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远撇着嘴道:“不稀罕,主公又不是不知道,我打仗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博得主公的宠信罢了。若是想要赏我,请主公把自己赏了我吧。我没那胆子想和主公成亲,但求当个男宠面首,主公别忘了我就行。”
本来应该是很暧昧的话,被他这么一说,搞得跟菜市场买菜似的,让王微哭笑不得。宁致远一直以来都很直白的对她求欢,还很懂事的声明不求结果只求眼下欢愉。可王微当时买的他的时候就知道,他的母亲是个妓/女,宁致远就是出身在花楼,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清楚。而他长得这么漂亮,谁知道小时候有没有遭遇什么不堪的往事呢。所以王微觉得他的认知多半已经扭曲了,只会用这种方法来讨取欢心。她要是真的对他出手,那成什么人了。
况且宁致远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热切,又怎么可能每次被王微摇头拒绝便真的立刻闭嘴收手。可见他也不是那么想和她滚床单,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了博取宠爱的一种手段。王微甚至觉得,他刻意的让自己邋遢,不干净,表现得十分粗俗,某种程度上也是在逃避这些,搞不好他内心其实非常厌恶男女之事。
她又何必去戳人家伤疤,逼着一个不情不愿的人装得很开心的来迎合自己呢。比起找个听话乖巧的男宠,她还是希望能继续和宁致远保持健康正常的上下级关系。有朝一日他要是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问题还对她有兴趣,那也不是不能PY一下。倘若他不愿意,那王微也很乐意帮他找个好女人当媳妇,娶妻生子,安安稳稳,富贵荣华的过完一生。
这种气度王微还是有的,不至于贪婪到所有长得好看的男人都必须喜欢她,还要收入后宫的地步,她又不是什么种/马。
果然,再一次被王微打开手拒绝后,宁致远虽然还是表现得很失落,却规规矩矩,再也没有试图第二次尝试,更没有任何主动亲热的动作,王微便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替换身份想了想,她还挺心疼宁致远的。可是现在假如对他说不需要这么做,她信赖他,肯定他,愿意交付一定权力到他手里,完全是因为他个人的能力和勇敢,不是垂涎他的身体,宁致远绝对不会信。
……毕竟,一开始王微确实就是盯着人家的美貌和身子去的啊……
要不是宁致远那时候实在是太脏了还无比邋遢粗俗,搞不好王微已经把他推了。所以现在忽然说什么“我对你没有那种想法”,连王微自己都觉得虚伪。
越想越觉得尴尬,王微便转换了话题,和宁致远说起了现在的战况以及之后的打算,还鼓励他好好养伤,她还等着和他一起出征并肩杀敌呢。
听到她这么说,宁致远的笑容都变得真实了许多,也不像平时那么婊了,支撑着身体在床上对她抱拳拱了拱手,王微拍了拍他的肩膀,抛却了那些暧昧以及男女的区分,就像是单纯的上司对待下属那样,对他鼓励且善意的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走出那个热气腾腾的屋子,王微松了口气,她心想这大概就是性别不同带来的弊端。不光因为她是女人,哪怕是调转性别,她是个男人,而宁致远王雁古里海迷他们是女人,一样会陷入莫名其妙的修罗场。正直青春妙龄的一群单身男女天天凑在一起,朝夕相对,生死与共,不发生点什么暧昧简直不科学。
只是这些暧昧里到底有多少是发自内心,又有多少掺杂了其他的利益因素在里面,王微都不能细想。
就像是她看着走过来的古里海迷,他虽然极力的掩饰着,但还是不免口气变得酸溜溜,还无法克制的露出了几分嫉妒,试探性的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王微在宁致远的房间里呆了那么久。但王微看着这一切并不会觉得开心,也没感到自己魅力大,只是下意识的揣测,古里海迷这番作态究竟多少是演出来的,他表现出这些到底是在谋求什么。难道还没忘记当年的仇恨,想要利用她达成复辟的目的吗。
一个当了十几年王子的人,不可能会真的喜欢现在的生活吧。
而她自己似乎更是早就丧失了真心真意开始一段感情的机能,一边排斥着这些虚假的爱慕跟讨好,一边却又本/能的渴望着有人可以无视一切外在条件,单纯的只是喜欢她本人。
“真是可笑啊。”
抬头看看越发阴暗的天空,那里已经堆积起了厚厚的乌云,王微难得有些疲惫的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本人就是川地一带的,所以不存在什么地域歧视哈。
试想一下,假如原句是“像你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叫我不爱呢”,用本地话说出来就是“你勒种女娃儿,我啷个可能不爱耶”。要是非死扣字眼和原句一模一样,像是在演山城棒棒军。不信你们可以找个四川人成都人重庆人实践一下,反正我自己念一次笑一次。
第133章
到了凌晨时分, 果然如同预料的那样,天空中开始星星点点的飘起了雪花,风越吹越紧,看来必定会下一场大雪。
外面也因此变得寒冷无比, 连王微这种对气温没什么感触的人都觉得风刮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痛, 更别说其他的士兵了。所以王微下令这段时间不用出来操练, 大家都老老实实的蹲在房子里烤火养着吧, 正好也恢复一下前段时间消耗掉的精气。
至于对面敌人会不会趁机偷袭什么的……想多了想多了。当年元首有着那么精良的装备,打老大哥遇到冬天依然一败千里,最终导致全面崩盘,输掉了整个战役。就现在这种科技水平,零下十几度的天千里迢迢跑来打仗, 还没到达目的地估计就冻死在雪地里了。说真的,这种天气把盔甲穿在身上的滋味, 就跟直接抱着一堆冰块差不多。不久前还没这么冷的时候, 王微就因为身上沾了太多血导致盔甲被冻在了身上,结满冰块,脱都脱不下来。最后还是泡在水里解冻才硬扯下来的。
而她也领悟了为什么大多数武将穿着盔甲的时候要带个披风, 不是为了装酷耍帅, 就是为了遮阳。全金属的盔甲被太阳一晒, 不需要多久就跟铁板烧似的, 闷在里面时间一久绝对会中暑。王微要不是自带了金手指,根本吃不下这样的苦头。
所以说,打仗什么的, 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浪漫和豪情,单纯就是个提着脑袋卖命的苦力活。也难怪自古以来基本就没什么出名的女性将领,历史上有记载的寥寥可数。因为连男人都不一定能扛下来, 况且是生理条件限定,体力力量不如男性的女性呢。
哪怕是现代,也没见过哪个国家把女性当做战争主力派上战场。要是遇到这样的情况,基本都是男人死得差不多,没有办法,只能让女人顶上。不过讽刺的是,历史上女性地位的提高,基本都和战争扯不开联系。大战之后因为大批男性阵亡,不得不由女性走出家门顶替那些男人的工作。因此女性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可见权力和地位从来都不是靠单纯打嘴炮就能吹出来的。
不过更讽刺的是,这种情况缓和个几十年,新的一批批男性出生长大,就又开始嫌弃女性占据了他们的位置,开始倡导让女性回归家庭。不断拼命打压职场上的女性,还给女性们洗脑,鼓吹嫁人才是唯一出路,女人不需要太聪明,生孩子经营家庭才是正道。一个女人假如没有婚姻和孩子,就是个失败者,诸如此类,巴拉巴拉。
王微就听过很多这样的言论,都要被恶心吐了。尤其是号召女人们要当贤妻良母的口号,简直槽点多到无从吐起——哦,伺候爹妈公公婆婆是女人的事情,生孩子养孩子还是女人的事情,合着全程就没男人什么事儿对吧。要是对方是有钱人,不需要女人去上班赚钱,安心在家当少奶奶,那倒也是无话可说。问题在于大多数女人一样要工作,和男人一起负担各种贷款,然后还得当贤妻良母……
所以王微才一直不愿意结婚,更不想生孩子。哪怕到了这个时代,这种想法也从未改变。哪怕她深知自己不会被哪个男人所掌控,但世情如此,只要她嫁了人,绝对会立刻被打上属于那个男人的标签,从此在世人眼中她就不再是王微,而是某某氏。那个男人会顺理成章的接管她一切权力,取代她的位置。呵呵,她吃撑了才会这么干。
除非她找一个无权无势,也没什么野心的男人当丈夫。但问题就来了,她干嘛嫁这么一个人,图什么,闲得慌吗。
男人当然可以一口气娶上一大堆女人回来,以此来笼络各方势力,还能靠着操纵后宅争斗来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但王微却没法这么干,她可以私下收无数男宠面首,想找多少情人就找多少情人。可是她到底只能嫁一个人,而没办法娶其他男人回来当二房三房。不然的话,光是口水就能淹死她。
没有谁会因为给王微送个男宠就投靠她,把她当成姻亲全力支持。实际上现在王微身边对她百般讨好迎合的男人,不都是出身低下或者无依无靠吗。像王雁这种有身份的对象,哪怕明知他目的不单纯,王微还不是只能干耗着,没办法逼着他怎样。倘若她是个男人,还需要想这么多,直接把王雁推了搞大肚子,王家不想嫁也得嫁,顺理成章的就变成了她可以利用的势力。然后她再把其他人全部收了当小老婆,岂不是美滋滋。
……当然也就是想想而已。
她就是很气,估价待售,男人可以卖无数次,大家还争着抢着想当亲家。而她却只能买一次,诸多势力干看着不下手,显然是不看好她的未来……太真实了。
王微琢磨着,眼下不就是机会吗,正好鼓励女人们出来工作赚钱。其实提高女性的地位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因为假如她不愿意放弃将来问鼎天下的梦想,那么势必要拉一波最可靠的支持。男人和她天然就站在对立面,她肯定要依靠女性。而目前环境下的女人地位堪忧,她得帮助她们站起来,在家庭里占据主要位置,可以挺直腰杆说话。
想到这里,原本因为下雪而有点懒洋洋,打算在床上咸鱼躺平的王微顿时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把陆陆续续送上来的一堆账本翻出来堆到了案桌上,找了个算盘,开始噼里啪啦的核对起了账目。
感谢小学时代参加的兴趣班,不然她还真的没有打算盘这个技能。
前面已经说过,因为王微为了塑造形象和刷声望,严格限定手下的军队抢夺当地百姓的财物,哪怕是对于这些被征服的游牧民也一视同仁。那么为了养活那么多张嘴以及负担庞大的军费开支,她不得不分出大部分精力去做生意,靠着手里有兵强行占据了通往西方的商路,不断的进行各种倒卖,才能支撑起越来越庞大的军队。
她这么一搞,自然是让原本那些靠着商路赚钱的商家行会叫苦不迭。不过现在中原一带已经动荡不安,朝廷无力管束节度使们互相吞并作战,所以商家们自顾不暇,为了活命保住家产,纷纷向王微示好投靠,主动的出人出力。若不是如此,王微还没那么顺利的展开商业活动呢。
最辛苦的那段时间,她又要天天制定作战计划亲自带兵打仗,又要审查账目考虑生意的事情,一截蜡烛两头干烧,要不是身体底子好,早就被熬干了心血,活生生累死了。不过后来梅儿逐渐接管了一些事务,手下也逐渐练了几个出来分担了不少,王微终于可以喘一口气。
再后来王雁又接手了大部分内务后勤,王微才能有时间优哉游哉的睡个懒觉。所以说啊,当年她看史书的时候一直很迷惑,皇帝明知手里的权力一旦分出去就很难收回来,却还是要搞什么内阁丞相,搞得自己很被动。现在她懂了,不这么干的话,那还不活活累死。又不是所有人都是朱元璋和雍正。前者就不细说了,后者可不是把自己给累死了吗。
况且大多数人当皇帝是为了体验社畜的感觉吗,当然是想纵情享受,寻欢作乐。从这个角度而言,内阁制度倒也没什么不好,建立起了一套能自行运转的行政体系,哪怕皇帝是个极端不靠谱的人,只要别胡乱插手内阁事务,国家总能维持下去。假如现在的朝廷采用的是内阁制,大概还不至于如此糟糕。
但想归想,有朝一日王微要是有幸可以坐上那张龙椅,她必然是不会搞什么内阁制度的,因为她已经习惯了一言堂,根本受不了有人不断违逆自己,挑战自己。不过要是有了继承人,她又年老体衰,估计还是会往这方面发展发展——总要为国家和人民负责,考虑到万一自己的子孙后代不靠谱的情况。
“想这些干嘛呢,都是没影子的事情,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还需努力啊。”
她一边飞快的打着算盘,一边自己嘀嘀咕咕。
她到底还是防着王雁,没有把自己生意上的事情和盘托出,保留了一大部分掌握在手里,宁可辛苦一些也不愿意让王雁插手其中。甚至她刻意的把生意方面用的人和打仗方面用的人分得很开,绝对不会让两边私下有太多接触。军队里除了候信和宁致远,连陈玉跟祝成山都不知道她做生意的详情,只是大概了解一点点表面的信息。
其实王微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干脆让宁致远从军队里抽身,直接去负责西边的商队算了。她总觉得继续在军队里呆下去,宁致远怕不是活不长久。到底也是跟自己一起打过仗的兄弟,王微不想他落得如此下场。
另外还有一点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自己心里有些模糊的觉悟,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宁致远貌似和王雁已经彻底撕破了脸。虽然搞不清楚他们到底为什么对彼此那么的充满厌恶,但王雁已经动了手,宁致远吃了这个亏怎会善罢甘休,肯定要报复回来。就他那疯疯癫癫的风格,王微还真不好说他能干出什么事。
真斗起来宁致远是斗不过王雁的,可王微又不能直接跟王雁说,让他不要再针对宁致远了,那家伙显然没把她上次的警告听进去。王微总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的把宁致远拴在身边吧。
权衡一下利弊,她只能将宁致远调开了。
而且考虑到李有财那边越来越失去了控制,尽管还不至于到了要翻脸的地步,但终究不能不防。把宁致远调过去也能压制一下李有财,免得他听信了枕边风,最终干下什么大家都不愉快的事情。
王微手里还在机械的打着算盘,一心二用,核对账目的同时,已经决定了不少其他的事情。
一来二去,时间就渐渐过去,她免不得起来活动活动,转动脖子,甩甩胳膊,正在屋里瞎转悠,候信匆匆忙忙的进来,一脸喜色的道:“殿下,刚刚接到军报,祝成山已经彻底的攻打下了七河的都城,俘虏了贵族王公数百名,连大部分粮库和军械库都保住了。他正亲自朝着这边赶来,说是要当面拜见,并且献上俘虏。”
王微先是一喜,毕竟这一片地方就只剩下了七河这个硬骨头,一旦彻底攻下,隔着一条大河,加上天气严寒,对面的其他部落也只能偃旗息鼓,她可以趁此机会赶紧恢复元气,收集更多的情报。
但听候信说祝成山要赶过来,她不由得拉下了脸:“这不是胡闹吗,刚刚经历了大战,应该好好休息,整顿军队,跑来见我干嘛。不是我说什么,祝成山什么时候也开始搞这一套了。”
候信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