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世渊摸了摸胡子,“大男子汉,岂能让人家姑娘请他吃喝。”
过了两天,连哥儿欣喜地发现,他的月钱涨了!
神天菩萨,他终于有钱了!
连哥儿涨了月钱,先给自己添置了几件工具,然后就趁着休沐日带着福姐儿去吃吃喝喝。
郑颂贤看着女儿每天高高兴兴出门,高高兴兴回家,心里虽然有些不得劲,也不好说什么。连哥儿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个心宽的好孩子,又和福姐儿合得来,先这样吧。
好在福姐儿是个好孩子,不管吃什么,都给父母哥哥带一些回来。
没过多久,京城里的好事者发现,羊腿姑娘多了个跟班,她的小跟班跟她一样是个饭桶,就知道吃吃喝喝,连京城话说的都不地道,据说也是西北来的土包子!
这些人又给连哥儿取了个绰号,叫小饭桶!
连哥儿才不在意呢,我就喜欢吃吃喝喝怎么了,我又没吃你家的,你管我是不是饭桶!
福姐儿早就不在意了,怕连哥儿不高兴,还特意跑去安慰他,“连哥哥,要不咱们以后就在家里吃吧。”
连哥儿哼哼,“我才不要,我就要出门,妹妹别怕,这些人也就敢背地里说说。等着瞧,等我中了秀才举人和进士,这些人立刻就闭嘴。”
庞世渊晚上回家后嘲笑儿子,“听说人家都叫你饭桶?”
连哥儿气的拿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爹,我不是饭桶!”
庞世渊摸了摸胡子,“那你得有真本事,你有本事,你吃吃喝喝,人家说你真性情。你没本事,又喜欢吃吃喝喝,你就是个饭桶!福姐儿不一样,她父兄都有本事,她自己现在都能打理家里的产业了,你屁本事没有,不是饭桶是什么。”
连哥儿的心被他爹扎成筛子,他第一次意识到了功名的重要性,从此头悬梁锥刺股,用短短两年的时间,迅速考过了县试府试和院试,成了一名优秀的秀才郎。
连哥儿顿时觉得扬眉吐气了。
他爹把他拎到书房问他,“你想不想娶福姐儿?”
连哥儿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爹,福妹妹还小呢。”
庞世渊又摸胡子,“就是还小呢,咱们得先下手啊,不然哪里还能轮得到你!我听说孙家、昌平长公主和梅家都看上了福姐儿,你要是再不当回事,以后就不要去隔壁了。”
连哥儿顿时急了,“爹,那,那要怎么办啊,咱们家门第不如叔叔家,跟那些豪门贵族就更没法比了。”
庞世渊看着儿子,“你要是能赶紧中个举人,才能有希望,不然就别提了。”
连哥儿急得嘴角冒泡,“爹说的容易,举人是那么好考的?”
庞世渊笑眯眯的,“是你娶老婆,老子急什么。”
连哥儿气哼哼回了房。
福姐儿长大了一些,褪去了之前的婴儿肥,整个人如同刚打苞的小花朵儿一样,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最重要的是,福姐儿性子好,温柔和气,人情礼节打理家事一样不差,前两年刘悦薇觉得女儿太绵软,随着福姐儿的长大,她的性子立刻招来了一群太太奶奶们的喜爱。
多好的媳妇人选啊,家世好,长得好,性子好,会持家,连嫁妆都十分丰厚,除了喜欢吃,简直就没有别的缺点了。
吃就吃呗,谁家又不缺吃的。什么烤羊腿,跟好媳妇比起来,一万条羊腿都不算个啥!
昌平长公主仗着和刘悦薇关系好,头一个要给她小儿子求亲。孙太后也看上了福姐儿,想说给娘家侄孙子。
刘悦薇不敢胡乱应承,但问的人多了,她实在抵挡不住了,只能亲自问女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孙家,你昌平姨母家,还有梅家郭家付家,这都是我和你爹筛选过的,你可有看中的?”
福姐儿红着脸,抱着大白的大儿子二白 ,“娘,我还小呢。”
刘悦薇摸了摸女儿白嫩的小脸,“那,庞家你愿意不愿意?”
福姐儿脸更红了,“娘。”
刘悦薇把女儿揽进怀里,悄悄跟她说道,“你还跟我弄鬼,你说,你到底看不看得上连哥儿?我看你们整日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你庞伯父到你爹面前求了好几次,我一直没告诉你。”
福姐儿摸了摸二白的毛,“娘,我怕我离开爹娘,过不好日子。我,我又不会和人吵架。”
刘悦薇笑了,“胡说,过日子又不是为了吵架的。不管你去了哪一家,我和你爹都在呢,谁也不能欺负你。娘就是想告诉你,要挑个看起来合得来的。人一辈子长着呢,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至少现在要看的顺眼,要是现在都看不顺眼,以后的日子就更没法过了。”
母女两个说了一阵子悄悄话 ,福姐儿最后还是挑了庞家。主要是别人家的儿子她也不熟悉,连哥哥跟她一样喜欢吃吃喝喝,能说说笑笑过日子,也挺不错的。且庞家就在隔壁,她以后抬抬脚就能回来。
两家把亲事一定,连哥儿喜得直搓手,立刻回房叮咣叮咣忙了好几天,做了两个小人。
两个小人穿着红衣裳,一个是他,一个是福姐儿,他头上戴着状元帽,福姐儿身上戴着凤冠霞帔,两个小人手拉手,一人手里拿着条缩小版的烤羊腿。本来没有羊腿,小人还挺美的,加了条羊腿,就有些不伦不类了起来。
连哥儿拿去给他娘看。
这是什么鬼东西哟,林檀姝差点把这东西扔了,“你就不能做个好看的!”
连哥儿把小人儿揣进怀里,“娘,做小人本来就规矩多,不能瞎做的。单做小人,容易被人拿去害人。我才加了两条羊腿,别人一看就晓得是我和福妹妹。”
林檀姝撵他滚,连哥儿立刻滚到隔壁,把小人送给了福姐儿。
福姐儿看到那两条羊腿笑了半天,然后道,“连哥哥,我开了家小酒馆,里面专门卖西北菜,烤羊肉也是照着地道的西北方子做的,你什么时候有空呀,咱们一起去吃烤羊腿。”
连哥儿笑眯眯的,“好啊,我请妹妹吃。”
福姐儿红了红脸,“我请连哥哥吧。”
连哥儿厚脸皮,“咱们两个还分什么你的我的,我的都是福妹妹的。”
福姐儿脸红更红了,“你快去吧,我要去写字了。”
连哥儿恋恋不舍地走了,都出了门了,又折了回来,假装小声道,“福妹妹,我好喜欢你,比喜欢烤羊腿还喜欢。”
丫头们立刻哄笑了起来,福姐儿大急,“你快走!”
连哥儿嘿嘿笑着走了。
连哥儿继续努力考举人,福姐儿把那家小酒馆打理的越发有声有色,慢慢竟然成为京城有名的西北菜馆。
大家但凡说吃烤羊肉,必定要去郑姑娘的酒馆,一壶烧酒二斤烤羊肉,成了绝配。
羊腿姑娘嫁给小饭桶,京城里那些姑娘又开始看笑话。
又过了两三年,连哥儿中了举人,官话说的越来越好了,身上再也看不到一丁点外来的特征。
但是连哥儿从来不避讳自己是个俗人,他喜欢做手工活,带着福姐儿吃吃喝喝。
后来连哥儿中了进士,带着福姐儿到处游宦,每到一处,必定要吃遍当地好吃的。
但吃来吃去,两个人还是最喜欢一起吃烤羊腿。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好呀!烤羊肉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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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郑魔头和表姑
沛哥儿十八岁了还没说亲, 他妹妹都定给连哥儿了,他还是个光棍。
别人家的孩子中了秀才就立刻说了亲事,沛哥儿十六岁中秀才, 十八岁中解元。他爹是侍郎, 他娘是郡主, 按理来说他的亲事应该不难才对。
但坏就坏在他以前年纪小没开窍,对陌生的女子没有多少怜香惜玉之心, 比如人家给他妹妹取绰号,他就把人家姑娘十天拉不出屎的事儿抖搂出去。有姑娘偷偷给他送东西,他直接又送还给人家。
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 郑家大公子铁石心肠,姑娘们背地里都叫他郑魔头。
郑魔头太可怕了, 你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要是得罪了他,搞不好就被他把丑事抖搂出去了。
其实沛哥儿也就干了那么一回,人家欺负他妹妹, 他自然不能忍。但就那一回抖搂出去的内容太离谱,他的名声就有了点损伤。
沛哥儿毫不在意, 他的心思暂时也不在成亲上头,他喜欢到处游历。在西北的时候, 他和枫哥儿一起把北边三省都跑遍了。后来回京没几天,他跟着祖父母回了青州, 一边在河间省游历,一边顺带把秀才考到了手,还考了第一名。
人家都在头悬梁锥刺股苦读,他整天出去玩,还能考第一, 让许多同龄人都恨得咬牙切齿。
但是天分这个东西,嫉妒也没用。
等中了举人之后,沛哥儿在京城定居了下来,这时候,他已经十八岁了,他妹妹刚刚和连哥儿定亲。
本来长幼有序,福姐儿说等哥哥说亲之后再提她的事。
沛哥儿毫不在意地摆手,“莫要管我,我又不急。”
刘悦薇刚开始有些着急,郑颂贤劝她,“他自家不急,咱们急什么。有人开窍晚,旁人急也急不得。”
十八岁的解元郎,长得像挺拔的小白杨一样,多招人喜欢啊。姑娘们不敢献殷勤,丈母娘们都眼睛发红,要是能抢回去做女婿,多好啊。
虽然说有些不解风情,但说明是个正经人啊。郑大公子都十八岁了,身边干干净净的,那许多人家的子弟,才十四五岁,身边花红柳绿的,这倒是多情了,姑娘去了却要受委屈。
沛哥儿年龄大了些,不再像以前那样硬邦邦地拒绝人家的好意。遇到妹妹的好姐妹们,他能微笑着打招呼,亲戚家的姑娘,他也会照看。
比如这天他去外祖母家里,遇到了回娘家的四姨。
刘悦兰嫁给了前吏部尚书庄大人的第七个孙子庄七郎,庄七郎的爹是庄大人的次子庄二老爷。庄二老爷年轻时才名很大,快要盖过他爹了,然而天妒英才,刚中了进士,一病没了。
庄二太太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留下庄七郎和他妹妹庄九姑娘。
庄七郎继承了他爹的聪慧,年纪轻轻就在科举场上大显身手,刚中了进士去了翰林。
刘文谦喜欢读书郎,庄大人告老之前,想给这个无依无靠的孙子拉个好岳家,亲自来求亲,刘文谦问过女儿后,痛快答应了亲事。
刘悦兰没有婆母,进门就当家,小姑子年幼,这几年一直是她在带着。连回娘家,她都会带着九姑娘。
九姑娘小名梅姐儿,真正人如其名,如梅花一般孤高。
因为自小没娘,俗人都讲究丧妇长女不娶,九姑娘的婚事就有些难办。而且,庄大人已经告老,庄家门第不如之前,九姑娘都熬到十六整岁了,还没嫁出去。
沛哥儿只是回来看望外祖母,顺带和二舅玩,碰到了四姨回家,自然要来行礼。
九姑娘是长辈,沛哥儿照着规矩,喊了声表姑。
郑大公子“凶名”在外,姑娘们都怕她。九姑娘只淡淡地点了点头,多的一句没说。
沛哥儿去找二舅,典哥儿正在捣鼓自己的兵书呢,见到外甥连连招手,“快来帮我整理书。”
沛哥儿笑,“二舅不是说要做陶朱公,怎么又要做将军了?”
典哥儿晃晃手里的书,“商场如战场,不懂兵法,怎么能赚钱。”
他对文武之道都没兴趣,偏偏喜欢行商,刘文谦也不反对,准备等他大些,再给他谋个差事。
甥舅两个说着闲话,典哥儿问沛哥儿,“你刚才看到庄家梅花没?”
沛哥儿楞了一下,“二舅说的是那位梅姑娘?”
典哥儿嘿嘿笑,“四姐姐整日发愁,倒不是嫌弃她在家里,就怕人家说她不尽心,对不起公婆。”
沛哥儿不置可否,“和咱们又没关系,二舅难道要把自己帖进去?”
典哥儿立刻拼命摇头,“那可不能,听说这位梅姑娘有才的很,我肚子里才几滴墨水,哪里经得住她考问。再说了,四姐姐嫁去了庄家,咱们这等人家,岂能换亲。”
沛哥儿也不当回事,很快把这事儿抛到脑后。
没过几天,沛哥儿去学堂,回来的路上无意中碰到了九姑娘在街头被人为难。
也不是什么大事,九姑娘自己用的笔墨纸砚一向都是自己亲自去挑选,她的墨没了,去了平日里常去的那家铺子,正好缺货,她就换了一家。
刚挑好一块,就被人抢了。九姑娘不想和人争论,又换了一块,谁知那人又和她抢。
九姑娘自然就不肯了,和那人据理力争起来。争了两句,也没个输赢。
沛哥儿刚好看见了,就抬脚进了铺子,见九姑娘满脸严肃,他抱拳喊了句表姑。
九姑娘只点了点头,“郑公子好。”
对面那是个泼皮,家里原来被庄大人治过,现在庄大人下台了,他见到庄家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就忍不住来挑衅一番。
沛哥儿背起双手,看着对面的人,“兄台何故为难一位姑娘?”
泼皮抬了抬下巴,“与你无关。”
沛哥儿笑了一声,“怎么会无关,这是在下的表姑,阁下这样为难我家亲戚,我岂能坐视不理。”
泼皮嘴硬,“怎么,郑家魔头也开始怜香惜玉起来了?”
沛哥儿脸上的笑容收了,“阁下意欲何为?若是说要这块磨,我看阁下肚子里没二两墨水,要了也无用,倒不如让给庄姑娘,也省得浪费了好东西。”
泼皮顿时恼羞成怒,“我拿回去怎么用是我的事儿,和你不相干。哟,郑公子今日定是要管闲事了?”
沛哥儿看了看这泼皮,转身对九姑娘道,“表姑先回家,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送表姑两块墨。”
九姑娘孤高惯了的人,岂能平白收人家的东西,立刻摇头,“多谢郑公子,墨我不要了。”
两个人都不想和这泼皮计较,先后出了铺子,沛哥儿临走前还看了那泼皮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