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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波光粼粼的湖面飘荡着几片从岸边树梢下掉落下来的花瓣,湖岸边的一处空草坪上摆放着一张镂空花纹的高脚茶几和两把椅子,茶几面上两杯热腾腾的红茶散发出缭绕的热雾,一名银发金瞳,长相十分贵气俊逸的年轻男子端起红茶啜饮了一口,面带笑容的看向坐在茶几对面浑身都散发着异常低气压的黑发男子。
“法诺安,听说那位洛克菲勒小姐昨日已经进了你的公爵府?”年轻男子语气温和的笑问道。
不仔细观察的话,还以为黑发男人的眼睛也是黑色的,其实是更接近墨蓝色,听到明显带着调侃意味的取笑语气,黑发男子不悦的沉下眸,冷漠的睨了一眼银发男子。
“你很高兴?”
“好友新婚燕尔,我怎么能不替你高兴一番呢,听说那位洛克菲勒小姐的母亲可是曾经的帝都第一美人,想必她的女儿也定然不会比她母亲差到哪儿去,能娶到这样一个娇嫩年轻的小美人,你可不是赚大了。”
银发男子弯唇一笑。
他的五官本就生的极为俊秀精致,一笑之下更是令人惊艳,但却不显丝毫女气阴柔,反而有种独特的圣洁矜贵的气质。
若不是亲眼见证,估计谁也想不到,这位表面看上去温和无害的年轻男子会是英格列令人一提起就闻之胆寒的新陛下艾德希里·奥列弗·克兹蒂亚。
而坐在他对面的黑发男人,自然就是被英格列国民誉为‘恶魔死神’,掌握了英格列将近一半兵权的法诺安·普里斯特莱公爵。
法诺安·普里斯特莱的样貌看上去并不像是个已经快三十五的男人,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冷峻的眉眼,锐利的眼神,坚毅的眉骨,狭长上挑的眼尾,这是一张充满了军人般冷硬刚毅气息的俊美成熟的男性脸庞,强大到迫人的阴寒气场即便是钴兰在他面前也会被彻底比下去。
这样的男人,在女性中受欢迎程度通常都是两极化的。
喜欢这种类型的会痴迷的不能自拔,恐惧他的会害怕的仿佛避如蛇蝎。
“我的年龄已经足够当她的父亲了。”法诺安冷冷的开口道:“即便我和她结了婚,我也不会碰她的。”
“难道你是想让那位可怜的小姐守活寡吗?”银发男子颇为怜悯的叹道,只是他的眼里却没有半分动摇的神色。
“等我父亲走后,我会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无论是离婚再嫁或者远离帝都都行,就算是她要嫁给我的儿子也可以。”黑发男人面无表情的说出了极为惊悚的话语。
银发男子一时也不由得表情有点微妙。
“我本就没有再婚的打算,原本这场婚事的人选就是订了赫尔曼或者亚伯,只是父亲觉得愧对洛克菲勒老公爵,强行要求我迎娶那位洛克菲勒小姐,为了满足他最后的心愿我才不得不这么做。”
似乎感到有些无奈,黑发男人的眉心出现一缕颇为头疼的淡淡皱痕。
银发男子双手交握,手肘撑在面前的茶几,神情带着淡淡的微笑。“其实这场联姻对象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儿子我都无所谓,但是那位洛克菲勒小姐要嫁的人必须是我们这一方的人,若是她被那个恶毒的女人拉拢过去,对我们来说可就是个大麻烦了。”
艾德希里的语气虽然依旧温和,但黑发男人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薄凉的冷意。
世人都说他是个可怕的‘恶魔死神’,但法诺安觉得只是他们未见过这位新陛下谦和有礼的外表下的真正面孔而已。
他永远无法忘记第一次见到这位一直被人忽略的九王子,那时他才八岁,瘦小的个头还不到他的腰际,却已经能够拿起匕首,将一名背叛了自己的侍从开膛破肚,挖出他血红的心脏,宛若天使般纯洁精致的脸庞对着站在廊柱下的他歪头一笑。
“原来是公爵大人啊,真是失礼了。”
那个天真到无辜的笑容至今回想起来,都令见过无数断肢残骸,血腥惨景的法诺安感到了一丝冷意。
法诺安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转头看向平静的湖面,低声道:“和洛克菲勒小姐结婚后我就会立刻赶往北方,查清楚这些年来究竟是谁一直在暗地里支援洛克菲勒老公爵的旧部,若不是有这伙来历不明的人作祟,原本按照我们的计划,老公爵的旧部已经归顺于我们了。”
银发男子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出声道:“你觉得这些年来支援老公爵旧部的不明势力,会不会是那名可爱的洛克菲勒小姐呢?”
“不可能。”法诺安毫不犹豫的道:“一个生活在穷乡僻壤乡下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心机和手段,况且她今年也不过才十五岁,从时间上推算也完全不符合逻辑。”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也不要小看了洛克菲勒老公爵的影响力,当初若不是他力挽狂澜拯救了即将亡国的英格列,也许如今的英格列早已成为别国的附属,其实当初洛克菲勒公爵完全可以替代腐朽的皇室建立一个新帝国自立为王,真不知道他为何会放弃这么诱人的机会,还将兵权拱手让人……”银发男子皱起眉,困惑不解的低喃道。
“因为当时的英格列已经禁不起内乱,若是再发动内战,英格列必定会元气大伤,即便洛克菲勒公爵最后赢得了胜利,受难的还是那些无辜的人们,英格列也不知道需要花费多少年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法诺安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敬畏和复杂:“即便我如今已经做到了和老公爵相差无几的战绩和军功,但我一辈子都无法成为像洛克菲勒老公爵那样大公无私的正直之人。”
艾德希里骤然愣住,良久后才轻叹了口气,“洛克菲勒公爵确实是位真正的英雄,若不是因为我那位愚蠢的父亲,他最后也不会落得那般凄凉的下场。”
听到银发男子的叹息,法诺安的眼里却掠过一丝冷嘲,俊美的脸庞无悲无喜,仿佛一尊冷硬的雕塑。
“陛下,若您真的对洛克菲勒老公爵心怀敬重,也不会想到去利用他唯一的遗孤博取名声了吧。”
艾德希里一怔,随后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冷声道:“法诺安,你最好丢弃你的那些妇人之仁,如今我们都是绑在同一条船上的落难者,一旦船沉了,你我都讨不了好,即便我失败了,你以为那个狠毒的女人会放过你吗?”
黑发男人抬起墨蓝色的眼眸直直的注视着艾德希里,眸光冷的像一块冰。
“陛下,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这点,也不需要你来提醒。”
“法诺安·普里斯特莱!”银发男子陡然沉下脸。
法诺安从容的站起身,冷淡的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我离开帝都的这段时间,麻烦陛下多照看下我的新夫人,毕竟她也是被我们拉进这个漩涡里的无辜牺牲品,看在洛克菲勒老公爵对英格列的奉献上,希望您能对她留出一分仁慈和宽厚。”
……
“小姐,您真的要和普里斯特莱公爵结婚吗?”
丽莲趴在一旁的凳子上,纠结又苦恼的看着自家小姐。
“嗯,怎么了?”
伊妮德抬手将脸颊边的发丝勾在耳后,露出洁白柔美的侧脸,温绿色的眼眸转向丽莲,“你讨厌这位公爵?”
少女美丽无双的容颜朦胧的帐幔后越发显得梦幻绝美,红润的唇边还带着轻微的笑意,看的丽莲又忍不住一呆。
她家小姐长得这么美,现在却要嫁给一个死了三个老婆的老男人,就像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想想都令人惋惜不已。
“……公、公爵大人?!”
门口处忽然传来侍女难掩惊慌恐惧的叫声。
接着卧室的大门被人推开,沉稳的脚步声随之踏入。
丽莲已经完全呆住了,进入房内的黑发冷峻男人目光四扫一周后,墨蓝色的眼眸冷漠的看了一眼丽莲,在这样可怖的目光下,丽莲的意识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不由自主的退出了房间。
伊妮德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状况下见到自己未来的丈夫,虽然隔着几层帐幔有些模糊,但隐约也能看出是一个身形修长眼神冷厉的俊美男人。
比她想象中面目可憎的‘恶魔死神’截然不同。
“抱歉,洛克菲勒小姐,因为时间很紧迫,只能冒然闯入你的房间与你对话。”
男人的嗓音低沉冷冽,宛如坚不可摧的磐石,即便说着道歉的话语,也感觉不到半分柔和的歉意,无情无欲冷酷至极,令人升不起半点旖旎的心思。
他对伊妮德的样貌似乎也半点兴趣都没有,一进入房间后,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侧过身背对着她说道:“关于你我的这场婚姻,我想你也并不情愿与我结婚,我对你也没有半点兴趣,等一年过后,我就会放你自由,到时候无论你想嫁给谁我都会尽量助你达成心愿,还会赠与你一笔丰厚的嫁妆和资产。”
伊妮德古怪的挑了下眉,看来这位公爵大人确实是被人逼迫与她成婚的,还未结婚就先过来撇清干系,居然连她之后的打算都提前规划好了,还送她嫁妆和资产,若不是他别有所图,伊妮德都想给这位公爵大人颁发一个英格列最佳前夫的荣誉勋章了。
她没有出声,只是好奇自己未来名誉上的丈夫接下来还打算说些什么。
“明日你我举行完婚礼后,我不会继续留在公爵府,很快就会出发赶往边境,我已经和维斯特交代过了,你若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处理,想买什么也不用客气,我会直接从我的私人账户上划出一笔资金给你用,钴兰·威克列夫是我十分信任的下属,我会将他和一队近卫骑士留给你差遣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顿了顿,男人又补充道:“若是亚伯和赫尔曼冒犯了你,你也不用避让他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毕竟也是我名誉上的妻子,公爵夫人该有的权利你都可以尽情使用。”
说完这些后,黑发男人便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伊妮德眯起眼眸注视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唇边倏然绽开一抹轻快的微笑。
本来她还以为要委屈自己伺候一个毫无感情的陌生男人,如今对方表现出对她没有半分兴趣,还明说了一年后会放她自由,完全省去了她需要筹谋一番才能从这个泥坑里爬出去的计划。
原先她就没想过要和这个冷冰冰的公爵绑在一起一辈子,现在他这么‘体贴’,事后还要送她一笔嫁妆资产,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不,确切来说。
她实在满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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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婚礼比伊妮德预想中的要快的多。
她以为就算法诺安·普里斯特莱公爵是被人逼迫与她结婚,至少为了公爵府的名誉起码面子上的功夫也会做足,但她显然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冷漠和无情。
结婚本该是女性一生中最美好神圣的经历,但这位法诺安·普里斯特莱公爵却只给了她一个难以忘怀的简陋至极的冷清婚礼。
没有来宾,没有婚宴,没有双方的亲属出席,甚至连鲜花和红毯都省去了。
整个结婚仪式上除了主角两人在场,还有一个空旷安静的大教堂和一名主持婚礼仪式的神官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主持这场婚礼的神官全程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念错一个词就惹恼了这位英格列远近闻名的‘恶魔死神’,等念完最后一句婚礼祝词后他整个人都如释重负的呼出了一口气了,就像是完成了一件事关小命安全的险要之事。
这大概是他成为神官以来,见证过的最不像婚礼的婚礼了吧。
等仪式一结束,神官就匆匆忙忙的告退了。
只剩下两名主角还站在空旷的教堂内。
即便穿着一身新郎的礼服,也依旧未能淡化半点黑发男人身上溢出的冰冷漠然气息。
沉默了一会儿,法诺安忽然冷淡的出声道:“我并不喜欢热闹,况且你我两人的婚礼都并非出自双方自愿,我想过程简单点对我们都比较省事。”
头上戴着白纱的少女温顺的低着头一言不发,即便被法诺安这样冷落委屈,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对或者不满的意思。
少女身上的婚纱虽然看起来十分华丽精致,但明显有些赶工的痕迹,而且颇为不合身,抹胸式的设计衬托出少女胸前发育姣好的饱满轮廓,只是由于礼服的胸围有些太紧了,原本保守贴合的布料被少女的胸口撑得满满涨涨的,雪纱的边缘还透出隐隐的诱人沟壑,而腰围又太过宽松,将少女原本不盈一握的细腰衬的有点臃肿了起来。
似乎制作这件婚纱的裁缝也没有料到穿这件婚纱的主人先天条件太好了,原本他按照帝都这个年龄的少女们的标准尺寸做的婚纱一穿在伊妮德的身上,顿时就显得十分不合身且太过花哨。
一下子就将这件婚纱的缺点全都显露了出来。
哪怕是对女性的服饰完全不感兴趣的法诺安也明显感觉到了他让公爵府加急赶制的这件婚纱有多么的不入眼了。
黑发男人的目光在少女瓷白如雪的胸口肌肤上凝滞了一瞬,随后若无其事的别开了目光。
尽管他是被迫娶了这名少女,但对方也是迫不得已才嫁给他这个不解风情的老男人的,对于他的安排也从未提出过半分的反对意见,非常乖巧柔弱的任他摆弄,而他连一个完整的婚礼都无法给她,甚至连一件合身的婚纱都没有……
仔细想想,确实有点过分了。
他曾经的三任妻子,基本都是由老公爵安排的政治联姻,甚至在结婚前,他都未和几位妻子有过什么感情上的交流,若不是为了满足老公爵的心愿延续公爵府的血脉,法诺安或许连成家都未曾考虑过。
他从未爱慕过任何一名女性,也无法理解这种会令人失去理智和冷静判断的无趣感情,那些为爱痴狂的男男女女在他看来十分的愚蠢可笑。
唯有手中的剑和亲手击败敌人的胜利和荣誉能令他发自心底的感到轻松和愉快。
至于女人和爱情,从来不在他的人生规划中。
若不是老公爵以死相逼,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娶这名比他年龄小了整整一倍还有余的少女。
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你身上的这件婚纱,确实有点不合身,以后你可以让维斯特总管给你找几名裁缝帮你量身定制一些漂亮裙子。”大概是出于某种难掩的愧疚心理,法诺安难得颇为体贴的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