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想着，眼神一下阴狠了起来。
只是开玩笑，丑八怪、黄丑丑、大鼻子是玩笑,推搡也是玩笑。不是排挤、不是事故,只是玩笑。
它死死的盯着这个孩子，心想,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一样的。
但是它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懦弱，只敢哭的自己了。它的内心只有憎恨。
很快,它会让这个孩子知道开玩笑的代价。
就像以前做的那样。它冷冷地看着那个跑来跑去的孩子，就像看一具尸体。
“那个…你好。”
“……”它漠然的低下头，机械的看着自己下巴下面的女孩。
女孩很小，皮肤很白，却是和自己不同的白，透着微微的粉。是个人类，但是是个被鬼缠上的人类，它在她周围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
被鬼缠上的人类，尤其小孩，很少有什么好下场。但是这又和它有什么关系呢？它面无表情的想。
死人的脸色大约是不会太好看的，因为还没有人能在直直看着它的眼睛超过十秒。
“这个…送给姐姐。”女孩在它的眼下，举高了手，朝它缓缓摊开了小小的，肉乎乎的掌心。
肉乎乎的圆掌心上面躺着一朵花瓣状的糖。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鬼递糖。
“姐姐很漂亮哦，不要听他乱讲。”女孩桃子一样又圆又粉的脸上咧开了一个可爱的笑容。
接着它又听到了第二个第一次，有人对着它说她漂亮。
它却并不理解，漂亮？它古怪的看着她，没有接过糖。
虽然它的脸不是刚死的可怖样子，是它原本的脸，但绝不算漂亮，因为那是那张害它被取外号，有着又大又塌的鼻子的脸。
可是看那个孩子的眼睛，又认真的不像说谎。
眼光有问题吧？它想。它忽然好奇，想问问她觉得她哪里漂亮？
“那个…不喜欢吗？”因为它没有接过糖，女孩的笑容变得局促。
神奇的，它似乎感受到了女孩的沮丧。
真神奇，不是讨厌，也不是害怕，而是沮丧？因为没有接过她的糖沮丧？
突然，它低头看着糖，不确定的想，难道是把它当做了人类？
难道，是想要安慰它吗？
“……”它犹豫地伸过手，小心的避开人类女孩充满生气的皮肉，捏起她手上的棒棒糖。
2//秽
老派的父亲和母亲站一起的画面、学校的画面、被嘲笑的画面、被排挤的画面、躺在手术台的画面、整完鼻子的画面、被推下楼梯，撞到楼梯尖角，脸朝下滚到最低层的画面、躺在病床的画面、崩溃用被子砸烂镜子，却被被子里的工具以及玻璃碎裂反弹到二次伤害的画面，染红的手抓紧白色裙角的画面、还有在某个雨天，带着绝望憎恨，朝着冰冷地江面一跃而下的画面。
接着是化作恶鬼复仇的画面，以及，某一天遇到一个肉嘟嘟的人类小女孩后的画面。
女孩给了白裙女人糖的画面，女人给跟着女孩的画面，女人偷偷给她用阴风吹下女孩拿不到薯片的画面，女人和女孩一起对小山的画面，女人和女孩告别的画面以及最后化作光屑的画面。
好多段好多段记忆的画面从吃进去的碎片中涌出。接着，因世间杂念杂糅在一起的混合物，只知道不断凝聚，没有任何感知，也没有意义思想，凭本能进食的秽，在那片蕴含着庞大情感执念的碎片中，突然有了意识，有了大脑。
那片碎片成为了它的大脑。
碎片里承载的记忆太多，秽新生的大脑承载不了太多，化作两种情绪留了下来，一种辛辣苦涩，一种微甜渴望。
［黎小鬼、黎小鬼］
它跟着记忆中的那股声音，充满占有欲的一个字一个字在心中念着。
3//它的糖
死后它已经很少拥有除了憎恨以外的情绪了。但是自从遇到那个孩子，灵魂总感觉胀胀的，被什么绝不是憎恨的情绪充满。
它总是频繁的一个人握着她给的糖思考。
那是什么味道的呢？它已经忘记了。
大约是甜的吧
4//秽的糖
秽开始有意义的去找那些特殊的，能给它带来改变的碎片，它直觉那种碎片和以前吃的东西不同，能让它不再和灰尘泥土一样恍若无物。
能让它拥有形状。
但是不管吃进去多少碎片，拥有多少情感，最先吃进去的碎片蕴含的依旧是它最刻骨的渴望，它已然成为芯核的存在，笼罩在所有碎片之上。
因为那颗碎片，是它存在的契机，是它的大脑。
刚开始，它控制不住去跟着她。接着，它忍不住去想跟她产生联系。
它吃的好多好多碎片都好辣好苦，只有有她的那一小段，是甜的。
终于，它忍不住偷偷在窗台给它递了个糖。
那时候它刚吸收了公园里那个小孩鬼的碎片，被碎片影响，它把小孩鬼对母亲的眷念同它对黎小鬼的渴望联系在了在一起。也是此刻，让它对黎小鬼的渴望翻了一番到达顶峰，它终于忍不住迈出了第一步
它不断呼唤着她。
她听到了，但是她没有接受。
但是，她也给了它一颗糖。
它也有糖了。
糖是什么味道的呢？
大约……是甜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5 04:32:13~2020-04-28 12:1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雷雷不能再吃了10瓶；酒酒玖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番外③青梅竹马
1//幼稚园
小朋友们都在班里各玩各的小玩具,或是拼图、堆积木、过家家、涂鸦，咿咿呀呀地说话。
在吵闹的对角，小小的沈陈安静地低着头,灵活地转动着手指玩着魔方。
“哥哥,可以帮我弄一下吗？这个我分不开！”一个小朋友拿着两块合在一起的积木走了过来。
沈陈闻言随手将魔方放到桌子上，伸手接过两块合在一起的积木，轻而易举的将它们分开。
“谢谢哥哥。”
“不用谢。”沈陈点点头，转过身捡回自己的魔方。
刚拿回手里还未重新开始,门口传来“咚咚咚”三声敲铁门的声音,沈陈望过去，看到了一个笑如粉桃的短发小女孩。
是黎小鬼。
沈陈的手一顿,下意识知道她是来找他的。
果然，黎小鬼圆溜溜的漂亮琥珀色大眼睛几乎在一刻便找准了他的眼睛，牢牢地锁住他,眼睛充满灵气地朝他使眼色,跟他招手，与此同时，花瓣一样的嘴巴叭叭地做着口型。
沈陈面无表情的望过去,听不见，也看不懂黎小鬼的口型。
其实，就算黎小鬼不说话，不做口型,不招手,光看她的眼睛，沈陈也知道她要做什么的,她的眼睛会说话。
沈陈快速将最后一点魔方拼好，站了起来。
自从熟悉以后,黎小鬼便总是会上来大班找他。有时候要送他东西，有时候是要他和她去看树上的蝉，或者是花园里的花，草地里的蚂蚱，雨后太阳底下未干的水滩，折射的五彩斑斓的水泡泡……
她总能发现许多东西要和他分享。
“你不要出去。”沈陈旁边的同学忽然拉住了他，像是鼓起了勇气，很认真的说，“我妈妈说她很奇怪，老是一个人自言自语，脑子有问题，不要和她玩，不要理她。她很不好的。”
一个小朋友这么说，另一个小朋友像是被勾起了什么，也忽然凑过来搭了一句，“我妈妈也这样说诶！”
沈陈白糯米一样的脸上，眉毛沉了下来。
“小鬼是我的朋友，不准这样说她。她不奇怪，脑子也没有问题。”这个时候的沈陈虽然也是一脸缺乏表情，但是并不如长大那么少话闷骚，还带着童稚的孩子气，他很认真的说：“她很可爱。我就喜欢和她玩。”
那个刚刚搭话的小孩在一旁听着，又接着搭话道：“我也觉得她好可爱呀!脸像冰淇淋一样白白软软的，好好看，我也想跟她玩!但是我不敢，害怕被爸爸妈妈骂。”
那个孩子一脸羡慕的看着沈陈说。
沈陈闻言，不自觉昂起了下巴，挣开了抓着他的手。
沈陈往前走了几步，又倒回来，板着脸超级认真的和他说：“你妈妈没和你说不要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吗？以后别这样了，这样很不好的，知道吗？”
小孩像是被沈陈吓住了，呆呆茫茫地点头，沈陈终于满意，带着拼好的魔方走了出去。
黎小鬼在门后面等的有些久了，一见到沈陈，立马像蝴蝶一样缠上来：“哥哥，哥哥，你出来啦。”
好在班里比较吵闹，黎小鬼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教室里说的话，她一脸好奇的看着沈陈手里的魔方，问道：“这是什么啊？”
沈陈将手里的魔方递给她，“这是魔方。”
沈陈看着黎小鬼捧着一整个魔方在左看右看，说道：“上面的格子是可以转动的，你可以把它的颜色弄乱。”
黎小鬼眨了眨眼睛，乖乖照做。
沈陈：“弄乱了以后，像这样弄好。魔方就是这样玩的。”
黎小鬼并不是弄得很乱，沈陈只用了几秒，转了几下就转回去了，饶是如此，黎小鬼依旧一脸惊叹崇拜的看着沈陈。沈陈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下次我教你玩。很简单的。对了，你找我是做什么？”
黎小鬼一被提起，眼睛噌的一下亮了起来，“啊，我我在秋千那里看到一只小猫和大大狗！我带你去看！”
沈陈点点头，早有准备地抬了抬下巴，“走吧。”
黎小鬼带着沈陈往操场上走，秋千在操场里的沙地旁。
路上，沈陈走在黎小鬼身侧，忽然说道：“对了小鬼，以后你都不要上来找我了。”
黎小鬼大大的眼睛看向沈陈，沈陈若无其事的说，“换我来找你。大班在三楼，要爬楼梯。”
沈陈说：“以后每天早上第二节 下课休息我都来找你玩。”
黎小鬼：“好。”
沈陈：“还有，以后看到带有黑气的人，不要和它们说话。至少，别在有人在地方和它们说话……或者你想要和它们说话的时候，我要在身边。”
至少有他在，看上去就会像是在同他说话，而不是自言自语。
黎小鬼问：“爸爸妈妈也不行吗？”
黎小鬼的家人是比较厉害的恶鬼，已经可以随意操控人鬼之间的磁场，在许多人眼里黎小鬼都是有父母的，不存在会被人误以为对着空气说话，于是沈陈说：“爸爸妈妈可以。”
黎小鬼又问：“那爷爷奶奶呢？”
沈陈：“爷爷奶奶也可以。”
黎小鬼：“哥哥呢？”
沈陈耐心地回：“哥哥也可以，只要是小鬼的家人都可以。”
虽然并不明白为什么人类黎小鬼，会有一个鬼家族，但是爸爸说没关系，那就没什么奇怪的，而且爸爸还说，小鬼的家人以后还会是他们的帮手呢。
得到全部肯定的回答后，黎小鬼这才笑着肯定地点头答应沈陈道：“好。”
×××
秋千上趴着一只小灰猫，而在小灰猫趴着的秋千下趴着只大白狗，沈陈和黎小鬼蹲着，看着它们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像是睡着了。
黎小鬼双手托着腮，用气音小声说：“好可爱呀。”
怕把它们吵醒了。然而大白狗耳朵动了动，并没有醒。
沈陈面无表情的看着大白狗，它庞大肉乎乎毛乎乎的身躯下面垫着件熟悉的外套。
“那个衣服？”
黎小鬼望过去，“哦，那是我的衣服。”黎小鬼用手掩着嘴，超小声说，“大白狗好像有洁癖呢！”
她刚看见大白狗的时候，小灰猫睡着了，大白狗却没有睡，发现了她在看，一点不怕人，一双大狗眼看看猫又哈着舌头看她，眼睛往地上瞥，几个来回，黎小鬼便明白了去给它拿了件衣服垫在地上。
大白狗立马欢快的朝衣服走了过去，趴下。
黎小鬼眼睛亮晶晶的给沈陈形容。
沈陈：“……”
沈陈：“那只狗好像是人养的，它的脖子上有项圈。”
“真的诶！”黎小鬼往白狗的脖子上看，接着看向猫，“猫猫脖子上没有诶。”
“那应该是野猫。”沈陈说。
上课的铃声忽然响起，把睡着的猫和狗吓了一跳，立时醒了醒来。猫猫瞬间窜了个没影，大狗见状也追了上去。
猫和狗窜没了，上课铃声也响起了，沈陈和黎小鬼便回去教室了。
没想到在放学的路上，黎小鬼和沈陈又看到那条狗了。
黎小鬼看着狗狗脖子上的项圈，问身旁的沈陈：“哥哥，哥哥，你快看，那是不是早上在秋千看到的白狗狗。”
沈陈：“好像是。”
黎小鬼拉着沈陈走过去，早上趴着都要垫着黎小鬼外套的狗狗，身上有好几簇毛已经脏了，小灰猫也不见了。
黎小鬼软糯糯地朝大白狗说话：“你是不是把小灰猫猫跟丢啦？”
大白狗听不懂黎小鬼说的话，但是它认出了这是早上给它拿衣服垫垫的人类，兴奋地围着黎小鬼绕着圈转起来。
把黎小鬼乐得笑了起来。
黎小鬼记得早上沈陈说大白狗是被人养着的，但一天过去了，大白狗还是一只狗在大街上，身上的毛还脏了，黎小鬼有些奇怪，担忧地问大白狗，“你怎么还一只狗在街上转啊，不回家吗？你是不是走丢啦？”
大白狗哈着舌头，又傻又兴奋地叫：“汪汪！”
于是黎小鬼下意识看向沈陈和青年鬼。
青年鬼不明白情况，于是只有沈陈应她，沈陈点了下头，说道：“应该是走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