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莫德语调深沉，“看那里。”
顺着他的视线，安妮看了过去，原来是一个队伍遭受到了兽人攻击，兽人部队有几千人，这么大规模的战斗，再加上死去的人变为僵尸，剩下的人正在重重包围之下。
长矛刺入人体内的声音传来，鲜血飞溅，人的尸体堆积如山，血腥味铺天盖地地传来。
残酷可怕的场景，哪怕站在战场之外，安妮都感受到了一股绝望。实在是太绝望了。
可是有些人并未放弃希望，他们眼里有光芒，他们的勇气和决心感染到安妮。
天使从空中降落，一个俯冲，塞西尔投入到了其中，不断和兽人作战，他杀了很多兽人，身上早就被鲜血染红。
那狠厉的模样不像是高洁天使，而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就算有了塞西尔的加入，局面也没有太大的改变。
正在这时，人类那边的牧师开始吟唱，他拿出了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着一滴鲜血，吟唱完后，这滴鲜血漂浮到了空中。
鲜血飘过邪恶生物们的眼前，他们朝这滴血伸出了手。
任何邪恶生物碰到它都尖叫着化成了粉末，消失在空中。
“那滴血……”安妮惊讶地看着。
“是女神的血。”阿斯莫德回道。
鲜血突然四散开，爆发出闪耀的光芒来，周围的邪恶生物连逃都来不及，全部被光芒碾碎，化成了粉末。
得救了，人类的队伍靠着女神的血在最后一刻反败为胜。
塞西尔在这场战斗中也受到了重创，女神的血对他的杀伤力极大，他跌跌撞撞地飞离了战场。
“去找他，你不是一定要找他吗。”阿斯莫德低下头，深深地望着她。
安妮从他的眼神中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他好像知道了。
可为什么……他什么也不做，不把她抓进深渊呢。
“你。”安妮只说了这个字，她犹豫着踌躇着，转过身，又回过头看他，恋恋不舍的样子。
英俊的男人就站在那，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候着她的选择。
她的眼眸里不自觉地蓄起了泪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像只小动物一样，手朝他那里伸了过去，手指缩了回去。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尸山的样子，成堆的尸体堆积在一起。
很多人在死亡，她真的能放任不管吗？就像是以前，待在电视屏幕前看到世界上另一端在发生战争，无辜的人正在死去，她真的能放任不管吗？
她最后还是走了，朝塞西尔所在的地方走去。
阿斯莫德一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像是一座雕像般，直到弗卡斯到来，他才有了点反应。
他在城堡里看到了一切，包括魅魔说的话，她的话不像是魅魔会说的。再到小光点跑进了城主女儿地身体，他很快推断出那是安妮的灵魂。
安妮死后变成了还魂尸，她只知道要去找杀她的人复仇，也就是塞西尔。
她每次会借一具尸体复活，选择某具尸体作为容器，找到仇敌的所在，她的眼睛并不是了无生气，而是燃烧着光芒。
她总能找到塞西尔所在的位置，因为那是她的仇敌。
“放她离开了吗？”弗卡斯轻轻说道。
阿斯莫德沉默不语。
弗卡斯转头看他，“是我的话，我不会放她离开，我会牢牢地抓紧她。但也许就是这样，你对她来说才是不同的。”
阿斯莫德心脏的位置微微有些发疼，恶魔是为了享受和欢愉才诞生的，可是遇到她之后，他有了不一样的情感，那种爱情令人痛苦，却又甘之如饴。
弗卡斯：“你没有告诉她，她只有一年的时间，这一年的时间，她完不成她的使命，那么她就失败了。大陆将永远陷于一片黑暗之中。”
阿斯莫德微扬起唇角，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两个恶魔随后消失在了地表世界，回到了深渊。
安妮一直往前走，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塞西尔的所在地。
比如现在，他精疲力尽地倒在了一个房屋里，浑身是血，眼神涣散，呼吸越发地沉重。
看来女神之血的威力令他这个混乱阵营的生物也受到严重打击。
他不再免疫这些光明魔法了。
知道自己死后的血能伤害他，安妮心情复杂。
安妮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塞西尔看到了她，察觉到她没有恶意，又是一个人类，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巨大的黑色翅膀张开着，几乎铺满整个房间，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些羽毛，“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他的表情隐忍，一开口就是吐出一口鲜血。
安妮面露惊讶，心里巴不得他再吐几口血，伤得更重才好。
“我刚才看到你了，你明明是来帮助人类的，可是女神之血为什么能伤害你？”她一脸懵懂地打击他，“你是不是被神祇抛弃了？没有神再眷顾你了。你都这样了，就别执着帮助人了。”
塞西尔：“……”
第132章
“你是谁。”他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 轻声询问。
“我叫安瑞，一醒来就在这个身体里了。”安妮拨开他脸上的金发，哪怕那些金发粘腻，沾着腐臭的鲜血, 粘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庞俊美到令人失神。
这是曾经被神所眷顾的天使, 容貌超乎寻常的美丽, 哪怕是堕落了，也依旧是一位俊美的男性。
“就是跟在你身边的小光点。”安妮朝他微笑了下, “安瑞这个名字还是你取的啊，你忘记了吗？”
塞西尔的蓝眸对上她的，他的眼眸更为闪耀，“是你。”
“对哦，我又被你杀了一次。”安妮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随意。
安妮对他实施了治愈的法术, 她的手心中聚起了光芒，塞西尔躺在墙边, 他静静地望着她。
外面有了些许动静, 他条件反射性地拿起了圣剑。
一支小队的前锋踢开了门, 他们齐齐攻进来，为首的一位战士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安瑞，是个法师。”安妮回道。
在她手下, 塞西尔的伤口正在慢慢复原, 战士认为她挺有用处，“你愿意到我们的部队来吗？一个人是无法在外面生存的。”
“我愿意。”安妮点点头。
战士看向拥有漆黑翅膀的塞西尔, “至于你……”
他知道他帮助过人类，在刚才那场战争中贡献了自己的力量，但他那漆黑的翅膀, 完美的容颜令战士有些难办。
“把他绑起来，带走。”
塞西尔被逼着站了起来，跟在队伍后面，他不能用圣剑去斩杀这些善良阵营的人。
安妮和他走在后面，她嘲笑地看着他，“塞西尔，我们圣洁的天使，如今终于坠落到了凡间哈哈哈哈。”
塞西尔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安妮丝毫没有恐惧，她微笑道：“你现在的表情很像人，你知道吗？”
他的神情不由一怔。
安妮阴阳怪气地讽刺他，“你想不到吧，有一天会被那些崇敬你的凡人们抓住，因为你不再拥有光明圣洁的力量，哪怕你是善良的，他们也不信你。”
他终于要体会下她受到的误解和苦难了。
“塞西尔，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安妮不怀好意地问道。
塞西尔一言不发，他只是阴沉地看了她一眼。
安妮可不觉得自己的话语有多糟糕，只不过某些人看不下去了，一位女性法师为塞西尔说话。
“你太糟糕了，为何屡次三番地羞辱他。”女人严厉地看向她，一副看不过去的模样。
那当然是因为塞西尔杀过她很多次，她怎么能不生气，安妮轻轻冷笑了声。
女人朝塞西尔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塞西尔将头撇到一边，神色冰冷，女人不由尴尬起来，明明是为他说话，竟然不领情。
队伍回到了营地，安妮和塞西尔被关到了两个监牢中，附近有禁锢用的结界，无法逃脱。
安妮待在监牢中，从木栏里看到了幸存下来的人，他们不断去搜救，那些重伤的人被抬了回来，有的人哭喊着不愿失去自己的手或者脚，有的人脸上被啃咬过，血肉模糊。
还有一些人，哪怕手脚齐全，眼里也失去了希望，他们神色颓然，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战争之后的场面非常血腥，比起战场上的绝望，战争之后则是更大的痛苦。
夜更深了，天空完全变为黑色，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这种天，人类是绝对不能外出的。
他们驻守在营地中，法师们搭起结界，战士们巡逻着。
不远处，有人拎着烛台走进，走近了些，露出了她的样貌。
原来是白天为塞西尔说话的女人，她名叫珍妮丝，她来到牢笼旁，用关切的眼神看向天使，“我知道你曾经是天使，你一定是善良的，你拯救过很多人，看到现在的局面你一定很痛心。”
“这可不会。”安妮在一旁凉凉地出声，“造成这个局面的就是他。”
“你胡说！像他这么俊美强大的天使怎么会犯错！”珍妮丝怒视着安妮，仿佛她亵渎了她的神明。
安妮忍不住笑了起来，“愚蠢。你竟然还为他说好话。”
她坏心眼地问道：“你喜欢上他了？因为他俊美的外表。”
珍妮丝脸色涨红了些，她不去理会安妮，“那是个坏女人，你不要因为她的话而伤心难过。”
“不，她并不坏。”塞西尔为安妮说话，他神色淡漠。
这下轮到珍妮丝瞠目结舌了，她明明为他说话，他却仍然向着那个坏女人。
“吃点东西吧。”珍妮丝缓过神来，她用纸包着一块黑面包。
安妮笑道：“他不吃东西，你不如把食物给我。”
珍妮丝瞪了她一眼，她怎么话那么多，她微笑着看向塞西尔，试图用一块面包博得他的好感。
塞西尔冷漠地拒绝了，她气愤地把面包扔下。
安妮嗤笑了声，她来到栏杆旁，对塞西尔说道：“她喜欢你。”
塞西尔的神色冰冷。
过了一会，珍妮丝再次返回，这次她带了一壶酒，她笑道：“喝点酒吧。”
她缓和了语气，引诱道：“我可以放你离开，前提是你带着我一起飞，好吗？”
珍妮丝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他，“一起离开这里，飞到一个小岛上，只有我们两人，难道不好吗？你不喜欢我的模样吗，我觉得自己挺漂亮的，至少比她漂亮。”
她小声地絮叨着。
“珍妮丝！”另一个女声传了过来。
那个女人使用了一个光亮术，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她冷冷地瞥了眼关着的人，“珍妮丝！你又想找个男人带你离开？你就不能把这件事放下吗！”
珍妮丝气愤极了，她把水斗往地上一扔，“我怎么放下！外面的战场有多残酷你不是不知道！我就想找个强大的男人带我离开！我有什么错！”
“所以你把主意打到这个恶魔身上了？”女人讥讽道。“你就为了自己的安危，而不顾战场上的事情了，明明你可以救人的，你却舍弃了自己的能力！”
“关你什么事情！你自己长相难看，没有男人要你，你就来多管闲事！”珍妮丝撞开她，脚步气冲冲。
安妮双手握着栏杆，她看清了那个女孩的模样，她脸上有几道鞭痕的印迹，她是贝拉。
是贝拉，那个在魔法学院里遇到的女孩。
贝拉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塞西尔，“我知道你，堕落天使，你杀了她，你摧毁了希望。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哪怕落魄到这程度，还有女人对你怀抱希望，疯狂地信奉着你。”
塞西尔嗓音如冰，“不。”
“哼。”贝拉冷笑了声，她转头看向安妮，“我劝你脑子清楚点，别因为他的外表就对他要死要活。”
安妮：“……”
她不是，她没有啊。她还来不及说什么，贝拉离开了监牢。
安妮郁闷极了，她从地上捡起水斗，喝了一口酒，天使无需睡眠饮食，可她现在附身的尸体是人，她需要饮食。
她喝了几口酒，身体暖和了些，靠在栏杆旁，慵懒地说道：“塞西尔，现在你是什么感觉，告诉我，让我好受些。”
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安妮喝着酒，她的身体越来越热，头开始发晕，她低头看了一眼，这世界的酒是这么烈性的吗？
“你怎么了？”他问道。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安妮很快反应过来，珍妮丝该不会在酒里下什么药了吧。
“这酒里有东西让我迷乱。”她脸色绯红，双眸湿润，伸出手想去触碰塞西尔。
他那强健的身躯，金发蓝眸的美丽外表吸引着她。
塞西尔按住她的手，他蹙眉道：“酒没有问题，是你听到的音乐。”
“音乐？”安妮神色迷茫，听他这么一说，从刚才起，就听到了排箫的音乐声。
乐曲很动听很诡异，以至于她根本没注意到有乐声。
“你怎么没反应？”她看他神色如常，知道了天使等生物不受魅惑，这是专门针对人的。
塞西尔冷声道：“魅惑之音。”
是敌人吗？安妮使用法术，试图从牢笼中出去，塞西尔伸出手，那柄圣剑回到了他的身边，他解除了结界。
正当他要赶去救人时，一双手臂缠住了他，安妮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不让他离开。
她双眼湿漉漉的，用撒娇般的语气说道：“别走，别走啊，塞西尔，你为什么不愿体会下那种快乐呢，这是你从未有过的体验。”
塞西尔犹如一尊雕像，他的手臂动了下，试图挣脱，她紧紧地缠了上来，亲吻着他的脸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