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
封翕来了兴趣，仔仔细细看着她怀中的龙蛋，又伸手摸了下。
施淼一惊，连忙将蛋往怀里塞了塞，瞳仁瞪大，一脸警惕。
这无妄海不比外面，处处都透着危机。
而且，此刻毫无战斗力的姬无忧，俨然就是妖兽眼中的午餐。
封翕又忍不住啧啧，“真护食。”
“放心，我只是检查他现在还活没活着。”
施淼噢了声。
紧张的神情也稍稍松懈了几分。
“不过，这龙蛋……”他拧了拧眉，“怎么没有龙族传承？”
“小家伙，你可得说实话哦，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们出去呢。”
施淼顿时眼睛一亮，“当真？”
封翕嗯哼了声。
施淼垂眸，她咬了咬唇，还是说了实话，“他一出生，就被时间神煜月判定是六界的浩劫，仙界各族请义将他……遗弃，龙族没办法，就抽掉了他的龙族传承，丢弃到了无妄海。”
封翕轻嗤了声，“这倒是仙界的做法，他们杯弓蛇影，自然不允许有危害六界的东西存在。”
施淼鼻头微酸。
封翕又道，“小家伙，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无妄海吗？”
施淼抬起了头，疑惑地看着他。
封翕轻笑，笑容有几分扭曲，就连声音都高了几度，“当年我为仙界出生入死，征战神魔战场，可到头来呢？我还是被他们遗弃了。赤岭大战中，我中了魔神的魔刺，带着魔气打赢了胜仗。没想到回到仙界后，他们以我中了魔气会堕魔的理由，将我关进了无妄海。”
施淼惊讶不已。
封翕眸中嘲讽意味更浓，“我身受重伤，在无妄海根本活不下去。临死前，我寻了这间山洞。”
施淼忍不住道，“那您没想过要出去吗？”
“出去？”
封翕几乎疯魔，“我魔气缠身，受了重伤怎么出去？”
施淼动了动唇瓣。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前辈了。
山洞顿时陷入了安静之中。
稍许，封翕恢复神色，他半蹲下身来，看着施淼怀里的龙蛋丝毫不客气，开口道，“这小东西，快死了。”
施淼神色一惊，“那……”
封翕站起身来，打断了她的话，“龙族被抽掉传承，本来就是九死一生。而且他又被扔进了无妄海，没有仙气滋养，他活下去的希望不大。”
“要是是个成年龙族，倒是可以抵挡一阵，但他刚出生，根本没能力抵挡。”
施淼顿时觉得浑身冰冷。
他不会有事的，几百万年后，他依旧活得好好的，所以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施淼自我安慰着。
“前辈、那现在怎么办？”
封翕敛眉，“能救他的、只有龙族。”
“用龙族的血滋养他，直到出了无妄海。”
龙血……
施淼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她喝过姬无忧的血，就算她现在的身体不是自己，暂时保下他也……可以吧？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施淼亮出利爪，划拨了柔软的肉垫，一滴血渗了出来。
封翕也被她这操作给惊着了，但他没有阻止。
施淼将爪爪放到龙蛋上，闭上眼，感受着血脉的力量。
将爪爪放上去后，蛋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吸收了那滴龙血。
“前辈，你现在再看看。”
封翕将手放了下去，也十分震惊，“生命确实比刚刚要强了一些。”
随即，他又不可置信地笑了出来，“原来白虎的血对他也有用。”
施淼松了口气。
她并没告诉他，她身体里也有龙血。
她暂时不敢对封翕抱有十全的信任。
“不过——”
封翕话锋一转，“你能救他一时，却救不了一世，想要真正救他，必须要离开无妄海。”
施淼犯了难，丧丧道，“无妄海易进难出。”
“前辈可知怎么出去？”
封翕道：“出了洞口，一直向东南走，会有一雷暴池，只要你能挨住雷暴池，从池地钻出去，就能离开。”
施淼一喜。
然而她这份喜悦还没来得及表达，封翕就一瓢冷水泼了下来，“雷暴池没人能坚持得住，就连龙族都不行，你确定你可以坚持住？”
这瓢冷水生生浇熄了施淼的希望之火。
“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
封翕沉声道，“要出无妄海，就必须要经过雷暴池。”
施淼蠕动着唇瓣。
这就好比给了她希望，又给了她比希望更大的绝望。
封翕的神魂在山洞里飘荡着，“看来，你这小家伙要带着这只更小的小家伙留在山洞里陪我了。”
施淼没应。
她手搭在龙蛋上，感受到蛋壳里的生命波动。
不管怎样，她都会带姬无忧出去。
就算希望渺茫，那也比没有希望好。
…
山洞外面风暴雷动，施淼带着姬无忧暂时在山洞里住下了。
封翕多数时都在洞里睡觉，也不管她。
再次放完血滋养龙蛋后，施淼伸出带着倒刺的舌头舔舐了下伤口，止了血。
“前辈，晚辈打算去雷暴池看看，姬……龙蛋麻烦您帮我看管一下。”
封翕撩了下眼皮，懒洋洋地嗯了声。
施淼道完谢，顺着隧道爬出了山洞。
洞外无妄海跟来时一样，仙气暴虐，电闪雷鸣。
施淼照封翕所说，朝东南方向奔跑过去。
这无妄海极大，以她的速度跑了一个时辰，才抵达封翕所说的雷暴池。
施淼站在边缘，观察这池子——
雷暴池并不大，就半个篮球场大小，里面雷鸣电闪。
在池子外围堆积了不少妖兽、仙族的尸体。有些是刚死的，尸体还很新鲜；有的尸体已经腐烂了，露出森森白骨，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腐臭的味道。
大概是，他们都知道这雷暴池可以通向外面，所以都想来试试。
可惜没一个能出去，纷纷死在了雷暴池外面。
施淼围着池子边缘转了几圈，看见的只有无尽的雷电以及堆积成山的尸体。
看来今天是没什么结果了，施淼失魂落魄地回了山洞。
封翕见她这般模样回来，闲闲地打了声呵欠，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我早就告诉你，进了无妄海是出不去的。”
施淼垂头耷脑地走到龙蛋身边，将龙蛋抱进了怀中。
封翕没再多言，他重新回到自己坐化了的身体旁边，继续睡觉。
一连几天皆是如此。
施淼每天都会去雷暴池转转，看看有什么转机。
然而她除了看见一层又一层的尸体，什么都没发现。
施淼摊开掌心。
这几天为姬无忧滋养，肉垫上已经划了不少伤口。
她虽然喝过姬无忧的血，但始终不是龙族，她的血只能暂时拖着他的命。
想要真正救他，还得要出了无妄海才行。
今日施淼打算多转转，并没着着急回去。
她目光注视着雷暴池，突然地，一道小小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中。
是一只比平常老鼠要大上一倍的白鼠。
那白鼠四下望了望，跳下了雷暴池。
施淼心头叹了口气，忍不住为它惋惜。
又是一个送死的。
她压根没在意这只老鼠。
又观察了一会儿，施淼见实在没什么希望了，她站起身来，打算回山洞。
就在她刚刚站起来的时候，那道熟悉的身影再次闯入了她的视线中。
施淼不由得瞪大眼睛。
是刚刚那只白鼠，它活着从雷暴池出来了，不仅如此，两只前爪还抱着一块晶石。
施淼连忙跳下石头，快步奔到白鼠面前。
今天收获颇丰，白鼠心满意足地回家。
然而它刚离开雷暴池，眼前便骤然一黑，天敌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它。
是猫！
白鼠猛地抬起了头，看见自己眼前站着一只巨型猫咪后，吓得吱吱叫。
施淼伸出爪子将它的尾巴提了起来，大眼盯着它，“你能无视雷暴池？”
这白鼠修行数年，开了灵智，能够说话。
它悬在半空中，两只前爪抱着晶石作揖，求饶道，“猫猫大人，您别吃我，别吃我！我、我身上带有雷电，连肉都是臭的，不好吃，不好吃的呜呜呜。”
施淼凑到它面前，“告诉我，你为什么能自由出入雷暴池，我就不吃你。”
“当真？”
施淼嗯了声，“不骗你，骗你不是好猫咪。”
白鼠黑豆一般的小眼睛亮了亮，它解释道，“雷暴池下面有一条暗道，每日这个时辰，那条暗里的雷电会减弱，就可以趁机从暗道出去。”
施淼皱起了眉头，对它这话表示怀疑。
白鼠求生欲极强，“猫猫大人，我说的是真的！”
施淼捻起爪子，取下它两只前爪抱着的晶石，“那这个是什么？”
“雷鸣石。”
白鼠豆豆眼可怜巴巴的，“这东西可以助我修行。”
它解释着，“我就是为了找雷鸣石才发现了那条隧道。”
“是么。”
白鼠如捣蒜般点了点头，“是真的。”
“只要猫猫大人不吃我，我可以带你出去。”
施淼：“隧道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好。”
白鼠连连应了下来。
施淼放下白鼠，故作凶恶地吓唬它，“我放了一缕神识在你身上，你别想耍花招，不然我立马吃了你。”
“我饿了，不怕你的肉是臭的。”
白鼠差点吓破了胆。
施淼的修为本来就在它之上，而且两人还是天敌关系。
qaq！
猫猫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
白鼠在前面引路，一猫一鼠很快就来到了雷暴池下面的暗道。
施淼仔细地看了看。
这条暗道很窄，不过她缩一缩还是可以出去的。
现在雷电还是减弱期，施淼便放出了一缕神识，钻进了暗道。
这暗道应该是特意雕刻出来的，里面堆满了白鼠前爪里抱着的雷鸣石。
“这雷鸣石除了可以帮你修行，还能做什么？”
白鼠认真回答，“储存雷电。”
施淼瞬间大悟。
如此说来，这雷暴池里有这么多的雷电，就应该跟雷鸣石有关。
见自己的任务完成，白鼠谄媚着脸，“猫猫大人，那我可以走了吗？”
施淼虎眼睨了它一眼，“等我出去了，自然会放了你。”
“放心，猫猫大人不骗老鼠。”
白鼠:“……好的qaq！”
它也没办法呀，谁让她是自己的天敌。
这会儿雷暴池的减弱期已经没了，施淼便提着白鼠回了山洞。
…
回到山洞时，封翕刚刚睡醒，他看见施淼手里提着的白鼠，打趣道，“哟，还带了晚餐。”
听到他这话，白鼠明显地打了个寒颤。
施淼将它丢到地上，“没出去前，我不会吃你的。”
白鼠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施淼先看了看龙蛋，才跟封翕说起今天的所见所闻，顺便把那条暗道告诉了他，“有了这只老鼠，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封翕挑了挑眉，“那是好事啊。”
施淼压下心中激动，“到时候，前辈跟我们一起出去吧。”
封翕笑了笑，“我已经出不去了，除非……”
他停顿了下来。
施淼追问道，“除非什么？”
封翕摇头，“无事，既然可以出去了，那你提早准备才是。”
施淼嗯了声。
“小家伙。”
封翕看向施淼，“我本体身上还挂着一只储物袋，里面有一颗广陵丹，可以提高灵力，到时候可以帮助你顺顺利利出去。”
施淼当即愣住。
广陵丹？
那可是已经绝迹了上古灵丹。
封翕耸了耸肩，“反正我已身死，那丹药留着也没用了。”
看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施淼连声道了谢，走到封翕坐化的身体旁，取下了他的储物袋。
他袋中丹药不少。
施淼不认识广陵丹，羞赧地问道，“前辈，哪一颗是广陵丹？”
封翕飘到她面前，指了指一颗紫色的，“这颗便是。”
他催促着，“吃了吧。”
施淼捏着丹药放到嘴边，顿了顿，心中莫名地生出了几分不适感。
可是究竟是哪里不适，她又说不出来。
“怎么了？”
封翕见她动作停了下来，语气有一抹无人察觉的着急。
施淼摇头，她抬眸看着封翕，“这么重要的丹药，我就这么吃，会不会太浪费了？”
封翕随即便道，“能出去，比什么都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