好隐瞒的事情, 可她却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师姐身子弱,这几日忽冷忽热的她有些受不住,今日还咳了血。”
“她只是让我来问问, 并没有旁的心思。”
红绡心思单纯,也未经过什么□□。其中内情她并未细想, 再加上琳琅再如何也是明月阁的人,是她的师姐。
在外人面前她不想让别人误会, 还是会下意识替她说几句话的。
“这般多思多疑,她这身子就算再如何养护也好不了。”
谢伏危沉声这么嘲讽了一句,和刚才看苏灵的那一眼不同,眉宇之间全是戾气。
“你若是没旁的事情便回去吧,我看着你也心烦。”
“你回去让你师父好生看着点儿你那师姐,上一次她来万剑峰的事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下次再被我撞上了,刀剑无眼,我可不会念及什么同门情谊。”
自九重塔的事情之后,也不知道是因为苏灵的死而迁怒还是谢伏危知道了什么,他对琳琅不仅是不待见。
甚至到了厌恨的程度了。
不仅是不允许琳琅再随意踏入万剑峰,对明月阁的其他弟子也不怎么欢迎。
红绡不知道当年灵泉的事情,更不知道摄魂花粉的事情。
琳琅不会说,谢伏危更不会提起。
见自己还没说几句谢伏危便开始赶人了,红绡叹了口气,朝着面前人行了个礼便准备离开了
然而她前脚刚走了一步,屋子里传来了些许动静。
红绡没忍住好奇,脚步一顿,回头往房间方向看了过去。
“……那个宗主,师侄好像醒了。”
谢伏危一愣,也不管红绡杵在这里走不走了,听到里面的动静后连忙推门走了进去。
因为昨晚上谢伏危死乞白赖着不走,又给她施了个定身术,上半夜时候她身子动不了,任由对方抱着。
后半夜他给解开了术法,她逮着机会又对着谢伏危拳打脚踢了好一会儿。
这么折腾了一晚上谢伏危气息都没乱分毫,最后反倒是她自己精疲力尽到昏睡了过去。
她其实还很困,只是翻了个身发现身旁没人了后立刻垂死病中惊坐起。
苏灵以为谢伏危已经走了,连忙穿上外衫准备出去,结果她一下床一直紧闭着的门扉又给“啪”的一声推开了。
她看着青年进来后一惊,条件反射的又往床上钻。
这一副画面瞧着没什么,可落在外面红绡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少女穿上衣衫轻手轻脚准备离开,一瞧见谢伏危进来后慌忙退了几步上了床。
这看着不像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反倒是威逼利诱,被人强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