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虽然有药阁里拿出来的保胎丸,但女人生孩子,出现的意外状况可多了去了,谁能保证她百分之百一定会顺产?
药阁里怎么就没有安心顺产丸!
所以听了白霜的建议,文皎差点脱口就答应了。
但想一想好的稳婆本就难得。自己家里一下关了三位稳婆,京中多少妇人等着生产。万一就缺一位好稳婆,让别的女子难产而亡,岂不是自己之过?
好歹也是红/旗/下长大的人,不能才做了两年剥削阶级,就真把自己当做天生贵命,视他人如草芥了。
文皎便和白霜说:“连承恩公府两位奶奶生产,都没说提前两个月就把稳婆接到府里。”
“咱家只要跟着承恩公府行事便是。提前半个月接过来就行了。”
白霜欲要再说,白露暗中拉一拉她的袖子,先笑道:“那奴婢先去着人和三位产婆说好,让她们七月二十到府上,太太觉得如何?”
文皎想到预产期差不多是七月二十多到八月十几号,觉得这样也不算太早,便点头应了。
等白露白霜两人出了门,白露叹道:“白霜妹妹,我和你说了多少次。要稳住,不要在夫人面前露出你的意思来。
“夫人这几个月都平平安安的,咱们私下里担心是担心。可什么叫‘有备无患’?‘患’在哪?”
白霜低头绞一绞手上的帕子,道:“姐姐,我知道了。”
荣国府贾母房里,王熙凤正出尽百宝,劝说贾母和邢夫人王夫人答应,让迎春探春姊妹两个开始学着管家。
因昨日惜春被尤氏接过去了,今日还没回来,因此早上请安时只有刑王二夫人,并李纨迎春探春和宝玉在贾母房里。
见人要散了,王熙凤行个礼笑道:“老祖宗,两位太太,我今儿倒是有一桩事想请老祖宗并二位太太的示下。”
贾母并刑王二夫人眼神都微动,不知能有什么事要一起请示她们三个人的。贾母笑道:“你尽管说罢。”
王熙凤先不说是什么事,只拉着迎春和探春的手,笑道:“看咱们家两位大姑娘,出落得越发好了,往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家小子去呢。”
迎春探春都羞红了脸儿,探春嗔道:“二嫂子这话真是,考虑得也太早了。这么急着就要把我们打发出去了。”
说完拉着低头不语迎春:“姐姐,咱们走。”
王熙凤忙压着探春的肩膀,令她坐下,陪笑道:“我的小祖宗们,先请你们好好坐着,听我一言。”
贾母在上头问道:“凤丫头,你到底有什么话,快说罢。把我这老婆子都急死了。”
王熙凤正等着这句话,转身走到贾母跟前,笑道:“因前几日薛大妹妹入宫去了,我便想起咱们家娘娘来。”
“琢磨来琢磨去,想着咱家有娘娘在宫里,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三位妹妹,往后前程还能差了?”
听到此处,王夫人点头微笑,邢夫人面无表情。
而后王熙凤走到邢夫人跟前,陪笑道:“三位妹妹里头,就数二妹妹最大。再有个四五年,也该找婆家了。”
“因前头我去林府上接咱们林妹妹,听苏夫人说起,林妹妹去岁开始就能管着林府一整府的事了。”
“真真也不知道咱们林妹妹怎么长的,今年才九岁,就有如此能为。真是叫我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看王熙凤故意这样感叹,贾母心里有些明白。她又是笑,又是急道:“凤丫头,什么时候学的说话说个半截儿。”
王夫人也有些明白过来,知道王熙凤想说的是什么事儿了。她仔细想想,这是对她来说并没坏处,也就笑着看王熙凤怎么说。
王熙凤这才道出本意:“二妹妹和三妹妹的年岁和林妹妹差不多大,且一面是老祖宗的外孙女儿,一面是老祖宗的孙女儿。想来林妹妹能做的,对二位妹妹来说也不是难事。”
“二位妹妹往后出了门子,总要管起事儿来。不如从闺中就学着怎么管家,这样以后说起亲事来,又是一桩可说之处呢。”
“正好求老祖宗和二位太太可怜可怜我,我这一天天转得和个小陀螺似的,就当是请两位妹妹给我帮帮忙罢。”
探春听王熙凤一句句说完,虽然一直说什么“亲事”,有些害羞,但心中还是十分激动。
她看旁边迎春动了动嘴唇似是要说话,忙悄悄拉住迎春的袖子止住。
迎春本就没有主意,被探春一拉,又把嘴里的话咽下,低头不言语。
贾母在上头指着王熙凤笑道:“你这猴儿,说这么一大篇话,就是想哄我们答应你,让你拉着你妹妹们帮你干活,你自己躲懒儿罢。”
王熙凤忙笑道:“这都被老祖宗看出来了!哎呦,看来我前面那一大篇竟没骗过老祖宗去。果然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屋里的人都笑过一通。只有宝玉因为王熙凤总说什么“二位妹妹的亲事”,心中大感不快。
但他前几个月被贾母狠狠讲了一通道理,现在又是诸人都在,便忍住了没说话。
但他不爱听这些,自己悄悄躲出去了,回到屋里长吁短叹。又惹得袭人等一阵问询。
贾母问刑王二夫人道:“我觉得凤丫头说得很好。你们觉得如何?”
王夫人自是没什么意见。迎春探春惜春三个本就是在她身边照管,她一向也肯疼爱三个女孩儿的。再说女孩子大了学些管事,也是应该的。
邢夫人虽然听王熙凤夸了一通元春,心里厌烦,但到底迎春能跟着管家,也是他们大房的脸面。因此也没说什么,点头应了。
贾母心中满意,对王熙凤笑道:“那我就把两个丫头交给你了。上午去上学,下午和你学管家。只是你可别把迎儿探儿给累坏了。小心我拿你是问。”
王熙凤见贾母和刑王二夫人都答应了,暗自松了口气。听贾母如此说,忙笑道:“请老祖宗放心,哪能累着两位妹妹呢?”
她便走到迎春探春跟前,一手拉起一个,笑道:“哎呦,可是让我逮着帮忙的了。请二位妹妹这就跟着我去干活吧。老祖宗,二位太太,我们就先走了。”
转眼六月过去,七月也到了尾声。文皎的肚子已经圆润得像是揣着一个大西瓜似的。按照水嬷嬷的说法,文皎现在随时都用可能发动。
三位千挑万选出来的产婆几天之前就已经被接到林府,好吃好喝的养着,专等着效力一日。
文皎的心态在不断的纠结和害怕中早就躺平了。不知哪路大神让她穿越过来,救了林妹妹和林海还有香菱苏皇后一干人,总不会这么狠心,让她生完孩子就死吧。
按照现在的剧本走向,这应该是个HE。
早从初春开始,文皎就用上了水嬷嬷专门研制出来的润肤膏,说坚持使用可以使怀孕女子身上不长纹路。
这东西对于文皎来说可真是个宝贝。哪个女子愿意生产完之后肚子上腿上甚至双/乳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纹路呢?
因此文皎真是一日三涂,从不懈怠。到了现今肚子上除了一条黑线外,一点妊娠纹都没长。
水嬷嬷如此好手艺,若是失传,岂不可惜?
因此文皎问过水嬷嬷的意思,又问过丫头们,让寒露寒霜两个去做水嬷嬷的徒弟去了。
七月二十八酉正三刻,林府一家三口才吃了晚饭,林海正讲着今儿听到的一件趣事,文皎便觉得腹内一阵阵疼痛。
她抓住林海的胳膊,皱眉道:“老爷……快去叫人,我怕是要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千呼万唤的包子终于要出来啦!撒花!
第94章 生产
听了文皎这话, 林海哆嗦着手把茶碗放到炕桌上,连鞋都没穿,跳下炕就喊道:“来人!去找水嬷嬷和产婆!夫人要生了!”
黛玉也急急忙忙的下炕, 抓住玉梅吩咐道:“姐姐, 快让厨房去做了参汤来,各样的吃食看看都有什么,做些好克化的。再命她们多烧几锅热水备着。”
文皎听见“热水”两字,想想后面一个月都不能洗头洗澡, 便拉住想要抱她去产房的林海道:“如海, 我要先洗头洗澡。”
林海一愣,没想到文皎竟然还关心这个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他又是焦急又是担心又是想笑, 犹豫道:“这……”
文皎见林海不应,撑着要坐直身子,林海忙把她扶起来。
她刚刚的那一阵阵痛过去了, 喘了几口气, 抓着林海认真道:“如海,你想想,虽然入了秋(农历七月末八月初), 但暑热还没过去。”
“我生完孩子这么热,一个月不能洗头洗澡。若是如海不能洗,是不是觉得也受不了?再说我还是闷在屋里,更难受了。”
林海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但是他确实被文皎说服了。他在地上转了两圈, 吩咐道:“快去给夫人拿洗澡水来洗澡。”
从七月初开始,文皎就搬回到正院住了。毕竟花园子里都是亭台楼阁, 算起来没几间屋子。
正院地方大,到时候乳母嬷嬷一大堆, 安排得过来。产房也是早就收拾出来了,就布置在正院三间东厢房内。
三位产婆就住在正院前院耳房里,水嬷嬷住在后院,都近的很。
等水嬷嬷和三位产婆急匆匆的赶到时,却发现夫人并不在产房里。
白露上前拉着水嬷嬷道:“嬷嬷,夫人说要洗澡,老爷答应了。现在正等着热水呢,您看……”
水嬷嬷听完点点头,面不改色,先进了正屋,问夫人感觉如何。
问明白文皎阵痛的程度持续时间和间隔时间,再往文皎身下一摸,水嬷嬷笑道:“夫人这要生还早着呢,洗个澡也无碍的。”
文皎舒了一口气,笑道:“我还以为嬷嬷不给我洗澡呢。”
膳房知道夫人近日要生,从早到晚都备着热水,不到一刻钟就把热水送来。林海见浴房都布置好了,伸手把文皎一捞抱在怀里,亲自送文皎去洗澡。
黛玉本也心情紧张,但看文皎还有心思洗澡,水嬷嬷也说说笑笑的,倒是把心先放下了一些。
她见文皎洗着澡呢,这里无事,便带着产婆也丫头婆子们去检查产房还有没有什么错漏。那剪刀她亲眼盯着反反复复烫过三遍。
文皎在不间断的阵痛中也算是痛痛快快洗完了澡,还把头发给洗了。
洗完澡擦干身子,又把头发擦个半干,林海又把文皎抱起来抱到产房去。
文皎这么一折腾,也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阵痛比一开始更痛了些。林海走到半路,她肚子又是一阵抽痛,不禁“嘶”的一声。
听了这一声,林海忙停下看看文皎的面色,文皎勉强笑道:“水嬷嬷刚说了无事,阵痛罢了,老爷快走罢。”
林海一面快走一面叹道:“真是辛苦夫人了。”
进了产房,见黛玉还在,文皎忙命:“玉儿快回去睡觉罢。等我这里有消息了,自然有人告诉你的。”
黛玉帮文皎正一正她身上盖的薄毯,认真道:“我早和两位先生请假,明儿先不去上学了。就算太太要生气,我也要和爹爹一起等着。”
“我吩咐了厨房,给太太备着鲜虾小馄饨呢。还有什么鸡汤面,银丝面,银耳羹,太太若是饿了,现在厨房什么吃的都有。”
文皎想也知道此时必定说不动黛玉。再说一番折腾,真有些饿了,便笑道:“那让他们拿鲜虾小馄饨来。等我吃完,玉儿出去等着好不好?”
黛玉知道她在屋里产婆们也不好施展。再扭头看一圈,那边水嬷嬷和产婆们正劝林海出去呢,便起身拉着林海道:“我和爹爹就在外头等着太太。太太莫怕。”
文皎见黛玉小小人儿,把林海的台词都抢了,觉得十分好笑。
产婆见林老爷和林小姐总算都出去了,赶紧擦擦头上的汗。又来看看文皎的胎位正不正,宫口开了多少。
就算再做了心理准备,到了产床上,被水嬷嬷加三位产婆围着,文皎也感觉自己像是一块案板上的肉。
产婆又道:“夫人一会痛的时候万万不要大喊,攒着力气,孩子才好出来。”
文皎知道产婆说的有理。大喊大叫把力气都用完了,用啥生孩子呢?
只是她才点点头,阵痛就又上来了。文皎这时候才想起来为什么不问问药阁有没有无痛丸!
文皎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傻子!
现在产房里有将近十个人全都盯着她,她总不能众目睽睽之下两眼一翻魂飘到药阁去,再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颗小药丸吃到嘴里吧?
所以文皎只能一边吃着小馄饨,一边心中流着宽面条泪。
林海和黛玉在外面等到月升星明,又坐到月落星沉,最后等到晨光微曦。
里边每一次出来人,林海和黛玉都要上前两步,黛玉抓住她问:“太太怎么样呢?”
每一回出来的人都说:“几位产婆说了,太太胎位正,定会生得顺顺当当。而且头胎是会生得慢些,请老爷和小姐安心。”
但林海和黛玉就是止不住的担心害怕。父女两个对视一眼,林海摸一摸黛玉的头道:“你太太都不怕,咱们在外头等着的,总不能还不如里头的人。”
这句话既是安抚黛玉,也是安抚林海自己。
等到天光已经大亮,随着文皎一声用力的声音,产房里终于传出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
林海和黛玉都是精神一振。看产房门开,黛玉又跑上前去抓着白露问:“太太怎么样?”
文皎知道她是第一胎,生得应该不会太快,生几个时辰生一天,都是有可能的。
再说产婆都说了她胎位正。是以屋里的人忙得团团转,她倒是安心,只是疼痛难忍,没什么办法。
文皎只能疼的时候就和产婆说,不疼了就趁着空儿眯一会,节省体力。
等到下半夜时,文皎又被阵痛痛醒,这一次可比刚开始疼的时候疼得多了,连她的额角都渗出冷汗来。
产婆往下一看,说道:“夫人怕是要生了。”
热水剪刀早已经备齐。文皎只觉得越来越疼,手紧紧抓着床单,口中咬着软木,痛得青筋暴起,连眼神都有些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