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鳄泪叙述,冷血已经想通了整件事:“圣上当政后,听傅宗书谗言,先诛凤大人九族,只有诸葛先生仍受重用。可惜道消魔长,圣上对傅宗书愈加重任,逆行倒施,祸国殃民,先生屡谏无效……若不是傅宗书发动干禄王叛变过早,为诸葛先生所粉碎,圣上当真要把国家大事全交给姓傅的手上……”
李鳄泪一直诚实的很:“由于干禄王叛乱失败,傅大人愈发觉得非要有透悉皇宫枢纽的先机和一击必胜的把握方可进行。”
李玄衣接着道:“所以,他唆使圣上采纳了他模仿先帝布防的方式,然后再派你来取‘骷骸画’。傅丞相和蔡太师同心同德,可以说是天下皆知,唯不知的恐怕只有皇帝而已。”
忘忧心道,我也不知。不过现在知道了,关于骷髅画也都明白了。
李鳄泪永远都是一副从容大方的样子:“两位的所有问题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现在,换两位回答我了。杀死‘老中青’的是谁?可是诸葛先生亲至?”
李玄衣一脸高深莫测:“你们迟早会知道的。”
李鳄泪也不纠缠,叹道:“其实,傅丞相算错了一件事。”
李玄衣问:什么事?
李鳄泪道:“他看错你了。”
李玄衣道:“他一向都很重视我。”
李鳄泪道:“可是,他以为你会为子报仇,顺理成章的把神威镖局和无师门的人格杀毋论,来助我一臂之力。”
李玄衣道:“可惜这件事,既不顺理,亦不成章,何况,我迄此仍未见到杀我儿子的仇人。”
冷血一震:“李前辈……”
这时,忘忧悄声问道:“老局主不是已经死了吗,他们为什么还要去神威镖局掘坟挖尸寻老局主的殓布呢?”
忘忧送高风亮三人回神威镖局的时候知道的,李鳄泪派人挖了老局主的坟,逼镖局剩下的人交出殓布。
李鳄泪赞许的看了忘忧一眼,笑呵呵的道:“我一直都是有问必答,但答到这一句,只要我不说出来,你们所得到的一切秘密,都无法破解。”
忘忧鼓了鼓脸,悄悄拉冷血的袖子:“怎么我一问他就不说了,不然你再问一次?”
李玄衣解释:“他是准备万一不敌我们,还可以凭这个秘密留住性命。”
好吧,聪明人。
李鳄泪仍是满脸笑容他说:“不过,你们一旦不敌于我,我可不轻饶。”
李玄衣深吸一口气:“在这里动手,还是出去?”
李鳄泪道:“其实还有一件事……”
冷血倏然感觉厉风刺背,在他惊觉之时,已无及闪躲!
但他的身子仍是腾了一腾,这一腾虽不能把背后一刺避开去,但却挪了那么一挪,这分寸间造成了很大的差别:原本那一刃,是刺向他的背心。刃贯背心,冷血必死无疑。这一挪,刃锋变成刺入他的右胛肌去,变成只把他重创,但并不能要了他的命。
不过出手的人实在是要命,他唯恐一刺不能杀死冷血,左手指虎疾撞冷血背部要穴。
冷血这时已出剑,剑急往后刺。指虎已击中,却是击在一只手上。自然是忘忧的手。冷血哇地吐出一口血,往侧仆跌。
暗袭者——关小趣。
关小趣这一下暗袭,是集中杀力向冷血施狙击,而李鳄泪却趁此全力格杀李玄衣。
他暴喝一声,剑已自背项拔出。拔剑之声,何等浩壮。翡翠色的剑柄带着雪玉般长剑出鞘,屋顶瓦片轰隆震穿了一个洞。李鳄泪的剑甚长,荡出满天剑影,罩杀下去。
李玄衣本来正对李鳄泪全神贯注,可是背后突来的狙击,让他分了神。他想去救冷血,但李鳄泪的剑气已至。
“叮!”一声清脆的碰撞,剑气碰上一道青芒,及时格住了李鳄泪的长剑。
李玄衣已拦在冷血的身前,一手扶着冷血。他手中烤肉的铁叉已掷了出去,铁叉刺穿关小趣疾退中的左肩,钉入墙壁里。
李鳄泪震惊的看着把李玄衣和冷血挡在身后的纤细身影,刚才格住他长剑的便是她。
“倒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还藏着个高手。”李鳄泪又笑了“但也没什么关系,可惜了这么美的小姑娘。‘小医仙’是吧,一会便真的成神成仙了。”
李鳄泪自信。因为他的剑法天下无敌。天下无敌这四个字,任何人都不能乱用,否则,不是给人讥笑,就是被称为疯子,甚至有杀身之祸。李鳄泪自知甚详:他的单手剑法的确不能被称为天下莫敌。可双手剑法也的确没有人比他使得更完美。
不是她看不起忘忧,而是忘忧现在的样子还真挺让人看不起的。她用手挡下了关小趣的一记指虎,指虎尖端锋利,刺穿了她整个手掌。现在,忘忧整个人都在发抖,冷汗淋漓而下,疼的脸色白中发青。努力咬着牙不让眼泪流出来的样子到真让人心疼,也像极了娇养在闺中的小姑娘。
伤在自己身上,若是运起生字诀,怕是只要一盏茶时间,便连皮带骨都可以恢复。但忘忧不敢,运起生字诀便等于不能攻击,所以只能咬牙苦忍。
冷血伤得比忘忧重多了,但他是受伤的行家,忍得住,也受得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忘忧受伤,时常听她说怕疼怕疼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又有谁能想到如此怕疼的人还能练成惊世的武功呢。
李玄衣道:“有我呢,你快治伤!”
忘忧声音发颤:“你们出去,把关小趣也带出去。”
冷血喝道:“退下治伤!”
忘忧咬牙握紧了受伤的手:“出去!”
外面李鳄泪的人已经到了,足有上百,领头的是本应该被关在牢里的“福慧双修”李福李慧兄弟,不过既然关小趣叛变,那这两个也自然是被好好的放了出来。
李玄衣伸手拔下插着关小趣肩膀的铁叉,把他拎在手里:“好个关飞渡关大侠的弟弟!”
“他是关飞渡的弟弟,”李鳄泪笑道“不过,他一旦知道他哥哥是个通缉犯,不名誉的死人,他为大好前途,早就投靠官府这边了。我叫他充个英雄模样,你们见了,果然叫好。他武功虽然不高,但几乎一出手就能杀了你们,所以脑袋永远比手上功夫重要!”
“你布的确是一步好棋!”李玄衣冷笑道。
李鳄泪笑道:“没有必胜的把握,我是不会亲自出马的。”
李玄衣:“你还没有全胜!”
冷血接道:“我也还没有死。”
李鳄泪挥手道:“好,就让我全胜,你们死!”
他的手一挥,手下一拥而上。
李玄衣竟然真的一手扶着冷血一手拎着关小趣出去了。冷血一脚踹在门上,屋里便只剩下李鳄泪和忘忧两人。
没来由的,李鳄泪忽然有些慌。于是,他运功喊道:“全力攻入,报名杀敌!第一个杀敌入内的人,日后就是我的副使!”
他的话一说完,外面传来哄哄而壮烈的回应:“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引用原著多了些,算送的
第29章 战斗吧
李鳄泪端详着面前的女孩,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平常的姑娘,无非相貌好些罢了。但一种从心底升起的不详,却无论如何安慰自己也挥之不去。
于是,他持了双剑,这样一来,心里的不适总算好了一些。也发现了不对,只隔着一道普通的木门,竟然听不到外面的打斗声了。李鳄泪甚至以为自己中了什么毒而双耳失聪了:“你做了什么!?”问出一声后也略放心了些,能听见。
忘忧还是疼得浑身发抖,说话时牙齿碰撞:“我动手最好不要被别人听到看到。”
“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知道吗,‘小医仙’。同时,也是战‘老中青’的人。”
李鳄泪瞬间向后退了三步:“是你,你就是那个异数?”
又是个新词,忘忧问道:“什么异数?”
李鳄泪笑而不语。忘忧也明白了:“又是保命的伎俩吗,那便先战!”
战字出口,忘忧用左手握住了刚才把关小趣钉在墙上的铁叉,攻了出去。
李鳄泪双剑在手,一剑迎上铁叉,另一剑刺向忘忧受伤的右手。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剑已经点向铁叉,但却没碰到。
右肋忽然一凉,李鳄泪本能的向左跃起,落地一看,右肋上已经被刺了两个血洞。
面前的小姑娘还是疼的全身发抖,冷汗直流。但是李鳄泪已经再也不会把她当成普通小姑娘了。他已经明白过来,剑没碰到铁叉是因为忘忧中间变招了,在马上就要碰到的时候突然变招了,快得让自己连看都没看到,要不是多年战斗的本能,这一招就能要了自己的命。何等可怕的速度,李鳄泪脑中飞快的盘算着。
忘忧不会给他太多时间盘算,外面的冷血和李玄衣要恶斗数百人,或者还有更多没到的人,她得赶紧去帮他们。
李鳄泪做了一件事,他把一手的剑换成了单手使用的长剑。忘忧手里的铁叉只有一尺多长,烤肉是足够了,但是用来对战本来就显得短了些。现在敌人换了更长的长剑,铁叉的短就更明显了。
李鳄泪像是找回了自信,提剑便刺。忘忧闪身躲开长剑,另一把稍短的剑也已经到了近前,避无可避。
剑光闪过,一抹红色落地。
李鳄泪心中一喜,随即惊呆。因为他看到自己胸前正不断冒血,疼痛姗姗来迟,从前胸一直疼到后背。随着疼痛,手中长短两剑再也拿不住了,掉在了地上。
“为什么?”他不甘心。
现在也看清楚了,刚才随着自己剑光落地的那抹红色竟然只是一条发带。
披着一头乌发的忘忧竖起铁叉,铁叉两个尖头上瞬间刺出一尺长的青芒,然后长到两尺,三尺。李鳄泪闭了闭眼睛。
忘忧问道:“异数是指什么?”
李鳄泪道:“我就要死了,你觉得我还会告诉你吗?”
忘忧上前一掌拍在他胸口,气劲锁身,然后连点几处穴道,封入少许内力。血流立止。李鳄泪不可置信的看向忘忧。
忘忧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李鳄泪半分都动不了,却可以说话,他的声音都在抖:“原来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忘忧皱眉,然后放弃:“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重新封上他口中的禁制,用左手拎起,转身踢开了大门。
她以为外面该是车轮厮杀,李玄衣和重伤的冷血苦苦支撑,尸横遍野,所以拎着李鳄泪准备威胁他那些手下。但踹开了门,外面的情景却完全不同。
扶着冷血的除了李玄衣竟然还有聂千愁,高风亮、唐肯、丁裳衣也在。
他们竟然都跪在地上。与他们六人阵营分明的李鳄泪带来的人,除了地上的死尸,也都跪着。而他们跪拜的对象,忘忧竟然也认识,不光认识,还用瓦片砸过。文张,那个被忘忧砸倒后来逃跑的小官。只不过这小官现在在一众鲜衣甲胄的官兵护卫下,双手捧着一个锦盒。什么情况……
其实也很简单,文张捧着的,是圣旨,皇帝的圣旨。
圣旨大意是:已经查明了劫饷案件,神威镖局的嫌疑乃属冤枉,真正监守自盗者系李鳄泪阴谋主持,是故下令冷血、李玄衣等捕获此人即就地正法。至于青田县的年税亦不必再缴,只嘱各部负责人尽快起回银两,送返朝廷便是。劫狱拒捕的情形,全由“无师门”领袖关飞渡策动,跟他人无涉,关飞渡既已殁,事亦无需追究。还有“神威镖局”的人忠勇护镖有功,被册封为“护国镖局”,局主高风亮赴京听封,追加勋衔。其他李鳄泪手下参与其事者,皆因不知者不罪,并将功赎罪,擒杀李党余孽为责。
圣旨里还提及这件事得以真相大白,全因丞相傅宗书明查暗访,才得以昭雪沉冤。
局势急速直下,李鳄泪带来的人马中,再没有半个敢动手,人人都想置身事外,且恨不得把李鳄泪抓来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忿,以表自身之清白无罪。
高风亮已经跳起来,像告诉天下人似地道:
“皇上真是圣明,皇上真是圣明。”
“皇恩浩荡,我一辈子都报还不了。”
又说:“傅丞相真是明察秋毫,真是英明贤良!”
忘忧皱眉看着他。
只有丁裳衣呆住了。
皇帝的旨意十分明显,除了为这件事翻案外,便是平息民愤,把罪魁祸首全推到李鳄泪的身上,至于别的事,也归到关飞渡头上来,反正关飞渡已经死了,这事自然也不了了之了。
可是丁裳衣知道关飞渡没有犯过这些罪状,他在牢里因扶危济弱而给李鳄泪的手下害死的。她不能承认这些。她不能让关飞渡死后蒙屈,永不得伸。
她扬声叫道:“不是关大哥……关飞渡没有罪!”
众人都望向丁裳衣,都带着轻蔑和敌意。
高风亮忙道:“丁姑娘,别乱说话!”
丁裳衣道:“劫狱的是我,跟关大哥无关!他劫富济贫,因误伤平民而自首服刑,从没有叛变朝廷之心!”
高风亮截道:“丁姑娘!”
文张皱眉叱道:“不识时务……胆敢违抗圣旨!”
李鳄泪剩下的部属和文张带来的人,已准备向丁裳衣围迫过去了。
唐肯忙道:“丁姑娘……”
丁裳衣斩钉截铁地道:“不能让关大哥含冤莫白于九泉的。”
高风亮叱道:“丁姑娘,皇上圣明,这事待慢慢再查,你不要刚愎自用,自误前程!”
丁裳衣徐徐回首,用一种冷漠的眼色,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似的看着高风亮:“你现在得偿所愿,沉冤得雪,别人的冤屈,当然不必再查了。”
高风亮涨红了脸,叱道:“胡说!”
这时众人已向丁裳衣围了上前,就等文张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