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为我点绛唇——君子迁
时间:2020-12-10 09:52:59

  “就,就只是如月那孩子知道皇帝竟私下里出宫去了,实在是担心得很,与我说了。我便想着,问问皇后这是怎么回事。谁知道话都没说完,皇帝就恼了哪。”
  岂止是恼了,皇帝当着她的面,手里的热茶直接砸在了霍如月的身上,若不是周皇后拦着,只怕还会揣上一脚。
  “竟敢在朕身边安插眼线,你向天借了胆子!”
  皇帝暴怒的咆哮仿佛还在耳边,霍太后越发为侄女难过,“一句话都不容人辩解的,就让人把如月关了!甩袖子就走……我,我这都病倒了,也没见他回头来看看啊!”
  说毕又哭。
  “太后娘娘糊涂!”饶是早知霍太后没什么城府心机,安国大长公主也不能不在心中说一句,脑子空空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被她混成了太后,可见上天不公。
  “窥伺帝踪,这是多大的罪过!”
  说出去,不必等皇帝发落,宗室勋贵朝臣就都不能轻饶了如贵妃!降位,思过?不直接一条白绫刺死,起码也得是打入冷宫。
  霍太后是皇帝亲娘,不会牵连到她的头上。霍家,那可就不一定了。
  皇帝看似是雷霆之怒,发作了如贵妃。霍太后不懂,安国大长公主却是明白,他这是在保全如妃那个女人,保全霍家!
  什么东西!
 
 
第41章 须得签个身契
  “便是皇后太后, 也没有个时刻盯紧皇帝行踪的道理!如妃,不过后宫寻常妇人,却敢做出这样的事, 陛下只是稍加惩戒,太后娘娘便要如此行事, 真正叫人寒心!”安国大长公主冷冷地说道,“我知后宫妃嫔为了争宠, 常会使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手段。太后不思教导, 反倒为之伤心病倒, 叫天下人如何看你?”
  “皇妹……”霍太后被数落得抬不起头, 掩面泣道,“旁人不知, 如月绝不至于如此不堪。且她是我的侄女,一时的行差踏错就得来了这样的下场……让人得说,我和霍家, 在陛下心中没有半分的地位呀。”
  安国大长公主都要气笑了。说来说去, 原来不过是觉得自己的面子被一巴掌打掉了而已。
  “换作旁人, 三尺白绫一杯毒酒, 再不然打入冷宫……天子一怒, 雷霆万钧。只叫如妃降位闭宫, 已经是陛下格外开恩。太后娘娘,该庆幸了!”
  三尺白绫一出口, 四皇子秦长安已经跪在了地上。
  “姑祖母……”
  从喉间哽咽出一句姑祖母后,四皇子抬头求恳地看着安国大长公主:“姑祖母,母妃的错无可辩,孙儿不敢求情。皇祖母只是关心则乱,并无对父皇的不满。还请姑祖母看在皇祖母有了年纪的份上, 不要过于指责她老人家了吧。”
  安国大长公主深深地看了几眼四皇子。
  四皇子垂下眼帘,然从发红的眼角青黑的眼底,还是能够看出这一天的疲惫忧虑来。
  “太后娘娘玉体安康,才能叫陛下专心国事。”安国大长公主并不准备在寿宁宫中耽搁过久,站起来欠了欠身,与霍太后诚恳道,“陛下诚孝,娘娘也该多为陛下着想。”
  霍太后面带悲色,别过了脸去。
  情知霍氏从入住寿宁宫后,跟前尽是讨好奉承,心态有已经大不比从前。安国大长公主也懒得与她计较,淡淡地说了一声,走出寿宁宫。
  四皇子亦步亦趋地送了出来,“姑祖母……”
  “四殿下。”安国大长公主心中,诸皇子均是晚辈。她固然更看重太子一些,并不是因为太子的嫡长身份,而是因太子不负教导,也的确担得起一国储君的名号。
  至于四皇子……安国大长公主侧首看了一眼四皇子,淡淡地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殿下身为皇子,除太后与陛下,不当随意屈膝。”
  四皇子白净的脸上胀得通红,躬身称是,“长安受教。”
  低垂的眼睛,只看到大长公主长长的绛红色裙摆逶迤在地,逐渐远去。
  这次阿福没能跟着进宫,被送回了侯府。以她的性子,恨不能跟了昭华公主一同进宫去,好好看一出如贵妃落难记,哪儿能安安静静地在家里等着呢?百般地坐不住,百爪挠心似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连素来只跟在她身边,话却很少的拒霜都要看不下去了。
  好在,未到中午,昭华郡主便回来了。
  阿福一见了昭华郡主,眼睛都亮了,跑过去鞍前马后的,又是给端茶水,又是抢了丫鬟手里的扇子给昭华郡主扇风,还喊着丫鬟端来早早灞在井水里的果子来给昭华郡主吃。
  这般狗腿模样,叫昭华郡主又是气又是笑。
  “你呀……”没好气地伸手戳了戳阿福的脑门,“有这个心眼儿,用在别的上头多好!”
  阿福从小被她和丈夫娇宠着,养得有些个傻乎乎的。她年纪还小,大家自然都只觉得娇憨的女孩儿更可爱些。但总有大了的时候,出了阁,谁又能叫她继续这么没心没肺的?
  可说她傻吧,偏偏又总喜欢关注这些个没用的东西。
  “嘿嘿,娘,皇后娘娘还好吗?”阿福讪笑,终究压不住心里好奇,不好意思直接如妃怎么样了,只能旁敲侧击问起了周皇后。
  昭华郡主噗嗤笑了,这丫头还知道转弯抹角了。才想着她没心眼儿,这心眼儿就耍到了自己的头上来。
  “皇后娘娘好着呢。”老对头降了位份闭宫待罪,任是谁心胸再开阔,也得暗暗欢喜一回哪。
  昭华郡主手抬起来,把阿福偷偷去抓冰凉的果子的手拍了下去,“不许贪凉。”
  想到周皇后的处境,昭华郡主又叹了口气。
  先帝赐婚,皇帝的发妻,大婚这么多年,周皇后的名声一直很好。贤惠,端庄,宽容……不用想,昭华郡主随口就能说出一串儿的话来形容周皇后。就是在民间,百姓们谈起周皇后来,也得挑着拇指说一句,不愧是母仪天下的国母。
  可叫昭华郡主说,眼瞅着丈夫宠幸一个又一个别的女人,甚至每隔三年,还要亲自主持选秀,替丈夫挑选小老婆。等丈夫小老婆进了宫,要和她争宠,生了儿子又要和她的儿子争宠。这种日子,实在是太过憋屈了。
  “叫我说,这都是舅舅的错。”见昭华郡主面色不虞,阿福哼了哼,“他要是和皇后娘娘一心一意地过日子,没有这个妃子那个嫔的,哪儿有这么多事啊。”
  如贵妃行事虽然叫人不屑,可归根结底,要不是皇帝舅舅给了她滋生野心的底气,她敢么?
  这话若是旁人家的姑娘说出来,说不定要被好生地教训一通——身为女子,怎么能有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辞?不过昭华郡主却深以为然,她的父母中间便没有什么妾室通房的,她和丈夫之间也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甚至连她的两个兄长一个兄弟,再有薛三也都是只守着妻子一个的。
  看得多了,便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话倒是,不过你还小,不当说,只心里明白就好。”昭华郡主搂着阿福,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教教女儿,“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女子就该受那些个委屈?”
  阿福认真点头,“就是。”
  “就是什么?”靖安侯从外边走进来。
  昭华郡主站起来,“今儿怎么这样早?”
  往常都是衙门里吃了饭,过半晌后继续处理公务,往往得到日头西斜了才能回来。
  “下朝早,横竖衙门里无事。”
  阿福嘿嘿嘿地笑,“一定是我和娘这两天都不在,爹爹一个人吃饭孤单,赶着回来看娘的。”
  “哎呀我的闺女呦!”别看在外头靖安侯青衫长袍,看上去清俊高洁,跟个下凡的神仙似的。回到家里,就是另一幅面孔了,用昭华郡主的话说,就是没个正形儿。
  将阿福抱起来往上抛了又接住,左看右看喜滋滋,“不愧是我的女儿,聪慧极了。”
  “女儿随父,爹爹是探花郎,阿福也不能笨呀。”
  紧接着父女俩又相对吹捧了一番,叫昭华郡主听得浑身起了好几次鸡皮疙瘩。
  午饭后,靖安侯回了衙门。
  昭华郡主带着阿福歇了晌后才起来,定国公夫人许氏过来了。
  薛婠的亲事,还是定了下来。
  “这么说,大哥是愿意的了?”叫昭华郡主说,东平侯府韩家,算不得多好的去处。诚然,薛婠定下的是东平侯的嫡次子,身份上并不吃亏。且韩清本人也是有些才华的,日后前程可期。
  但可着京城里有些头脸的人也都知道,勋贵人家中,有两家不能入。一个是泰安伯府沈家,另一个就是东平侯府韩家。
  泰安伯府是子孙不争气,靠着祖上的荫庇,坐吃山空。伯府又不是世袭罔替,顶了天再传一代。若没个能撑起门楣的子孙,早晚有落魄成平头百姓的时候——或许还不如寻常百姓哪。
  至于东平侯府,完全是因为内宅太乱。东平侯很有些宠妾灭妻的架势,嫡庶两脉斗得厉害,家丑都扬到了外头。东平侯竟不辖制弹压,也是叫人侧目。
  昭华郡主原本以为,传出了韩小公子与丫鬟之间不清不楚的流言后,薛婠的亲事算是作罢了的。
  许氏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打算?
  奈何丈夫愿意,她又不是薛婠亲母。左思右想之下,也只能点头。
  “国公爷愿意,在外头也和东平侯说定了的。”许氏低声道,“我也问过了大丫头的意思,她说只看父母之命。”
  薛婠是个懂事的孩子,对自己的亲事未尝没有过幻想。但终究这个年头,儿女婚事,就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婠丫头,对韩小公子有意?”昭华郡主蹙眉。按说,也不至于吧?俩人只是见过了一面儿而已。
  说起这个来,许氏很有些后悔。
  “早知道,我就不带着她去与韩家相看了。”
  她与东平侯夫人对这桩亲事都是满意的了,才叫两个孩子见了面。叫许氏说,东平侯府那位韩清公子,论人物样貌,不及薛凊出众,但也是一等一的了。斯文俊俏,言谈举止都很有礼数。
  许氏看得出,那也是个主意很正的人。
  “或许这就是缘法了。”既然亲事已经定下,昭华郡主也不好再多说别的。况且真的从两家门第,两个孩子的模样性情来说,这门亲事也算得门当户对。“什么时候下定?”
  “韩家的意思,是早些放定过庚帖,也算是一桩大事落定。大丫头明年及笄,过了九月的生日后,便要预备着过门了。”
  昭华郡主吃惊,“这么急?”
  女子十五岁及笄,叫她说,就出门子,有些个早了。
  “我也这样说呢。”许氏无奈道,“东平侯世子身上一直不大好。”
  东平侯夫人的意思,是想借着喜事冲一冲。再一个,成了家便是大人,能够当家主事了,纵然有一天世子有个好歹,嫡系也还有韩清撑着。
  昭华郡主只觉得做一门亲,竟还要如此多的算计在里边,实在是叫人欢喜不起来。
  “我听说,东平侯一向更爱庶出的韩二公子。”昭华郡主眯起了眼睛。
  许氏冷笑,“可不是么。要不说韩家那位姨娘,能与主母斗了多年不落下风呢,就之前韩小公子那些个流言,竟都是他们传出来的。真与丫鬟有首尾的,也是韩二。你说,这人心多阴险?处心积虑勾引兄弟房里的丫鬟,等事情败露了,那丫鬟羞愤得一头碰了柱子,反手就把脏水泼在了兄弟身上。这种事,叫人怎么辩驳呢?”
  也亏得东平侯怕搅了与国公府的亲事,亲自与定国公解释了一回——其实,他就不解释,定国公也根本没把这当回事。男人么,谁没个年少风流的时候呢?
  “这样的张狂?构陷嫡出的兄弟,东平侯府就没个惩治?”
  说起这个来,许氏又是诸多不满。
  “东平侯那个妾室将罪名儿都揽下了,只说是自己个儿嫉妒,知道侯爷是慈父,不会将韩小公子如何,才一时鬼迷了心窍做出糊涂事,都与韩二无关的。”
  “真是放屁。”昭华郡主忍不住说了句粗俗的话。“这等小伎俩,骗三岁的孩子呢?”
  “可不是么。不过这次,东平侯夫人发了狠,立意要狠狠整治一回那个妾室。”
  许氏往前凑了凑,低声与昭华郡主说道,“这么多年,她总算是抓住了那妾室的把柄,又在与咱们家里议亲的当口,咬死了要将那个妾室送到庄子上去。只是临出门,那妾室竟又诊出了有孕。”
  昭华郡主“嗯”了一声,尾声上扬,表示了一下疑惑,“这么巧?”
  “巧也没用。东平侯放下了身段,请东平侯夫人抬手放过妾室。东平侯夫人只说,人可以留下,但须得签个身契。”
  东平侯那个妾室,原本也是官家千金,家道中落了,被先老侯爷接到家里养活。养着养着,就养到了东平侯的床上去。先是寄养的姑娘,后来成了宠妾,那真是半点苦都没吃过的。
  结果一个昏招,叫东平侯夫人咬死了口,要么人送到庄子上,不许再进侯府,要么,就签下身契——本来就是,既非良妾,又不是奴婢,名不正言不顺的,算个什么呢?
  一边是心爱的妾室,一边是与正显赫的国公府结亲,左右衡量之下,东平侯还是让人写了一张身契,趁着刘姨娘睡着,拉着她的手按了个手印儿上去。
  昭华郡主:“……”
  要不说,男人凉薄起来,这世间真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昭华郡主不好多说什么,只好与许氏笑着说道,“只盼着侯夫人厉害起来,将他们府里那些个魑魅魍魉的按下去,也叫婠丫头过了门,日子过得舒心些。等到婠丫头的好日子,我给她添妆。”
  “那敢情好。”许氏也笑了。国公府里,她也没有个能说心里话的人,与昭华郡主说了会儿,心头阴霾散去了些,人也轻松了起来,“大丫头不好多出来了,她还惦着阿福呢,回头叫阿福寻她大姐姐说话去。”
  薛婠与韩清的亲事,两家都满意了,请了理国公夫人做了冰媒,就定了六月初六放定过庚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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