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删除了去便利店路上搜索的“如何抚养一个七岁的女孩子”浏览记录,考虑着要怎么黑进蝙蝠家数据库搜一搜这个“会吐钱的妖精”。
谢丽尔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你们的大街上经常会有的那种呀。”
……
深深感觉到双方对世界认知不同的杰森忍住扶额的冲动:“吐钱的妖精是哪一位?”
“它不是哪一位,”小姑娘被他的态度搞的疑惑起来,“就是那种站在街边一动不动,有人去找就会吐钱的妖精啊。”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杰森·陶德今天一定要知道。“那..它厉害吗?”
小姑娘抿了下唇:“不,它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就是那种,你喂给它一张小方片,就会给你好多好多钱的吐钱妖精啊。”
……
杰森:等一等。
五分钟后,杰森对着手机屏幕上的ATM机图片叹了口气。
他接下来花了更长的时间,好说歹说起码是让小姑娘理解了什么叫做银行卡,以及不论在哪个世界,都没有天上掉钱这种好事的道理。
“话说回来,”才意识到重点完全跑偏的杰森觉得自己被下了降智的debuff,“你急着取钱做什么呢?”
谢丽尔一脸理所当然:“给你啊。”
杰森还不至于认为这也是出于他长得帅的原因。
小姑娘接着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她换回来。既然这段时间里要拜托你照顾我,当然要给你报酬才可以。”
所以小姑娘的眉头绞在一起,满面愁容:“可是我现在什么都不能给你了。”
杰森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阿福在极其偶尔的时刻也会感叹达米安的性格其实还不错了。
太懂事的孩子就像一只穿着密不透风铠甲的小动物。她不会主动给你招惹麻烦,但你也别想看到她铠甲里的模样。只有在很偶尔很偶尔的时刻,她才会稍微拨开一个口子打量打量外头的世界,小心翼翼的探出一根触角。
“…原则上是这样,”杰森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那么,可以让我以朋友的名义邀请你来住吗?”
小姑娘愣了一下,她抬起头问:“你不介意吗?”
她的幅度大到让垫在肩头的毛巾滑了下来,“我什么都没有,却要吃你的用你的,可能还会喝光你的可乐哦?”
只是说归说,小孩子的眼睛却不会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真的可以吗?”
杰森干脆揉乱了她刚刚被吹好的蓬松头发,拿过了她手里那只被微微捏扁的可怜空瓶,“记得可乐只喝百事的。”
他们之后看了会儿电视。在谢丽尔的求知欲顶不住困意的一波波冲刺之后,他坚决回绝了她睡沙发的意愿,把小姑娘塞进了卧室里那床蓬松的被子里。
“晚安杰森。”谢丽尔眨了下眼睛,乖巧的躺在被子里。在杰森关灯的间隙里,他瞥到她又张了张口,小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杰森又摸了下她的头,“晚安谢丽。”
☆、第 16 章
(二十六)
杰森很少能在梦中意识到“他身在梦中”这件事。
他走过的地方不在少数,臭名昭著的法外者甚至在宇宙中上过悬赏。但他百分百确定,他从未到过此处。他仿佛是个被扔进了什么奇幻故事里的旁观者,俯瞰着底下枯竭的喷泉、缺棱少角的布景和无序生长的植物枝条。地精般的生物在荒草之中一闪而过,消失在了地面之下。
这是一座废弃的庄园。
当然啦,只是看上去废弃了——
渡鸦被突然前来的访客惊动,在墨沉的夜色中留下凄厉的一声振翅而去,留下那四个突然在正门前显形的影子,仿佛他们是破开空气突然冒出来的一样。杰森注意到一个微微蜷缩的身形被另外两人搀扶着,仿佛是受了不轻的伤。
他们抬手施了几个守卫咒语,在空气中荡起了微微的水波。从庄园外头看,这座庄园的痕迹随着水波的漾开逐渐被隐藏了起来。但在里头的人看起来,庄园里的灯火逐渐亮了起来。正门被推开,从里头走出了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
谢丽尔,和…八成是她的母亲,杰森这么猜着。显然她们在等待这些人的到来。
“抱歉西尔维娅,谢丽尔。看来在开始我们的预约谈话之前,我得先请你为亚瑟治疗一下。”戴着古怪帽子的白胡子巫师微微掀起那被搀扶的人的衣领。
哇哦,杰森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即使在他看来,这伤势也足够严重了。
“噢梅林——当然,当然。”他们一起往里头走去。
“你知道黑魔王一直在狩猎凤凰社的成员。上个月是伯恩斯一家….我们的住址暴露了,但所幸我们还来得及把比尔和查理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搀扶着亚瑟的另一名巫师摘下了兜帽,她留着微卷的短发,脸上还沾着些血迹和尘土,“亚瑟被击中了,伤口很深。我们不能冒险去圣芒戈,那里到处都是黑魔王的人。”
“别担心,莫莉。”西尔维娅带着他们上了二楼,“白鲜魔药能帮助他挺过来,幸运的是我们正好有一瓶现成的。”
谢丽尔从一旁的魔药柜里取出了几瓶药剂。她和西尔维娅一起喂亚瑟服了些莫特拉鼠汁,这能帮助他缓解痛苦,接着她们除去了他领口附近多余的布料。
莫莉倒吸了一口凉气,“西尔维娅!就算你是圣芒戈的治疗师,带这么多魔药回家也太危险了!它们现在都是管制药品啊!”
“不莫莉…我不是从圣芒戈拿的,圣芒戈的库房现在只有斯莱特林的治疗师能进。”西尔维娅看了一眼谢丽尔,小姑娘现在正为亚瑟清理着伤势附近的血迹。她苦笑了一下,示意其他人走远一些,压低声音说:“是谢丽看到的。她看到凤凰社的成员会被袭击,但她不知道是哪一个,所以我自己偷偷熬制了它们,事实上这也是我今天约邓布利多教授的原因之一,为了把这些魔药给你们。”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她叹了口气接着说:“从她父亲失踪之后,谢丽就开始看到这些…像是预言一样的东西。它们大多模糊并且转瞬即逝,没有什么意义,但是有些….你们也看到了。”她往身后望了一眼。
到刚才为止都没有说过话的巫师出声了:“她看到塞缪尔的下落了吗?”
西尔维娅摇摇头:“完全没有。虽然他一直没有出现在死亡名单上,但我想我们都知道他….他是在贝德福德失踪的,也许我们只是找不到他的…”她说不下去了。
四人安静了一会儿,他们都知道那里聚集了大量的食死徒。
西尔维娅抹了下眼角,又往身后看了一眼,谢丽尔已经快完成了清理工作。“谢丽最近的噩梦越来越多了,虽然她没有告诉我…有时候我真希望这些人渣都能被下恶咒。”
她转身去接手了谢丽尔的工作,开始清理遗留的魔力伤害。莫莉想要跟上去,却被刚刚擦干净双手的谢丽尔牵住了:“韦斯莱夫人,最好还是不要过去,那场面说实在的…妈妈从不让我多看。”
她牵着莫莉下楼:“你得来点热汤。我保证等我们暖和起来的时候,韦斯莱先生就没事啦。”
谢丽尔亮起了厨房的灯。尽管这和她熟悉的陋居厨房大相径庭,莫莉仍然从厨房特有的布置里放下了从进门开始就未曾松懈的神经。她坐在餐桌前,红棕色的桌面泛着被精心打扫过的光泽。
“妈妈有很多魔药需要熬制,只好由我来做饭啦,虽然我可不敢对味道打包票。”
但即使是以莫莉·韦斯莱的标准来看,谢丽尔的厨艺也完全不像她自己叙述中的那样谦虚,更别提她的厨房魔法了。
谢丽尔打开一个黑漆漆的柜子,从里头掏出了一只汤锅。她端着它走到炉灶边上,揭开了盖在上头的一层薄膜。汤锅里头立刻冒出了热腾腾的白色蒸汽。
“很精彩的保鲜魔法,谢丽。”莫莉说。
“在战争里学的总是快一些。”谢丽尔回头朝她笑了一下,指着那正咕噜噜冒着泡的锅说着:“我昨天切了点臀肉牛排和韭葱丁一起炒了炒,我得承认那肉质并不值得称赞。但想到我已经快记不得的巧克力的滋味,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她取下挂在墙上的汤勺略微搅拌了几圈。“但我确实很想加点洋葱,如果不是因为它们已经买不到了的话。”
“所以你加了芜菁和胡萝卜一起炖制了是吗?”韦斯莱夫人走过来,帮谢丽尔稳定了飘忽不定的魔法火焰。“相信我亲爱的,我想起橘子酱和枫汁糖浆的时候也是同样的心情。”
“没错,炖了两小时,我敢保证它们都入味了。”谢丽尔说话间将土豆切了块,她又从那柜子里取了点风干的青豆出来,以同样的技巧将它们恢复到新鲜的样子一并扔进了锅里。
“说起糖浆,下周就会有蜂蜜供应了,尽管我们买不到牛奶了,但用蛋奶沙司和玉米粉也能做出像样的布丁不是吗?——无论如何,总是会有办法的。”
谢丽尔为韦斯莱夫人盛了一碗,自己也坐到了餐桌边上。“妈妈跟你们说了对不对?我看到的那些事?”
“其实我还看到了别的东西,本来是想给她个惊喜的。但我觉得您现在更需要这个。”
她从窗台上搬来了一个花盆放在桌上,里头埋了些松散的泥土。她轻轻抚上了花盆的边缘:“我觉得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
下一秒细细的嫩芽从泥土里缓缓探出头来,仿佛是确定了周围并没有危险,又把自己往上顶了顶,接着毫不犹豫的——
在漆黑的泥里开出了一朵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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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认为这是那小姑娘的一段记忆?”某只不请自来的大蓝鸟大咧咧的躺在杰森的沙发上,完全没有占据了别人安全屋的自觉,甚至还自顾自的说的挺欢:“有什么想法?”
杰森臭着脸,扔给他一双一次性拖鞋,“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不是我想要做什么啊小翅膀——”
“Fine,不管老头子叫你来做什么,你听到了我刚刚说的,拿着这些去回复他,然后让这个控制狂离她远点。”
“你认真的?”
杰森开始瞪他了。“我不关心他是怎么对待那些想要入驻哥谭的超级英雄的,但他最好别把手伸到我这里——你什么眼神?!”
“Well,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就算是看在罗宾的份上,蝙蝠也会把手伸过来的。”
“…这关那臭小子什么事?”
迪克在沙发上闲适的翻了个身,“你得知道这姑娘一点都不好惹——好吧我们当时都很好奇,鉴于这姑娘是你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稳定的对象,我们想要在正式见面之前多了解一点她也是很正常的是吧”
“再多一句废话,我发誓你下一秒见到的就是纽约六点的太阳。”
“达米安试图给她装窃听器。”
“然后?”
“不管他怎么调试,他从窃听器里听到的只有美国队长的讲座。”迪克掏出手机给难得愣住的二弟拍了张照:“你知道的,纪律,谦逊那一套。芭芭拉觉得达米安听了整整十分钟后才砸掉窃听器是个奇迹。”
“…小翅膀?”
黑暗之都出身的红蝙蝠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告诉恶魔崽子,我刚刚想好了他今年的圣诞礼物是什么。”
☆、第 17 章
(二十七)
人类从心理学研究中得知,当动物感知到威胁的时候,通常会做出以下的两种选择之一:
A. 战斗
B. 逃跑
但除此之外,还有第三种可能性:僵住。
这就是谢丽尔看到迪克·格雷森的第一反应。
试想一下,清晨六点,你在一个挺陌生的地方被响动吵醒,推开门一看发现:原本应该躺着临时监护人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穿着奇怪紧身衣的家伙,他的衣服上沾了些可疑的红色,身边还放着两根一看就像武器的短棍。
补充条件:你是个魔力不太稳定的小巫师。
下一秒夜翼就不得不以一个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角度,挣扎着从天花板上突然掉下来的吊灯中扭了出去。整套动作的难度系数即使是交给最偏心的奥委会来评判也扣不了分,除了——他昨晚刚正完骨的手腕又折了。
在谢丽尔的道歉声中,杰森对迪克把他的手腕复原之后还要再扭出几个风骚走位的行为表示非常不解。他一直知道迪克不擅长应对年龄在14岁以下的女性,但他从未亲眼见证过迪克能把事情搞得多尴尬。
但事情还能变得更糟,起码对杰森而言。他现在就很后悔没有早点让迪克闭嘴,以至于他又开始讲他那些糟糕的双关笑话:“你瞧,我虽然伤了一只手,”他举起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On the other hand, I’m OK.”
他甚至还紧跟着开了个相当英国的玩笑:“To be or not to be…a horse rider,” 他很有表演欲的停顿了一下,“that is equestrian.”
这次杰森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他转向谢丽尔:“你睡的好吗?”
“事实上不能再好了,”谢丽尔看起来也被迪克的这一套操作弄得有些迷糊,但她还是对迪克的笑话非常礼节性的笑了一下:“我做了个挺长的梦,很有意思。我梦到一个穿着披风的男孩子,大概这么高吧,”她比划了个13岁男孩的身高。
“他在夜里就会穿上他的披风和面具打击罪犯,像是个…”她思考了一下用词:“像是个boy wonder.”
这下迪克也自觉地闭嘴了。他和杰森快速的交换了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