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心偶遇——岁听
时间:2020-12-09 09:52:02

  眼神中毫不掩饰赞赏之色。
  许嘉实向裁判躬身致意,脸上挂着个云淡风轻的笑。
  他十分配合地将正脸对着摄影师,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将脸侧向了舒禾这处。
  舒禾飞速按下了早就准备好的快门。
  记录下这一激动人心的一刻。
  比赛结束的时候,守了快一个小时株的媒体记者们势在必得地待到了兔。
  赛后采访的焦点无疑落在这一对令人瞩目的师徒身上。
  许嘉实的话向来很少,面对镜头时,就更是惜字如金。
  倒是曾斌浩,将自己一张磨得溜溜的嘴皮子发挥得酣畅淋漓,简直比赛场上的一招一式还要精彩。
  舒禾在场外等得百无聊赖。
  不过,在她无所事事的等待过程中,倒是在无意间从路过的观众口中听说了一家十分有意思的杂志——《风度》。
  做体育新闻的,起这么一个名字,倒是罕见。
  舒禾忍不住向正站在自己身边的小明等人多问了一句。
  提起这家媒体,几个板仔显得有些兴奋。
  “这是专业性的体育杂志,你不知道也正常。他家贼拉恶毒,从来不关注谁赢了比赛,只专门挑失败者做采访,尤其喜欢找跌落神坛的人物,问他赛后感想、失败经验总结之类的问题。”
  “没错,蔫儿坏!《风度》非得把本来就已经失落的人整到气抖冷才满意。”
  “关键这波反向操作,收获的关注度还一直都很高。”
  “就是有这么些吃饱了撑的人。”
  舒禾闻言,愣愣地眨了眨眼。
  “那他家的名字起的还挺讽刺的……”
  “可不,”王跃点点头,忽然又笑了起来,“不过,今天我站《风度》。”
  三金捶了他一下,也笑:“一会儿看看吕公的采访够不够风度。”
  舒禾也忍不住翘起唇角,当场就关注了《风度》的公众号。
  几人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那头的师徒二人才终于被狂热的媒体放过了。
  许嘉实遥远地看见舒禾,微微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小姑娘身边,清冷的眼眸中流转着浅淡的笑意。
  舒禾也忍不住弯了弯眸子。
  然后,看着他把手里的奖杯塞到自己怀里,又把脖子上挂着的奖牌也替她戴上。
  舒禾偏头看他,表情有些懵。
  许嘉实淡道:“送你。”
  舒禾把奖杯仔细端详了一番。
  奖杯沉甸甸的,通体呈金色,下方的梯形座台上伸出一只强劲有力的胳膊,正单手举着一块滑板。滑板中央印着本次比赛的徽章,旁边还有五位裁判用马克笔签的名。
  非常具有纪念意义。
  舒禾摸了摸那刻得栩栩如生的滑板后桥,头也不抬地问道:“为什么送我呀?”
  许嘉实勾着她的肩膀往宾馆的方向走,边走边道:“纪念刚才我为你做的Ollie。”
  ……
  “操!”这秀死单身狗的直男情话被走在舒禾另一侧的曾斌浩听了个全,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把自己的奖牌也摘下来,往舒禾手腕上一挂,毫不示弱,“师母,您也纪念一下我刚才为您做的Ollie!”
  舒禾:“?”
  许嘉实:“?”
  ……
  因为明天起就是为期四天的五一假期,大家既然已经来到了E市,就干脆多玩几天再回去。
  E市的地铁交通非常发达,体育公园虽然位置偏远,但乘坐地铁出行也十分方便,几人没有再多花心力找其他住所,干脆就在体育公园旁边的宾馆里续了接下来的房费。
  今天的一整个赛程下来,许嘉实、曾斌浩和三金都拿到了自己非常满意的成绩。
  没了比赛的约束,一行人回宾馆稍事休息后,直接奔向市中心,准备去大吃一顿当做庆祝。
  几人特地避开了用餐高峰期,在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到达了E市最负盛名的饭店。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他们顺利地挑到了一个靠走廊内侧的包厢,主题叫做“曲水流觞”。
  这家饭店的装修偏唐宋时期的复古样式,非常有江南园林的特色。
  一进门就能看见右手边仿真的修竹和左手边缩小版的红木制桥梁,面前一张石制的圆桌摆在亭台正中央,亭台周围还环绕着一圈流水。
  加上较为昏暗的灯光设置和悠扬的琴曲声,包厢内的氛围营造得非常到位,简直将小桥流水的如画风景都搬进了室内,看得出在装修上花了极大的心思。
  在这样的场合里喝酒划拳,让人忍不住觉得是对这样清雅的环境的一种亵渎。
  当然了,兴奋上头的男生们是不会拘泥于这些小节的。
  今天的情况,惯例是要许嘉实和曾斌浩两个拿了奖金的人请客的。
  六个男生们都相熟,平时称兄道弟的,相处起来毫无芥蒂,加上胃口本身又偏大,每个人轮流拿着菜单好一通指点江山,把想吃的肉、菜、点心全都点了个遍,啤酒也是按箱的要。
  上菜的时候,穿着大红色旗袍的七位服务员们一人端着一盘菜鱼贯而入,整整上了三批才算完,一张8到10人的大圆桌都被各式各样的精致瓷盘填了个满。
  曾斌浩一口一个甜滋滋的“谢谢姐姐”,从头喊道尾,把人家服务员叫得脸都红了大半。
  最后一位服务员姐姐离开以后,王跃拿着瓶起子,娴熟地开了一瓶啤酒,发出“嘣”的一声轻响。
  他把瓶子搁在转盘上,转到许嘉实面前,接着又开了第二瓶。
  王跃边动作边瞟了曾斌浩一眼,说道:“雕雕,这就是你的不懂事了。叫什么姐姐啊!你得叫妹妹人家才开心啊!”
  “妈达!说的有道理啊!”曾斌浩边骂边笑了起来,“才反应过来我今年居然也已经二十二了,已经过了见人就叫姐姐的年纪了。”
  舒禾闻言,愣了一秒,她接过许嘉实给她递来的杯子,问道:“雕雕二十二了?那他不是比你还大一岁吗?”
  许嘉实点头,“嗯”了声。
  舒禾就着杯沿抿了一口果汁,表情有些较真:“那他怎么一口一个师父的叫你?我还以为他才十八/九岁呢,所以有时候看起来才傻乎乎的。”
  “……”曾斌浩就坐在舒禾右手边,把这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登时委屈极了:“师母!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啊!你不也才十八/九岁吗!”
  许嘉实难得地接了曾斌浩的话:“的确不对。”
  曾斌浩登时受宠若惊。
  雾草,师父竟然在徒弟和女朋友之间选择了自己!
  这样的深情他会不会承受不来!
  然而还没来得及乐,便又听到亲亲师父面无表情地补上了下半句。
  “按智商看的话,他最多十二,没有十八/九这么多。”
  ……
  草。
  刚才说了那句为了师母Ollie的话,差点被打死,吃一堑长一智的雕雕也只敢在心里骂上两句,嘴上还是非常识相地闭麦了。
  几人闲侃了几句,话题很快就转回了今天的比赛上。
  舒禾不太插的上话,就边听着边拿起手机,想去看看《风度》有没有发布今日份的推文。
  它的动作还挺迅速的。
  一刻钟之前就发表了。
  标题非常有营销号阴阳怪气的风格。
  叫《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许嘉实很变态吗?》
  ……?
  这怎么还带无脑拉踩附送人参公鸡的呢?
  舒禾皱了皱眉,戳进去看。
  整篇文章的文风倒是没有多么特别,主要还是蹭得一手好热度。
  原来这个标题是直接引用了吕奇采访时的迷惑发言。
  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一股酸不溜秋的醋味儿。
  ……吕柠檬这是要上天啊!
  舒禾把页面往下拉。
  刚才看推文首页框框里的小图版吕奇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点进去、放大了一些看,倒是品出了些味道来。
  他那眼神,以三分讥诮、三分不屑和四分不得不服的屈辱构成了一张饼图,非常的耐人寻味。
  这一整篇文章都是些吓唬人的噱头,不过文末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倒是又贴切又有深度。
  ——致每一位滑手:没有人会一直赢,但也不能失去想赢的决心。
  ……
  曾斌浩瞧着舒禾这副又是笑又是感动的奇妙反应,连忙把头挤过来凑热闹,又被许嘉实直越过舒禾肩膀而来的一直长臂毫不犹豫地撵了回去。
  曾斌浩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师母,你在看什么啊?”
  舒禾按灭了手机屏,说道:“没什么,就是《风度》今天的推文。”
  她此话一出,几个板仔们都被勾起了兴趣,纷纷拿出手机去看。
  许嘉实向来不在意这些媒体的胡言乱语,趁他们都在津津乐道的时候,往舒禾碗里夹了好多她爱吃的菜。
  “淦,这吕公还能更酸一点吗?”
  “笑死爹了,这就跟打游戏输了非要说别人开挂一样,菜是原罪。”
  “吕奇不都27了吗,这智商怎么还跟雕雕一个量级的啊!”
  “这波含沙射影我给满分。”
  ……
  曾斌浩简直气得跳脚。
  妈的,这智商梗是过不去了吗?!
  师父他治不了,这群皮猴儿他还不能欺负欺负了吗!
  就近原则,曾斌浩立刻把目标锁定在自己右边的小明身上。
  他手臂勾着小明的脖子,恶声恶气地威胁:“十八岁一过,你小子的年龄光拿来长胆子了是吧!”
  坐在对面的三金等人就笑。
  “大佬哪哪都好,就是挑徒弟这眼光不太得行。这要是大佬当初相中的是我,我不得比雕雕出息多了!”
  曾斌浩闻言,十分不屑地“嘁”了声。
  “那不是我跟你们吹,我拜师讲究的是一手死皮赖脸、穷追不舍。你们以为我师父有那么容易打动啊!我当时可是在他屁股后面风雨无阻、屁颠屁颠地跟了好几年才拜进门的!”
  壳子笑他:“说的你好像还觉得自己亏了,大佬又不收你学费。”
  曾斌浩竖起一根食指,高深莫测地左右摇了摇:“这种事情要靠缘分的,得之我幸、不得你们命!”
  话都说到这儿了,接下来就免不了一番盛大的彩虹屁。
  曾斌浩吹起自家师父来,嘴皮子跟上饱了子弹的机关枪似的。
  “啧,叫一声许爹那都是便宜吕公的了!我师父简直就是嘉话的嘉,实力的实!吕公顶多也就混上个奇葩的奇吧。”
  “别说最后那个连续Ollie呲抛台接飞檐走壁呲障碍物了,就连师父那个转场的小跳都够他练的。”
  “虽然说我只比吕公高了0.16分,但好歹今天我也是给师父长脸的吧!”
  “是吧师母?”
  舒禾彼时正专心致志地消灭着自己碗里堆起来的食物。
  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她抬起头,愣愣地看向曾斌浩,反应了几秒,然后点头。
  抛开智商什么的暂且不谈。
  雕雕今天确实是很给师父长脸的。
  曾斌浩自认得到了师母的夸赞就等于是得到了师父的夸赞,很是沾沾自喜。
  王跃比较细心,看到几个板仔自顾自地聊嗨了,舒禾却一直闷声不响地吃着东西,就想着让她也参与进来。
  他说道:“雕雕你别在那光顾着自我高/潮了,我们倒不如问问今天唯一一个外行的小妹妹,看完比赛是什么感受。”
  唔。
  舒禾没想到还会有除了雕雕以外的人cue到自己发言。
  她快速地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问道:“我要发表什么感受?”
  曾斌浩:“你就说说你今天对哪个场景印象最深呗。”
  舒禾想说许嘉实的每一个动作她印象都很深,甚至现在还能在脑子里几乎完整地回放一遍。
  但这样说,多少有点公开场合秀恩爱虐狗的嫌疑。
  舒禾思考了一下,决定回去再夸许嘉实。
  她十分真诚地说道:“雕雕最后30秒的高台挑战给我的印象很深。还有,三金预赛第一轮把脚崴了,但是在第二轮的表现里完全看不出异样,我太佩服了。”
  末了,又笑着补了句:“板仔赛高!”
  三金平时跟女孩子接触得少,这回还是第一次被女生这样当面夸。
  他动了动自己缠着冰敷带的那只脚,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害,我这点小伤算什么啊!比起大佬的辉煌历史,我这简直就是大西瓜面前的芝麻粒!”
  说着,三金还用拇指指甲盖抵着小指指甲盖,比出了“芝麻粒”的大小。
  回忆起许嘉实当年那件事,曾斌浩到现在都还觉得毛骨悚然。
  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说道:“还好当时师母你没在,你要是看见,估计够做好几天噩梦了。”
  很难想象,曾斌浩上次还说板仔耐操,现在要说出这番话,到底是伤成了什么样子?
  舒禾心里发紧。
  她转过头去看向许嘉实,无声地询问。
  许嘉实只说了句“没事”,然后眼神制止了曾斌浩说接下来的话。
  曾斌浩知道师父不愿意跟别人提这事儿,也就十分乖巧地闭麦了。
  舒禾却觉得难受极了,连吃饭都不香。
  接下来,她又见缝插针地问了他几次,都被他敷衍了过去。
  小姑娘显然不开心。
  吃饱以后,她抽了张餐巾纸擦擦嘴,就盯着面前的碗筷发呆,不肯跟自己说半句话。
  许嘉实无声地叹了口气。
  趁着几人聊得嗨了,又把椅子向她那处挪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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