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堂生动形象的现场烹饪教学课比他以前在港黑教我刑训时还要认真,我到底入了哪个山门拜了一位怎样的师?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太宰治不仅把菜谱传授给了他心爱的弟子我,还试图强塞安利,企图将我的思维拉到和他同一层次,再用他丰富的经验打败我。
我已经看透了太宰治的阴谋,他休想得逞!
整只炖鸡从装盘到点缀都是太宰治亲力亲为,他用实际行动向我证明这的确是他的“得意作品”——我不尝一口他就能哭给我看的“得意作”。
我:……请恕我拒绝。
虽然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宰厨,但请不要把我和芥川龙之介当作同一物种,我是理智宰厨,和隔壁过激宰厨不属于一个派系。
过激宰厨简简单单就会丧失思考的能力,除了抄着罗生门疯狂输出啥都不会,非常没用。但理智宰厨不一样,我可以面对太宰治的撒娇不为所动,一边在心里疯狂截图一边冷酷拒绝他的无理要求。
没错,我就是如此表里不一。我才不怕太宰治哭给我看,梨花带雨版本的猫猫……那不是更好吗!突然兴奋.jpg
“尝一口嘛千夜酱,我很有自信的!安吾和织田作都说很好吃哦!”太宰治怎会轻易放弃,不迫害到他可怜的被监护人,他决不甘心。
“不要。”我双手交叉在胸前,画出一个大大的叉,脸上写满拒绝。
绝对不要,大半夜被救护车送去急诊什么的,太丢人了,给我留点面子叭,我好歹也是做BOSS的人呢。
“千夜酱~尝一尝嘛,真的很棒!”太宰治捧着他的清炖活力鸡,不死心地在厨房里和我绕圈圈,无论如何都试图喂我一口。
我左突右突,上突下突,前突后突,在狭窄的空间里借助身高优势和他周旋,誓死捍卫自己的生命安全。
第一次,我如此感谢自己的矮小。
矮子怎么了!小矮子的身体有多么灵活你们高个子根本想不到!你看这只绷带精,完全奈何不了我!
我们在厨房里爱的魔力转圈圈,想你想到心花怒放黑夜白天……呸,我怎么又唱起来了,曲库容量过载了吗?回头让我清理一下内存。
然鹅,事实证明,厨房并不是追逐打闹的场合,不听老师话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迎接了来自命运的毒打。
我们的厨房地面铺的是瓷砖,太宰治手里拿着的煮锅里汤汁满满,而瓷砖你懂的,不见水还好,见了水就……
“吧唧”一声,我踩着瓷砖脚底一滑,一个头槌直直冲向太宰治的右手边、冰箱门槛的位置。
这一击下去,怕不是脑震荡直送ICU,我当时真的害怕极了,万一我聪明的大脑因为一只炖鸡受到损伤,我死也不能瞑目。
情急之下,太宰治毫不犹豫地丢下手里的煮锅,右手迅速将我揽到怀里,手臂回缩,牢牢护住我的头。
随着煮锅哐当一下落地,太宰治的肩膀由于冲击力的作用撞到冰箱上。“唔!”他闷闷地哼了一声,声音中带着难掩的痛感,护着我的手却没有松开。
伴随锅底砸到地面、汤汁溅起的狼狈场景,今晚的家庭喜剧节目正式变为惊悚一刻。
今日灵魂质问:是什么让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恶役二人组变为表演失败的漫才选手?我丰富的舞台经验为何再次被带偏?车祸现场,在逐梦之路上折翼的双人组合如何重拾梦想?
以上内容请关注今天的节目——《安和家的饭:活力清炖鸡特别集》,特别出演太宰治先生倾情向您推荐。
节目的最后我们还将开通本期菜品的预订通道,喜欢的朋友们千万不要忘记拨打屏幕下方的电话,前两百名预订的朋友将会获得抢先试吃太宰老师得意之作的资格。名额有限,多买多送,抢到就是赚到,心动不如行动。还等什么,快来抢购吧!
现在,让我们把镜头重新投向厨房里受伤的两只沙雕——
“太宰先生!你没有被烫到吧?”我缩在太宰治的怀里倒吸一口凉气,忍痛问他。
地上的汤汁还腾腾地冒着热气,我的长裤被溅湿了大半,烫得我嘶哈嘶哈。但因为我挡在前面的关系,太宰治应该没有被烫到。
“……胳膊疼。”太宰治小声抱怨,“千夜给我揉揉。”
“等我换个衣服……家里还有烫伤膏吗?”我扶着他没有撞伤的胳膊,他揽住我的腰保持平衡,我们维持着连体婴儿的姿势,一蹦一跳地挪出厨房。
移动过程中,残障人二人组对视一眼,并不明白事态为什么发展到了这个境界。
明明只是一道黑暗料理而已,结果太宰治折了一只胳膊,我折了一只腿,两败俱伤,只有厨房里那颗吸收了大半汤汁精华的绿萝是最后的赢家。
不好!最后赢家怎么变黑了?啊啊啊啊啊它枯了!它死了!
“太宰先生,这就是你非要让我吃一口的得意之作吗?”我手指颤抖地指着那颗几分钟前还生机勃勃的绿萝,翠绿的叶片在活力鸡汤的浇灌下黑斑点点,枯死的叶子奄奄一息地诉说着人类的暴行。
无妄之灾呐,苦了你了,小绿,我一定会为你厚葬。
“可能是洗洁精加多了吧。”太宰治不甚在意地说,仿佛先前试图谋杀我的人不是他一样,“安心啦千夜酱,安吾和织田作都试过了,完全没有问题。”
何等自信的语气,让听到这话的我顿时肃然起敬。
不愧是能和太宰治做朋友的人,安吾先生和织田作先生的肠胃堪比末广铁肠同学,是在下输了。
虽然结局惨淡,但太宰治终于不能拿他的活力清炖鸡迫害我了,即使被烫伤了一点也值得庆幸。
“我去拿烫伤膏,千夜赶紧去换衣服。”太宰治翻出客厅里的医药箱,催我上楼。
“太宰先生,你的胳膊没问题吗?”我伸手想看看情况,又怕戳到他不知名的痛点,只好作罢。
刚刚太宰治撞到冰箱上的那一下看着就疼,厨房里必须铺一层防滑毯了,我明天就去买。
“我没事。千夜不要再磨蹭了,真是的,你不疼吗?这个时候还在问我……”
太宰治有些烦躁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带着点无可奈何的意味看着我,声音放轻了一些,“乖,我拿冰袋给你。千夜回房间换件裙子,方便我上药,听话。”
“我知道啦……”我老老实实地点头,不放心地瞥了瞥他被绷带遮挡的胳膊,盘算着等会让太宰治给我瞟一眼,看看要不要抹点红花油之类的。
家里有红花油吗?织田作先生家应该有备吧?回头去问问。
“嘶——”刚一回到房间,我不顾形象地呲了呲牙,在原地跳脚,痛痛痛。
我小心地褪下黏在皮肤上的布料,湿哒哒的汤汁在纤维上染出深色的色泽。我低头看了看大腿上红红的一片,深感流年不利。
坚强的恶役绝不会屈从于疼痛……呜呜呜好疼,又饿又疼。
托太宰治的福,今天的晚餐又没了着落。
虽然身残志坚的我可以再次下厨,但我对此时充斥着活力鸡“香味”的厨房有了PTSD,不是很想舍命陪君子。
点个外卖吧……科技改变生活,流君你什么时候给Jungle开一个外卖版块哇,我的拜青花鱼教里好多外卖小哥嗷嗷待哺呢。
感谢世界,感谢JK,我重新穿上短裙,满意地发现冰帝的校服裙刚好可以遮住那片烫伤,一点不露。完美,我可不想在学校里被人追问身体状况,有损我伟岸的形象。
虽然我好像没有形象……别这样,人总要有梦想,我可以的。
“涂药、冰敷……好麻烦哦。”我嘟嘟囔囔地下楼,不是很情愿。
轻微的烫伤而已,放着不管也能自愈。但看太宰治的架势,我只能乖乖按照说明书的指南一天三次准点准时上药,想想就很麻烦,发出怠惰的声音。
茶几上放着刚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冰袋,因为直接拿来敷又硬又冷很不舒服,而被毛巾细心地裹好放在一旁备用。同样叠好备用的还有给我遮腿的毛茸毯子,秋天毕竟不是夏天,即使在室内只穿短裙也会感到寒冷。
太宰治正低头仔细地在看烫伤膏的说明书,听见脚步声,抬头扫了我一眼,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意示我坐下。
“只烫到了一点……没必要吧?”我迟疑地侧坐在沙发上,按照指示将双腿架在太宰治的大腿上,不自在地揪住了裙角。
为了方便他涂药,我们坐的很近。微抬的双腿让大腿与沙发间空出一小块缝隙,双脚挨不到沙发上,身体大半的支撑力全在太宰治身上,稍有不慎就会向后仰倒摔下沙发。
为了不造成今日的二次伤害,我努力维持住平衡,裙角的布料差点被我揪秃。
“就用这个。”太宰治终于看完了说明书,在几种烫伤膏中挑出一管,将剩余的放回医药箱。
他拧开盖子,指尖刮下一抹白霜,抬头看向我,轻轻抬了抬下颚,意示我给他看看伤口。
伤口……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不过膝的短裙,陡然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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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夜:要不我还是自己来?
等下,我又不是三级残废,为什么非要太宰治给我上药?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到这一步的,我想不通啊!
第69章 兼职的第六十九天
伤口……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不过膝的短裙, 陡然陷入沉思。
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境界呢?我又不是三级残废,为什么非得太宰治帮我上药不可?我想不通啊!
夜深人静, 孤男寡女,我觉得不太合适。
“不用了太宰先生,我自己来就好,我可以的。”瞬间回神的我意识到现在微妙的处境,说到底我刚刚为什么要鬼迷心窍地听他的话乖乖坐好?是什么蒙蔽了我的眼睛?
涂个药而已,也不是后背那种不顺手的位置,不劳您大驾,我现在就滚回房间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欸——”太宰治拖长调子, 不满地催促道,“千夜在磨蹭什么?药膏都要化掉了。不要任性,我会轻一点的。”
……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这话,像是我无理取闹一样呢?这人颠倒黑白的本事有点过头了吧?
我可以理解太宰治想要将功补过的心,毕竟罪恶的源头是他的活力清炖鸡,我和无辜的被害的绿萝实属无妄之灾。
因为小绿萝已经驾鹤西去而将对它的那份愧疚也补偿给我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亲自涂药大可不必,我又不是牙牙学语的小孩子, 不会做出因为药膏看起来很像奶糕而好奇尝试的作死行为, 也不会因为正值中二病的年龄而说出“伤疤是强者的勋章”这样的黑历史发言从而拒绝涂药。
我是超级省心听话的好孩子,自食其力自强不息自信昂扬, 求求你把药给我叭, 我自己来不好吗?
太宰治:不要,千夜不乖了吗?
我和太宰治僵持不下, 他的手肘不重不轻地压在我的膝盖上, 绝了我当场开溜的小心思。
只要他松手, 信不信我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倒车, 骑着我的电动小马达流浪到天涯。
然而, 太宰治向来算计无虞,你看他连冰袋和毛毯都准备好了,像是准备放我走的意思吗?
我只能自我安慰,可能是太宰治又从织田作先生那里学到了奇奇怪怪的亲子教育小技巧,准备在他弱小又无助的被监护人身上实践一番。
作为他的御用小白鼠,我只能含泪屈服。
乳白色的药膏从他指尖滑落,中药的味道浅淡而苦涩,本着不浪费的最高原则,我在药膏完全溶解之前举了白旗。
“……说好的,要轻一点哦。”我不放心地叮嘱一遍,松开死死揪住裙角的手,小心翼翼地露出大腿内侧被烫红的那部分肌肤。
嘶,还是挺疼的,幸好只溅到我一个人身上,我的猫猫没有事。
太宰治敛下眉眼,罕见的没有说话,沉默而专注地将药膏涂抹在我的伤口上。
他的目光收敛在极小的一处,因为低下头的原因,毛茸茸的脑袋遮挡了我的视线。我只听见他极浅极浅的呼吸声,手指划过皮肤时带来细微的痒,又很快被药膏的清凉覆盖。
有什么飘在天上的东西沉沉地落了下去,我蜷了蜷手指,思绪一片空茫,目光停留在客厅的墙纸上,老旧的墙纸边缘翘起一个小角儿,像一枚粘了一半的邮票。
没有思考的必要了,寂静安逸的秋日夜晚,一切喧哗都会归于宁静。
“好了。”太宰治停下手里的动作,拿过被毛巾包裹的冰袋给我,“千夜自己按住哦,烫伤不是很严重,药每天都要好好擦。”
“喔。”我接过冰冰凉凉的冰袋,覆在腿上,顺势将裙摆重新拉好。太宰治没在意我的小动作,他抖开厚厚的毛毯遮住我裸-露在外的双腿,又扯过一旁的靠枕垫在我的脚下作为支撑。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倒像是蛮熟练的样子了。我托腮看着他,以往都是我在照顾太宰治,今天难得被照顾一次,感觉还挺新奇。
“千夜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太宰治收拾好医药箱,伸手替我理了理凌乱的碎发。
我们还坐在一起,我的双腿叠在他的大腿上,又一同被毛毯覆盖,暖呼呼的。热度从皮肤渗进血液里,只觉得骨头都懒了,只想像猫一样窝在一起舔毛,打着小呼噜,昏昏沉沉地睡去。
“只是觉得很惊讶,太宰先生居然也会照顾人。”我坦诚地回答他,“稍微有点颠覆对太宰先生的印象了。”
“很早之前我就想问了,我在千夜心里究竟是什么形象?”太宰治无言以对,威胁地伸手揪住我的脸颊,拧着一小块软肉不放,“说说看吧,有些错误认知还是尽早扭转过来比较好。”
免得败坏了你的个人形象吗?对不起,你在我心里没有形象——爱你就要迫害你,我们宰厨都是这样的。
“也没有啦。”我被他揪住脸,说话含含糊糊地,“太宰先生你的胳膊不疼吗?让我看看吧,刚刚撞得那一下好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