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木田君,好慢哦,我要去睡了耶。”太宰治嘟囔着抱怨,“我先回宿舍了哦。”
“明明是你的工作却推给我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国木田独步狠狠道,眼不见心不烦地挥挥手,快滚快滚,别耽误他的时间,这个绷带浪费装置。
侦探社大楼距离员工宿舍非常近,种植在街边的常青树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依旧葱荣。小只的麻雀停留在枝头,随着太宰治走动的步伐一起蹦蹦跳跳,圆滚滚的身子像在半空中滚动的胖团子。
太宰治若有所觉地抬起头,伸出一只缠满绷带的手。小麻雀扑棱扑棱飞到他掌心,乖乖给摸了翅膀。
“千夜的能力真好用啊。”太宰治感叹道,揣着胖团子一路走回宿舍门口才松开合拢的掌心,将小麻雀放飞。
被放飞的小麻雀没有直接离开,它飞到与太宰治齐平的高度,歪了歪脑袋,黑色的豆豆眼亮晶晶地闪烁。
太宰治对半空中盯着他的麻雀挥挥手,声音轻快,“安全到家,千夜也早点睡吧。”
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小麻雀啾啾两声,转身扑扇着翅膀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我收回附加在麻雀上的感知,一边打呵欠一边揉揉眼睛。
与被-操控的小动物共享感官是我王之力的变种能力,非常适合探听情报的二五仔,用来监督寄养的猫猫有没有偷偷点三无外卖也是一种实用的用途。
“感觉他在侦探社过得不错的样子。”我倒在床铺上拉高被子将自己埋住,蹭了蹭柔软的枕头。
明天要开始特训了,无论是把认真两个字写在脸色的末广铁肠教官还是一肚子坏水的条野采菊教官都是恶魔般的存在,我有预感:在下要完。
为了得到力量,汗水与痛苦是必不可少的调味料,在这残酷世界生存的每一天,都是自我挑战的新极限。
……但令我悲伤的是,即使坚强如猎犬,也没有人愿意拯救我菜到地心的枪法,除了人美心善的波本哥和苏格兰哥,所有人一见到我拿枪进靶场,只会脱口而出两个大字:“快逃!”
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不就是在练习随缘枪法的时候不小心误伤了自己人吗?你们至于一个个避我如蛇蝎嘛,太令人伤心了,我的少女心被这帮明哲保身的臭男人彻底埋葬,我要黑化,我要变坏!
“所以最终还是我们教你吗……虽然多少也可以理解他们的做法。”安室透无可奈何地说,看着坐在他对面端着一杯橙汁气鼓鼓的我,“从横滨跑到东京不麻烦吗?你等下还要赶回去。”
“麻烦,但是我宁可来回跑也不要和条野采菊这个负心汉呆在一起。”我一口喝干橙汁,将杯子重重嗑在桌子上。
呵,当初条野采菊信誓旦旦地说出了“不就是枪法嘛有什么不能教”的大话,结果在我第一次试靶时打中他耳边流苏的那一刻他直接转身走人,丝毫不拖泥带水,把“无情渣男”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我再也不会相信条野采菊的鬼话了,还是波本哥好,我真正的良师益友,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一分一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一定会为他养老送终。
安室透:心领了,想开点,你现在脱靶没那么严重了不是吗?有生之年瞎猫碰上死耗子,一定可以打准一次的。
不用绞尽脑汁地安慰我,名侦探永不言弃,我绝不屈从于天赋的限制。
因我的两方老师一个在东京一个在横滨的缘故,所以我日常在这两座城市之间反复横跳,还抽空去看了在假期刻苦学习发誓再不会将第一王座拱手让人的迹部景吾,他熊熊燃烧的学习之魂着实让我刮目相看。
脱离校园环境后,我身上青涩的学生气息逐渐散去,与冰帝的朋友们站在一起时这份差别有时候甚至让人无法忽略,格外突出。
我有点担忧自己的未来念大学的场景了,怕不是一入校就被不良少年追着叫大王,恶役的颜面何在,我不要面子的吗?
学习的时间总是快乐又短暂,更别提中间还穿插着黑衣组织和拜青花鱼教的各项事宜,我偶尔还要去异能特务科为安吾先生分忧解难,也会拿一些无伤大雅的情报交给公安、FBI与CIA,意思意思维持线人的身份。
身兼数职的快乐正源自于此,正如老师告诉我们:学数学累了就去学学物理,学物理累了就去念念语文,语文课文读累了,背背英语单词也是好的嘛。
兼职也一样,这份工作做烦了就换另一份,流水线做完了做点技术活,工作与工作源源不断,今天也是加油打工人的一天。
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太宰治成功在武装侦探社占据了一个沙发位,有事干事没事早退,比在港黑当社畜的那段时间舒服了不知道多少倍,看得辛苦加班的安吾先生流下羡慕的泪水。
我在猎犬度过了我的十七岁生日。没有庆祝晚会,我独自吃完了一半的蛋糕,将剩余一半寄给太宰治,收到了“奶油是不是挤太多了”的评价,但他还是有好好的吃完。
我第一次自己做蛋糕,将就一点啦,奶油多抹一点好看嘛。
生日那天我收到了太宰治送的一条手链,与他胸前那块蓝宝石领结相同的配色,细细的银链上刻着我的名字和猫咪的图案,我对着光看了许久,意外地发现刻字出自太宰治的手笔。
在二月十四情人节的时候,我送了大家亲手做的义理巧克力,没有采用桃井五月看起来就很不对劲的秘制配方,中规中矩做完了事。除了给太宰治的那份做成了猫猫头图案,其他都是朴素的方形。
是简单了一点,但好吃就行,我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哟。
“收到巧克力之后,白色情人节要回礼吗?”太宰治一边小心地掰断猫猫的耳朵送进口里一边和我煲电话粥。
“不用啦,白色情人节需要回礼的是本命巧克力,我给大家做的全部是义理,不需要回礼。”我将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一边赶报告一边随口说,“太宰先生觉得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太宰治盯着缺了一角的巧克力,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不自知的危险语调,“那么,千夜的本命巧克力送给谁了呢?”
“没有本命巧克力,我今年没有做。”我停下写字的笔,握住温热的掌机,声音极低,“如果做了的话,会收到它的只会是太宰先生——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不需要怀疑。”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儿,换上带着笑意的语气,“难道说,千夜是在告白吗?”
我听出他声音之下的紧绷,指节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直到我感觉对面的人快要落荒而逃了,才慢慢开口,“对未来的预想而已,你知道的太宰先生,现在还不到说这些的时候。”
时机不对,我从来不认为告白是宣告进攻的号角,它应该是凯旋而归的鸣笛。
一击必杀,不给猎物逃跑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刚刚表白就两地分居与直接分手有什么区别?我看着手里的外派出差通知书,深深叹了一口。
实在是太不赶巧了,在情人节给我发出差文件的那个人一定是一只毫无人性的单身狗,丝毫不体谅年轻男女的精神需求,冷血!
年岁近百依然单身的黄金之王:……谈恋爱哪有工作重要,现在的小年轻呐(摇头)。
我知道国常路大觉先生想让我加官进爵,尽快获得与王权者身份匹配的地位,是一片好心。我对一切可以涨工资的事情都报以十二万分的热情,但突然让人出差一年什么的,真的不是在为难我吗?
“俄罗斯……那边的天气很冷啊。”太宰治躺在沙发上,声音中听不出情绪地和我说话,声音透过电流发出滋滋的响声,“去一年吗?”
“差不多,除了俄罗斯,应该也会顺路去美国一趟。”我正在猎犬的宿舍中收拾行李,带了一捆又一捆暖宝宝,我的系统正在脑内向我播报接下来一个星期的天气预报,听得我寒风阵阵,不禁打了个哆嗦。
大冬天外派去俄罗斯出差,我有理由怀疑国常路先生是在故意打击报复我,黑心肠的大人。
“千夜的任务是去卧底吗?”太宰治突然开口,“你的目的是魔人费奥多尔?”
“嗯,”我知道瞒不过他,也没打算隐瞒,“东京那边的事情大多数是老鼠在捣乱,上次比水流让他跑了,这次派我去探一探敌人的底细。”
“用千夜的异能力【可靠的小伙伴】?”太宰治笑了一声,“太讽刺了吧,这个名字。”
最可靠的伙伴在一开始就是敌人的卧底,真想看看老鼠惊愕震撼的样子啊。
电话这头的我骤然陷入沉默。也对,太宰治还不知道我的异能名来着,他之前好奇得要死我都没松口,事到如今告诉他也无妨,让这个“美丽的误会”就此终结吧,不要再调侃我了。
“太宰先生,我的异能名不叫【可靠的小伙伴】。”我深吸一口气,决定狼人自爆。
“哦哦,千夜终于准备告诉我真相了吗?”太宰治精神满满地从沙发上坐起身,眼睛闪闪发亮,“是什么是什么?为什么千夜一直不肯说呢,我绝对不会嘲笑千夜的!”以蛞蝓的身高发誓,他说的全部是真话。
因为很羞耻啊!你以为谁的异能名都像【人间失格】和【污浊了的忧伤之中】这么高大上有内涵的吗!
突然想和那位异能名是性转的仁兄拜把子,可怜人,你一定能理解与你同病相怜的我吧?取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字做什么,实用才是最重要的,我不羡慕你们,一点都不羡慕,NO!
“我的异能名叫……叫【薛定谔的二五仔】。”我蚊子嗡嗡似的小声逼逼,“异能效果和之前对太宰先生说的一样,只是换了一个名字而已……说好的不笑呢?!闭嘴闭嘴!邻居都要被你的鹅叫笑醒了!”
我气得咬牙切齿,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说话不算数,践踏无辜少女的自尊心,企图让弱小又无助的我社会性死亡。
再相信你我是猪!我要挂电话了,黑名单见!
“不不不我错了我错了。”太宰治赶在我挂电话一前飞速收敛溢出的笑意,急忙安慰我道,“不是很可爱嘛这个名字,非常适合千夜酱哦,天造地设般的合适呢。”
那当然,我可是大名鼎鼎的二五仔之王,区区凡人的审美观,完全动摇不了我坚定的内心——你再笑一个试试?
“总之,就像太宰先生猜测的那样,我的确是去俄罗斯做卧底。”我闷闷地说,“不用担心啦,这方面我超级专业的,不说立下汗马功劳,起码全身而退是没问题的。”
魔人费奥多尔君的offer我势在必得,拿他发的工资养宰的未来正在向我招手,即使俄罗斯的冬天冻成狗我也认了,干了这瓶伏特加,雪地冬泳不是梦。
刷满经验条,带齐装备,勇者开始了新的征程。一人一系统潇洒走天下,墨镜一带谁都不爱。
就这样,在新年开场合家欢乐的日子里,我拎着厚重的行李箱,裹着一层又一层毛绒大衣外加无数的暖宝宝,离开我的老家横滨,踏上了前往俄罗斯的旅程。
在那片充斥着棕熊和欧拉壮汉的土地上,新的兼职正在等待我的临幸,海王鱼塘的扩建迫在眉睫,我又有新的邮票可以集了,快乐。
——话说回来,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见过传说中的魔人君的真容呢。他到底是迪O尼在逃老鼠,还是拥有十八块腹肌的胸毛壮汉,我真的好好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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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夜:我不信我不信,出生于战斗民族的魔人君一定是个肌肉兄贵!不接受反驳!
第95章 兼职的第九十五章
漫长的旅途在巨鸟的尾翼中落下帷幕, 机舱门呼啦打开,单手拖着巨大行李箱的黑发少女眼带好奇地打量着机场高耸的穹顶。
她右耳塞着一只耳机,轻柔的女声唱着古老的日本童谣, 左边的耳机线垂在胸口,随着她走动的步伐摇摇晃晃。等候接机的路人对她吹了一个轻佻的口哨, 得到含满笑意的一瞥。
被耀目的笑容晃了眼,心不在焉的男人一边在心里琢磨先前的惊鸿一睹,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么娴静柔弱的美人,必然是如大和抚子般的贤妻良母,所以刚刚他看到的那个中指, 一定是幻觉吧?
我懒洋洋地收回视线,哪里来的傻逼, 长成那副磕碜模样还学牛郎把妹,若不是有任务在身,姐姐今天就把你打得跪下来叫爸爸。
瞧我这暴脾气,一定是条野采菊这一年来孜孜不倦与我掰头的结果。那个内心阴暗的眯眯眼,无时无刻不想着给我下绊子,纵使重视队友如我也想大义灭亲,送他去见上帝。
终于摆脱条野采菊的迫害,俄罗斯冷冽的空气也无法阻挡我解脱的好心情。同行相轻的道理诚不欺我,一个组织中不需要两个相声选手, 我迟早要用铁肠先生某天的饭谋杀条野采菊, 让他死也不能瞑目。
“统统子,国常路先生有给我订酒店吗?我该先去哪?”我低头扒拉着手机,问我忠实可靠的系统爸爸, “他给我安排了一个什么样的人设来着?”
【一个小互联网公司新入职的程序员, 你在一个星期之前收到offer, 几经犹豫后终于下定决心来到俄罗斯工作,却在下飞机的那一刻收到了公司倒闭的消息。】我的老父亲拿出我的剧本,一本正经地念着,【又因信用卡透支额度用光,没有办法买到回日本的机票,只能暂时呆在俄罗斯刷盘子维持生计。】
所以,没有酒店,没有住所,没有伙食费,什么也没有,从零开始的俄罗斯生活。
……好惨,国常路先生真的不是在故意打击报复我吗?以我副业多如狗的天才人设,怎会沦落到只能刷盘子的悲惨境遇!编人设也请尊重基本法,不要随便夹杂奇怪的私货。
我对着手机的屏幕看了又看,一张典型的未成年少女脸,又因已经离开学校一年的原因不带一丝学生气,一看就像是个任性离家出走辍学打工的失足少女,哪里像程序员?
别的不提,看我浓密的头发,随便给我安插一个程序员的人设靠谱吗?别说魔人会怀疑,连我自己都不信,在程序员的领域中,“秃”是检验强者的唯一方法,我还是个弱者啊(扼腕)。
“行吧,考验我演技的时刻到了。”我一边和系统聊天一边走出机场,准备随便拦个车去附近的市中心熟悉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