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温和的垂了眉眼,可目光一闪,突然抬头,“他手臂下怎么出现了红点?”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奶娘喂的奶水出了问题。
苏塘想起那天晚上,萧贵妃把人叫进自己的屋子里,一番吩咐下动了手脚,二皇子本就体弱,奶娘毫无忌口,奶水不健康,竟起了这种反应。
若是太医院的人查起来,萧贵妃显然是百口莫辩,但她却丝毫不怕。
苏塘面上还是故作惊讶:“奴婢去唤太医来看。”
“快去快回。”长公主恳切的点头。
刚出了门,在门口时便看见璃清匆匆往这边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坦言说:“杨嬷嬷有问题,她那些吃食有问题。”
“我知道。”苏塘说。
“你知道?”璃清懵了:“你知道还不阻止?”
苏塘颤声说:“我们怎么阻止?你不让二皇子吃饭了么?”
“咱们可以找萧贵妃......”璃清的话停在这,她满目惊恐,“该不会是?”
她想起之前苏塘说的哪席话,心里猛然跳了一下,再是说:“咱们就算不敢得罪萧贵妃,但防着杨嬷嬷吃那些东西也好啊,你忍心看二皇子这般被人算计吗?”
“我不忍心,但是我没办法。”苏塘摇头,苦涩的说:“或许等查出来了就好了,咱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婢女,能有什么法子。”
“你......”璃清正要斥责她,便看见苏塘竖起食指放在唇上,做噤声的手势。
璃清一僵,她脑子里飞速转动,一会后又说:“快去找太医,我回小厨房准备些热水。”
“嗯。”
苏塘出了宫门,但殿内长公主的脸色却被她看的一清二楚,小家伙的脸失了血色,小手紧捏着布帘,站在原地完全没了动作,唇色被抿的发白。
刚刚那一番话,对她打击这么大么?
这就让苏塘略感不解,不过她没想那么多,刚走出宫门没几步,便碰到了李筠。
这大清早的,他来后宫做什么?
苏塘一瞬间惊讶后便赶紧行拜,仓皇的垂下了头。
李筠也是没想到刚来就碰见她外出,一月有余不见她,他自认为心里毫无波澜,淡声道:“起身吧。”
旁边站着的干儿子心里还在疑惑皇上下了早朝这么折腾打扮半天就是为了什么,思绪正飘着呢,却被/干爹踢了一脚,他疼的抽了口气。
“杵在那干什么呢?皇上叫你去太医院找太医!”小福子恨铁不成钢。
刚刚苏塘姑娘就说了,这二殿下不知怎的起似乎是起了湿疹,要去太医院找人看呢,这傻儿子怎么一点都没眼力见?
李筠也没出声斥责,反而是对小姑娘说:“走吧。”
苏塘应了声,便随着人又回头往颐和宫去,男人大步流星,她似乎也是着急,居然能跟得上李筠的步伐。
到了殿内,长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只有二皇子在摇篮里被璃清看顾着,他似乎才觉得难受,四处乱蹭,瞧见苏塘时眼睛里又冒着泪花,似乎是想和她诉苦。
这可怜的小模样瞬间让李筠蹙了眉,他抬手点了点二皇子的额头,温热柔软,倒没有发热的症状。
“什么时候出事的?”
“刚刚长公主来看的时候发现的,昨个晚上还好的。”
“没别的了?”
李筠探究的往她身上看,苏塘动了动唇,一时间没说话。萧贵妃敢整这么一出,心里早就有了计量,她现在说什么话都不得劲,做什么都引火上身,明哲保身才是。
“奴婢也不清楚。”苏塘便这样搪塞。
那停在她身上的视线却很是渗人,苏塘却闭紧了唇,不言其他。
气氛便这样僵持到太医来后,太医行过礼便转身仔细给二皇子看诊,才说:“出了些小儿湿疹,应当是不打紧的,许是奶娘的吃食里有东西让二殿下璃清过敏的,注意着便是了。”
“她都吃些什么?”李筠问。
“杨嬷嬷的吃食都是小厨房里准备的,奴婢们不得知。”璃清说。
“是贵妃娘娘找的杨嬷嬷,这顿顿吃食也是那边准备的。”冰兰意有所指。
李筠沉吟一会,便叫小福子去叫贵妃了,再用两指揉了揉眉心,稍显疲倦,真是每次来颐和宫都不省心。
小福子没出去多久,不知怎的太后那边得了消息,带着诸位嫔妃来了颐和宫,李筠给太后行礼,又让她坐着。
“母后怎么来了?”
“好几日没瞧见老二了,哀家心里念着自然来看看。”她又回头召唤着静嫔,“不来瞧瞧?”
“这些日子贵妃娘娘禁足,妾身来了不去看望她又说不过去,便只送了些小玩意,等着今日随贵妃一道过来呢。”静嫔端的滴水不漏。
“也好。”太后说:“太医怎么在这,可是出了什么事?”
太医把刚刚那一番话一说,太后也觉着不对劲了,去寻萧贵妃,“你做事稳重,与你可有干系。”
萧贵妃顿了好久,不免露出几分晦涩来:“臣妾日日在宫中禁足,又怎还能使这种荒唐之事,太后明鉴。”
“或许只是不小心撞上。”倦夕说:“娘娘无那心去害二殿下的。”
本就是个不大不小的事,正要作罢呢,下一刻冰兰便跪下了身,又说:“不是的皇上,奴婢瞧见过这几日杨嬷嬷吃了些不忌口的东西!”
杨嬷嬷早就到了,听她说这话瞬间就恼了,但她不敢说难听的话,只拘谨道:“老奴不敢,吃食什么都是些太医叮嘱的,老奴也照看过孩子,知道什么该吃什么该不该吃,断然不敢害了二皇子。”
可冰兰却不敢不顾,转头朝苏塘说:“奴婢不敢欺骗皇上,苏塘,你也知道这几日杨嬷嬷吃的是什么吧?怎么能再容忍这么下去?叫二殿下吃苦受罪?”
而苏塘却咬紧了唇,说:“奴婢不知道。”
冰兰不可置信的看她。
萧贵妃落在苏塘身上的视线格外奇怪,她没想到这宫女丝毫不闹事,倒像是早就有所察觉似的,倒是旁边的璃清张了张口似乎是要说些什么,但瞧见她这样,便随着她一眼沉默起来。
李筠叫人去查这几日颐和宫的用量食材,太后便问萧贵妃:“你可要辩解?这宫女说她看见了,若是真查出来,哀家也见不得你。”
“太后明鉴。”萧贵妃跪下身,又上挑了眉眼说:“臣妾没做过便是没做过,倒是这宫女,臣妾瞧着不干净的很。”
璃清这才心头剧震,萧贵妃知道冰兰是秦家的人了?不对,她敛下眼睛里震惊的神色,
是引蛇出洞。
秦家本来就想挑拨萧贵妃和二皇子的关系,她便水到渠成,由着冰兰肆意妄为,即害了二皇子,也叫自己脱身而去。
若是她们今日帮着冰兰说话,便会被打为一党,肆意践踏。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说吧,魏修仪养二公主,二公主的母亲害死了她孩子,皇上因为一些原因又不得不把二公主给她养,心里对不起她,所以才宠她由着她的,但是后来她对二公主不好所以又……
之前也不能说是喜欢吧,那时候苏苏没出现,她长得好看啊自然多宠她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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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冰兰也慌了神, 连忙抬头道:“奴婢不懂娘娘的意思。”
萧贵妃凝神看她,眉目间充斥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凌厉,毫不心虚的模样反而更让人信服, “本宫送来的人没有半点问题,其他人也尽是从内务府进到这的, 你是什么货色,从哪里来的,以为本宫心里就没数了么?”
别说旁的, 萧贵妃整治起内宫很有一套,不然李筠也不会放心这么久把她放在这个位置上,她有自己在各处安插的人手,也有法子知晓这冰兰的来历。
“那时候这底下二皇子身边照料的两个宫女出了问题,皇上可还记得?”萧贵妃问。
后宫众人也有所听说, 那日二皇子发了寒症, 身边照顾的人却不知所踪, 又说其中那个长得十分貌美的婢女与阉人私通,只是皇上没罚。
她们便满目兴致的朝冰兰看去, 萧贵妃的意思是这冰兰本事不小, 让二皇子身边缺了人, 再被分到颐和宫来能贴身伺候二皇子。
只是没想到这事没实现。
“那你说, 这苏塘是真的和太监私通了, 还是被人传的?”淳嫔去问旁边的璟修仪。
璟修仪说:“她一个宫女,关本宫何事?”
淳嫔踢到了硬石头,也不恼,只一双如梦带笑般的眼睛朝苏塘身上看,趣味不已。
萧贵妃继续说:“那时候本宫没想什么,只是近来几日杨嬷嬷说出的奶水二皇子喝的不舒服, 才起了疑心。”
这话语声太过冰冷厉害,压在冰兰的孱弱的身上,她脸色瞬间雪白如纸。
“本宫才叫人去查了查你的卷宗,才发现你曾经隶属于采办处,和宫外边来往的频繁。”萧贵妃想必是早有准备,一桩桩一件条理清晰,把冰兰的背景扒的一干二净,倒像是有备而来。
这冰兰在外边原是一乡野间的小丫头,家里穷困潦倒,但倒是个清白的,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实在是多,爹娘便把她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可她最后却入了宫。
但入宫之时却没说自己是人家的丫鬟,只说自己是清白的身世。
“你倒是说说,这买了你去的大户人家,到底是哪家清白的佃户?”
这一字一句的话敲打在冰兰身上,汗珠便直线落了下来。
苏塘在一旁伸出手让二皇子牵着,垂着着眼睫像是个无事人,萧贵妃是觉得静嫔和杨贤妃有来往么?
倒也是,静嫔进宫便去了钟粹宫,现在又是杨贤妃掌事,说她们没一腿还真是说不过去。
皇上和太后又说这秦家和钦天监的关系不一般,最后碰巧是杨贤妃得了利,真是水到渠成。
“奴婢......”冰兰牙齿都在打颤,完全忘了她一开始站在这有何目的。
完全是乱了阵脚,怕是萧贵妃再逼她一会,静嫔也被她招供出来了。
李筠深邃的瞳眸里溢出些不怒自威的压迫,明摆着是有些不愉的,正要开口间便听得一旁在照顾孩子苏塘说:“冰兰若真要是害了他,真就不可饶恕了,奴婢不得知她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但不管是哪位,还望皇上定要严惩不贷。”
这番话说出来,静嫔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手心,但她还算是能稳得住,因为恰巧是苏塘这番话叫差点坦露心声的冰兰回了神。
她知道她不能说,“奴婢背后没什么人,奴婢也不曾做过害二皇子,实在是冤枉,冤枉啊......”
萧贵妃看着苏塘说:“还真是死鸭子嘴硬,和旁人一唱一和。”
苏塘轻颤了颤,头低得更深了。
“带去慎刑司拷问。”太后说。
能不能拷问出来倒是另当别论,但是明摆着再怎么说这冰兰的嫌疑是洗不掉的,她心里有鬼,那身世的证据又明晃晃的摆在那,百口莫辩。
冰兰被带走的时候身子都软了,但她死死的绞着手指,气息微弱的喊自己冤枉。
人走的再远还能依稀听见那破碎的声音,入了静嫔耳朵里时像是在鞭策她似的,她咬紧了牙关,逼着自己冷下心来。
李筠轻轻抬了眼,“只是这乳娘,也不见得有多贴心。”
萧贵妃一怔,又:“臣妾......”
“你平日里只知道看着旁人如何,自己送上来的人怎么连吃食都不关心?”李筠瞧着她目光也是冷冷的,渗人的很,“朕把二皇子交给你带便是这样?”
萧贵妃怎么都没想到李筠便这般说到她头上了,又无凭无据的,像只是惹了他的不快,说几句话刺她似的。
或者再筹谋别的。
“臣妾自会罚她。”
这般气氛下,大殿里便无人敢应声,李筠等了半响,都未曾听见苏塘说句话,面上阴郁悄然弥漫。
袖子被旁边的人拉扯了下,静嫔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她心领神会,也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
她站出两步又福了福身说:“许是贵妃娘娘和二皇子不太亲近,到底不是血脉至亲。”
淳嫔笑了笑,心里想着这二皇子要换人带了,倒是可惜了苏塘,去了钟粹宫想必也没什么好事。
倒不如调她来自己这玩玩?
她心里正思量着,李筠传出的声音都带着零星的冰寒,“等结果出来,二皇子再另选人抚养。”
太后皱眉,虽说并未有什么证据去说这宫女到底是何人指使,但皇帝为何不借着这个机会将二皇子送到静嫔那,了了康安侯一桩心事?
入宫之时他这样考验着也罢了,静嫔的性子也不差,怎么皇帝就这么厌恶她?连脸面都不肯做?
静嫔也是一头雾水,但她心里本就不平静,这时候一句挽回的话也说不出来,只空荡了神色,显得无辜茫然。
李筠心里压着的那团阴云不得消散,他直接把目光投向苏塘,轻嗤一声,不知道带着多少怒火。
“儿子便先回乾午宫了。”
“折腾这么一场,哀家也累得很,不过这事还没完。”太后把目光散落到场上各个嫔妃身上,尤其是萧贵妃,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
“到底是谁做的,别揪了出来叫人唾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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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天色渐暗,一站灯笼溢出淡淡温光,颠颠的扑散在路面上,再踩过轻巧的脚印。
带路的宫人说了几句话,苏塘却并不答她。
她眉宇间的忧愁似是要吞没了她那双好看的眼睛,瞧着便知身心俱疲。
从小径到了钟粹宫,轻手轻脚的进到门内,为她掌灯的侍女脸色很不好看,她到了静嫔身侧,低低的再和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