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的生母是魏修仪,宫里最活泼的人当属她,人长得美艳,性格也十分活泼,皇上很是宠她。不然怎能养成二公主这样嚣张的性子还无人敢制?
苏塘不知思绪飘到了哪里,那边二公主便喊她。
“快把簪子给本公主拿回来啊!”
二公主的声音如苹果般清脆,人也长得和她母妃有几分相似,小小年纪就初现美人的模型,只不过婴儿肥重了些,看上去倒有几分像仙童玉女。
苏塘抖了抖伞面,回到大皇子身边,没直接把簪子给二公主,反而给了大皇子,柔声道:“殿下把这个还给二公主,要不要道个歉?”
大皇子觉得自己没错,明明是二皇妹非要让他放飞筝的,他也是不小心被推了一把才带着那簪子飞了出去的。
苏塘瞧他水汪汪的眼睛满是委屈,摸了摸他的头,道:“殿下没错便不用道歉,去把簪子还了吧。”
大皇子这才乖乖的点了头,取过她手上的东西走向二公主,声音拘谨的不行:“还,还给你。”
二公主小大人似的瞧了他一眼,一把夺过他手上的簪子,她拿的是有珠花的那一边,小家伙皮肉嫩的很,瞬间就被划出了一道血痕,她疼的一惊,簪子便要往泥里掉落。
苏塘早就看着了,蹲下身接着那簪子,抬头便看见娇贵的二公主哭出声来。
她从腰间取出一块手帕,上前捏住小家伙的手,二公主一抽一抽的,见她此番作为瞪大了猫儿般的眼睫,僵在原地。
苏塘不察,捻着手帕轻柔的给她擦了擦血迹,一边擦一边吹气,“乖啊不疼了。”
她一边仔细擦着一边说:“公主年纪还太小了,奴婢觉着这簪花可以等到公主再大一些戴,那才更好看呀。”
说罢抬起头笑了笑,杏眼微眯,清浅的笑看上去温和亲切,二公主猛地抽回了手,奶凶奶凶的道:“要你说,快把我的簪子还我!”
苏塘倒也不恼,她用那手帕把簪子包裹起来,放在小家伙手里,看着总算没什么事了才起身。
身后的大皇子一直扯着她的衣角,好像生怕二公主欺负了她似的。
苏塘瞧着这雨似乎是下得有些大了,她犹豫再三,还是不太忍心让两个小孩子淋湿,万一染了什么病,责任不是全怪她身上了?
他把伞递给大皇子,道:“雨下大了,殿下仔细别淋湿得了风寒。”
小家伙终于不哭了,眼里带着期望的看她,“姐姐陪着我吧。”
“奴婢要回去了。”
大皇子垂头丧气的,他那日也和父皇说要把苏塘姐姐调到他母妃那边,这样他就可以每天看到姐姐了,但是父皇没答应。
他好难过。
苏塘忽略了小家伙的满脸失落,她瞧了一眼二公主,道:“殿下是不是该照顾一下妹妹?”
雨下的很大,二公主此时也有点被淋成落汤鸡,她瞧见苏塘有伞,本来还支支吾吾的,听见苏塘那话便脾气又硬气起来。
“快给我撑伞,我要撑!”她迈着步子跑到伞底下,雄赳赳气昂昂的道:“你这奴婢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苏塘瞧她这副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有些想笑。
她顺着道:“是,二公主。”
接着把那伞给了旁边的宫人,行了一礼后转身走了,大皇子有些恋恋不舍,眼巴巴的瞧着她的背影。
二公主便在瞧他那样,哼了一声,“一个宫女,你看什么看?”
大皇子瞧着这伞,鼓起勇气道:“这是苏塘姐姐给我的伞,你用着还说她,羞不羞?”
“你......”
二公主没想到大皇子居然敢这么说她,但是人在他伞下,不得不低头,二公主气鼓鼓的撇开目光。
她抬起手看她母妃给她的发簪,被一块带着她血迹的手帕包着,上面绣了一个特别简单的淡粉色花瓣,小家伙忍不住低头嗅了嗅。
还挺香的。
——
雨渐渐下大了,苏塘抬起手用袖子挡着脸,步伐走的快了些,她现在已经有点后悔去给二公主捡簪子了,毕竟她还挺不喜欢淋雨的。
走到半路上时,又不得不停住。
苏塘心说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呢,前脚碰见孩子,后脚碰见孩子他爹。
青石板路湿滑,她也不得不双膝跪地行礼,磕下膝盖的那一瞬她微征了半响,路面上的雨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裙,冷意让她直打寒颤。
烦啊。
李筠低垂着眼看面前跪地行礼的女子,衣衫被雨水打湿的大半,玲珑的身材初现端倪,却气息微弱,只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像个木偶似的,没趣。
小福子赶忙上前给苏塘撑伞,对李筠道:“皇上,这不是长春宫里的苏塘姑娘吗?”
李筠没答,瞧着苏塘身子微微发颤的模样,散漫的转了转手上的扳指。
很久才道:“起来吧。”
那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波澜。
苏塘这才站起了身,小福子用伞给她细心的撑着,小姑娘知晓他的好意,那双漂亮的眼睛略带感激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弯。
哪有这么漂亮的美人对他笑过呀?
小福子眼睛都看直了,往日里那些长得漂亮的后妃们也会笑,但哪是皇上的女人,他哪敢直勾勾的看?
那女子脸上浅浅的笑仿佛春天似的,又暖又青涩,饶是他这个六根清净的都忍不住心脏跳快了些,僵了一下。
那笑容是对着小福子的,可是被其他人也看了个正着,李筠赚着扳指的手突然停住,看着苏塘面上的笑转瞬即逝,再转头对着他时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拘谨害怕的模样。
怎么,他是恶狼猛虎不成?
李筠手指微动,盯着苏塘的神色暗了些。
第十五章
这气氛一瞬间就僵了下来,那上位者的气息明晃晃的压了过来,小姑娘面色更加僵硬了,如鸦羽般的睫毛轻颤着,唇色都有些发白。
苏塘还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着皇上了,她很快低下了头,既然李筠这么不待见她,她不让他看还不行么?
小福子也瞧见自己家万岁爷面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他心念一动,道:“皇上,咱们都是要去长春宫的,不如捎苏塘姑娘一程,这下雨天的别给淋坏了。”
他这一说话,连带着手上的伞动了动,那聚集的雨滴便不经意的从扇骨往下坠,落在苏塘单薄的肩上,小姑娘一颤,也不做声,娇弱的跟什么似的。
李筠瞧了她片刻,估计是想到她刚刚把自己的伞给了大皇子他们,倒也没说拒绝的话,淡淡的应了一声。
小福子一喜,便和苏塘道:“姑娘就随着我的伞走吧。”
苏塘要点头,便听见李筠淡漠的声音:“你倒是勤快,给她撑伞。”
这话说的在场的人是一僵,那小福子是什么人?那可是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总管太监,他给一个小宫女撑伞也太说不过去了。
说的好听点那叫僭越,说的难听点简直是犯上作乱。
小福子心尖一跳,甚觉不妥,“啊呀,奴才也觉着不太好,这,这也没别的伞了,不如委屈苏塘姑娘和后边的撑把伞?”
苏塘顺着应给皇上道谢了一声,跟谁撑都一样,别被淋着雨就行了,她只想赶紧回去。
她迈着步子往后走,刚侧身擦过李筠身边时,手肘却被人一把拉住了,那只手的掌心很热,骨节修长,隔着衣物能清晰的感觉大拇指处有个圆润的扳指。
苏塘停在了原地,她肯定是不敢甩开李筠的,犹豫了一瞬之后,她赶忙侧目,面上的惊慌表现的恰到好处。
李筠很快松了手,也不看她,只是道:“伞,你撑。”
“?”
苏塘有些疑惑。
旁边给他撑伞的小太监先是一僵,但他脑瓜子还算识趣,把伞往前递了递,不动声色的多瞧了苏塘的脸两眼。
小福子看着他家万岁爷的反应,那心里一顿,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苏塘抿着唇,她也不敢抗旨不尊,接过伞给这位九五之尊撑起,顺从的举高了些。
李筠比她高的不是一星半点,她这样着实有些吃力。但李筠不可能顾着她,抬脚往前走去。
于是她就这样举着伞紧跟他的脚步,李筠腿又长,一步步都跨步很大,她硬生生的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走了一阵便觉得胸腔里喘不上气,小口小口的急促呼吸着,头上不免显现出了些薄汗。
李筠便听见这气若游丝的换气声,忍不住转头看苏塘,见她举这伞的袖口往下移了三分,露出嫩生白皙的一小节手腕,面上香汗淋漓,两腮染着红晕,殷红的唇微张了些,吐气如兰。
那微翘的鼻尖,眼尾泛薄红的杏眸......
李筠移开目光,瞧了眼她聚过头顶的伞,不自觉的放慢了些脚步。
苏塘这才能走的轻松些,眼睛一看,原来是快到长春宫了。
她松下好大一口气,心说终于到了,这还不如她自己淋雨走呢,皇上也太会折磨人。
人早在里头候着了,苏塘尚还不想让长春宫里闹什么闲话,她这样明晃晃的给皇上撑伞,秦婕妤禁足看不到便罢了,那长春宫里的其他人能看不到吗?
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她站在风口浪尖没得跑了。
但她又不敢擅自离开,于是便咬了咬牙,走在路上时便往下一个趔趄,跟着的人都顿了一下,但是她很快调整好,只是那走姿一晃一晃的,叫后面的人都忍不住有点怜惜。
本就是一个小宫女,给皇上撑着伞的时候他们也是看见了,特别困难,这下又伤了脚......
众人不免叹息一声。
李筠倒也察觉到了她的难处,眉头一皱,停了脚步,再去拿过小福子撑得伞,似是不耐道:“走个路都不会。”
苏塘缩了缩,小声道:“多谢皇上。”
那声音软软的,乖巧的不行。
李筠瞧了片刻,扭头走了,等着人行的远了,苏塘才缓了一口气。
这皇上是有多讨厌她?变着法的让自己受罪。
月夕却道:“有新技能啦!”
“......”
苏塘沉默了一会,心里仔细分析着着技能的由来。
她仔细思考了这一路上和李筠的相处,并无任何不妥,她连话都没怎么说,那这技能是怎么来的?
难道说,李筠是觉得折磨她心里获得了快感?
倒是有几分可能性,苏塘却不再想了,问月夕:“是什么技能?”
“我看看啊。”月夕惊呼一声:“是颐和宫主殿的。”
颐和宫,萧贵妃的住处,苏塘琢磨了一下,似乎对自己没什么用,倒也不再过问了。
她慢悠悠的往长春宫走去,一进宫门便看见秦婕妤的住处被小福子守着呢。
看来李筠是来看秦婕妤的,倒也是,韩美人这个没在皇上面前露过几次脸的自然不能讨得什么怜爱。
她笑了笑,先是把月例给了秋梨,让她去细数一下,自己打了些水洗澡。
脑子里便直接开了隔壁韩美人的视角。
那雀儿已经回来了,正在和韩美人诉苦呢,韩美人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好看,想必是刚刚皇上来的时候没给她个正眼。
雀儿哭丧着脸,“苏塘太不是个东西了,她仗着自己主子有了身孕,主子知道她说什么吗?”
韩美人的指尖深陷掌心,压着气道:“她说什么?”
“她说咱们平日里日子过得好都是分了秦婕妤一杯羹,说现在秦婕妤不能照拂咱们了便坐冷板凳,还说那炭火是咱们自个要的。”雀儿一边说一边还掉着眼泪,显然也是委屈的很。
韩美人把桌子上一席的茶具全扫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刺着了苏塘的耳朵,动静大的骇人。
韩美人气的双眸狰狞,她冷冷的笑了一声,“她家主子?我倒要看看秦婕妤那一胎到底有多硬朗!能让她扬眉吐气!”
第十六章
韩美人正和雀儿说着悄悄话呢,苏塘听在耳里,却微微皱了眉。
在这宫里能害到怀孕的妃嫔无非就是那些个法子,要么就是磕磕碰碰,要么就是用一些特殊的药物。
很显然韩美人是要用药那一招了,对了,前世也有人要这么做。
而且做法和韩美人一模一样,是堕胎药。
这个东西查起来很简单,但前世的那人买通的秦婕妤身边的一个小宫女,被人揭破后便咬舌自尽,没查出来原委,苏塘当时只是略微怀疑了一下,没想到真是韩美人。
只是这世似乎因为她的刻意挑拨,韩美人把这想法提前了一些,但......
上一世的药是被自己发现的,掐断在了摇篮里,如果这一世她不这样呢。
那秦婕妤这个孩子注定保不住,或者说,现在只要她想,这孩子就不可能出生。
苏塘突然垂了眼帘,有些困顿。
很久之后,她从浴中起身,擦了擦身上的水,再穿抹胸里衣,窄袖上襦,轻巧的套上外裙,系好腰带。
眼看着天即将暗沉,她便去小厨房瞧了几眼正在熬着的安胎药,刚好是秋梨当值,她睡眼惺忪的,显然是这几天没能睡个安稳觉。
苏塘无奈的笑了笑,拿过她的扇子,秋梨便警觉的一抬头,再看是苏塘才松了口气,“阿塘想吓死我呀?”
“值班还偷懒,药煮糊了怎么办?”苏塘摇摇头,帮她扇着火。
秋梨顺势歪倒在她身上,道:“糊便糊了吧。”
她似乎是察觉到苏塘想要训她,便抢先说道,“你是不是又要说我对主子不尽心?”
苏塘瞧了她一眼,不可否认。
秋梨忍不住道:“阿塘,我觉得主子未必是她表面上那样。”
散着橙黄色的火光扑朔着,干燥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两人的脸被扑面而来的温度熏着,有些发烫。
苏塘的面容显得愈发精细温和,但眉间带着三分淡漠。
秋梨便继续道,“今个你去内务府,主子犯困便睡着了,我让人下去单独守着,等听了外面的消息说皇上要来,便去唤主子起是,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