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样……”不知是嫉妒还是愤恨,田蕊娇美的脸都有些扭曲,咬牙切齿,“我知道了,你们薛家,也想攀上豫王府,是不是?!”
是谁?
是看着温和无害的薛婳,还是她没见过的定国公嫡女薛嫣?
“是薛嫣,对不对?”
薛婳只是个低微的庶女,想攀附到王府的亲事,下辈子都不可能。薛嫣就不同了,定国公原配嫡出,听说定国公对她简直疼爱到了心尖上,前不久还为她请了一位名望甚好的教引师傅。
这莫不是就在为薛嫣入皇家做准备吗?
越想,田蕊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阿福嗤笑一声,“你以为谁都那么无耻么?两家走动近些,就是要做亲?这次不跟你计较,让我听见有传我家闲话的,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这是她第二次威胁人了。上次,还是对个妄想给堂兄红袖添香的丫头。
“你,你……”
眼看着阿福把那花儿揉碎了扔到地上,哼了一声昂着头就走,连个眼神儿都不给自己,田蕊就觉得,她的脸面都像那朵花儿似的,被阿福揉碎了踩在脚底下,只气得话都说利落了。
“你不许走!”田蕊气恼上头,双手用力拉住阿福,“把话说清楚!”
“我说,你要脸不要?”
假山上突然探出了颗脑袋,是顾景。
顾景摇着头叹息,“天光大亮的,就能喊着仰慕男子……啧啧,很该让田侯知道知道。”
“你……你欺负人!”
听顾景提起了武阳侯,田蕊心里顿时就发了慌。武阳侯为人端方到了有些迂的地步,最是看不得女孩儿轻浮。别看田三太太和田蕊在外依仗承恩公府洋洋自得,武阳侯跟前,母女俩都再老实不过了。
话音才落下,田蕊就看见假山后又转出了两个少年,左边一个浅金色锦袍,高大英挺,朗眉俊目,笑容里带着些淡淡的讽刺,是原先的二皇子,如今的翊郡王凤长平;右边一个眉眼冷峻的,却是秦斐。
“表哥!”阿福看到秦斐,欢欢喜喜喊了一声,连忙跑了过去,“你也来啦?”
秦斐向来不怎么参与这些,竟然也来到了长公主府,可是十分的稀罕了。
“哇”的一声,田蕊尴尬得不行,狠狠地跺了跺脚,捂着脸跑了。
“表哥棒棒的!”阿福冲着秦斐比了个大拇指,“不战而屈人之兵。”
秦斐哭笑不得,揉了揉她的头发,“淘气。”
“又揉我头发!”阿福嘟哝,一个不留神,又被翊郡王从后边揉了一把。
顾景嬉皮笑脸的,“走啊,去我院儿里玩,大哥二哥他们都在那儿呢。”
“大表哥二表哥居然还敢留在了家里?”阿福纳罕,“没跑出去?”
这可是太稀罕了。
顾景笑嘻嘻,“母亲请人来,又不单单是为了赏花。放心吧,不光大哥二哥躲在我院儿里,还有好几个人哪,热闹得紧。对了,说好给你的有趣的玩意儿,也在廊下挂着。走,看看去?”
阿福手指前方,“走着!”
作为荣泰长公主最宠爱的小儿子,顾景住的院子极大,修缮得也是富丽又不失雅致。果然如他所说,里边热闹得很。
才一进了顾景的院子,阿福的眼睛里就开始一茬儿接一茬儿地冒红心了。
院中一株极大极繁茂的花树下,团团围坐着几个或清俊或秀雅的少年。不但有顾晏和顾易在,同他们一起的,竟然还有诚郡王殿下。
有王爵有封号,已经入朝领了差事,从前的三皇子,再不像小透明那般无人注意了,身上也显出了皇子的矜贵气度。
最叫阿福惊讶的,是正在低头笑着与顾晏说着什么的少年,青衣黄衫,不是薛凊是谁?
“大哥哥!”
阿福欢快地喊了一声,提着裙子就跑了过去。
薛凊含笑抬起头,给阿福挪了个位置让她坐下,“玩得可好?”
“好呀!”阿福挤眉弄眼的,“顾春姐姐可照顾我啦。”
薛凊如今十六岁,已经到了看亲事的年纪。定国公夫人许氏很是喜欢顾春的沉静端庄,只不过薛凊亲事她不便自己就做了主,总要看定国公的意思。
阿福无意间听见许氏跟昭华郡主说起过,想一想顾春向来也很照顾她,细致又温柔,当然也乐意有这样一位长嫂。薛凊不明所以,只递给阿福一颗果子,“吃吧。”
秦斐端起一盘点心的手同时递到了阿福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第54章 你就自己留在这儿吧!
阿福左看看, 薛凊修长白皙的手指间夹着一枚果子;右看看,秦斐一双武人的掌中托着一碟点心。
左右为难。
咳嗽了一声,薛凊淡定地放下了果子, “快要开席了,六妹妹还是莫要吃了, 免得回头吃不下正经的饭食。”
说完,就含笑看着秦斐。
秦斐缓缓收回了手。
的确, 阿福有个小毛病。平日里就好吃甜食, 果子点心一到了跟前, 就没个节制, 时常是吃了这些,到了正经吃饭的时候, 就吃不了多少。为此,昭华郡主不知道点着她的脑门数落了多少回。
阿福目瞪口呆,转眼间, 果子点心就都没有了?
只好抱住了薛凊的胳膊昂着脸央求, “大哥哥, 我就吃一点, 一点点?”
生怕薛凊不应, 还伸出手来比划出指甲盖大小来。
翊郡王看不过去, 摆了摆手,把个果子掰开了, 递给阿福小小的那块儿。
“二表哥,你真好!”阿福感激涕零地捧着果子啃,“患难见真情哪!”
“小半颗果子的真情?”秦斐哼了一声。
阿福点头如捣蒜,然后脑门上就挨了秦斐一指头。
“出息!”
“表哥也好。”阿福将最后一小块儿的果子扔进了嘴里,笑眯眯为秦斐也发了张好人卡, 眼睛却盯在点心上面。
“噗!”顾景没忍住笑了起来,“福妹妹,你这是饿了几天啊?”
阿福伤感,“饿着倒不至于,就是我娘轻易不许我吃这些甜的。没有了甜甜的味道,日子过得可还有什么趣儿呢?”
“仔细吃坏了牙。”顾晏在旁含笑道。
阿福摇摇头,“不至于嘛。”
顾景又将自己向阿福显摆过得“有趣的玩意儿”取了出来,是一只漂亮的小鹦鹉。
鹦鹉平常都能见到,这只鹦鹉活泼极了,在笼子里跳上跳下的。阿福捏着食儿逗它,小鹦鹉啄了半天没吃到,歪着头看她,忽然脆生生叫出两个字儿来。
“美人!”
阿福一怔,鹦鹉又开始扯着脖子叫了,“美人儿,美人儿,来食儿!”
顾景在旁边笑得打跌,“有趣不?”
“有趣的很。”阿福将食儿洒进笼子里,看小鹦鹉低头一下一下地吃,自己就拍了拍手,“怪不得人家都说这东西聪明呢。不光聪明,还很有眼光。”
竟然知道她是美人儿哪。
秦斐靠坐在栏杆上,笑吟吟地看着阿福。
“一只鸟就把你兴头成了这样?”从外走进一个少女,容色娇媚,纤腰楚楚,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她凤眼斜飞,高傲地瞥着阿福,“也就这点见识了。”
阿福翻了个白眼。
从小就在皇宫里走动,她当然认得眼前的少女,如妃的女儿二公主嘛。
仗着霍太后和没降位时候的如贵妃,二公主俨然是后宫里的一霸,别说身边服侍的宫人,低位的妃嫔,就连周皇后,都并不被她看在眼里,骄横跋扈的名声早都传到了宫外。
周皇后素有宽和贤惠之名,并不与二公主计较。
不过阿福觉得吧,大概这位二公主把所有的营养都长在了脸上,脑子里就空空了。
“你怎么来了?”顾景一看到二公主,就先瞥了嘴,“我记得并没有请你吧?”
二公主竖起眉毛,“我来姑母家里,要你管?”
“这不是废话么,这是我家啊!”顾景跟二公主向来不对付,平时见面就会掐。方才二公主进门就嘲讽阿福,顾景就更看不惯了——阿福分明什么都没看见她进来,就被她刺儿,多无辜哪?
二公主立刻反唇相讥,“我又不找你!”
坐在花树下正和顾晏对弈的薛凊闻声抬头。
秀雅清隽,眉目如画。
二公主心神微晃。
对着这样的少年,谁还能横眉立目呢?
再看看满院子的美少年,或是英挺英朗,或是清雅温润,或是矜贵俊逸,二公主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亲切的微笑。
垂下了眼,薛凊淡淡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大表哥!”二公主也不在意,只叫了顾晏一声。
打她进门,顾晏除了转头看了一眼后,就冷淡地转过了头。二公主很是委屈,眼神仿佛黏在了顾晏的身上。见他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枚棋子,却半分心都没有分在自己的身上,不禁难过得眼圈都有些发红了。
透明皇子诚郡王见二公主站在顾晏身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有些不好看,忙问了一句,“二皇妹,你出宫来,可有禀告了母后?”
他生母出身不告,性情有些木讷,才情又不佳,除了一张好看的脸外,几乎没什么引人注目的,但后宫里又不缺美人儿。如果不是生了皇子,王嫔也就是后宫一个默默无闻的小美人而已。
也正因着这个,诚郡王小时候和他母妃缩在一宫偏殿里,低调得很。要不是有周皇后时常眷顾,多少人都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一位皇子。
二公主连皇后太子都不大能看在眼里,何况诚郡王呢?
正为顾晏的冷漠伤心,听了这个,二公主只冷笑:“皇祖母让我出来散心的,何须再去禀告皇后娘娘?”
上下看了一眼安坐在薛凊身边观棋的诚郡王,二公主娇媚的脸上露出讥屑,“从前三皇兄见人就躲,想不到一朝得势,也开始大方地出现在人前了。”
二皇子三皇子都封王了,她的嫡亲弟弟却没有消息,这叫二公主打心底里不服气。然而皇帝是不能指责的,只好将一腔嫉恨撒到两位皇兄,主要是诚郡王身上——自从小时候因对德妃不敬,被翊郡王揪着衣襟狠狠抽了两个耳光后,二公主再不敢招惹翊郡王了。
“你……”诚郡王脸色涨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回去。
“女眷都在母亲那边了。”顾晏抬头,慢条斯理地建议,“园子里大妹妹也在招待各府的姑娘们,这里倒是沉闷,殿下不如过去与她们说笑赏花。”
这话,等于是直接赶人了。
二公主又气又窘,用力跺了跺脚,咬着嘴唇,“大表哥!”
“我都多少时候没看到过你了?今日巴巴儿地从宫里出来,就是为了见见你呀!我,我就不走,就要留在这里看着你!你真的不懂我的心吗?”
顾晏是长公主之子,身份高贵,人又生得俊美,才学更是不错,二公主早就倾心于他。她也是快要及笄的年纪了,一心盼着皇帝能赐婚,谱一曲表哥表妹亲上加亲从此后比翼双飞的美谈。就连知道她这份心思的霍太后和如妃,也都觉得这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了。
奈何二公主想得好,但顾晏避她如蛇蝎,轻易连宫里也不去了。要不是二公主舍了女孩儿的脸面围追堵截,怕是一年到头都见不到顾晏一两回。
阿福站在游廊下,瞠目结舌地看着二公主的眼睛里瞬间就变得水蒙蒙的,原本是傲气得不行的人儿,转眼就成了柔弱佳人,扯了扯坐在身边秦斐的袖子,“这脸变得……”
也太快了吧?
不过,二公主居然喜欢顾晏?
阿福在心里咋舌。顾晏到现下都没有定下亲事,荣泰长公主未尝没有让儿子尚主的心。她向来不喜欢妖娆矫情的如妃,宫里也不只有一个公主,活泼的三公主,年纪也和顾晏相当的。
不过,就算想让儿子尚主,也不一定就是顾晏。叫阿福说,顾晏身为长子,是要扛起家族重任的。比起他来,顾易顾景更合适尚主。
尤其是顾景,作为长公主的幼子,很有些往高门纨绔发展的节奏。作为三个儿子里最不往出息处走的,或许荣泰长公主更愿意让他尚主。
总之,二公主这份儿心,十成十是要落空的。
果然就看到顾晏皱起了眉,站起身来,“殿下,还请自重些。”
“什么自重?我不懂什么自重,我只知道,我想见见大表哥,怎么就那样难呢?父皇的万寿节,我让人去请了你来见我,你不敢来,我就自己来见你,莫非你还要躲着我?”
听着她竟当着这么多的人,说出这种私相传递的话来,顾晏再好的涵养,也气得俊脸几乎要变形了。
他从来都避着二公主,亲舅舅的寿辰,不得不进宫,结果这位公主殿下身边的侍女就偷偷来请他到御花园里“和公主殿下一见”,顾晏当时就被吓跑了——二公主连私会的事都要做,谁知道她还会发疯干什么?
真要是与她有半分牵连,顾晏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甩不脱了。
“不愿意走,你就自己留在这儿吧!”
顾晏招呼院子里的人,“走了!”
“表哥,我们也外面逛逛去1”阿福忙不迭地扯起秦斐往外跑。这种尴尬时候,还是别留在这儿看二公主的笑话了。
薛凊与诚郡王也都站了起来,云淡风轻地随着顾晏走了出去。
转眼之间,原本挺热闹的院子里,一群人走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恼羞成怒的二公主。
二公主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悲从中来。她是真正的金枝玉叶,高贵如同天女一般,有太后和母妃的宠爱,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失意。凡她想要的,就没有到不了手的,没想到如今,却对顾晏求而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