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娇雀(双重生)——茶暖不思
时间:2020-12-09 09:54:04

  从此,将军府,成了无人敢擅闯之地。
  林外,立着无数的巨大石柱,看似杂乱无章,又像是直达四面八方的排阵。
  石柱高耸入云,如坚不可摧的守卫,竖立在山道路口。
  乌骊走出柱阵,池衍手握缰绳,正要策马以最快速度赶回九夷山营地时,迎面直直撞见一人。
  苏湛羽同样坐于马上,伫立对面。
  池衍自然想不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微不可见一顿。
  一瞬后便又旁若无事,驭绳上前。
  他不想多言,也无须多言,对他来说,先帝的养育之恩比命重,那人再清楚不过。
  苏湛羽亦是默然,眼底无光,盯着他从不远处渐渐走近。
  凭他多年对池衍的了解,知道他看到那封出自尉迟亓之手的信后,绝对是要遣兵即刻回京。
  但在那之前,苏湛羽笃定,他会火速将那姑娘送到将军府,不会让她涉险。
  此时此刻,苏湛羽办完事,方至宣山。
  而池衍将人送到,方从林中出来。
  是期遇,也是不期而遇。
  眼下日落千山,飞鸟投石,天地渐渐笼入一片深沉幽暗之中。
  宣林之外,山野平坦旷远,静得诡异。
  池衍容色微肃。
  只在错身经过时,留下一句不容置喙:“你不必跟着,别把豫亲王府牵连进来。”
  闻言,苏湛羽瞳心微震,握在缰绳上的手不由暗自捏紧。
  若是从前发生此事,他定当舍身相助,而现在,上辈子的心结成了他无法逾越的坎。
  只是,他就对他就这般信任,如此情形,想的竟是让豫亲王府脱身。
  眸底动容不过一瞬,随后苏湛羽便静冷下了面色。
  原地不动,淡沉喊住了他:“景云。”
  池衍再次勒马停驻,侧眸瞥向他。
  两人皆在马上,隔着一臂之远,背对并肩。
  昏暗的天色沉沉压下,好似暗流纵横。
  苏湛羽没有回头,或许是不愿对上他投来的那熟悉的注视。
  他知道自己做了那些事,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也没必要回头。
  纵使心底尚存情谊,可到底挣不脱那一点执念。
  沉默片刻,苏湛羽沉下一口气,道:“用九公主一人,换赤云骑十万精兵的性命,你可愿?”
  四方氛围迥然肃杀,池衍微微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话已出口,他如此洞察之人,怎会听不出其中锋芒。
  苏湛羽闭了闭眼。
  “你不必回京了,陛下已经知道,九公主跟了你,也知道先帝一事你已知晓,赤云骑兵力占据半壁江山,他向来惧怕,但这回有尉迟亓撑腰,在你动手杀他之前,他不会留你。”
  往昔一贯的谈笑风云,如今在这山下石柱之间,所有深厚的感情都冷成了坚硬。
  他既已知道锦虞便是皇帝暗中追踪的九公主,也知道尉迟亓有所作为,其间深意,不言而喻。
  池衍眸色暗如深渊,邃冷得叫人望不到底。
  他惯是见过世面的,没有什么事不能平静处之,然而此刻眼中也难免隐匿了丝出乎意料。
  皇帝忌惮他却不敢动他,尉迟亓浪子野心却因他的存在势均抗衡。
  这天下,甘愿服从他的人很多,想解决他的人也很多。
  但他是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最深信之人,会倒戈奸臣。
  暮色渐暗,池衍语色也跟着冷了下来:“所以,你豫亲王府终究是要与那尉迟亓做一丘之貉了?”
  眼底黯然转瞬泯灭,“不,我是为了自己。”
  终于,苏湛羽缓缓偏过头,斜对上那人直刺而来的目光:“如果我说,我只要她,你将九公主交给我,赤云骑上下,我可以放过。”
  他拿赤云骑相挟,瞬息之间,池衍心头骤现警兆,“你做了什么?”
  苏湛羽垂眸,他没想为自己隐瞒,“先帝赐予你的一半虎符,元青已前往王府去取。”
  略微一顿,淡淡道:“你知道的,我的话,他们不会怀疑。”
  于他而言,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谎言。
  让他们以为皇帝已有夺兵权的心,要对定南王府下手。
  只要说,他是转达他们将军的意思,三言两语他们便就深信不疑。
  池衍眸心冷光一现,额前隐有青筋。
  他不必动作言语,苏湛羽也能感受到周身那迫人生畏冷冽。
  然而下一瞬,却见他依旧处变不惊地踢弓上手。
  池衍两指扣紧一支箭翎,回身的那一刹那,箭出,瞬息刮起一道疾风。
  弩.张之势如风云掣电,纵穿数柱,直射向一处崖壁。
  一箭触发机关,四面八方的石柱骤然开始自行移动,地动山摇之下仿佛天地都在旋移。
  见状,苏湛羽脸色一变,心下惊骇。
  只见原先分散各处的石柱,眨眼之间,以极有规律的方式相移合并,直挡在了玉石路口之前。
  观此阵法,苏湛羽眉心猛得一收。
  他认得,此阵出自宣国,相合微仪四象,纵横乾坤之策,夫遵遁行之变,只叫人见得,偏是入不得。
  只不过宣国已亡,成阵之法早便失传,他知道,却是从未见过。
  苏湛羽拧了眉,宣山脚下的石柱乃宣国失传的阵法,他竟是从不知情。
  就在他愕然之际,耳边传来那人疏离且渐冷的声音。
  “我不管你为了什么,她,别碰。”
  池衍慢慢放下手中的弓,字句清晰沉缓。
  他修眸深敛,那日小姑娘迷迷糊糊和他说过,害怕那苏世子。
  当时他不甚在意,现在想来,倒非无故。
  暮色里的最后一缕微光,映得他神情令人心悸。
  苏湛羽咬紧牙关,他不过是想要个女人,可偏偏,前世今生,都是因眼前之人的阻碍。
  攥了双拳,“你当真要为了她,舍下那些出生入死的情分?”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情分!”
  那双俊美的眸子骤然如惊电般掠来,眼底闪过怒色。
  被这声厉声质问逼得,苏湛羽一刹失言。
  夜色不知不觉暗沉了,就像是他们之间的诸般颜色尽数凋零。
  大抵世间最寒人心之事,莫过于此。
  沉寂压抑之下,半点声息也无,可周遭气势却恍若滂渤激荡。
  便就在这时,透过稀薄的夜色,恍惚有铁甲靴声连续不断传来,逐渐向他们靠近包围。
  池衍目光逐渐转厉。
  所近的兵甲剑戟的摩擦声,凭他自然轻易便能听出来,颇有颠覆王朝之势。
  想来,说是有千军万马在伺机靠近也不为过。
  重兵环伺下,他反而越是肃静。
  不多时,一句格格不入,随着夜风悠悠远飘而来。
  “我们无所不能的池将军,这是在为何事动怒?”
  只见遥遥旷野,数十个暗紫侍卫高抬一座辇驾,不疾不徐而来。
  辇驾华贵精美,两侧垂落半透纱幔,悬壁的琥珀灯,将驾上香榻的人影映得烟媚扶疏。
  尉迟亓斜靠在宽敞的坐榻上懒懒笑着,金丝玉带束发,一袭墨红披风暗光流溢。
  揽在怀里的美人娇媚流笑,薄纱堪堪遮着诱人的身段。
  初吟捧着水晶盏如猫似狐,软软依在男人身前。
  细眸里荡漾着半梦半醒的迷离,仿佛是被男人给灌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养别养,下章就重生了,不虐,一点都不虐!
  害,我每天都在哄你们(╯‵□′)╯︵┻━┻
  这章也有小红包,小仙女都要乖乖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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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别世
  四面火光伏近, 众兵刀剑出鞘,已将池衍团团围住。
  听那突兀连续的铁靴声,是来了数万精兵锐将封锁此处。
  池衍面上是一贯的冷静, 叫人探不出分毫情绪。
  经楚帝授意的皇城大军,此时兵力调集一处。
  显然, 是要他今夜必死无疑。
  被众兵围得水泄不通的山野,只分出一路。
  镶金暗红的辇架徐徐抬走靠近, 而后停下, 落地, 不近不远。
  辇架上, 纱帐飘垂,如魅影照画屏。
  壁灯的琥珀色光晕, 烘得气氛流溢诡谲,暗潮涌动。
  尉迟亓唇角似挑非挑,丹凤眼眸在一片阴影之下透着玩味, 越过微扬的薄纱, 慢悠悠望过去。
  乌骊一身毛发, 在火把之下, 如黑缎顺亮, 眼珠子曜石般深黑, 浑身散发着强劲戾气。
  和它的主人一样,迫人惶惶退却。
  池衍坐在马上, 全然没有半分惧意,飞沙尘埃似将他冷瞳蒙上了厚重的阴翳。
  四目远远瞬息相撞,一人凤眼淡挑,一人修眸凛冽。
  无声的对峙,却好似激荡暗火。
  尉迟亓高居首辅重臣, 加之旁系势力强盛,若非有个军权滔天的大将军王横亘在前,他在朝中绝对是肆无忌惮。
  故而,他一向视池衍为眼中钉,自始至终,都在伺机将其除而快之。
  譬如现在。
  尉迟亓悠长而道:“都说赤云骑十万精兵能抵百万大军,定南王池衍一人手握半壁军权,百战不殆,无人能敌……”
  葱指慢条斯理地抚弄着美人儿滑腻的香肩。
  又是一叹:“可你那些手下如今都已是刀俎鱼肉,定南王府也快了,不过,池将军眼下自身难保,这力不从心的滋味,如何?”
  他既得皇命遣兵到此围剿,那赤云骑以及定南王府上下,会面临何难,可想而知。
  身后的宣山,一片无垠深黑。
  池衍淡淡无情:“要挟本王?只可惜,听天由命,我没兴趣。”
  话落,他指间翻转,挽弓上弦,锐箭直指辇架。
  一字一句清晰道:“信不信,就算有数万大军护主,你也绝无可能活着出去。”
  话音慑人,尉迟亓神情骤变,吓得旁侧兵卫纷纷举盾挡在前方。
  然而下一刻,却见那人慢慢放下了弓箭,眼底是淡淡的不屑和讥讽。
  甚至还有一丝,来自对手不堪一击的失望。
  尉迟亓随即意识过来,他不过虚晃一枪,就是要看他们这般怂兢之态。
  尉迟亓忍下心底那股恼怒。
  清秀的面色淡如水:“池将军就是池将军,实在让人难不佩服。”
  忽而,那自然上扬的嘴角浮现冷冷笑意,“但别急,我来,是要给将军送份大礼的。”
  他说罢,勾了一指,接走美人手里的水晶盏。
  初吟伏在他身上,朱唇荡笑,微扭着蛇腰,合掌拍响。
  随之,便听得车轮碾过草地碎石的轱辘声。
  只见几名紫衣侍卫拉来了一辆榆木运输车,其上载着一只巨大的沉箱。
  暗夜里借着火光,似乎有液体从沉箱缝隙流出,滴滴落地。
  池衍眉目微沉。
  载箱的车停在几步开外,恍惚溢出几丝腥味。
  只听尉迟亓漫不经心道:“我可是一片好心,送他们来陪你生死与共,就是你军中的人实在太多了,只好挑一部分带来。”
  他停顿了下,唇畔弧度越深,“池将军,见谅。”
  病白的脸色显得那笑森然至极,他淡淡说了句“打开”,侍卫便开始拆解固箱的绳索。
  池衍眼中浮动异样,一个念头从心中闪过。
  滴水的沉箱,浓稠的腥味,还有尉迟亓那意味深长的话,若是去猜想这箱中装的是什么……
  持弓的手握拳渐紧,池衍定定看住那沉箱,眼底暗澜浮动。
  终于,绳索一解,木板“砰”得一声向四面倒下,箱中之物滚滚落地。
  黑发,白皮,红水……
  竟是一颗颗尚还流着鲜血的头颅!
  池衍一瞬生生滞住,倏而狠厉的目光似是能将人凌迟。
  他默冷无言,虽是不动声色地驭于马上,但银铠下明显起伏的胸膛,将他的愤怒表露无遗。
  一颗头颅滚落到他马前一步,一张熟悉的脸。
  发丝着染血色,是晨时还说,要下月回家娶妻的元佑。
  见之,苏湛羽神色骤然大变,瞪向辇架那人:“谁允许你擅自动手了!”
  他只想控制赤云骑,从未想过要他们性命。
  然而半拂的纱帐后,尉迟亓毫不在意地笑了一笑。
  “苏世子,想要女人,可莫要优柔寡断啊。”
  “你……”
  苏湛羽话音未落,便被旁边强横的一掌反震,未及反应,一声闷哼翻滚下马。
  转瞬,池衍扬袖振剑而出,剑锋直抵他咽喉。
  于马上居高临下:“你我情义,就此为止!”
  低沉的嗓音在夜风中杀气盛烈,千军万马却不敌他一人之势。
  苏湛羽跌在地上,抬头看着那曾经自己时常谈笑对弈之人,如今眼底只剩无边的疏离和愤恨。
  他也无从为自己辩解。
  而香榻上,是另一幅光景。
  尉迟亓仿佛看了出精彩的好戏,低头。
  两指捏起美人的下巴,懒懒倾了水晶盏,清酒细流如注,滴滴倒入那两瓣艳红双唇。
  香舌柔软,慢慢舔去溢出嘴角的酒渍,初吟醺然地贴近男人耳边。
  呼吸都漾着妩媚:“大人,时候不早了。”
  尉迟亓后靠着,双目浅阖,指腹绕过她胳膊下,不急不徐流连在那细腻半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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