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两家退婚,是他们糊涂,与我无干。况且现今早早知道他们的想头,让我出了火坑,倒是好事,咱们都该高兴才是。”
“况且老爷太太疼我,咱们也好,他们现在是外人,又翻不起风浪,何必为了几个糊涂外人生气?”
“马上要过年,事儿也完了,咱们都高高兴兴的过年乐一乐岂不好?若我整天愁眉苦脸的,怎么对得起你们待我的心?”
陆清感叹道:“英莲姐姐真是心胸宽大。”
英莲笑道:“什么心胸宽大?没见老爷太太都替我出完了气?”
“你们两个若有空,不如帮我对着单子理理东西,早些理完了送走,也省得看着烦心。”
再过了两日,文皎听林游回完了库里的事儿,笑问道:“你差事办得不错,想要什么赏?告诉我听听。”
林游朝着玉梅使了个眼色,讨好笑道:“海嫂子,你看我这翻了年也二十了,俗语说,‘二十而冠’,弟弟也该成家立业,这个娶妻……”
玉梅在旁边通红着脸瞪他,好歹让他把最后两个字咽了下去。
文皎往后一倚,抱着手炉笑道:“连杨姑娘都还没成婚,再说按着规矩,玉梅得二十二才能出阁,你着什么急?”
林游听了这话,一下就和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
文皎低头笑了几声,抬头问道:“你上个月不是嚷嚷着买房子,看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合适的?”
林游一下又精神了!
他赶紧汇报了在何处看了院子,院子多大,里头景致如何等等,各样说得详细,却没说院子都要价几何。
林游这要求娶玉梅的诚心真是没得说,前儿还让他扮了一回不知事的人被玉梅骂得找不着北,文皎也不好太卡着他。
是以文皎他说听完便笑道:“去罢,什么空儿挑个好的买下来,翻了年许你挑个好日子送聘礼,少了我可不依。”
玉梅在旁边听得满面通红,忍不住拿帕子遮脸。
林游得了文皎之意,如奉纶音佛语,又偷偷看了玉梅一眼,作揖行礼飞一样的退出去了。
玉雪在旁边拿胳膊肘怼玉梅,悄声笑道:“你还不快出去,一起商量商量买哪一处房子?别最后买的你不喜欢,那成个什么趣儿?”
玉梅用手拿帕子捂着脸,在帕子底下抿嘴笑道:“看他敢不问问我就买?”
文皎在这里扒下林满卫氏的面皮,英莲那头儿也照着聘礼单子一件一件把聘礼聘金都收拾出来装箱送到文皎院中。
林昌家是去年四月时往京中送的聘礼,聘金五百,聘礼价值三百余金,东西着实称不上多。
当初定下亲事时只盼着英莲往后平安顺遂幸福,知道林昌家里不富贵,也不计较聘礼聘金多少。
现下想想,陈元化给白露的聘礼聘金三千多,连曹氏出门子时都有上千的聘金。
英莲马上就是林家嫡出的堂小姐,这点子东西还真配不上英莲了。
文皎看过一遍,有些东西比如酒饼糕点料子已经用了,便从库里拿出来补足。
看府内上上下下舆论发酵得差不多,府外也都知道了林昌之事,文皎便命林平找了六个得力男仆小厮,带着东西和林海和她的亲笔信,立时出门,快马往京中送去。
去京中的六个人只能在路上过年,就每人额外多赏一年的月例银子,叫他们务必快些送到。
十二月二十四,恰是年前最后一个黄道吉日,林海正式把英莲记在林家族谱上,从此英莲改口称林海文皎为伯父伯娘。
冬天雪多路难行,文皎派出去送东西送信的六个男仆十二月中旬出发,一路紧赶慢赶,还是将近要出正月才到京中。
却说自陈嬷嬷奉命给林满卫氏日日讲律法后,林昌终于能免了被他娘日日唠叨,心下大喜,十分感念老爷夫人,日日埋头苦读。
他虽然日日晨昏定省不断,但怕他爹娘又念叨他,每日只说几句话,便道要去读书做功课,匆匆请辞。
林满卫氏两个瞒着林昌送了退婚书后,心中发虚,也尽量和林昌少说话,生怕林昌发现什么不对。
父子母子之间各有心思,林昌竟真一点儿也没察觉他爹娘瞒着他退婚的事,反而高兴近几个月爹娘话少了好些。
要说毕竟是退了总督家的干女儿,退婚书送出去后,林满卫氏两口子也日夜悬着心,生怕出什么差错。
林满私下里没少抱怨卫氏道:“我就说这事做得太冲动,不应该,那可是总督大人皇后妹妹,得罪了他们,咱们家昌儿能落着什么好儿?咱们又能落着什么好儿?”
卫氏心里也害怕,却嘴硬道:“咱们昌儿可是举人!”
“现在林府就咱们昌儿一个举人,岭儿去年才中了秀才,峰儿连秀才都不是,他们年年花多少银子,使了大力气养出昌儿这么一个,能怎么样?难道把昌儿撵走,那些银子都打水漂了?”
事儿已经做下,信早就远远儿的送出去,就是想追也追不回来,林满只好盼着卫氏说得对,总督和夫人舍不得昌儿,不计较这事。
相安无事过了一个年,陈嬷嬷也停了讲课,林明媳妇白霜诊出身孕不大见人,林满卫氏两口子得了闲儿,日日盼着甘州送信过来。
终于正月二十四日,听得人说甘州有人回来送东西,林满卫氏两个听得消息坐不住,在地上一直打转儿。
等了也不知是几刻钟还是几个时辰,他两个终于等来一声:“陈嬷嬷到了。”
林满卫氏赶忙迎出去,看林昌一脸迷茫跟在陈嬷嬷后头,还有十几个小厮婆子抬着几个箱子进来,心头发虚赔笑问道:“不知嬷嬷今日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儿?”
陈嬷嬷睨了林满卫氏一眼,笑得让他两个觉得腿颤脚软,方开口道:“恭喜满老爷卫太太得偿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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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调整调整过两天三更嗷~
文皎:你们可能没听过有句话,叫及时止损=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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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揭皮
陈嬷嬷笑得和善, 说话的语气也与平常无异,可林满卫氏两个就是觉得如同坠入寒冬雪地。
卫氏看了林昌一眼,乍着胆子赔笑问道:“不知陈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嬷嬷笑道:“卫太太何必在这里打哑谜, 您和满老爷年前不是往甘州给老爷夫人送了退婚书, 要退掉昌大爷和莲姑娘的婚事?”
“现下老爷夫人来信,应准此事,老奴自然要在这里恭贺两位心想事成。”
听了这话,还未待林满和卫氏两个怎样, 林昌先两步迈到他们跟前儿, 不敢置信问道:“陈嬷嬷说的可是真的?”
“爹娘怎么……什么时候寄的退婚书,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怎么就退婚了!怎么就退婚了?爹!娘!咱们为什么要和莲姑娘退婚?”
卫氏本是心虚至极, 看到林昌听见退婚急得满面红胀双眼通红,还在这许多外人跟前儿质问她们,心里又恼了起来。
她举起还在哆嗦的手, 指着林昌骂道:“婚姻大事, 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做爹娘的不喜欢想退婚就是能退,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想自己做主不成?”
“你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 对着你爹你娘大喊大叫,就是这么学的孝顺?”
卫氏拿“孝顺”的大帽子往林昌头上一压,林昌一肚子的话瞬时都说不出口,只能在那里垂头憋着气。
看儿子这样, 卫氏越发要多说两句:“你不想想是谁把你生出来养了这么大!从小儿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 哪点儿亏待了你,现在不过是退婚……”
她话未说完, 就被林满扯着袖子低声喝到:“闭嘴!你不看看地方,满嘴里胡说什么!”
卫氏眉头一皱, 张嘴要说话,抬头却看到陈嬷嬷一直领着人等在那儿看他们,陈嬷嬷面上还挂着和才刚一样和善的笑,后头小厮婆子们却都忍不住,低头在那儿抿着嘴笑呢。
卫氏觉得被人看了笑话,越发羞恼,想说两句什么又不敢,只好偃旗息鼓立在那里瞪林昌。
林满也忍着气,对陈嬷嬷尴尬笑道:“多谢嬷嬷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既然这样,那我们家里还有些事儿,您看您是不是……”
陈嬷嬷就在那里端着笑听林满说完,方慢悠悠开口道:“满老爷家里的事儿,确实应该关上家门解决,我们都是外人,也不便插手。”
林满陪着笑,伸胳膊做出请的手势,想送送陈嬷嬷。
林昌听见“我们都是外人”一句,心里咯噔一声,往前迈了一步想要说话,却被卫氏伸手拦住,低声斥道:“做什么!你还嫌咱家不够丢人?”
陈嬷嬷并不理林满伸出的手,而是继续慢条斯理说道:“只是满老爷一句话说得不对。”
林满的手尴尬的悬在空中,只好又收回来,讪笑着问道:“不知又是哪一句话说的不合嬷嬷的心意?”
这话里带着刺儿,陈嬷嬷眼神一凛,看得林满一个心虚。
她收起面上的笑,冷笑道:“我说满老爷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您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一品太傅兼川陕甘总督林老爷的府邸,可不是满老爷自己家,您想关起门来一家人说话,回自家说去,林府可没有你们说话的地儿。”
林满听了这话,又是羞又是气,又找不出反驳的地方,手紧紧攥成拳头想要动手,看着陈嬷嬷后头十几个小厮和结实婆子又不敢。
他只好低声下气服软道:“嬷嬷说得有理,是我说错话了。”
林满只说得这一句,接下来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好站在那里给卫氏使眼色,让她赶紧想办法把陈嬷嬷请走。
陈嬷嬷就和看戏一样看着这一家子,见卫氏走上前要说话,又悠然开口道:“卫太太,才刚您说得倒是有理。”
“您二位是昌大爷的爹娘,从小把昌大爷养大,供他吃穿读书,昌大爷是该孝顺。”
“但您二位也别忘了,昌大爷十四岁就来了府上,到如今整整四年,吃的穿的用的使的都是府上的银子东西,先生是老爷夫人给请的,举人是在林府的帮扶下考上的。”
“人常说,生恩不如养恩大,我是林府的奴才,看着老爷夫人费心费力把昌大爷养到如今成材中举,卫太太,您说,这昌大爷是不是也该孝顺孝顺我们老爷夫人?”
卫氏经过陈嬷嬷大半年的训教,早对她起了畏惧之心,半点儿也不敢耍横,只好呐呐道:“是,嬷嬷说得有理。”
陈嬷嬷点头笑道:“卫太太原来竟是知礼的,我从前竟然不知,看错了您。”
“我们老爷夫人还许给昌大爷家里的姑娘,更是待昌大爷亲近的意思。”
“既然您知道昌大爷该孝顺我们老爷夫人,那若婚事成了,往后昌大爷做了林府女婿,自然有孝顺老爷夫人的时候,怎么您和满老爷反要退婚呢?”
“难道是您和满老爷觉得我们林府姑娘匹配不上昌大爷一个举人?还是说……您二位不想让昌大爷孝顺老爷夫人?”
“这不应该罢,您才刚还说了我说的有理呀?”
陈嬷嬷故作不解,看着林满卫氏两个,面上笑得意味深长。
卫氏也听得脸色发青,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林满缓过来些,给他们找补道:“不是和嬷嬷说的这样,我们是觉得昌儿配不上府上姑娘,是……是我们家高攀了,所以才……才怕耽误了莲姑娘,才……”
陈嬷嬷就那么笑着看林满磕磕巴巴的找借口,看他实在编不下去,才笑道:“去年卫太太还找我们说,是嫌莲姑娘守孝三年时间太长,怕耽误了传宗接代,所以才定要退亲。”
“林明媳妇在那里劝了多长时间,你们只不听,定要年前送信去给夫人添堵,现下又说是高攀不上,你们说的究竟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历来结亲只有嫌亲家门第低的,我活了这五十六年,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嫌亲家门第太高,真是长了见识。”
“果然有的人,你要抬举他也抬举不成,白费了我们老爷夫人的一番苦心。”
林满卫氏两口子简直要被气得仰倒,看着陈嬷嬷站在那里,又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她再多说出什么来,那真是脸不用要了。
林昌看这里僵持不下,忍着满心的羞愧,作揖求陈嬷嬷道:“到底是一家子亲戚,家父家母做了糊涂事,还请嬷嬷宽恕几分,留些面子。”
经过了这一年,陈嬷嬷现下看林昌早也和以前不一样。
她对林昌说话也没留一点儿情面,直接道:“昌大爷,论起来你和我们老爷早就出了五服,虽然是同族,却也说不上是什么亲戚。”
“若你和我们莲姑娘婚事成了,还能看在莲姑娘面上叫声亲戚,现下婚事已退,实在也称不上一家子亲戚。”
“府上让满老爷卫太太杏姑娘住在府里这一年多,一文银子不收,锦衣玉食呼奴使婢的供着,也全是看在你和莲姑娘定了亲的份儿上。”
“现在……”
林昌预感到陈嬷嬷要说什么大事,提着心红着眼圈儿,哀求的看着陈嬷嬷。
陈嬷嬷无视林昌祈求的目光,尽职尽责的把老爷夫人的话带到:“现在你已不是我们林府的未来女婿,林府也没必要养忘恩负义的人。”
“老爷夫人说您在林家过了四年已经中了举,马上都是二十的人了,既然不娶我们林府的姑娘,也该自己出去成家立业,再呆在林府也不像话。”
“前年你们家里送来的聘金聘礼一件儿东西也不少全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