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偏要偏要——画盏眠
时间:2020-12-10 10:07:28

  “是《仕杀》播那年,好像,”副台长说,“我从那时起就觉得小姑娘年纪轻轻,前途无可限量。”
  沈言曦谦虚:“那时候太新,才出道没多久,不懂圈子里那些弯弯绕绕。”
  乔悦调侃:“后几年盛典合照也没见你收敛。”
  沈言曦一本正经:“我收敛了。”
  乔悦用公筷给大家添菜,对沈言曦:“你还是站在中间。”
  沈言曦理直气壮:“我没拿奖杯上去了。”
  一个副手插话:“我记得。”
  沈言曦感叹:“主要是我心善,真的不想暴击大家。”
  沈言曦天赋好,起点高,一路顺风顺水,是容易惹妒的典型,换作其他女艺人,在这种场合下,可能会谦虚两句,见惯了场面话的副台长和副手面上笑呵呵,心里可能会留点小九九,而沈言曦不一样,毫不作谦,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自恋又自傲,她的真性情托得住实力,刚好融合出几分无可替代的可爱。
  几人哈哈大笑。
  又聊到姚婉莹,其中一个副手说:“之前台里走的那位不就是因为和姚婉莹的关系被举报吗,据说匿名举报的好像是那位的前妻,当时还是太太。”
  副手没有点名道姓,但大家都心照不宣。
  副台长感慨:“有的线确实不能碰。”
  敏-感话题迅速略过,然后又聊到沈言曦和季礼的隐婚传闻。
  乔悦藏笑的眼神落在沈言曦身上。
  沈言曦喝了点糯米酒,白皙的两颊浮着层浅浅的红晕,她是极娇艳的长相,暖调下,烘托出精致柔软的美。
  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和喜欢的人的八卦,这种感觉很神奇,像有猫爪在心上悄悄挠一下,痒酥酥的,哪怕她面上是强行淡定:“没有的事。”
  沈言曦害羞又奇怪道:“其实当时在场人也不是特别多,为什么我感觉现在碰到个人都知道,而且各种各样的衍生说法。”
  副手心直口快:“我是上次在赞助商酒会里听陶然说的。”
  另一个副手附和:“上次陶然来台里做综艺,他中途休息到我们办公室讨杯水喝,大家都在说八卦,他就说漏了嘴。”
  就连副台长都说:“陶然上部剧叫什么来着,总制片请我吃饭,陶然也在场,也是这样聊着聊着,他就说了。”
  沈言曦脸上闪现出错愕、惊讶的表情,然后深呼吸,心平气和地直接给陶然拨了电话。
  响了快半分钟,对面才接起,好似在酒吧,背景音嘈杂:“言曦姐,什么事?”
  沈言曦微笑着一字一顿:“我和季礼最开始是你传的?”
  陶然装傻:“什么你啊我的,我好像听不太清。”
  沈言曦遏制住即将爆发的情绪:“说我和他隐婚,说我和他……”
  陶然嘟囔:“我这不是嘴快吗,而且我都让他们别说出去了,他们一个两个嘴怎么比麻袋还松,而且我又没说错,本质都差不多,你敢说你没有——”
  沈言曦:“我手机里还有林轻语发给我的游戏录屏,你和她双排0-29-0疯狂送人头还对路人骂骂咧咧——”
  陶然瞬间软声求饶:“言曦姐我的错,改天我亲自下厨请你和季总吃饭,磕头谢罪祝您万事如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陶然嘴贫得连标点符号都不打。
  沈言曦言简意赅:“滚,”尔后笑意盈盈对嘴巴比麻袋还松的几个人道,“不好意思,见笑了。”
  副台长沉吟片刻:“我太太最近蛮喜欢陶然,言曦你方便把录屏发给我吗?”
  沈言曦笑靥如花:“当然方便,人手一份都方便。”
  乔悦:“沈老师你这是以牙还牙得明明白白。”
  “性质不同,”沈言曦笑道,“我这是为了维护他人家庭稳定和谐。”
  副台长:“是的,很感激。”
  大家又是忍笑。
  气氛节节攀升。
  乔悦提起副台长当年做综艺制片起家,开创了国内棚外快综先河,后来调到B视做慢综艺,开创了慢综艺元年,再后来卫视收视低迷,副台长临危受命管电视剧采购发行,正好促成《仕杀》大爆,现在卫视内部推行看片竞争,刚好她们准备开《寻安》。
  乔悦这话有引导和暗示的意思。
  沈言曦没多话。
  副台长也是明白人,道:“苏总和姚婉莹的事闹出来,虽然苏总自己收拾了,但总归不太体面,另外两个副台也对苏总颇有微词,”副台长道,“他们卖我好,到时我在家让我太太做饭,乔总过来。”
  副台长俯身在乔悦耳边低声指点,乔悦连连点头。
  两个副手在阳台抽烟。
  沈言曦收到了绯闻老公的回信。
  【老公:嗯好。】
  沈言曦看到备注就觉得甜,弯弯唇角。
  【沈言曦:你在做什么啊?在家?】
  对方回复很快。
  【老公:在外,JNS的人来了,临时有个酒局。】
  【沈言曦:那你少喝酒噢,烟也要少抽,你要注意身体。】
  沈言曦猜测他大概率会怼她自己也不注意身体,抿着笑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按。
  【沈言曦:你不要怼我,你怼我我就闹脾气,我关心你你如果觉得我也不注意,那你也可以关心我啊,嘘寒问暖甜言蜜语只要是你我来者不拒那这么一看的话你怼我也没关系,我是仙女,不和你计较QAQ】
  沈言曦悄悄把“只要是你,我来者不拒”藏在了一大段文字里,就像她的小心思,想他看到,又怕他看到,欲说还羞。
  她猜季礼会回“嗯”“好”或者“嗯好”,四舍五入就等同于他看到了,沈言曦心里好似有个小人在偷偷放烟花,还转了圈,正乐乎所以,手机震动。
  【老公:阅全,嗯好。】
  沈言曦看着这个恰到好处的“阅全”,在正经人说正经事的饭局上,悄悄红了脸。
  赧然混在酒色里,好似无人看到。
  ————
  酒过三巡,沈言曦想走,乔悦收到沈言曦暗示,叫来助理订地方,打算待会儿局散沈言曦走,自己陪几个领导再喝一盅。
  副台长喝得差不多了,推拒道:“乔总不用客气了,我答应了我太太九点之前要回去。”
  乔悦宽慰:“没事,我都懂,待会儿您太太查岗,我来接,我知道怎么帮您说。”
  “不行不行,”副台长连连摆手,“我太太剑桥毕业,脑子好使,我撒不得慌。”
  乔悦“噗嗤”一声,笑得愣了。
  副台长和乔悦喝熟络了,这厢叫了声“小乔”又叫了声“言曦”,乔悦和沈言曦看向副台长,副台长沉重地诉苦道:“你们年轻单身自由又有事业,多好,要珍惜,不像我这种中老年,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家外到处都是事情。”
  沈言曦和乔悦还没想好安慰的话,便听副台长继续。
  “一会儿老人保险要续,一会儿孩子兴趣班要怎么报,一会儿又是家长会,一会儿家里天顶又漏水。”
  “我太太忙里忙外,她累啊,我没办法,去哪儿都得汇报个行程,你要一会儿不回消息,她还不开心,”副台长拿出手机道,“你看,就和你们吃个饭,给我发了十多条微信。”
  “我说我多大人了丢不了,可她就是不放心,一会儿说老人在咳嗽,一会儿说家里奶粉吃完了代购的还没到要去商场买点。”
  “不容易啊真不容易,”副台长说着,手机又有微信进来,副台长给乔悦沈言曦看,道:“你看你看,催我给回去给儿子画手抄报。”
  副台长一个大女儿二十岁在国外留学,一对小龙凤胎刚上小学五年级。
  男人喝多话就多,副台长也不例外,宛如打开了话匣给沈言曦和乔悦两个晚辈推心置腹,从“儿子太皮,但街舞跳得好,他都在想要不要去儿童频道将来弄个儿童选秀让孩子出道玩玩”,到“小女儿在学奥赛,他和他太太怎么说都是最早一批读博的高材生,现在连个小学奥赛题都解不出来,人老了人老了”,从“大女儿在自己创业,他汇过去的生活费一分没要,他和太太在国内担心死了,结果看到大女儿拿创业大奖”到“父母那儿是希望孩子大富大贵,父母就希望孩子平安健康”……
  前前后后说了大概二十分钟,临末蜻蜓点水一样扣了下“去不了乔总下一局,得早点回家”的题,长叹一声带着两个副手离开了。
  留下乔悦和沈言曦在包厢内面面相觑。
  乔悦:“我觉得他在秀恩爱。”
  沈言曦:“我也觉得,但我没有证据。”
  乔悦极其认真地对沈言曦道:“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就是投资方和被投资方、演员和制片人,我对赌完成前应该不会恋爱也不会闪婚,所以你要答应我,将来你恋爱了结婚了而我还单身的话,你不可以在我面前秀恩爱。”
  沈言曦也被刚刚那一波秀得头疼:“你放心,我做不出这样的事。”
  乔悦要确定:“你用我们之间那点仅存的友谊发誓。”
  沈言曦郑重其事敬了个礼:“我发誓。”
  乔悦笑出声,去纠正沈言曦的手:“你会不会发誓啊。”
  沈言曦没正形:“诚意到了就行。”
  两人笑作一团,叫人结账。
  沈言曦和乔悦都在度假酒店长期留着套房,回酒店路上,扑簌簌的夜风从窗外灌进车内。
  副台长给乔悦发了家宴时间,自然是叫了另外两个副台长。
  沈言曦在储物箱拿了水笔,又找出车上常备的一张硬照给副台长女儿签了特签,递给乔悦:“我不太想去。”
  乔悦收好签名照:“没事,我搞得定,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告诉人家,你很重视,不是临时起意,”乔悦道,“毕竟你这出来得太快,你不过来,人家也不知道你当没当真,心里没底,也是个敲门砖的意思。”
  沈言曦给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刚好安洁给我把之前拖的两个品牌活动提上来了,我估计也要在B市多留几天,你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明白人的合作贵在坦诚,乔悦让沈言曦放心。
  没一会儿,车到酒店。
  今晚酒喝得温和,沈言曦不难受,乔悦怕她后劲起来,还是去前台给她叫了杯绿豆汤提前送回房间。
  电梯里。
  沈言曦问:“你是从小性格就这样吗,拿得起拎得清,还很会照顾人。”
  “哪儿能,”乔悦扯了扯唇角,“一开始也是什么都不懂,慢慢磨呗。”
  沈言曦不吝赞扬:“你现在就蛮好的。”
  乔悦笑:“你最美,夸累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沈言曦脑海里划过自己昨晚端给季礼那碗绿豆汤,伸出舌尖悄悄舔了一下唇角。
  想他了。
  到楼层后,两人道别。
  沈言曦进房间,关好门,正准备给季礼打个惊喜电话,陶梦然语音便弹了进来:“我给你说件事,你别激动。”
  沈言曦怔忪:“你做不了《寻安》的本子?”
  陶梦然:“不是。”
  沈言曦:“那?”
  陶梦然无比严肃:“你撑着墙。”
  沈言曦当真扶着门:“我撑好了。”
  陶梦然顿了一下,语气凝重道:“我好像看到你家季总的情债了。”
  沈言曦沉默。
  陶梦然补充:“我一朋友组了个酒局,季总在,我给季总打招呼,季总认识我,朝我点了一下头,我和几个熟人在聊天,季总在和几个投资商说话,然后我看到有个女的红着眼睛感觉要哭了去找季总,季总和她说了很久的话,还说她脸什么什么。”
  陶梦然已经脑补出一段大戏,欲言又止:“别是你家季总在国外的情况吧,就男强女强骄傲倔强双方都不肯低头但又为了对方不搞暧昧的那种戏码,你知道这女的吗,听季总说过吗,好像是做投行的,诶,你进度怎么样?”
  沈言曦没出声。
  陶梦然试探:“你还好吗?”
  沈言曦仍旧没说话。
  电话里,陶梦然担心:“你稳住别慌,有什么情况告诉我,我给你出主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要真是情债的话,你家季总除了那身家和好看的皮囊,和其他男人也没太大区别——”
  沈言曦眼睫颤了颤,方才一直没出声这下有些忽然又别扭地打断她:“我进度很好,应该是普通合作伙伴吧。”
  陶梦然“啊”了一声:“他给你说过啊?”
  沈言曦很轻地“嗯”了一下:“说过。”
  陶梦然“哦哦”两声:“说过我就放心了,吓死我了。”
  陶梦然又问沈言曦和乔悦的进度。
  沈言曦状若无常地和陶梦然聊了两分钟,浅笑着挂断电话。
  只是在挂断电话那一刹,她唇角弧度凝固,一点点放平下来。
  酒店套房灯光绰绰,落地窗外辉映着连绵不断的灯河。
  沈言曦明明站在地上,此刻,她却觉得自己置身空中,不是飘飘然,而是害怕下一秒就摔在地上的惴惴不安。
  为什么打断陶梦然?因为不管自己和季礼怎么样,她觉得这是自己和季礼的事,她听不得别人说季礼半分不好,陶梦然也不例外。
  那为什么不安?因为季礼没和她说过那个女人,她根本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如果季礼是没有感情的赚钱机器,那确实是误会。
  如果,沈言曦想,如果那个女人是季礼的情债,如陶梦然所说,一切似乎也很好解释:国外同学,男强女强,一场误会,分道扬镳,年少轻狂,骄傲倔强,谁也不肯先低头,但又为了对方拒绝暧昧,然后相隔多年,酒局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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