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廊檐到灼目的天光下。
她回过身,微眯杏眸扫过后边的三人,“都记清楚没有,这事儿若办砸了,本公主唯你们是问!”
陛下对九公主有多宠溺纵容,如今是无人不知。
故而三人虽是面有难色,但她这么一警告,他们是想也没想,忙不迭点头,连连应声。
面上依顺着,然而说罢,元青和何军医都暗中用手肘怼了怼中间的元佑,示意他说点什么。
元佑被左右催促,踌躇须臾,只好低咳了声。
嘴巴一咧,说道:“公主,其实……咱大可直接同将军说,没必要偷偷摸摸的。”
随后立马“哈哈”一声,笑得发憨:“您的话,将军哪儿能不听呢!”
锦虞沉思一瞬,很快便凝了眉。
她倒也想直接说,可等那人交代好一切,怎么也得好些日,到时她万一被皇兄带回东陵去可就晚了。
唇角一抿,锦虞明眸肃然生威:“我喜欢,我就要这么来。”
她神情甚是肆意妄为,活脱脱一个不讲理的骄纵公主。
话落,裙摆一扬,便拂袖快步而去。
三人留在原地,面面想觑好几眼。
饶是何军医这看惯世态的年纪。
眼下也不由迟疑:“真的……要如此?”
元佑认命一叹:“公主的话,还敢不从吗?”
而元青挠挠头,两难道:“我们这是暗算将军,不合适吧……”
何军医颔首表示同意。
见他们如此,元佑最先想开。
思路清晰地说道:“你们想啊,得罪公主,将军能放过咱们吗?肯定不能够啊!这一下招俩,还不如听了公主的,惹一个,总比惹两个划算,是吧?”
冗长的静思之后,两人仿若突然醒悟。
都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瞬间便释然了,于是再无心理负担,毫不心虚地去办公主吩咐的事。
池衍下朝后,还未至用午膳的时辰。
想着那小姑娘一大早去了四方馆,兴许没这么快回来,便先去了趟御书房。
御书房檀香淡淡,静得只有翻页声。
池衍在案前批这奏折,而元佑在他边上候着。
似乎是纠结了好半天,元佑终于鼓起勇气。
深吸一口,“咳……将军。”
手中握笔,行书微顿,池衍侧瞥他一眼。
被他这么可有可无地一凝。
元佑立马就有点心虚了,但还是佯装镇定道:“那个……属下这不是婚期将近嘛,咳,所以想来请示将军……可否允属下回家几日?”
那双修眸邃如深海,仿佛能将一切都看透。
凝了他少顷,池衍若无其事回眸,继续落笔。
慢条斯理道:“答应过给你办婚宴,安排人去将你未过门的妻子和家中亲眷接过来就是。”
闻言,元佑默默拍了下自己脑门。
看来今朝是要将自个儿的幸福搭赔进去了。
也只得认栽,“嘿嘿,多谢将军,可属下还是想……先回趟家看看。”
合上一本折子,搁到一边,又取过下一本。
池衍随口言了句:“想去就去吧。”
元佑步步为营,极为谨慎地试探道:“属下想今晚连夜赶回去,不如……将军给道手谕?”
听了这话,池衍再次停了笔,看向他。
眼神清清淡淡的,却是让元佑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的目光穿透力太强。
方对上这一眼,元佑便马上反复思考,自己的语气有无露馅。
就在元佑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坏了事时。
下一刻,却见那人什么都没说,从旁侧取过一张御纸,摊在眼前。
池衍面不改色,行笔纡缓有致,最后盖落玺印。
他动作一气呵成,从容得像是做了件极不经意的小事。
元佑忍不住面露惊喜,忙伸出两手,将这允诺出宫城的手谕捧过来,嘴上也不忘接连溜须拍马。
待他抑不住欢天喜地出殿后,御书房重归静谧。
池衍独自在案前,垂眸似陷入幽思,不知在想什么。
沉默坐了会儿,他取出一卷明黄锦帛,在案面铺展开来。
池衍提笔,掠过墨砚润湿。
纹龙袖袍行云流水般随着飞书浮动,笔迹横折间,尽是和他神情一般安定淡然。
*
当夜,承明宫寝殿。
长案上一盏烛火静静燃着,池衍靠坐案前,手握一本兵书,颇为闲适。
不多时,珠帘清灵碰响。
锦虞从内室轻步走出。
她刚沐浴过,只一身流云丝衣,身躯曼妙玲珑。
如墨潋澈的长发倾散下来,滑落腰畔。
虽不似白日钗鬓华衣,但如此反衬她琼光如玉,更诱人几分。
锦虞拂开珠帘,顿足一瞬,才踏着锦毯,轻步款款走到那人身边。
池衍闻声抬眸,含笑看着她。
顺势伸手揽上她有致的腰肢,抱她侧坐到自己腿上。
发觉小姑娘今夜甚是乖巧。
方坐下,玉臂勾缠住他的颈,那温香软玉便主动靠过来。
池衍隐约挑了下唇,低头埋入她发间,嗅了嗅。
她沐浴过后,身上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水气,清暖中散发着幽幽冶冶的馨香。
那香味微郁,和她平日里的淡雅截然不同。
嗅入鼻息,恍惚惹人媚软。
见他颇为留恋地蹭着自己散肩的发。
锦虞眼底掠过一丝狡黠。
附到他耳边,娇柔着声:“好闻么?”
池衍合目,仿佛是被她迷人的香气勾走了魂儿。
呼吸流连在她发间,嗓音低哑了些许:“唔,故意的?”
眸中笑意愈深,锦虞不答。
唇瓣温软,有意无意地触到他耳垂,温言软语:“阿衍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欠着我生辰愿望呢。”
修指轻轻掠过她发梢,爱抚般徐徐梳着,“嗯。”
娇躯软软贴近他,锦虞在他耳畔轻声呵气:“你答应过的,什么都可以。”
继续闭着眼,池衍微微笑了笑:“你说。”
眼梢勾着柔媚的笑,锦虞抬起头来看他。
玉指若有若无地在他襟口挑着,声调细细绵绵:“若你心口不一呢?”
小姑娘今夜清纯又魅人,显然是刻意为之。
池衍却也不揭穿,她故意勾他,他自是欣然接受。
长眸微挑,池衍漫不经心道:“君无戏言,只要笙笙说得出,哥哥唯你是从。”
锦虞眸含春水,嫣然一笑竟比桃花儿娇艳更甚。
凑近过去,轻柔婉转地同他耳语了句什么。
只见他薄唇淡淡勾笑,眼尾却是一弯幽深弧度。
锦虞一时难辨他情绪如何,凝睫看他时不禁多了些许局促。
然而片晌之后,池衍笑意不改。
云淡风轻地腾出一只手,探到案下暗格,取出一只精雕龙身的宝匣,随意摆到她面前。
锦虞愣了一愣。
宝匣里装着传国玉玺,那是帝王身份的象征。
而他真因她一句话,不提也不问,就这么轻易给她了。
他对她太好,锦虞忽然之间有些发虚。
但眉眼间的异样也只是一瞬。
很快锦虞便无事般翩然漾笑。
主动仰头,含吮了下他的唇,而后乖乖窝到他怀里靠着。
池衍深眸中隐约一缕笑意,不作言语。
一只手揽抱着小美人,一只手重新握起兵书。
边爱不忍释地摩挲,边垂眸静读兵法。
当他再看一会儿就会放下。
谁知案面那盏烛火都快要燃尽了,这人也不见要去歇息的迹象。
锦虞开始坐不住,一心惦记着越发晚的时辰。
眸光低转了下,从他身上站起来,锦虞默不作声回到内室。
往珠帘外悄悄探了一眼,他并没有跟过来。
锦虞急得暗暗皱了眉,方才她主动去亲,这人竟也不来回吻她。
思忖之下,锦虞咬咬牙,低头解开了丝衣系带。
流云丝衣如水滑落,露出那瓷白凝脂的香肩玉颈,藕臂光洁无暇。
到妆镜旁寻出一瓷瓶。
锦虞将里边状若口脂的凝膏补涂到唇瓣。
而后回到床边,掀开锦衾,轻轻躺到榻上。
怕自己做错,她伸手从玉枕之下取出事先备好的画册,翻到其中一页,红着脸,反复看了好几遍。
这画册封绢牡丹,是那天,那人送的,要她闲着好好学的那不正经的玩意儿。
合上画册,重新藏好后。
锦虞探出脑袋向外望了一眼。
娇软着声唤他:“阿衍哥哥——”
而此刻在案前读书的男人,看似坐怀不乱地应了声。
随后便又听小姑娘的声音从内室传来。
语色如水波荡漾涟漪:“你过来——”
池衍笑眸掠过洞察人心的浮光。
目不离书,不动声色回答:“好,再一会儿。”
他气定神闲的反应,让锦虞怔了半晌。
这人平常爱极了上下其手,怎么今儿她都如此了,又突然这么难诱来。
锦虞轻咬唇畔。
甜糯的嗓音蕴着旖旎:“你别看了嘛,累坏了,我会心疼。”
说完这句,锦虞便竖起耳朵,屏息听着外边的动静。
安静半晌,她忽而听见珠帘晃荡了下。
他总算是过来了。
心里有几分雀跃,也倏而生出几许紧张,心跳急促了好几拍。
锦虞忙不迭趴躺好。
一双玉足故意勾抬起来,锦衾便往上卷了卷,探出一截纤细柔美的小腿。
柔软的锦衾滑落香肩一侧,窈窕多姿,肤白盛雪。
后颈是水红色的芙蓉肚兜的香带。
她偏过首,杏眸含波。
藕臂就着香枕,柔柔托腮,望着那人一步一步徐徐走近。
拂帘而入后,映进眸心便是这般绝美的画面。
池衍眉梢一扬,毫不掩饰地欣赏榻中艳色。
那是属于纯情少女独特的娇媚。
美而不俗,娇而不妖,高贵而清娆,别有韵味。
实在难叫一个正常男人抑住不去浮想。
那隐在衾内的曼妙婀娜该是何等地惑人意醉心迷。
池衍眼底渐深,桃花修眸别蕴幽致。
饶是他一贯明察秋毫,但对她,他从来都是没有抵抗力的,也并没有想过克制。
早先梳洗过,他此刻一身月白常服。
走过去,在榻边不疾不徐侧坐而下。
对视之间,情浮意动。
池衍伸过手,指腹抚过她吹弹可破的脸蛋,指尖往后,梳入她柔顺披散的墨发。
流连过香腻玉颈时,徐缓挑开了那水红色系带,而后若有似无地绵延至后背。
那一片轻薄的水红兜着酥玉。
这会儿脱了束缚,便松松散了下来。
锦虞浅浅阖目。
将白皙的脸颊贴到他掌心,温顺不已。
然而男人只是顺势摩挲她的脸蛋,半晌也不多做其他。
锦虞面上不露声色,但心底有些着急。
故作优雅地翻过身去,双臂后曲,半躺半仰着。
锦衾已然随之滑落一侧,唯两片里衬堪堪虚掩着小美人的曼妙。
锦虞脉脉含情地凝睇他,齿贝略微咬住一丝唇肉。
她抬起纤白玉足,隔着月白常服,脚尖轻轻点上他心口。
那绵软无骨似的妖娆曲线,明晃晃地在眼前蛊惑着他。
扪心自问,在她面前,他何曾正人君子过。
池衍喉结动了动,忽而握上那纤细的足踝,轻轻一扯,将人拉近后,便径直倾过去。
也顾不得真假虚实,总之他就是溺了她的温柔乡。
他俯身吻来的时候,锦虞仰头递上香唇。
玉臂搂住他脖颈,极为配合地张开唇瓣便他侵据。
她涂在唇上的口脂,是含有何军医给的迷药的。
那药轻微有些味儿,掺在茶水里容易引他生疑,故而锦虞只好事先服下解药,用了这么个办法。
只是眼下的情况,和她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何老分明告诉她说,这药最是不伤身,药劲也强,不出须臾,定会昏倒。
然而当下,某人和她缠吻了一刻有余,却全然没有要昏厥的迹象,锦虞甚至感觉,他的精力要越发旺盛起来了。
趁他流连到颈窝,锦虞连忙深深吸了口新鲜的气儿。
缓过呵气,她声音含了水似的朦胧:“阿衍哥哥……”
感觉到小姑娘在推搡他的肩膀。
池衍这才松唇抬起头,垂眼看她,他发际碎乱,丝红的瞳心尽是泛情的的痕迹。
锦虞被他吻得魂都飘然涣散了。
桃腮粉面,咬住水光潋滟的唇:“我、我想躺在上边。”
闻言池衍眸色愈发迷离莫测。
唇腔透出一声喑哑:“嗯?”
眼睛一闭,锦虞索性豁了出去。
她面染霞飞,双颊像是要烧起来,却还要故作万种风情:“这样……到时候能更深一些。”
这样,她就能慢慢来,省得到时药效还没发挥作用,人先真被他给办了。
池衍呼吸更重,臂弯搂住她腰肢。
略一使劲,两人便天旋地转地换了个位。
谁知这么一动,玉枕被带着挪开。
藏在下面的那本画册便露了出来。
背后压到画册,那厚度异物感明显,池衍反手抽出。
甫一入目,便是那熟悉的艳丽牡丹,是那本《鸳鸯秘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