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心混吃等死——乃
时间:2020-12-04 09:55:09

  姜洛坐起身,洗了把脸,让薛昭仪进来。
  与上午虽有些急切,但仍维持着淡然之姿的形象不同,这会儿的薛昭仪柳眉微蹙,面露焦急之色,语气也不甚平静。
  她道:“娘娘,那本账簿不见了。妾疑心是被人偷了。”
 
 
第20章 找到
  姜洛闻言,也不禁蹙起眉。
  “妾回到临清殿后,一直将账簿放在手边,没让人碰过,”薛昭仪道,“后来妾担心会染上脏污,便放下账簿去用膳。等妾回来,账簿已经不见了。”
  发觉账簿不见,她即刻下令,不让任何人进出临清殿。
  接着便是将整个临清殿里里外外翻找了数遍,每个宫人的身上和住处也都仔细搜寻过,其中较为可疑的更是被翻来覆去地盘问,却始终没查出账簿的下落。
  对此,薛昭仪认为在她回去之前,账簿就已经被偷出了临清殿。
  “现在的临清殿也还是禁止人进出吗?”姜洛问。
  薛昭仪说是。
  姜洛道:“本宫去看看。”
  说完下了美人榻,吩咐扶玉和弄月,她要往临清殿走一趟。
  不是信不过薛昭仪。
  有些事,最好还是亲眼看看比较妥当。
  由于事发突然,姜洛也顾不得她病还没好不能吹风,随手往身上披了件薄斗篷,以兜帽略作挡风,又叫扶玉点了些宫人,便乘步辇赶到临清殿,去看账簿遗失前的置放之地。
  那是一张挨着窗户的书案。
  案上笔墨纸砚摆放得极为齐整,连同蘸了墨的笔也规规正正地搁在玉质笔架上,足见薛昭仪的细致。再看窗户,此刻呈打开状,风徐徐吹进,姜洛没能忍住,低头咳嗽。
  咳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喉间那股痒意。
  然后哑着嗓子问:“你去用膳前,窗户也是开着的?”
  听出姜洛的病情似乎因走了这一趟有所加重,薛昭仪先担忧地说了句娘娘要保重身体,才摇头道:“不是。当时妾担心风会吹乱纸页,走前将窗户关上了。”
  她面色沉凝,重复道:“妾亲手关的。”
  孰料等她回来,好好关着的窗户居然被打开了。
  正因此,她才断定账簿是被偷出了临清殿,而非藏在某处。
  姜洛听完,近前两步,在书案前坐下。
  可以看得出,薛昭仪对待账簿很是认真,右手边那一沓纸上满满当当全是她的字。左手边的空处,想必就是原先放账簿的地方。
  单从书案表面瞧,瞧不出哪里有违和之处。姜洛目光转向下方,问书案有没有暗格。
  “没有,”薛昭仪道,“妾当时让人躺下去查看摸索,也并无异常。”
  姜洛便起身,绕过书案到了窗前,问她:“账簿丢失后,有人碰过窗户吗?”
  薛昭仪说没有。
  姜洛夸她做得好,随即微微眯起眼细看。
  少顷,她伸手往窗沿上一捻,收回时,指腹赫然沾了点黄色的粉末。
  以这粉末的颜色和质地,不像泥土,也非面粉脂粉之类。
  把粉末凑近鼻端嗅闻,因为重感冒的缘故,姜洛没能闻出什么味道。她便转向薛昭仪,让薛昭仪闻。
  薛昭仪闻过,犹疑着道:“有很淡的香味。可能是花粉?”
  姜洛让扶玉弄月等人也闻了闻,还召来专门侍弄花草的宫女,让专业人士辨认。
  折腾了好一阵,最终确定,这黄色粉末就是花粉。
  由于窗外是回廊,回廊之外,因为薛昭仪的个人喜好,没栽树也没种花,场地十分开阔。得知今早临清殿的宫女才把窗户擦得干干净净,姜洛估摸着花粉应该是偷账簿的人带来的。
  但也没法判断是哪种花的花粉。
  现下这个时节,御花园里的花开了大半,各个宫殿内栽种的花也都开了,想分辨这花粉出自何处,难度堪比大海捞针。
  不过姜洛还是下令严查。
  有关账簿下落的线索目前就这么一个,查不出来也得查。
  在场众人都清楚,就算真的查出花粉的来处,也不见得能追回账簿。于是薛昭仪很自觉地请命,希望姜洛将此事也交由她来办。
  “账簿是在妾的手里被偷的,”薛昭仪这么说道,“妾自知失职,唯愿将功赎罪,还请娘娘成全。”
  姜洛应准了。
  算算除查花粉找账簿外,薛昭仪还得查那个脸生的小宫女,以及被替换的那棵西府海棠。这么多事全压在她一人身上,姜洛自忖要做个贴心的皇后,便没有继续打扰,动身回永宁宫。
  来临清殿时行路匆匆,没能欣赏路边风景,这回去了,姜洛刻意让放慢速度,一路观望,越看越觉得薛昭仪想查花粉,简直难如登天。
  宫里的花实在是太多了。
  想不到区区一条采买记录,不仅牵扯到西棠苑,竟然还发展出一桩账簿失窃案,姜洛无声叹气,才清闲了半个月而已,她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吗?
  回到永宁宫,姜洛又咳了会儿,咳得脸都发红了,才解开斗篷,净手落座。
  扶玉奉上走前让厨房小火慢煮的梨汤,姜洛接过喝完,总算稍微缓解了下咳嗽。
  “娘娘咳得越发厉害了,”扶玉忧虑道,“不若再请太医过来看看?”
  姜洛道:“不用。”
  她这见风就咳是老毛病了。
  等感冒好了,咳嗽自然也就跟着好,用不着那么麻烦。
  见她坚持,扶玉不再劝,只扶她躺下后,去小厨房看药煎得如何。
  留在榻边伺候的弄月见娘娘闭上眼睛,知道这是累了,便轻手轻脚地将溜达过来的团团抱走,以免惊扰了娘娘。
  姜洛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醒时听扶玉禀报,说是临清殿走水了。
  好巧不巧,走水的正是那扇沾有花粉的窗户。
  姜洛这下更加确定那条采买记录的背后定然隐藏着天大的秘密。她揉了揉太阳穴,问:“薛昭仪可有事?”
  扶玉答:“昭仪没事。”
  也是幸运,当时薛昭仪去西棠苑审人,等回了临清殿,火已经扑灭了。
  然而火灭了也没什么用,那扇窗户已经被烧得看不出原状,其上残留的花粉也跟着无影无踪。有关账簿下落的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没了。
  线索中断了啊……
  天色太晚,姜洛没去临清殿抚慰薛昭仪。她寻思片刻,下令对剩余的账簿严加看管,不得再出同样的事。
  看扶玉即刻出去传话,姜洛抬手掩唇,低低咳嗽。
  她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后宫的表面和谐恐怕要就此打破了。
  果不其然,次日一早,姜洛尚在梳洗,有小太监匆匆入内禀报,道穆贵妃的金豆儿和陈才人的衔蝉奴不见了。
  还道是同时不见的,两个宫的人从三更天找到了现在,也仍然没能找到。
  “……金豆儿和衔蝉奴?”姜洛讶异极了,“这两只猫一个在锦澜殿,一个在凝云殿,离得那么远,怎么能同时不见?”
  小太监道:“回娘娘的话,这点贵妃和才人也不清楚,她二人正为此伤神。”
  姜洛道:“她们两个已经来了?”
  小太监道:“来了,正在外殿候着。”
  姜洛这便加紧梳洗。
  姜洛一开始还有点想不太明白。
  道理她都懂,可为什么出事的居然是猫?还是两只?
  且不论两只猫哪里惹到了那背后的人,单论锦澜殿和凝云殿之间不说隔了十万八千里,也得有两三刻钟的路程。这要安插多少人手,才能做到让两个宫的猫在同一时刻消失?
  凭此再联想到昨日临清殿的失窃案和走水案,敏锐地觉出后宫十有八.九已经成了个筛子,姜洛心下微沉,面上却没表现,只吩咐了扶玉和弄月几句。
  “贵妃和才人一齐找猫,动静应当不小,”姜洛低声道,“趁此机会,你们两个悄悄查各个宫里,看有哪些人被收买。查到了别声张,做个名册,等这事过去,我要好好整顿一番。”
  扶玉和弄月互相对视一眼,含身应是。
  说话间,最后一根簪子戴好,姜洛起身,去外殿接见众佳丽。
  正如那小太监所言,以往按照位分坐的穆贵妃和陈才人此刻正坐在一处,两人神情是如出一辙的焦灼忧愁。其中陈才人时不时拿起帕子擦眼睛,竟是急得哭了。
  其余佳丽也坐在旁边,各种安慰两人。
  如李美人,信誓旦旦地说等她回了宜春殿,就再找一遍,指不定金豆儿和衔蝉奴藏在哪个角落睡觉,之前她没发现呢。
  待得行过礼,姜洛没问薛昭仪案子查得如何,只问临清殿走水,她可有大碍。
  薛昭仪回答说无碍,姜洛便问穆贵妃:“都找了哪些地方?”
  穆贵妃一夜没睡,又急火攻心,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过的月季,有种难得的纤弱憔悴。她拧着眉回道:“妾的锦澜殿,才人妹妹的凝云殿,还有婕妤妹妹的琼华殿……能找的都找了,冷宫也派人去了,可就是找不到。”
  姜洛道:“御花园也找了?”
  穆贵妃道:“找了。”
  不仅去找了,还让人沿着宫墙一点点地找,就怕底下有狗洞土坑,猫那种柔得不行的身子骨钻进去并非难事。
  姜洛道:“那些空着的宫殿呢?像含芳殿……”
  话没说完,小太监匆匆进来,屈膝往地上一跪。
  “启禀娘娘,贵妃的金豆儿找到了。”
  听见这话,穆贵妃下意识一喜。
  可看清小太监的神情,那种微妙的不忍,让穆贵妃不由敛了笑,心里也跟着重重咯噔一下。
  姜洛问:“在哪找到的?”
  小太监答:“在御花园的一个水池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整理了下:
  穆贵妃,锦澜殿
  薛昭仪,临清殿
  赵婕妤,琼华殿
  李美人,宜春殿
  陈才人,凝云殿
  以及含芳殿是李美人搬家前住的
 
 
第21章 黏人
  殿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佳丽们不约而同地震惊了会儿,才转头看向穆贵妃。
  只见先前还拧着眉,满脸焦虑的贵妃此刻已然松开了眉,但那唇却紧抿着,面沉如水。她捏着纨扇的手似乎用了很大的力道,指节绷得近乎发白,可见她正极力克制。
  她身边的陈才人则崩溃了般,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似乎已经凭借金豆儿的下落预见到衔蝉奴恐怕也凶多吉少。
  还是姜洛道:“猫带回来了吗?”
  小太监说没有:“那边请了猫狗房的人过去,应当正在验看。”
  这话说得并不隐晦,一听就知道金豆儿不是自己掉进水池子里溺死的。
  不是自己失足,那就只能是被迫失足。
  ——金豆儿是被人害死的!
  于是穆贵妃倏然起身,对姜洛道:“娘娘,妾想去看金豆儿最后一眼。”
  她语气很冷静,表情也镇定。
  若非她捏着纨扇的手有些发抖,否则还真得教人以为她就是很单纯地想去看一眼。
  姜洛目光从她手上掠过,再掠过她旁边的陈才人,而后起身,道:“本宫和你一起去。”
  穆贵妃垂首:“妾替金豆儿谢过娘娘。”
  皇后都亲自去看金豆儿了,薛昭仪等人自也一同前往。
  如今是四月末,天越发的热,即使是清晨,在太阳底下走上那么一时半刻,也少不得要出些细汗。尽管如此,姜洛还是披上了薄斗篷,用兜帽将头脸裹严实,才坐上步辇。
  好在今日没起风,姜洛又认认真真地用帕子掩住了口鼻,这一路下来没怎么咳嗽。
  步辇进到御花园里,当先穿过牡丹园,又绕过瑶花楼,与这段时日备受瞩目的西棠苑擦肩而过。
  姜洛回头,看了眼那逐渐远去的西棠苑,若有所思。
  金豆儿溺死的那个水池子离西棠苑居然这么远?
  总觉得这距离其实是个障眼法。
  等步辇落地,姜洛甫一抬眼,前头水池边上已经跪了一地的人。
  这里面有锦澜殿的宫女,也有猫狗房的太监。姜洛让他们起,问验看得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猫是被人从后掐住脖子,面朝下,摁在水中溺死的。”
  猫狗房的太监也不知打哪学的验尸的本领,说话的同时,还做出相应的动作,好让诸位娘娘能更清楚猫是怎样死亡的。
  比划完了,垂手道:“以奴婢愚见,猫应当是亥时前后断的气。”
  亥时。
  那正好是二更天,锦澜殿和凝云殿找猫之前。
  这时穆贵妃低声道:“金豆儿平时爱跑出去玩,妾也不拘着它,它认路,玩够了会自己回来。昨晚也是,妾用过膳喂它,见它吃饱了出去,便让人留了门。”
  以往金豆儿出去玩,至多不过半个时辰。
  和别的猫不同,金豆儿黏人,睡觉必须得有人陪着,因此不论多晚,金豆儿都会记着回来和她这个主人一起睡。
  然而昨晚,过了二更天,金豆儿却仍然没有回来。起初她还没多想,只以为金豆儿是玩疯了忘记时间,担心金豆儿回来见她自己先睡没有等它会生气闹腾,她便没睡,坐在那里等。
  等到三更天,金豆儿还是没有回来,她终于坐不住,命人出去找。
  她自己也有找。
  可一夜过去,她和她的人半根猫毛都没能找到。
  直至刚才在永宁宫里,她才知道她的金豆儿不是玩疯了忘记回来,而是被人溺死在水池子里,再也回不来了。
  穆贵妃不禁又用力捏了捏手里的扇柄。
  “金豆儿在哪?”她问。
  此刻她神情仍是镇定的,让人觉得即使她见到了金豆儿的尸体,她也不会有多失态。
  锦澜殿的宫女忙不迭给她引路。
  这水池子地处偏僻,在御花园里算是人迹罕至的一处。料想因为皇帝不爱来御花园,后宫的娘娘们也不爱来这种偏僻的地方,水池子一看就是很久没被打理,周边的石阶上生满了青苔,其中两层隐可见淡淡的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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