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开玩笑,“姑爷,燕窝都是姑娘家吃,很少听说男人吃的。我们太太说了,姑娘要出门子了,多吃点燕窝,兴许能再养白一些呢。”
郑颂贤仰头看刘悦薇的脸,“薇儿已经很好看了。”
刘悦薇当着丫头们的面被他打趣,有些不好意思,“还不兴我更好看一些。”
郑颂贤坐直了身子,笑眯眯地看着她,“兴,你更好了,我更高兴呢。”
云锦捂着嘴端着碗走了,云绡看了看,也跟着走了。
刘悦薇起身去拿针线筐,郑颂贤跟着进了房。只见针线筐里有一块红盖头,上面的花样还没绣完。
郑颂贤家里两个嫂子都过门了,他一眼就认出了那盖头是成亲时盖在新娘子头上的。
他凑过去看了看,“薇儿这绣的什么花样?”
刘悦薇笑,“这个没什么花样,各家都是一样,龙凤呈祥。”
郑颂贤拿过拿盖头左右看了看,忽然,他看向刘悦薇。
刘悦薇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三哥看我做甚?”
只见他抬起手,把那红盖头盖在了刘悦薇的头上。
刘悦薇感觉视线顿时暗了下来,满眼都是红色,“三哥,别闹,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玩过家家。”
郑颂贤又伸手揭开了盖头,笑眯眯地看着她,然后叫了声,“娘子。”
刘悦薇听见这两个字,忽然脸上笑容没了,鼻头发酸。
郑颂贤见她这样,心道不好,可能薇儿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一把搂过她,在她耳边悄悄说道,“薇儿别怕,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刘悦薇把泪水逼了回去,“好,我信三郎的话。”
郑颂贤低头看着她,“薇儿盖着盖头,真好看。”
刘悦薇被他这样抱着,耳朵里听着夸赞,把那些悲伤的事情暂时都抛开了,抬头看向眼前人,“三郎也很俊俏。”
“真的吗?”
“真的。”
“那,薇儿喜欢不喜欢?”
“喜欢。”
“有多喜欢?”
“比喜欢银子还喜欢。”
“我也喜欢薇儿。”
“有多喜欢?”
“比中了状元还喜欢。”
“三郎骗人。”
“我才没骗你。”
“那你证明给我看。”
……
郑颂贤眯了眯眼睛,“好,我证明给薇儿看。”
说完,他低下头就开始寻找那红艳艳的小嘴儿,然后像只小蜜蜂一样开始采蜜。
刘悦薇头上的盖头要掉了,郑颂贤虽然闭着眼睛,却能准确地一把接过盖头,放在旁边的针线筐里,又用收回来的手揽住了她的腰肢。
过了好久,他松开了她,双手却仍然紧紧搂着她的腰,刘悦薇扭了扭身子。
郑颂贤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薇儿别动。”他已经不再像第一次那样羞涩,任由郑小贤在中间作怪。
自从郑太太说要给他娶亲,他发现郑小贤越来越调皮,每天都要找机会彰显存在感。但一想到还要等一年多才能圆房,他顿时觉得日子又难挨了起来。以后每天这样抱着娇妻,真是折磨死人。
他看到刘悦薇红彤彤的俏脸,忍不住在上面啾了一口,“薇儿,我好喜欢你。”
刘悦薇觉得自己心都要跳出来,她又忍不住心里唾骂自己,羞什么,以前两个人在一起什么没干过,如今重来一回,应该更胆大才是。
想到这里,她故意看向两个人中间,“三郎,你带了什么东西?”
郑颂贤顿时被问的哑口无言,他又在她脸上啾了一口,“薇儿以后就会知道了,是个好东西。”
刘悦薇心里呸了一口,“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
郑颂贤顿时眼神变得异常深邃,“薇儿再等等,等我们成亲了,我就给你看。”
刘悦薇实在装不下去了,忍不住扭过脸笑了起来。
郑颂贤这才知道她使坏,立刻伸手在她后面轻轻拍了一巴掌,“坏丫头,再笑,我真给你看了。”
刘悦薇趁他不注意,立刻挣脱开来,拿着针线筐就往小客厅里跑,“呸,我才不要看呢!”
郑颂贤立刻撵了出去,两个人嘻嘻哈哈在屋里笑闹。
笑过了之后,刘悦薇坐下做针线活,郑颂贤就坐在一边看着,不是把玩她的头发,就是数她的裙摆上有几多花,再或者捏捏她的脚。
等到了晌午,云锦带着云绡各端了一个托盘进来了,“姑娘,太太说了,外头太阳大,就不要去正院了,姑娘和姑爷就在这屋里吃。吃过了饭,姑爷在东厢房歇歇。”
刘悦薇点头,“我知道了,你也去吃饭吧。”
云锦把饭菜摆好了之后,笑着走了。
刘悦薇对他招手,“三哥,饭菜简陋,你别嫌弃。”
郑颂贤笑,“不嫌弃不嫌弃,要是这样的饭菜还嫌弃,要挨雷打了。”
五个菜一个汤,两个人吃绰绰有余。
正院里,刘悦蓁问魏氏,“娘,让姐姐和三哥单独吃饭,会不会不大好?”
魏氏看了她一眼,“你会说出去?”
刘悦蓁摇头,“自然不会的。”
魏氏给她夹了一块子菜,“那不就是了,担心什么。你二姐马上要出嫁了,让她和你姐夫多处些情分出来,你姐姐去了郑家日子才好过呢。”
刘悦蓁忽然鬼鬼祟祟道,“娘,我看到三哥不老实,总是动手动脚。”
魏氏连忙呵斥她,“快住嘴,你小孩子家家的,莫要管闲事。等你二姐嫁过去,人家就是正经的夫妻了。”
刘悦蓁嘿嘿笑,“是不是,是不是过两年,二姐姐也能生个小娃娃。”
魏氏想着三女儿自小就比别人早慧,指点她两句,“你二姐还小呢,暂时只是嫁过去,生孩子的事儿,过几年再说。”
刘悦蓁把筷子放嘴里,又嘿嘿笑了,学堂里男学生多,她大概知道生孩子是怎么回事。
魏氏笑,“好了,快吃饭,别管你姐姐的事儿。只要她们没有做什么大的错事,在一起时怎么相处,咱们莫要管,你爹都不管呢。”
刘悦蓁点头,“我晓得了,等吃了饭,我在娘这里歇着,不回去扰他们。”
魏氏笑,“快吃。”
东小院里,郑颂贤正在把一块山药喂给刘悦薇吃,“薇儿多吃些,我感觉你身上都没有肉。”
刘悦薇被他这样一说,有些不好意思,“吃饭就吃饭,说那些做甚。”
两个小儿女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了顿晌午饭,刘悦薇把他赶去了东厢房。歇了一觉起来后,魏氏就把郑颂贤打发走了。快要成亲了,不能老赖在这里。
过了几日,郑颂贤开始去学堂读书了。吴先生如往常一样,冯五郎再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郑颂贤也不强求,他和冯家人,命里犯冲。冯五郎看着郑颂贤像没事儿一样,心里冷笑。
过了几日,郑颂贤和刘悦薇又见面了,因为庞世渊和林檀姝的婚期到了。
林檀姝这边的人很少,她舅父家来了几个人,林家那边来了几个人,其余就是和林檀姝住在一个巷子里的邻居们。林檀姝虽然是孤女,但好歹嫁了个秀才公,且年纪又轻,说不定以后还能往上去。各家都怜惜她无父母,时常上门来帮忙。
这回她出嫁,自然也要备了酒席酬谢大家。
林檀姝把自己这边的事儿都托付给了刘家人,刘悦薇作为娘家主事人,头两天晚上就住进了林家。
林檀姝的嫁妆都准备好了,一共三十抬,里面有房屋田产、金银首饰、奴仆下人、家具料子……折价也有个近三千两银子,不算简薄了。
因刘悦薇也快要嫁人,魏氏近来给女儿准备东西时,时常也会往林家送一份。林檀姝成亲家里宴席上的许多东西,都是魏氏帮着准备的。
出嫁前夕,刘悦薇带着林檀姝把嫁妆整理了两遍,然后带着她回了房。
刘悦薇拉着刘悦薇的手,“檀姝姐姐,你别怕,庞公子是个好人,庞家伯父伯母对你也好,你的日子会过的很好的。”
快十六岁的林檀姝像一朵即将盛开的牡丹花,娇艳欲滴。她眨了眨眼睛,“多谢妹妹为我操心。”
刘悦薇坐在她身边,“檀姝姐姐,别的规矩姐姐比我还懂呢。只有这成亲后的男女人伦,我看姐姐家来的客人都是男人,我托个大跟姐姐说两句。”
林檀姝立刻红了脸,“你比我还小呢,你懂什么。”
刘悦薇笑,“我虽然比姐姐小,说句姐姐别难过的话,我有亲娘在,我娘都教给我了。”说完,她趴在林檀姝耳朵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林檀姝听的两张脸红透了,刘悦薇说的和家里婆子说的不一样。婆子只会说让她听姑爷的话,忍一忍就不疼了。
刘悦薇告诉她许多闺房里的趣事,不要一味忍着。想要什么样的,就大胆跟夫婿说,他们会体谅,也愿意让自己屋里人一起快乐。
林檀姝恨不得把耳朵捂住,“妹妹,快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刘悦薇笑看她,“姐姐,我又不是庞公子,姐姐羞什么。”
林檀姝点了点她的额头,“真是个胆子大的丫头,什么话都敢说。等你去了郑家,郑公子还不乖乖听你的。”
刘悦薇轻摇团扇,“姐姐就会说我,难道庞公子不听你的?”
两个待嫁的姑娘,一起在房里说悄悄话。庞家那边,庞世渊更是激动的差点要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刘悦薇起了个大早,把自己带来的下人和林家下人指示的团团转。林家的亲戚原说刘悦薇一个姑娘家,哪里好操持事情。但林檀姝坚持,说刘悦薇家是本地大户,办事方便,且她身边有老成的嬷嬷,定然能办好事情。
刘悦薇做过当家太太,做过举人的娘,娶过儿媳妇、嫁过侄女,这点小事情对她来说不足挂齿。
她坐在那里轻摇团扇,就把各样事情都安排好了,然后去了新娘子房里。
刘悦薇拉着林檀姝上下检查了一遍,洗过澡了,头发擦干了,喜服也换上了,就剩上头了。
“姐姐别怕,听喜娘子的话。”
林檀姝点头,“好,我不怕。”但她的手还是在发抖。
刘悦薇坐在她身边,“姐姐别怕,今日来的喜娘子,是庞家伯娘找的,可靠的很。家里的事情你不要担心,姐姐只管安心在庞家住下。等回门时,姐姐和旁人一样回来,我在家里候着姐姐。”
林檀姝红了眼眶,刘悦薇赶紧安慰她,“姐姐才上了妆,可莫要掉眼泪。还有个事儿我和姐姐商议一下,等会子姐姐出门的时候,总要拜别父母。姐姐看,把林叔父和婶子的牌位放在正位上,让姐姐和庞公子拜别,姐姐看可行?”
林檀姝强忍住泪水,“好,今日妹妹是家里掌事人,我听妹妹的吩咐。”
刘悦薇笑,“那我就越俎代庖了,今日三哥本来说要过来的,可还是先去了庞公子家里。等会子我娘来了,我让我娘看着家里,我陪姐姐过去,还有姐姐的舅父叔父,我们一起送姐姐。”
林檀姝只顾着点头。
刘悦薇见吉时快到了,连忙让请来的人给林檀姝上头,插戴了全套的头面首饰。
很快,魏氏带着刘悦蓁来了,刘文谦去了庞家那边吃酒席。魏氏一直挂心着林檀姝,因她带着两个孩子,哪里都去不了,只能让女儿来看着,还把喜妈妈也给了刘悦薇,一起帮着操持。
魏氏嘱咐了林檀姝几句话,怕她紧张害羞,也没多说,自己到外头去和林家亲戚们闲话。
少时,庞家来迎亲了。因女方父母兄弟皆无,庞家虽然叫了许多人来撑场面,却一再嘱咐来迎亲的人,莫要鲁莽,定要守礼节。
庞世渊带着一群少年郎在门外象征性地做了几首诗,塞了几个红包,林家这边就开门了。等到了房门口,刘悦薇带着刘悦蓁和巷子里几个邻居家的姑娘守在里面,庞世渊诗念了一首又一首,房门还是没开。
刘悦薇隔着房门问他,“庞公子,林姐姐身后无所依托,你准备如何对她?”
庞世渊愣了一下,忽然大声说道,“林妹妹,你放心,此生此世,再不相负。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林檀姝感动的要掉眼泪,巷子里的姑娘们都捂嘴笑了。
刘悦薇摇头,“庞公子,你说这些空话没用。我就问你,以后谁当家?”
外头庞家来迎亲的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有同窗去看郑颂贤,郑颂贤假装咳嗽两声,站到了一边。
庞世渊想了想,“自然是林妹妹当家。”
刘悦薇又问,“家里钱谁管?”
庞世渊又回道,“自然是林妹妹管。”
刘悦薇又问,“林姐姐没有娘家撑腰,在她占理的情况下,你们庞家若有人欺负她,你会不会给她出头?”
这话就有些重了,新媳妇不管有没有娘家,谁不受委屈呢。
庞世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要林妹妹站着理,我就站在林妹妹这一边。”
刘悦薇笑了,“庞公子放心,林姐姐贤惠能干,定然会孝顺公婆、操持家务。我是姐姐娘家人,多问了两句,还请庞公子勿怪。”
庞世渊鞠躬,“多谢妹妹。”
刘悦薇伸手打开了门,一群人一哄而上。
刘悦薇看见了郑颂贤,冲他挤挤眼,郑颂贤笑了,趁着大家不注意,从袖子里掏出两颗喜糖,塞到她手心里。
庞世渊带着林檀姝一起,从房里走了出来,在厅堂里一起跪下,对着林家夫妇的牌位磕了三个头。
林檀姝在盖头下泪水涟涟,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自父母去世,她遭族人欺辱,家产被夺,幸得庞老爷及时出手,她保住了她该得得家业。这几年间,她一个人独居于此,整日一边思念父母,一边战战兢兢怕有人再来找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