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慕淮在回宫的路上,还一直在想着那荒唐的廊下之吻,他真是被女人迷了心智。
轩车停至长宁门后,他陪女人一同回了椒房宫。
慕淮勒令宫人为容晞沐浴,容晞身浸热汤后,身上的酒气虽然变淡,可醉意却仍是未消。
面若芙蕖的美人披着半湿的发,肌肤似新雪般凝白,虽未施任何粉黛,却仍可谓是靡颜腻理般的绝色。
慕淮横抱着身量娇小的醉美人,将她小心地平放在床。
容晞因醉,虽毫无防备,但慕淮今夜却没有放过她的念头。
他正在心中细细盘算着该如何疼她时,容晞的眼缝中却倏地开始淌泪。
她边哭,边喃喃道:“芝衍,你别生气,我没不信你。”
慕淮心跳一顿,修长的手亦抚上了女人的脸颊,知她还在纠结白日的事,便低声哄道:“朕没生晞儿的气。”
容晞倏地坐起了身,亦将娇小的身子扑进了男人的怀中,她哭着向男人又解释道:“只是一想到她有可能怀了你的孩子…我为了孩子…才一直留着她的。”
慕淮拍着她纤瘦的背,无奈地回道:“她怀的不是朕的孩子。”
容晞在他怀里点着头,语带泣音地回道:“我知道…但我妒心太强,容不了你的其他女人…我不是个好女人…”
她嘴上虽说着信任男人,可心里,却还是保留了几分,不敢将那颗信任之心全都交付予身为帝王的慕淮。
这几分保留,是容晞的安全感,也是她的退路。
慕淮疼惜地亲了亲她的耳侧,温声劝道:“晞儿是好女人,你妒心强,朕也喜欢你。”
听着容晞的泣音愈来愈低,慕淮心中清楚,这一切都是翟太后搞的鬼。
庄帝的那道圣旨,让他心中一直有个底线。
碍于父子之情,他一直不想违背庄帝的遗愿,想留翟太后一命,也会按照庄帝所托,虽将她禁足,却也会许她富贵的日子过。
但现下,那底线已被翟太后的种种卑劣之行击破。
将他逼到了一定程度,还管它什么圣旨?
慕淮语气幽幽,对容晞道:“朕会索了她性命的。”
容晞抬首看向了男人清俊的面庞,却摇了摇头,小声道:“满牙,这事不该你做。”
她清楚慕淮对庄帝的感情,也不想让他打破自己心里那仅有的一道亲情防线。
思及,容晞用手握住了男人的大手。
慕淮垂目看向了女人纤白的手,只听她语气很轻,却又很坚决:“满牙,我也会护好你的,我不想让她脏了你的手。”
她嗓音一如既往的娇娇软软,慕淮却不欲让二人将此夜都浪费在谈论翟太后的死法上。
便摆正儿了小人的身子,让她双腿并拢,跪在了被堆叠好的香衾软枕之上。
容晞却不大情愿地哼唧了一声,细声埋怨道:“我不想这样~”
醉中的她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对他全无惧意。
慕淮喜欢容晞在他面前,不带任何惧怕和胆怯。
容晞的乌发如绸般倾泻,这般说着,却仍蜷着身子,并未变换姿态。
慕淮无奈,低声问她:“平日都依着你的心意来,今夜就不能依朕一次?”
容晞将脸儿侧了过去,咬着小牙地回道:“就知道欺负人。”
慕淮不禁闷声失笑,便将娇人儿抱在了身上,让她可面对着他。
如此,这女人方才在他怀中傻兮兮地笑了,亦将绯粉的小脸贴在了他的肩头。
慕淮眸色深晦,嗓音亦是透着哑,又同女人约法三章道:“第一次先依你,第二次便依朕。”
容晞又摇首,娇声道:“那就只给你一次。”
慕淮没再多言语,已然落入他掌中的娇雀,就算扑腾了两下易折的羽翼,也是逃不出他掌心的。
言语上先顺着她,又有何妨?
便语带宠溺地回道:“朕都依晞儿的。”
第84章 皇后呢?
由秋转冬的时令天气湿寒,但椒房宫内却是温暖宜人,华鼎中亦飘着麝脑之香。
天还未亮, 慕淮先于容晞而醒, 温香娇小的女人正枕在他虬劲有力的臂膀之上, 仍闭目酣睡着。
容晞呼吸清浅, 那副毫无防备的模样实在是惹人心生垂怜。
慕淮看她的眼神很温和, 不禁用指轻轻地抚着她精致的眉眼,见女人并未因此受影响,仍浅浅地着憩,又倾首与她额头相触,闭目蹭了蹭。
前世他于清晨醒来后, 身侧总是空落落的。
如今,一睁开眼, 身侧就躺着个温软的美人儿, 这感觉属实令他倍感安沉。
思及,慕淮又吻了下女人的额头。
这番,原本就眠浅的容晞彻底清醒了过来。
觉出额上,男人薄唇的微凉触感,容晞渐渐想起了昨夜的事。
记忆再显, 她觉双膝有些泛疼,那些影影绰绰亦让她觉得羞赧。
她真是被毫不留情的吃.干.抹.净了。
容晞分明记得,男人嘴上答应的好好的, 可最后还是哄骗了她。
醉意醺醺的她也实在是太容易被人宰割,昨夜的她就像只弱小的兔子, 被凶猛的狮子按在地上无情的蹂.躏。
若她清醒时, 还能想些办法不让慕淮那般张狂肆意。
容晞双颊愈红, 自是也知道慕淮已然清醒。
他又又又这样,真是羞死人了。
怪不得之前他曾威胁过她,让她在晨间不要轻易招惹他。
纵是她闭着双目,也能觉出慕淮看她的视线稍带着灼意。
这时的男人兴致依旧旺盛,而且比平日更甚。
慕淮的嗓音带着尚浓的睡意,低沉地问她:“醒了?”
容晞缓缓睁目,红着小脸软声回道:“嗯…”
话落,男人又将她娇小的身子拥紧了几分,让她靠在他的肩头处。
慕淮赤着矫健阳刚的上身,她的身上却披裹着明黄的寝衣,上面还绣着祥云和瑞龙。
容晞觉出自己竟是穿着龙袍时,心中不禁一惊。
慕淮怎么还把龙袍披她身上了?
见女人的羽睫正上下翕动,眼睛眨动的速度也是奇快,慕淮便知她定是在忖着什么心事,便低声问道:“还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话落,便用臂一捞,再度禁锢住刚要钻出香衾的娇人儿。
容晞心中一急,扬声便对寝殿外的宫人唤道:“进来伺候本宫梳洗。”
慕淮听罢,用凌厉的墨眸瞪了她一眼。
丹香是个有眼力架的,知道这时辰宫人是不宜进殿等候传唤的,便立侍在雕花飞罩外,半屈着双膝问道:“娘娘,现下刚卯时,要叫水吗?”
回她的是新帝冷沉的声音:“出去,没朕允许谁都不许进内。”
丹香心跳一顿,慕淮的声音一向不怒自威,虽说她的主子是容晞,可却又不得不先听从皇上的命令。
便恭敬地应了声是。
容晞被男人制伏着,动弹不得,她觉裹着龙袍实在让人心生惶恐,且这样太不合规矩,便想着先将这龙袍换下来。
她边在慕淮的怀里挣扎着,边糯声问道:“夫君怎么把您的寝衣套臣妾身上了?”
慕淮淡淡回道:“你睡觉不安分,朕怕你冷。”
他那双狭长清冷的眸子很深邃,以往他用这种眼神看她时,便是动了那种心思。
慕淮松开了她,容晞心中却是暗感不妙。
果然,她刚要掀帐逃开这处,慕淮便将她横着身子抱了回去。
容晞在男人宽阔的怀中蹬了几下赤着的白皙玉足,直晃得慕淮的喉咙又干涩了几分。
他哑着声音同女人讲着条件:“时辰尚早,朕尽量快一些,你乖一点。”
容晞转着水盈盈的眸子。
她压根就不能相信慕淮的鬼话!
便赧然地推拒道:“皇上…您这样,上朝肯定会迟的。”
椒房宫这处温柔乡,让一贯勤勉的帝王都不思朝政。
慕淮前世上朝从未迟过,容晞同他讲完这番话后,他竟是觉得,迟一回又有什么关系?
怨不得都说美人儿是红颜祸水,属实会迷人心智。
但慕淮终归存了几分理智。
这女人说的有道理,他不能轻易沾她,一沾就会上瘾,一时半会根本结束不了。
这般想着,慕淮心中却生起了戏谑,她仍俯身睇着美人那双慌乱的眼,假意一本正经地道:“朕欲罢朝三日,每日都陪晞儿在椒房宫,可好?”
容晞听罢,大惊失色。
她面上的恐慌更甚。
完了。
慕淮大有往昏君发展的趋势,她真的好害怕,这男人竟是为了同她敦伦,都不去上朝了。
自己难道就要变成祸国殃民的妖后了吗?
慕淮从前是那样勤勉且自律的人,怎的就因着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容晞暗觉,既是身为皇后,那便得如言官一样,随时纠正慕淮身上的毛病。
便细声细气地同男人道:“珏儿虽小,却已经开始记事了,夫君对珏儿的期望那么高,自是不希望他变成一个懒政的东宫太子…所以夫君,您不能罢朝,得给珏儿树个榜样。”
这般说着,容晞已然从男人的怀中挣脱。
慕淮眉眼含笑,又听容晞用那副甜柔的嗓子道:“夫君东巡回来后,还没好好看过珏儿呢。珏儿入睡早,起身也早,让乳娘将他抱过来,你看看他可好?”
容晞坐在床侧,披散着如绸的乌发,同他讲话时,可谓是明眸善睐。
可是那张娇美的小脸儿,瞧着却有些过尖。
慕淮原本耐心地听着她讲话,见女人属实过瘦,不禁蹙起了锋眉。
容晞趁此扬声,唤丹香道:“皇上醒了,要看太子,去东宫将他抱过来。”
慕淮稍作惩罚地掐了下她的脸蛋,语气故作微沉,道:“还敢假传圣意了?”
容晞略有些委屈地揉了揉脸蛋。
慕淮又道:“瘦的像只猴子似的,这几日多吃些荤补之物,昨日抱着你时都要硌死朕了。”
容晞微微抿着柔唇,心中有些不大情愿。
哪有说人像猴子似的啊?
觉出女人面色薄愠,慕淮又语带笑意地问:“小瘦猴,再睡一会儿?”
容晞撅起了柔美的双唇,弱声回道:“臣妾都让宫人将珏儿抱过来了,不睡了…再说臣妾还有别的事要做。”
寝殿内炉烟浥浥。
慕淮被容晞悉心伺候着,不经时便换好了华贵的重制朝冕,因着还在殿内,只束好了墨发,并未戴冠。
容晞帮他理好衣物后,便不见了身影。
乳娘已经将慕珏抱了进来,慕淮将儿子接过后,觉得慕珏今日抱着比两月前沉了许多。
他卯时不到便已起身,现在精神头很足,圆眼乌溜溜的,很是可爱。
慕淮打量着小团子,单手竖着抱他,用另一掌比量着他的脑袋,觉得孩子还是尚小,他的手几乎能完全覆住他的头。
慕珏的小脑袋上,渐生出了柔软的胎发,再过几月便能扎个总角。
慕淮暗想,现在他可以稍微对他慈爱些,等他再长个几岁,就有他受得了。
慕珏似是会出了他的心思般,原本笑意盈盈的小脸蛋突地凶蛮了几分,嗷呜一声就低下了小脑袋,咬住了慕淮的大手。
他牙都还未长齐,咬的也自是不痛。
慕淮的眼神也泛着凶,沉声斥向仍不松口的小团子:“才多大,就敢咬你老子?”
乳娘心中微慌,忙对慕淮解释:“陛下,小太子正在长牙,正值口欲之期…逢上东西便总想咬上两口,并不是故意冒犯您的。”
慕淮自是知道孩童做此举是无心,却还是冷哼了一声,
他沉眉将慕珏又递给了乳娘,虎口处还存着那臭小子的口水。
慕淮突觉,有些不大对劲。
容晞一直没在这处陪他看儿子,原来是想拿慕珏,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慕淮振了振华贵的衣袖,便阔步去寻那鬼心思极多的小皇后。
至书房后,便见已然穿戴整齐的小皇后正端坐于书案之后,她未施粉黛,容貌却是极为秾丽,正专心致志地看着账簿。
天色未亮,案上的烛台也被点着。
慕淮走向容晞,不解地问:“怎么一大早就在看帐?”
容晞起身,刚要向他施礼,却被慕淮用眼神制止。
其实从前他已然同她说了许多遍,私下不要在他面前跪着,或是拘什么礼节。
可纵是同她说了,也是无用。
容晞美目微垂,边看着账簿,边柔声回男人道:“昨日同夫君出宫游玩,六司的尚监下午送来的采买单子臣妾也没来得及看,这些账目理起来且费功夫呢,可耽误不得。”
慕淮听罢,微抬单眉,却觉这女人如今,竟有种书生要考科举的劲头。
凭她的才智,若真是个男儿,终日勤学苦读的备战科考,说不定还真能中个举子。
慕淮无奈摇首,叮嘱道:“你身子尚弱,不可太过劳累。”
容晞温顺地颔了颔首。
其实,她原本也是无需这般勤勉的。
可现下,她心里却有别的事想做。
算计筹谋什么的,总是要更费功夫一些。
******
雍熙禁城,棠玉宫。
深秋已过,汴京迎来了初冬,树枝已然褪去了青黄的颜色,只余留了随风款摆的枯枝。
惠太妃是棠玉宫的主位,庄帝在世时,她便最喜欢唤王婕妤到她的正殿中听训斥。
王婕妤每每去完皇后宫中,回来后又要去趟惠太妃的寝殿,听她摆谱。
她是庄帝所有后妃中,年龄最小的,给人的印象也一直是个性情有些温懦的美人。
这时令的汴京最是湿冷,原本翟太后被容皇后软禁在宫,王婕妤本可在自己的偏殿抱个汤婆子打发时间,可没成想,在庄帝逝后,那惠太妃还总唤她到主殿听她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