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的, 要杀了她吗?”老人表情阴冷的道, “是她把我们带回去的, 说不定她就是故意的!杀了她, 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老人与壮年男人们不同,早没了对女色的欲、望。
他们这次损失惨重,足足死了二十几个兄弟,不杀她不足以泄愤!
“不要, 不要杀我!我会做饭,会洗衣,我什么都会做的!”一听到老人的话, 净月便惊恐地叫道, “别杀我,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
“大当家的,这个娘们长得还不错,杀了多可惜, 不如留下来给兄弟们玩玩。等玩腻了,还可以卖去春凤楼。”有男人□□着,看着净月的目光充满了贪婪与淫、欲。
净月的眼泪顿时便流了下来。
她后悔了,她后悔多管闲事了!她也后悔讨好大郎君了!对于那个男人来说,她根本无足轻重,她清晰的意识到——她心心念念、视作未来依靠的大郎君不会来救她。而她,往后都会过着男人所说的那种日子。
大当家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体格健壮,长相堪称凶恶。只被他看一眼,净月便觉得自己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不,她不能就这样死了!
她要活着,要活下去!
“大当家的,别杀我!也别把我扔给别人!我会有用的!”净月连忙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朝大当家的求救。她明白,想要不落到被男人们玩弄的境地,她必须讨好这个所谓的大当家,“让妾服侍您吧。”
而她最直接的优势,便是她的容貌和身子。
“哦,你说说你有何用?”大当家没有应她最后一句,而是似笑非笑的问道,“我身边可不留无用之人。”
至于女人,他是老大,虽然净月是个难得的美人,但他可不像其他男人那样会为了女人失去理智。
“妾还是处子之身。”
可惜大当家面色未变,似乎并不为此所动。倒是周围的男人因为这句话开始兴奋了起来。
净月吞了吞口水,目光变了变,终于咬牙道:“大当家难道不想给弟兄们报仇吗?不想知道仇人是谁吗?”
她深吸口气,目光阴冷的道:“大当家可知,朝廷派了卫国公带兵出征岭南?”
“你就要说这些?”大当家似是失去了耐心。
卫国公要来岭南的消息早传遍了,他们这些贼寇自是早就得到了消息。正因为卫国公,所以他们这次才铤而走险想要洗劫大户。
毕竟谁都知道卫国公有多厉害,待到他人来了,他们怕是要避一避风头了。
“看来大当家早已知道了,”净月心中有了数,镇定了不少,“那大当家可知,卫国公的家人也都来岭南了。”
“嗯?”大当家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不错,今晚那些人便是卫国公府的人!”净月不再卖关子,“领头的便是卫国公唯一的儿子师桓,除他之外,还有新收的义子谭云柏,以及昌宁长公主之女,卫国公的掌上明珠长乐郡主!”
净月朝大当家了膝行了两步,试探的来到他身前,跪在地上为他按着腿道:“大当家,您难道想要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吗?试想,若是您抓住了这三人,尤其是长乐郡主。卫国公爱女如命,到那时您将得到数不清的荣华富贵和地位!”
大当家的面色终于变了,他勾起了唇角,伸出粗糙的手指头挑起了净月的下巴,赏赐般的道:“今夜便由你来伺候了。”
净月心口一松,忙感激又羞涩的道:“多谢大当家的,妾会好好伺候您的。”
虽然面前的男人丑陋又恶心,但是与活命相比,其他的反而不重要了。只是心底终究是不甘心,想到自己的求救被无视,想到师桓任由人把自己抓走,净月的心中便满是怨恨和戾气。
所以,她不后悔出卖他们!
终有一天,她要让师桓后悔!要他跪在地上求她!
***
净月的事并未在众人心中留下多么深刻的痕迹,反倒是提醒了大家接下来的路程要更加谨慎。
如今距离岭南还有三四天的路程,而越靠近岭南,便越乱,意味着危险更多。
岭南的官员大部分都没了,而如今能留下来的,怕是也不值得信任。岭南匪患严重,那些官员能活下来,说不定早就与贼寇们勾结在了一起。
周围越来越荒芜,流民的人数变少了,但是状态却更差了。
之前遇上的流民脸上至少还能看到一丝希望,而这附近的流民脸上却全是麻木。
而便是流民,也不能随便信任。
否则,便会如之前的老人与孩子,说不得会把祸端引来。
因此,。师桓等人越加谨慎了。
按照约定,他们会先到岭南,安顿好师施之后。师桓还需要暗中了解岭南的情况,等到师容凛到来,一同报给他。
这是个乱世。
而岭南更是乱中之乱。
所以,即便有着上一世的记忆,师桓却从未放松过警惕,只因他知道接下来他们要面临的是一个怎么样的乱局。
因为晚上的意外,师施与喜鹊便暂时停了训练。
众人又疾行了几个时辰,直到中午,才到了最近的县城。这个县城不大,本就不繁华,现在更是寂寥。
街上做买卖的都没有多少,而且城里虽没多少流民,但百姓们的状态也算不上好。大多瘦弱,神情畏惧,一看日子便过得很一般。
财帛动人心,师桓让大家都换上了最破旧的衣裳,把自己弄得狼狈一些。连带着那些马匹一起,尽量让大家都看上去落魄,却又凶悍。
落魄,便意味着没多少银钱。
凶悍,能吓退很多人。
师施几个女眷也一一照做。
师施与谭玉婉、喜鹊,三人还用妆粉把脸涂花了,画得越丑越好。尤其是师施,她那张脸在诺大的长安城都让人惊艳,在这种山野之地,更是能引起无数觊觎。
所以,虽然进了城,依旧又不少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但很多人在看了一眼后,便放下了心思。
无它,只因那些侍卫们的刀剑上还带着未擦干净的血迹,周身更是散发着让人恐惧的杀戮气息。
普通百姓们都是避着他们走。
他们选择了一家很是普通的客栈。
以防意外,大家没有单独住。师施四个女眷住中间的屋子,而其他人便分住了旁边的屋子。
师桓与谭云柏身份到底不一样,也不好与侍卫们同住,于是便他们两人住了一间。
大家连夜赶了这么久的路,昨夜还与贼寇交了手,便是练家子,也都有些累了。
师桓把侍卫们分成两组,让他们轮流巡逻、休息,以此最大的保证大家的安全。
一路走来,师桓的决策从未有错。
而昨晚的事,他更是第一个发现不对的,也是第一个冲上去杀敌的。
最开始那些侍卫还有些不服他,毕竟在他们看来,师桓长了一副小白脸的模样,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壮实,委实不是能服众的样子。
对于师容凛让师桓领队,大家嘴上虽不说,但心里也有些微词。
甚至还想着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公子哥,遇到危险会不会吓哭。
可事实却与他们所想完全不一样。
师桓非但不弱,甚至强悍得不可思议。直到此刻,众人才陡然想起,这个看上去不堪一击的大郎君其实出自奴隶营。
在奴隶营能活到这么大,那都不是一般人。
如今,侍卫们早已对师桓心服口服。
早已没了当初的轻视,甚至还生了敬畏和兴奋。敬畏师桓的强大,兴奋的是,大郎君这般强,国公府后继有人了!
把所有的事情安排下去后,师桓这才去休息。
师施几个女人早回了房间睡觉了,唯有谭云柏一直守在师桓身边。看着师桓的目光也越来越复杂。
见他似是一点也不受昨夜之事的影响,面色淡定极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睡了。
没多久,便传来了均匀地呼吸声。
谭云柏动了动唇,不知为甚,这一刻,他的心里竟生起了一股危机感。
可因什么危机?
师桓吗?
为什么?他们现在是兄弟,他为何会因为兄弟而生起危机感?
难道是师桓话语中表现出来的野心?但是便连谭云柏自己对朝廷和皇室都没有忠诚之心,又如何会因为这野心而感到危险?
他想了许久,终是想不通。
最终唯有轻轻叹息一声,闭上眼也睡了。
***
是夜,圆月当空,月色如水般秀丽迷人。
师施被饿醒了。
其他人都还在睡,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出了门,准备去叫小二给自己弄点吃食。
刚走到院子里,便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哥哥?”师施疑惑地问,“你怎么在这里?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休息?”
她快步走到师桓身边,还没等到师桓的回答,便看到石桌上竟放了一碗面和一些吃食,便笑道:“你是不是也饿了,所以才起来偷吃的?”
师桓看着她,忽然望了望天空。
已经子时了。
师施见他望着天空不说话,便要说话,却听师桓忽地垂眸,深深地凝视着她,突然开了口。
“生辰快乐。”
“施儿,你及笄了。”
男人喟叹般的说着,声音堪称温柔。
咦?
师施瞪大了眼睛。
望着石桌上的面条,她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口忽地酸涩难耐。
第49章 落星
“……哥哥怎么知道我会半夜醒来呢?”师施抽了抽鼻子, 半晌,才有些干涩的问。看着石桌上精心准备的吃食,心里的感动几乎要溢出来了。
她一时之间, 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师桓。
“你一直在睡觉,没有用晚膳。”师桓轻声解释了一句, 含着笑意道, “以你这个小馋猫的性子,晚上定会饿肚子的。”
这些都是容易被忽视的小事, 可也正因为这些看似不值一提的小细节却最能打动人心。
师桓记得她的生辰。
记得清清楚楚。赶路本就疲累,师桓身上的压力更是比她大多了,可他宁愿牺牲休息的时间, 也要为她庆生。
成为第一个祝福她的人。
“行了, 别一副要哭的样子了, ”师桓揉了一把她的头, “快点吃长寿面吧,再不吃,面就该坨了。”
“嗯!”
师施重重点了点头,坐在石凳上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面条粗细不匀, 味道一般,若是平时,师施定会嫌弃。可此刻, 瞅着这些粗细不均的面条, 她却吃得很是珍惜。
她很难想象, 师桓在厨房为她做面的模样。
没错,虽然师桓没说,但是看到面条的模样,师施自然明白这不是客栈大厨的手艺。
若是大厨的手艺这般差, 这客栈怕是早就倒闭了。
她虽不算聪明,可也不傻。
直到把一碗面条吃得干干净净,连面汤都喝尽了,师施才喟叹的舒了口气,抬起头扬起笑靥道:“谢谢哥哥,很好吃。”
师桓也忍不住笑了,“吃饱了吗?这里还有其他吃食,多吃一点。”
“哥哥,你也坐下与我一起吃。”师施拉着师桓坐下,两人紧紧挨在一起。
“……哥哥,你对我真好。”吃着吃着,师施忽然就忍不住红了眼,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你是这世上最好最好最好的哥哥。”
心中澎湃的情感再也压抑不住,师施猛地埋进师桓的怀里,闷声闷气地说着。
她曾只想与他做一对表面兄妹,只想讨好他,靠着他,成为地位尊崇的公主。
所以,她对他的好,从来都是有目的的。
可她何曾有幸竟能得他如此疼爱?
为他的真心,她为自己的心思感动愧疚和羞耻。而且,她开始变得越来越贪心。
“哥哥,我也会对你好的。”
她想要与师桓做真正的兄妹。
师桓轻拍着她的背,什么也没有说,只无声的安慰着她。
好在师施最擅长自我调节,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擦了擦眼睛,又开始吃了起来。
见她吃得香,师桓胃口也好了不少。
不知不觉,两人竟把桌上的吃食吃得一干二净,留了几个光秃秃的盘子。
师施有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揉着自己的肚子,小声为自己解释:“我饿了,所以才吃得多了点。”
好在师桓并未因此嫌弃她。
两人对视,忽地齐齐笑了。
夜色静谧,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人,耳边唯有彼此的气息,交融在一起,成为了这世间最亲密的存在。
师桓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眼底深处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黑暗。
“你还记得曾答应我的事吧?”他突然开口。
“嗯?”吃饱喝足后,师施的精神有点懒洋洋的,连思维似乎都变得慢了不少。闻言,有些疑惑又无辜地看着师桓。
那双望着他的猫儿眼纯真无暇,少女白皙的脸蛋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无论是眼神和姿态都是那般的放松。
因为她依赖他,信任他。
这是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露出的样子。
男人的眸色越发深了些,许是在压抑着什么,连声音都变得克制,带着些淡淡的沙哑,“你答应过我,让我为你取一个小字,可还记得?”
师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
旋即,又有些期待的问道:“那哥哥想好为我取什么小字了吗?”师施自然知道小字应该由父亲或者丈夫取,但父亲不是在嘛,而且长兄如父,她事先答应过哥哥,又怎能言而无信。
至于丈夫?
除了师容凛与师桓,师桓并不觉得这世上还有男人能有这个权利,即便未来的丈夫也不行!
况且,她这一世根本不想成婚。
师桓唇角微翘,看得出心情极好。对上师施期待的目光,他慢悠悠地说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