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炜这才意识到什么,少年的自尊心受创,神经脆弱又敏感地膨胀着,他质问道:“哥哥,你其实根本就没想让我给你讲小咿姐姐的秘密,你是怕我拖累她,才这样的,对吧?”
周予白不置可否:“这对你也好。”
他拍拍车,示意李宏:“走吧。”
车子往前开,苗炜的身子被拉进去,又探了出来。他喊着:“没有我,她也高兴不了多久了——”
这种样子周予白在陈茉如身上也见过,抓狂、指责、寻死……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周予白都要仔仔细细检查陈茉如身边的东西,晚上也都睡在她卧室通往阳台的地方,怕她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自杀。
怕没了爸爸,也没了妈妈。
那时候周予白十五岁,比苗炜还小。
他知道抑郁症患者的痛苦,也深知在他们身边的家人,体会着什么样的生活。
周予白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抽离,他在路边准备打车,突然想到什么……苗炜说的信息虽然没什么用,但是他说乔咿外公也没什么钱。
那怎么突然要去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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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没熬到晚上,中午下课,乔咿就被三位舍友堵在了教室门口。
周予白没请吃的饭,她给请了。
不过这招也是好用,吃人嘴软,加上她们知道她脸皮薄,也没太为难她。倒是杨枚喋喋不休,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周予白的情况全都给大家普及了。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但没敢往那方面想。”杨枚嘬着排骨面,道,“之前小咿还骗我他是瞎子,给我可惜的哟!”
“我不是故意的。”乔咿道。
孙涵晃晃她:“这些都不重要,他现在是真追你吗?”
乔咿放下筷子,迟疑地说:“应该是。”
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冷,就像是万年不开花的女儿终于要出嫁了,异口同声问:“你答应没?”
“我……”乔咿憋了半天,“还没有。”
杨枚震惊:“你该不会是怕耽误学习吧?”
孙涵挤过来:“学习你能学习一辈子?”
乔咿很想说一句“可以,活到老学到老。”
孙涵抢先拍桌子:“周学长才能跟你一辈子啊!”
“你怎么知道的?”高芸芸忍不住问
“帅!帅中还带着苏!非常极品!我们颜狗一看就知道可以一辈子!”
她们声音大,路过的同学往这边看。
乔咿赶紧说:“用气声说话,不要用丹田。”
舍友:“……”
这是什么职业病。
吵吵闹闹中,日子还是要继续。
乔咿入选主持人复试,除了上课,就是做准备。参加复试的人员不多,乔咿也发挥得不错,她在台上的时候就看见评委老师们频频点头。
复试会选出两男两女四个主持人——也就是校庆的最终主持人。
只是复试的结果,她却没有入选。
这个结果并不是当众宣布的,而是在复试几天后,院里老师通知她落选了的,并且隐约透露,她落选不是因为成绩不够。
那是因为什么?
乔咿不是输不起,只是不能忍受不公的待遇。
她再三掂量后,去找主审杨老师,坦坦荡荡说出心中的质疑。
经历过之前,杨老师从心底里是喜欢她的,也就没瞒着,说:“乔咿,你专业很优秀,复试名次最初是第四名。但是我们又参考了别的,把你替下来了。”
“参考了什么?”乔咿想不出。
杨老师扶了扶眼睛,起身道:“身高!”
乔咿疑惑又不敢置信地抬头。
杨老师问:“你多高?”
“162。”
“这次入选的两个男生一个体院、一个播音系,个子都一米八七,同等条件下,你的身高和他们搭配起来不合适。”
乔咿扯了扯嘴角。
播音系那个男生乔咿知道,据说入校时刚到一米八,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疯狂地长个。
大家同样都吃食堂的饭,乔咿就一点不长。
“以后还有机会。”杨老师安慰道。
下次?
下次烧香拜佛,求男主持矮一些吗?
乔咿觉得这趟自取其辱,最后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办公室。
这个理由她是能接受,毕竟是主持人,站一排像wifi信号也不好看。可身高这事又不是她能控制的,七分靠遗传,三分靠后天营养。
乔松柏个子也不算矮,她也没见过自己妈妈,但看照片,也不矮啊。
想到这乔咿去小卖部买了两盒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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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东正说得起劲,发现不远处的人,拍拍周予白:“老板,乔咿自己坐那干嘛呢?”
周予白目光一顿,顺着视线看过去。
乔咿坐在小卖部门口的双杠上,荡着腿在喝牛奶,脸上表情恹恹的。
“失恋了?”沈东问。
周予白斜了他一眼。
沈东扁扁嘴。
那边,乔咿两盒牛奶见底,看见一个男生从旁边走过。那男生也注意到她,又看到她扎着的皮筋,目光明显变得不自然了。
乔咿狐疑地摸了摸头发,心里一咯噔。
她之前急着出去找周予白,临时用了抽屉里的皮筋,这几天日程忙,也就没换。——这根皮筋是很早以前收到的情书里带的,上面有颗珍珠。
她把这事都快忘了。
乔咿跳下双杠,那男生很心虚似的加快了步伐。乔咿看着他的背影:“诶……?”
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落在头顶:“看谁呢这么认真?”
乔咿恍然回头,看到周予白抱臂睨着自己。
“学长,你怎么在这里?”她呐呐地问。
“路过。”周予白朝她刚才看的方向望过去,“你刚看谁?”
“我……”乔咿莫名其妙有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急于想撇清自己,说,“我就是看见刚才那个人好像是给我送……”
不知为何她觉得“情书”说出来不太好,她在男人突然很有压迫感的视线中脑子发蒙。
“送什么?”周予白黑眸沉着,不依不饶似的,“嗯?”
乔咿结结巴巴地说:“皮筋。”想了想咬牙撒了谎,“他给杨枚她们也送了。”
周予白拖着腔了然地“哦”了一声。
乔咿见他也没再问,觉得自己最近太敏感了,一点小事就想东想西。她转身去拿地上的书包, 刚站起来,头皮忽地一紧。
周予白抬手抓住了她的马尾,轻轻往后一扯。
乔咿下意识地回头,她绑着的发丝像瀑布一样滑落到肩头。她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食指上套着那根珍珠皮筋,把玩着。
眼里的不屑,幼稚的不像他这个年纪。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了,自己夸自己棒棒的菇。
第23章 种草
乔咿不可思议地往后退了一步,枯黄的树叶被她踩得咯吱响。
“为什么扯我头发?”
她的质问对周予白没管什么用, 对方慢条斯理转着皮筋, 然后很不认生地放进兜里:“没收了。”
乔咿无语了:“你怎么这么霸道, 这明明是我的东西!”
周予白弯下点身子, 与她平视, 说:“舍不得给我?”
这让她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 显得自己对这根皮筋真的很在意。
乔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憋着难受, 发不出来的小脾气找到了另外的抒发点,她绷着脸:“学长, 你为什么要弯着腰?”
周予白感到莫名:“跟你说话啊。”
乔咿轻撇了下嘴角:“你是不是觉得我矮?”
“……”被问得猝不及防,周予白眯了眯眼,缓缓直起身,笑道,“也可能是我高。”
那就还是她矮。
乔咿背上书包, 拍了拍身上根本没有的灰。
周予白猜测她应该是生气了, 但分析不出确切的原因,双插在兜里问:“想要皮筋?”
乔咿没说想,只道:“你要它又没有用。”
“是没用。”周予白偏了下头, 有点坏地说, “想要回去就自己来拿。”
乔咿视线顺着他黑色裤子勾勒出的笔直长腿往上移,裤兜被男人手掌撑着,余光能瞄见他劲瘦的腰。
他的优势无人可及, 有着周围青涩男生没有的成熟,又干净得没有社会浸渍过的油腻。
总是撩拨着人,又可望而不可即。
青春年少时,心和脸皮最不受自己控制。
乔咿不可能主动去他兜里拿皮筋,因为她的脸已经红了。
她把喝剩的牛奶和扔进垃圾箱,周予白跟上她:“生气了?”
“没有。”乔咿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照实说,“我只是有点难受。”
周予白目光暗了暗:“就因为一根皮筋跟我难受?”
“……”乔咿不知道怎么解释,“不是因为这个……可能我今天本来心情就不好吧。”
周予白静静打量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肯定是没信她说的话,他有点为难地道:“还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乔咿抬起头,认真地等着他后面的话。
“但是给你,我会难受。”他有些无赖地道。
乔咿鼓鼓嘴,小声地嘀咕:“为什么?”
“不知道?”周予白靠近一点,手指轻轻撩了一下她的下巴,“不喜欢你戴着别的男人送的东西。”
他那轻佻的尾音被秋风吹散,像是揉在了这个微凉的时光里。
乔咿没勇气跟他对视,慢慢垂下头,手攥着书包带,脚尖在地上点了点。
周予白勾了勾手:“来。”
他带她进了小卖部,四处看了看,走到最后面的货架前。乔咿看见他食指在那一排慢慢划过,像是没有看到要找的东西。
“学长,你找什么呀?”乔咿走过去,“我常来,对这里熟。”
周予白笑了一下,抬手示意老板:“你好,有皮筋吗?”
乔咿:“……”
老板放下手机,慢悠悠走过来,蹲下在最下排堆着的塑料袋子里扒了扒,拿出一捆黄色的皮筋。那皮筋用别针束在一起,上面连线绳都没有缠。
是最廉价的那一款。
周予白连接都没接,问:“还有别的吗,女孩扎头发的。”
老板看了眼乔咿,一副爱要不要的态度:“就这一种,你要不要?”
周予白也很果断:“不要。”
老板便要收回去。
乔咿在一边看着,几乎是紧张地脱口而出:“我要这个!”
她声音变小,连忙补充道:“能用就行的。”说着她默默把那捆皮筋拿过来,从上面摘下来一个,握在掌心。
全程,她手都在轻微地发抖。
周予白愣愣看了她几秒,没说什么,走过去结账。
五毛钱。
他给了一块,没让找零,随手从收银台上拿了根棒棒糖,递给身后的乔咿。
两人从小卖部出来,几个打篮球的男生正顶着一头的汗往里进。
周予白抬手,搂着的姿势虚虚挡在她肩膀上。
“笑什么?”周予白勾着头,看着她突然问道。
乔咿使劲控制着唇角弧度。
“这么好哄?”周予白点点头,转身想要重新进去,“我把那一捆全买了吧。”
“不用。”乔咿情急之下拉住他胳膊,男人骨骼硬,上面有薄薄的肌肉,很有力气。她连忙松了手,喃喃道,“我又没有两个头。”
周予白开着玩笑:“你可以扎个双马尾。”
乔咿用手拢着头发,说:“那都是小朋友才扎的发型。”
“你不是小朋友?”周予白故作紧张地问,“乔咿,你老实说,是不是跟我谎报年龄了?”
“……”
“否则怎么看着像个小学生,而且还需要喝牛奶呢?”
这话让乔咿想到今天在办公室的事,情绪不自主地低了下去,轻轻吁出口气。
两人沿着回寝室的路走,周予白也隐隐觉察到她情绪不对,但他不是刨根问底的人,也不喜欢逼人跟自己掏心掏肺。
中途乔咿取了快递。
周予白扫了一眼,看到发货地是G市。
“家里给寄的?”他随口问。
乔咿抱着箱子点点头:“我外公给我寄的牛奶糖,他每月都给我寄。”
周予白接过来,单手托在手里,语调轻盈:“要吃这么多糖,还说不是小朋友?”
她从小就很爱吃这种牛奶糖,外公怕她蛀牙。她小小年纪就会跟外公一本正经地讲道理:“知道小孩为什么要换一次牙吗?就是老天爷为了让小孩能随心所欲地吃几年糖呢!”
她就凭这个歪理混了几年糖吃,直到一口牙换完,也没改这爱好。
唯一变的是,上大学后外公每月都会主动买给她。
乔咿慢吞吞走着,一抬头到了宿舍楼下。她磨磨叽叽赖着没走,周予白也好脾气地没催她。
他脸上有金灿灿的阳光,连衣服上都有好闻的薄荷闻道。
温柔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