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淼愣了下。
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去救顾少康？
也好，正好试试自己刚修成的幻境。
那几名妖界入境者正喝着酒吃着肉，就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传来，他们不由得放下酒壶，仔细去听了听，心里顿时起了层层波澜。
“这是什么声音？”
“咦，我们怎么出了这境地？”
“醉花楼的女妖们，我来了。”
“……”
铃声渐渐迷乱了心智，他们进入了一个似真非真的幻境之中。
等他们彻底被迷晕了，施淼便化作了人形，进了山洞，给顾少康松了锁。
现在顾少康身上完全没什么好皮肤，有些地方还露出了白骨、血肉外翻着，他身上穿着的白色长袍也被成了血衣，脸上没一点血色，连头发都是乱糟糟的，哪里还像入境那日的风流倜傥。
顾少康抬起眼眸看着眼前的少女，惊讶不已，“是…你。”
施淼麻利地解开他身上的绳索，“以他们的修为，这幻境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顾少康抿紧了毫无血色的唇瓣，看向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施淼走到洞门口，却见顾少康还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
顾少康目光深寒，恨意弥漫，他拾起了地上的火把，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块石头，扔到那几名的入境者身上。
顿时洞中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大火并不比姬无忧的邺火差啊。
施淼：“……”
姬无忧忍不住大笑出来，心情颇为愉悦，“看着这位金仙后期的小修士，并不像其他仙长那般啊。”
扔完火把，顾少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施淼看着他，猫眼清润，“我救你也是因为你知道雪川的破境之法。”
顾少康没想到施淼这么直接，倒是愣了下，随即便道，“我确实知道雪川的破境之法，阆风前辈生前与我祖上较好，陨落后，便仿照雪垠仙府，设置了这雪川境地。”
“雪川的破镜之法，就是藏在禁地的雪龙。”
施淼怔了怔，“你这么诚实地告诉我？”
顾少康拱了拱手，“救命之恩，当以此报答，再说了，我也不打算再往下走了。”
施淼打量着他。
他被那几个妖界入境者折磨得很惨，就算有心也无力了。
顾少康捂了捂胸口。
他们除了用仙骨刀逼供，还给自己种了妖毒。
一旦妖毒发作，他必然九死一生。
随着他抬手的动作，伤口被牵动，哗啦啦地留着殷红的鲜血，本来就看不出来的白色袍子，如今又深了一个度。
施淼于心不忍，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瓶丹药递给他。
顾少康没纠结，直接接过了，“多谢。”
…
有了顾少康的地图指引，施淼很快便抵达了雪川所谓的禁地。
这禁地似乎跟雪川上的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只是在入口设了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两个大字——禁地。
施淼盯了眼禁地两字，眉头微皱。
这雪垠仙府的禁地设立的也太随便了吧。
踏进禁地，一眼望去尽是雪域平原，施淼认真听了下方位，这雪原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
只是——
她虽然听不出来方向，却有预感往东南方向走。
施淼没有把心中的疑惑跟姬无忧说，凭着自己的第六感往东南方向走去。
平原上的风呼啸，刮着脸蛋生疼，索性她变回了猫咪。
走了就半柱香的时间，她脚下的平原突然出现了一道百丈裂缝。
施淼刹住脚，趴在悬崖边往下看。
然而这裂缝深不见底，她根本望不到头。施淼又放出神识观察，依旧如此。
“这下面就是禁地么。”
她刚这样说罢，深渊地下就传来了一道不绝于耳的龙吟声。
这是真正的龙吟。
她听过姬无忧的，十分确定。
“禁地里囚着的是真龙？”
她的声音随风飘散，好几秒后，纸蝴蝶才传来姬无忧的声音，他淡淡道，“嗯，是龙，不过也只是的一条残魂。”
施淼瞪大了眼睛。
她这个挂实属牛逼了，不用去看，就知道这一关的boss是谁了。
“下去吧。”
姬无忧缓缓开口，语气平淡，没有半点起伏。
施淼心中略微古怪。
她总觉得姬无忧兴致不太高。
施淼依言跳下裂缝。
她猫形态时身体很灵活，可以轻轻松松落到一个落脚点，然后再往下跳。
这裂缝深不见底，施淼跳了五分钟才稳稳当当地落了地。
刚一落地，一股热浪便冲击而来。
施淼稳住身形，变成人形模样，她看清地势——
这下面流淌着灼热的岩浆，热浪滔天，与上面的冰天雪地截然相反。
在这些岩浆上方，吊着一巨型铁笼，笼子里面有一条盘旋着的白色巨龙。
并不是那种蛇化蛟、蛟化龙而来的龙，而是一条真正的龙。
这条龙的残魂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里？
是不是杀了他就可以破境？
施淼顶着这些小问题，再度抬头时，就看见脚下的岩浆倒流，流入那关着雪龙的铁笼子下面的青铜鼎里面，顿时大火燃了起来，炙烤着那条雪龙。
施淼：“！”
雪龙痛苦地低吟。
可能是她身体里有姬无忧留下的龙血，听雪龙的低吟声，她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燃烧持续了半个时辰，施淼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就看到雪龙看了过来，巨大的龙眼有一抹看破世间的苍凉。
施淼心里一咯噔。
半晌，雪龙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来看本王了。”
“小姑娘，外面是什么样的世界了？”
施淼抿了抿唇道，“六界暂时和平着，不过仙云宗没了。”
“仙云宗？”
雪龙笑了声，“本王死的时候，仙云宗还是个小门派，那云鹤掌门呢？”
“也陨落了。”
雪龙感叹了声，“看来已经过去好几万年了。”
施淼恭敬道，“龙前辈，那您知道这一关的破境之法吗？”
“破境之法。”雪龙放声大笑，龙吟声响彻整个地宫，他突然尖声道：“阆风设置的破境之法不就是杀了本王么。”
施淼抿了抿唇，“……”
这是个有故事的龙。
“当初阆风说把我从雪垠仙府救出来，还我自由，可最后还不是把我囚禁在这里。”雪龙声音悲凉，“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囚禁而已。”
“那龙前辈为何会被囚禁在雪垠仙府？”
话落，施淼明显感觉气氛僵硬了。
好半天，雪龙才开口，他沉声道，“当年本王与一魔界女子相爱，阆风说他很痛心我们的感情，并且要帮我和爱妻逃离仙界。本王信以为真，便决定带着爱妻离开，结果阆风早已派人埋伏好了，不但把我爱妻杀了，还屠了爱妻的臣民。他因为这件事，被天帝封为将军，而本王却以私通魔族之罪被送上了诛仙台。”
“兄长用家族秘法护了本王一缕魂魄，好转世投胎，而阆风不知什么如何得知本王的残魂还留在世上，他禀告了天帝，将本王囚禁在了雪垠仙府。”
施淼愣了愣。
她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故事。
“所以说，”
雪龙看向施淼，眼神里有一丝解脱，“你必须杀了我，才能破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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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五层
“你必须杀了我, 才能破境！”
施淼捏了捏手环，竟然有些下不去手。
或许是体内有姬无忧的龙血，她竟然与雪龙共情了。他的痛苦与煎熬, 她都能感知到，她还能感知到他被阆风利用时的绝望。
雪龙幽幽地出了一口长气，缓缓道，“本王被囚禁在这里上万年，得不到解脱，或许死才是最好的结果。”
“小姑娘, 杀了我, 你就能出去了。”
“于我于你，都是有利的。”
施淼握紧了手环，却迟迟动不了手。
雪龙感叹一声, “小姑娘，你还是狠不下去心。”
他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这个实力至上的世界, 对别人下不了狠心, 就是对自己残忍，你会因为自己的一时不忍，而给自己埋下隐患。”
就比如说阆风。
想当年，阆风还是自己把他推荐给灵兮神女的。
都说龙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物, 可是论心机，他还是输给了一个普通人。
施淼抿了抿唇。
雪龙稍顿, 问：“小姑娘，你能否把我的锁解开？”
施淼看向锁着雪龙的笼子，笼子四角都有铁链子牵着，下面是一口巨大的青铜鼎。就在刚刚, 她还看见岩浆回流到鼎中，烈火灼烧着笼子。
施淼轻轻一跃，便跳上了铁索，等跳上铁索后，她才发现雪龙的四肢都是被铁链锁上的。
这锁紧笼子的是一块上万年的寒铁，几乎刀剑不侵，水火不熔，笼子被燃烧几万年，依旧保持如新。
施淼手环化作了这一把小鱼刀。
这手环有姬无忧的血，是世间最坚硬的武器，应该可以撬开铁锁。
就在施淼准备划开铁锁的时候，一道剑光向她飞了过来。这剑光速度极快，纵然施淼身形灵活，但手背还是被剑光所伤。
鲜血滴到寒铁上，那困着雪龙的锁瞬间就开了。
雪龙龙眼骤然睁大，惊愕不已，“小姑娘，你跟龙族有什么关系？”
施淼还没回答，就看见一记长鞭就挥了过来。
那鞭子落在了雪龙身上，顿时龙身皮开肉绽，冒起了阵阵青烟。
雪龙吃疼地低吟了声，龙吟声响彻整个地宫。
施淼与他能共情，自然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这鞭子……这么厉害？”
许久不开口的姬无忧终于说话了，“这是斥魂鞭，是冥界特意用来拷打灵魂的。”
施淼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姬无忧说罢，就看见一穿着银白色铠甲的天兵出现在地宫里，他手上还拿着一节长鞭，看来刚刚那一鞭就是他打的。
雪龙喘息着，“是看守本王的天兵。”
“长棣，你刑法未满，竟敢违背天帝指令，私逃囚牢！”
施淼望向雪龙，原来这位龙前辈叫长棣。
她回想了下。
原文里没有这一号人物。
长棣咬着牙，龙眼丝丝地盯着天兵，“本王只是与一魔界女子相爱，从未背叛天界，也从未背叛龙族，何罪之有？”
天兵哼了声，“那惨死的五万天兵怎么算？难道他们不是因为你而死的吗？”
长棣依旧坚持，“本王说过，从未背叛天界！”
见他这般冥顽不宁，天兵气急，再次一鞭子挥了过来。
意料中的这一鞭并没有落到长棣身上，是施淼伸手抓过了鞭子。
这斥魂鞭对魂魄有用，对于活人，可一点办法也没用。
天兵瞪大了眼睛，“你是何人？！”
“阆风秘境的入境者。”
施淼解释，“这位将军，当年的事是不是有什么隐瞒，龙前辈被关在这么久，都不承认，可见这事或许真的跟他无关。”
天兵收了长鞭，倒没有刚才的凌厉了，他解释道，“当初本将和阆风赶到时，五万天兵已经没了，现场就只有长棣，而且他和魔族相爱……还有来往的玉简。”
“难道五万天兵折损在魔界，不是事实吗？”
在那个风口浪尖与魔族相爱，确实会被人怀疑私通魔族。
闻言，施淼看向长棣。
长棣道：“本王对和魔界女子相爱这件事，供认不讳。但你说的那五万天兵，确实和本王无关，当初阆风说要给本王和爱妻打掩护，让自己带五万天兵去魔族假意攻城，其实是伺机带爱妻离开。然而等本王到了魔族领地后，阆风就带人过来了。”
“本王这才知道是阆风以本王作引，不但杀了本王爱妻，还屠了爱妻的臣民。”
这些话他当初也是这么跟天帝说的。
但他既与魔族相爱，就怎么也洗不脱。
“当然阆风已死，这些事死无对证，你们想怎么怀疑本王都行，反正本王龙身已灭，徒留一抹残魂在世，也没什么意义。。”
长棣看向天兵，带了一丝恳求，“不过将军，这小姑娘是入境者，与她没有任何关系，麻烦将军把她送到第五层。”
天兵沉默了下，“……好。”
施淼不解地看向长棣。
长棣语气温柔下来，“小姑娘你这龙族血脉从何而来？”
施淼抿了抿唇，她正想着托词，就看到肩膀上的纸蝴蝶动了动。
长棣看了过来，神情微微一顿。
施淼：“！”
他是发现姬无忧的神识了吗？！
长棣忽而大笑出来，“原来你这小家伙还没死！如此也好！我龙族至少还有后！”
他顿了顿，又对施淼道，“小姑娘，今日之事多谢你了，本王如今看到了龙族的希望，就算灰飞烟灭，也无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