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摸了摸被打的侧脸,弯起嘴角,痞痞地笑了。
“怎么,还想守着完璧之身,和你的情郎在西津见面?告诉你,想都别想!”
太子犹如发疯的野兽,钳制住苏皖的手腕,扑了上去。
顷刻间,金丝楠木床便剧烈地摇晃起来。
苏皖分离挣脱,可刚要起身,便被太子狠狠压下。
她痛苦地咒骂着,带着哭腔求太子放过自己。
可是苏皖越是哀求,越是咒骂,反而更加激起太子内心征服的欲望。
桌上的烛火摇曳,苏皖在一次次痛苦之中昏死过去。
姚菁一直在房里,可怎么也没见到太子前来。
困意逐渐来袭,她实在忍不住,便派贴身的女婢去找太子。
可等来的却是:“太子夜宿在了正妃那儿。”
姚菁红着眼,取下盖头,扑在喜被上,哭了起来。
夜,坤宁宫透着死一般的沉寂。
姚皇后坐在桌前,写着最后一张懿旨。
前日,她问九公主,可有心仪的男子?
九公主扭扭捏捏不肯说。
后再三追问,九公主说那户部尚书的嫡长子罗恒是极好的。
姚皇后看到女儿纯真的笑容,自己也笑了。
当时她紧搂着九公主,说:“能选一个自己爱、有爱自己的人,是一份幸运,可要记得珍惜。”
九公主点了点头:“到时我一定生很多孩子,到时候带进宫来,向母后请安,母后可不要嫌弃吵闹啊。”
“滴答。”
墨汁一滴滴落在懿旨上,坤宁宫门突然被推开,姚皇后抬起头,见着是陛下,他身后还有一个端着药的宫人。
“陛下,可否让臣妾写下这最后一道懿旨?”
皇上点了点头。
姚皇后强打起精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快速写着,将九公主赐给罗恒。
老嬷嬷带着懿旨匆匆退了出去。
“今夜玄儿的婚事还顺利吗?”皇上问道。
“甚好。”
皇上将药碗推到了姚皇后身前。
姚皇后看着冒着热气的汤药,倔强笑了。
保持最后的庄重,是身为皇后的她的最后尊严。
“陛下可否亲自喂我喝下这碗药,这样我上路也走得甜蜜些。”
皇上踟躇片刻,扶着姚皇后,将汤药给她喂下。
他有片刻恍惚,不由地想到了大喜之日。
他是最不受宠的皇子,成亲的院落破败不堪,他们也是这般,没有媒婆,没有宾客,就相互喂了两盏酒,败了天地,就算成亲了。
想到此处,皇上的双眼也湿润了。
姚皇后不住地向外吐着黑血,她抓着皇上的手,低声道:“臣妾,臣妾错了。这些年,我不该专横独断,特别是处死九皇子的母妃,我更是错上加错。可是陛下,如今,我用我的死来偿还我的罪孽,玄儿是无辜的,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郑答应你。”
姚皇后松了口气,也就是这一口气下去,再也没有提上来,她的手无力地垂放在地上。
深夜,宫里的大太监道:“皇后薨了。”
苏皖再次醒来时,已然是日上三竿,她望着被单上的一滩血迹,瞬间记起了昨夜的一切。
她用手撑起身子,小腹处传来火辣辣的撕裂阵痛。
碧尘和紫烟听到房内的响声,连忙推门走来进来。
紫烟一边哭一边帮苏皖擦拭着身子,看着主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样子,紫烟的心痛极了。
碧尘则在一旁安慰道:“王妃,这般也好。只有怀了殿下的孩子,日后的日子恐怕才会好过一些。”
“不要,不要!”苏皖慌乱地叫着。
听到“孩子”二字,苏皖全然没有前世的欢喜,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惧。
她不想要孩子,一个不被祝福的生命,即使来到世上,也是受苦的,这又是何必呢?
一如自己,生来便是不幸。
纵然有短暂的幸福,可接下来只会更加不幸。
如今这般,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再去见九皇子?
想到此处,苏皖捂着脸面,哭了起来。
梳洗打扮好,苏皖走到院子里晒着太阳。
小时候,棉被脏了,带着自己长大的嬷嬷便将棉被放在院子的高墙上晒着太阳,听闻这般,就可以把被子上的脏东西借着烈日的高温杀干净。
苏皖闭着眼睛,祈求着太阳也把自己身上被太子碰触过的地方晒得干干净净。
突然郭朗端着药碗出现在苏皖的身前。
这一刻,她恍若隔世。
前世每次太子醉酒,将自己当成阿姐,狠狠□□后,便会派人送来避子汤。
自己本是不知道的。
可那时候嫁与太子数年,一直没有所出,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急切得不行。
本就被太子厌弃,所以日思夜想地想要个孩儿,日后若是真的被休了,也有个倚仗。
所以,一次悄悄外出找个老郎中,他竟然问自己是不是喝多了避子汤。
那时,苏皖的心一阵惊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才发现原来太子给自己喂的保胎药竟然是避子汤!
于是,她便悄悄把每次服侍太子过后的要喝的汤药倒了,才怀上身孕,没想到最后竟然一尸两命,死无全尸!
“王妃,这是太子特意嘱咐的。”
郭朗将汤药端到苏皖的身前。
苏皖回过神来,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没有苦,也没有辛酸,她的心仿佛死了,没了知觉。
郭朗端着空碗,来到了太子的书房。
“都喝了吗?”太子问道。
“王妃已将保胎药全部喝光。”
太子笑了笑,他弯起眉眼,看向窗外,想着只要有个孩子,将苏皖托住,她便永远离开不了自己的身边。
萧贵妃侧卧在软榻上,吃着葡萄,看着手中的懿旨,轻笑道:“那贼妇终于死了。可是,我怎么觉得一点儿也不开心呢?”
老嬷嬷劝解道:“娘娘,那皇后作恶多端,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恶报?”萧贵妃眼神狠厉,站了起来,“当年她把我的安和公主嫁去漠北,如今她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吗?”
老嬷嬷面露难色:“可人已死,总不能扒皮炼骨吧?她也是一国皇后啊。”
萧贵妃冷笑:“她死前最不放心的是谁?还在为九公主操心着婚事,也真是不容易。可本宫偏不让她在九泉之下安稳。当年她是怎样狠心把本宫的安和公主送去和亲,本宫也要把他最爱的九公主送出去!”
就在萧贵妃盛怒之时,八皇子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还请母后收回成命,赐婚苏蔽为正妃!”
自打那日从公主府的赛马场回府后,那苏蔽仿佛有了心事,对自己冷冷淡淡的。八皇子焦急得很,无论送什么礼物,都被退了回来。
他真的有些怕苏蔽和太子死灰复燃。
再加之苏蔽之前多次提及不愿做侧妃,这让八皇子更加焦急。
萧贵妃坐下,轻轻抿了口差:“吾儿啊,你一切都好,就是心思太浅。若被一个女人拿捏在手里,你今后如何面对这天下?”
八皇子捏起拳头,欲言又止。
“她要闹,便让她闹去,冷她几天,她便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比起户部尚书的嫡女,那苏家不过是空中的阁楼,经不起推敲。”
八皇子还欲说些什么,萧贵妃眉头轻蹙:“本宫累了,你先下去吧。”
无奈,八皇子只能起身告退。
老嬷嬷小声道:“那个苏蔽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太子一被废,便转头八皇子的怀抱,是个野心不小的。”
萧贵妃冷哼一声:“谁说不是呢?可我儿就爱她的容颜和那不值一钱的才情,有什么办法呢?你且瞧着了,我看这女子的野心恐怕是这凤位,过不了几天,她便会热着脸回头讨好吾儿。”
苏府,苏夫人急得团团转,她推开苏蔽的房门:“你这些天在使什么性子?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到时候鸡飞蛋打,什么都得不到。”
苏蔽红着眼:“当初你为什么要让苏皖代替我出嫁,太子的腿根本没瘸,他的容貌也根本没毁。东山再起,他指日可待!”
苏夫人早就听到了之前赛马场的传闻,那天杀的太子竟然又用赛马场的彩头,勾搭起自己的女儿!
“他若真的喜欢你,为何回来之时不以真面目示人,为何不告你他的腿没瘸,他的脸没毁?”
“他,他!”苏蔽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今,你已然没有退路可走!皇后薨逝了。”
“什么?”苏蔽抓着苏夫人的手,面露惊奇之色。
“你没听错,太子被废、皇后薨逝,你不觉得太巧了吗?东宫已然被陛下厌弃。你嫁过去就是送死。听为娘的,好好守着八皇子。若他将来登上大宝,你这个侧妃便会成为贵妃!只要皇后死了,你便是继后!自古大周的皇后都是出自我姚家,不能在你们这一辈给断了。”
苏蔽红着眼,点了点头。
皇后的葬礼一切从简。
太子红着眼,守孝之日,彻夜守在灵位旁,整个人消瘦不少。
他怎么也想不明巴,上辈子,母后明明好好的,怎么这辈子就突然香消玉殒了呢?
郭朗消失了几天,此刻风尘仆仆地赶来。
“给母后开药的太医抓到了吗?”
“皇后薨逝的那晚,张太医便告老还乡,半路中被劫匪所杀。”郭朗禀报道。
第34章
太子紧紧捏着拳头, 眼底乌青一片。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回忆起之前进宫的种种, 特别是父皇逼着母后喝药的场面, 心尖浮现出了一丝恐惧。
“不可能, 不可能!”太子低声呢喃着。
父皇和母后一直相敬如宾,母后当年在禹州陪着还只是郡王的父皇四处征战,一路打到京都, 才在九子夺嫡中拿下了这大周的江山。
太子脚步微颤, 衣袖碰触到旁边的花瓶,“咣当”一声,碎了一地,他仿佛没听见似的, 眼神空洞地走出屋外。
漆黑的夜, 天空阴沉的可怕。
浓烈的乌云翻滚着,山雨欲来之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太子不知不觉走到苏皖的房外, 他突然想起上辈子战败, 摔断了腿,又被废了储君之位, 所有的幕僚都离开了自己。
那时候也觉得这天像今日这般,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一点儿未来与期待。
是苏皖陪着自己,一次次熬夜照料自己的起居,她用她的身-体当成拐杖,一步一步撑起了自己的锦绣前程,撑起了自己的信心,让自己觉得自己不是废人, 大周的百姓还需要着自己。
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太子屏退了院里的下人,他一个人静静站在院落里,看着屋内的烛火和熟悉的倒影,心里觉得特别安稳。
倾盆的暴雨落了下来,浸透了太子的衣服,守了几夜灵位的太子终究支撑不住,跪在了满是泥水的地上。
他用力撑起身子,看着房内的烛火。
心里默念着:“快,快来扶起我,再陪我走一程。”
狂风吹着纸窗嘎嘎作响,苏皖起身扣上窗扣,突然想起屋外还有一盆小兰花,恐怕是经不起这风吹雨打的。
她推开房门,撑着油纸伞,走了出来。
一身青衣缓缓走来,雨滴顺着伞尖落到肩头,打湿了头发。
太子努力睁开有些睡意的眼,苏皖一身青衣的模样,像极了上辈子自己恢复储君之位时,那个撑着伞,手提灯笼,一身青衫站在房门外等着自己的她。
苏皖撑伞经过太子的时候,太子紧紧抓住了她的裙摆:“对,对不起。”
太子低着头,艰难开口。
苏皖仿佛没听见似的,提着裙摆继续前行。
她弯下腰,抱起一盆小兰花,亲昵地摸了摸花瓣,便向屋内走去。
雨水打湿了太子的眼睛,心痛得厉害,看着苏皖对那盆兰花愈发温柔,便觉得现在的她对自己愈发残忍。
他静静地趴在地上,仿佛整个世界都见他遗弃,整个身子仿佛被定住,无法动弹。
姚菁在两个嬷嬷的撑伞下,跑了过来,拉起太子,怒斥苏皖:“你没见到殿下摔倒在雨中吗?你怎的这般铁石心肠,装着见也不见。”
苏皖捧着兰花的手微颤,眼神黯淡了下来:“我本就是没有教养的西津庶女,自小被遗弃在没人的别院里,一个寡妇将我养大,吃不饱、穿不暖,一睁眼便是数不尽的农活等着我,我不知‘心肠’是个什么东西。”
太子冲了上去,紧紧地抱着苏皖:“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皖儿,皖儿!我再也不会记错你的名字了,皖儿!”
苏皖手中的油纸伞跌落在地上,她用力推开太子,奔向屋内。
太子跌落在地上,昏死过去。
“殿下!”姚菁大喊,叫两个粗壮的老嬷嬷将太子抬回了自己的屋内。
姚菁将太子身上的水擦干,换了身衣裳,突然觉得他全身烫的厉害。
“怎么回事?”姚菁神色慌张,“表哥莫不是染了风寒?”
“快去请太医。”姚菁吩咐道。
老嬷嬷急忙跑了出去。
“慢!”姚菁叫住了老嬷嬷,“守着门口,任谁也别让进来!”
姚菁的脸色微红,她看着神智昏迷不清的太子,犹豫片刻,便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脱去。
她钻进太子的被窝里,尽情地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那是透着铁锈般的腥味,是征战战场多年,洗不掉的血腥味。
姚菁点着脚尖轻踩下床,从柜子中的最里面拿出一个香囊。
那是出嫁前阿娘替自己新婚之夜准备的,如今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她拉上床帘,打开香囊,整个人贴在太子身上,仰着头痴痴望着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